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众人看着丰芷爵和陈霓离开,半晌没反应过来。

元初寒刚刚被点名,也后退着离开,小李子以及那四个大内侍卫跟着她,匆匆的返回太医院。

“天啊,刚刚吓死奴才了。”回了太医院,小李子才松口气,刚刚整个大和殿外一片死寂。他还在想,会不会为了让他们闭嘴,禁卫军忽然冲出来杀了他们灭口。

元初寒翻着药膏,一边摇头道:“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儿么?皇上大婚,皇后发疯,最后当着文武群臣以及外宾的面儿扇了皇上一巴掌。”

小李子立即摇头,“怎么可能?谁有那个胆子。但是皇后从小就这样,以前还总欺负皇上,想想也在情理当中。”

元初寒仍旧是不停的唏嘘,刚刚的事情实在是惊着她了。梅施就算是再不讲理再嚣张,也不可能会在这个场合失控打人。

她一直在看着他们,是陈霓先往梅施那边看的。距离远,他们站的也高,尽管看不清,可是元初寒觉得陈霓肯定是做了什么挑衅的表情,否则不会将梅施惹到失去理智。

这事儿啊,蹊跷的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梅施这个皇后啊,坐不长。

便是梅震南权势滔天,可她不贤淑,不温良,还在大婚当日发疯与一个才人打架,失手打了皇上。

今天那么多人看见了,便是瞒也瞒不了,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丢人啊,做下这种丢人事儿,她要是能在皇后这位置上坐稳当了,才会让天下耻笑。

取了药膏,元初寒又匆匆的离开太医院,小李子和大内侍卫依旧跟着,她现在在宫中行走,十分招摇。

赶往明秀宫,这里前后左右都是大内侍卫,宫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但是里面的气氛却不怎么样。

陈霓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拿着冰毛巾在给丰芷爵敷脸。

他坐在紫檀大椅上,清隽的脸没什么表情,这个时候看他,才发觉他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皇上。”走进来,元初寒拿着药膏。

陈霓拿开毛巾站到一边儿,元初寒过去,看着他白皙的脸,一个巴掌印印在上面,红彤彤的。

“擦药吧。”丰芷爵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偏头让她给擦药。

坐下,元初寒先看了看,然后拧开药膏盖子,以无名指挖出药膏抹到他脸上。

轻轻地擦着,丰芷爵几不可微的蹙眉,疼。

“很疼啊?”看着他,元初寒觉得他好像凭空的长大了好几岁一样。

“还好。”转头看着她,丰芷爵眉目染上笑,“朕没事,别担心。”

眨眨眼,元初寒什么都没说,继续给他擦药。

这药是元初寒自己配的,上次挨打,擦了这药很快就好了。

给他涂满了,丰芷爵也立即感觉不疼了。

“皇上,郑太医,你们喝茶。”宫女端着茶过来,陈霓亲自端着放到了两人身边的小几上。

抬眼看向陈霓,元初寒扯着唇角笑笑,这丫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娘娘,你没事吧。”现在,她不是郡主,也不是罪臣之女,而是娘娘。

陈霓笑起来,看了一眼丰芷爵,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多谢郑太医关心,我很好。”而且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

元初寒意味深长的笑笑,然后低头喝茶。

“觉得今天事情的发展太失控了是不是?朕也没想到,那一巴掌会落在朕的脸上。”当着文武朝臣的面儿,他被打,这不止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元初寒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个孩子,越来越让她琢磨不透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半晌,元初寒忽然问道,倒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办。

丰芷爵摇摇头,“就这么过去吧,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朕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元初寒几不可微的颌首,这种话,听起来真的很不对劲儿。

梅震南只手遮天,太后是他女儿,皇后是他孙女。这孙女如此不良,发疯打皇上,说来说去,还是他教育无方。

这民间若是传说起来,肯定会说梅震南的不是。

“娘娘,这药膏你拿着。晚上临睡觉的时候,再给皇上擦一遍,明天就彻底消了。”将药膏放在陈霓的手里,元初寒站起身,准备告辞。

陈霓点点头,清丽的小脸儿上尽是笑。

离开明秀宫,元初寒走出去很远后回头又看了一眼,大内侍卫将这里团团包围,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若是谁真想来找陈霓的麻烦,还真不容易。

今日皇上大婚,本来在昭告天下接受群臣跪拜之后还有其他的节目。有歌舞庆祝,有筵席,还有皇上带着皇后叩拜太后,皇上皇后洞房之前的各种仪式,等等等等。

然而,就因为大和殿前的那一闹,所有的环节仪式都取消了,连带着还让外宾看了场笑话。

自家丢人也就算了,这次直接丢出国门。

宫中一片诡异的忙碌,每个人都话不多说,可是来来往往的都在忙着。

回了太医院,个个太医都在自己的房间内,本来还等着吃盛宴呢,结果可好,吃了一肚子的‘惊’。

“大人,您想吃什么?御膳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这筵席不摆了,那些东西也不能扔了。其他几个大人已经开始吃了,您吃什么?”大半夜的都起来,吃没吃,喝没喝,现在都饥肠辘辘。

“什么都行,赶紧取一些来,我饿了。”摇摇头,想想刚刚的那场闹剧,她就觉得诡异。

御膳房的盛宴绝对好吃,元初寒以及小李子吃的满足,大有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傍晚时分,元初寒离开皇宫,夕阳西坠,给皇宫的红砖绿瓦镀上了一层金光。可是却融化不了那层弥漫的怪气,让人觉得只要生存在这里,人也变得奇怪了。

走进平时车子等她的巷子深处,结果看到眼前的景象就让她立即停了脚步。

马车停在那儿没错,柳蝶以及十几个护卫也都在没错,可是,他们都躺在了地上。

快步奔过去,俯身试探柳蝶的鼻息,还有气。

抓住她的手搭脉,元初寒紧绷着脸儿,中了迷药。

抬手拿出卷镇,元初寒欲给柳蝶扎针,卷镇刚展开,她就感觉后颈一阵凉风。

手上动作一顿,元初寒慢慢的回头,一个独臂黑衣人正站在她身后。

黑衣,独臂,元初寒快速的站起身后退,这人,是上次闯到王府里吹迷烟的那个。

“得罪了。”黑巾下,冷冷的吐出三个字,下一刻他影子一闪跃到她眼前,抬起那只仅剩的手一掌拍在元初寒的肩上。

肩膀一痛,元初寒随即闭眼,身体也向下滑。

那黑衣人弯腰,一把将她扛在肩膀上,下一刻遁走,速度极快。

淡淡的龙涎香不断的在鼻端游走,元初寒想忽略也不行。肩膀酸痛,感觉越来越强烈,将她从混沌中渐渐的拉回现实。

撑着眼皮睁开眼,入眼的先是一片迷蒙。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楚,一张脸也顺着眼睛进入了大脑。

比之女人还要美的脸,恍若妖孽一般。狭长的眸子闪烁着血色的流光,殷红的薄唇噙着笑,满是兴味盎然。

将近一分钟,元初寒慢慢的眨眼,“风骚怪,是你。”

扬眉,苏晏听她骂自己已经不觉得奇怪了,修长的指捏住她的下巴,“这世上,敢挑衅辱骂攻击本殿的女人,你是第一个。”这话,听起来像夸奖,可又是另外一种宣告。

“谢谢夸奖。你终于抓着我了,如你愿了。要杀要剐,来吧。”也不挣扎,元初寒看起来异常淡定。

苏晏的拇指在她的下巴上游走,一边几不可微的摇头,“谁说本殿要杀你了?”

“不然呢?你打算用针扎我,还是用迷药迷晕我几百次?”和他结仇,他就说要千百倍的讨回来,元初寒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么自主,几天不见,觉悟倒是高了。”苏晏松开手,坐在她对面姿态优雅的执起酒壶倒酒。

撑着身子坐起来,元初寒的肩膀还是酸痛的,手缩进袖口,摸了摸,银针都还在。

倒了两杯酒,苏晏拿起一杯递给元初寒,眉尾扬起,妖异无双,“来。”

伸手接过,元初寒面色镇静,连眼睛也如静水一般,没有丝毫的波澜。

苏晏一饮而尽,而后看着元初寒,狭长的眸子流光溢彩。

举杯喝了,元初寒将酒杯放下,“还要怎样?来吧。”

“别害怕,本殿不会将你怎样的。你是摄政王妃,又是皇上深信的太医,凭这两样,本殿就不会将你如何。”继续倒酒,苏晏坐在那里,妖魅风流。

垂下眼睛,元初寒慢慢抬手揉着肩膀,完全不信苏晏的话。

“今天的闹剧,你早就知道?”苏晏忽然问道。

抬眼看着他,元初寒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你一直在看着皇后和那个才人,难道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苏晏可是一直注意的,她若是没一直盯着上面,他也不会发现古怪。

“我只是看陈霓很奇怪而已,站在那里动来动去,不安生。”淡定的回答,她一点没有惊慌的样子。

“真的?”苏晏拿着酒杯,修长的指在灯火下异常好看。

“不信拉倒。”靠着身后的垫子,元初寒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这种皇后公然打皇上的事情本殿从来没见过,真是有意思。这大齐,是个奇妙的地方。有奇妙的人,还有奇妙的事儿。”盯着元初寒,他笑得兴味盎然。

“西番也很神奇,有风骚的太子,还有、、、风骚的太子。”看着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儿来。

“当你是夸赞,来,再喝一杯。”又倒了一杯酒递给元初寒,酒香四溢。

接过,一口喝了,元初寒又重新将杯子扔了过去。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没回去,丰离就会找我。太子殿下,你确定,要在大齐的境内被围攻么?齐王就是前车之鉴,他太过于自信,所以来了帝都就再也没回去。”盘膝而坐,元初寒脊背挺得直,不眨眼的看着苏晏,坚定异常。

“这些都是摄政王教你的?短短几日,不止口才,勇气也长了。”苏晏伸直了长腿,华贵的紫色锦靴,正好碰触到她的膝盖。

挪开稍许,元初寒几分不耐,“有的人从来没害过人,所以开始时会很蠢笨。但是经历的多了,就不得不变聪明了。你抓我,或是囚禁我,你随意。但是你要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西番不会安宁。不管丰离会怎么做,但是一定会有人为我报仇的。你就等着火烧屁股,抓心挠肝吧。”

苏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看着她,狭长的眸子诸多探究,“郑王有富可敌国的钱财,据说这些钱都投入到了民间。如今看你,这事儿是真的。”

元初寒扯了扯唇角,“所以呢?你也想争夺那些传说中的富可敌国的钱财?”

“不是本殿的,为何要夺?那么现在坐在本殿面前的就是摄政王妃,得宠太医,坐拥万千的巨贾。身份之复杂,想必现在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少之又少。啧啧,摄政王是真聪明啊。”连连叹着,苏晏一副自愧不如的模样。

元初寒盯着他,想看穿他脑子里,他在想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078、假想的暧昧画稿

烛火幽幽,将精致的房间镀上一层幽光。

紫檀软榻,铺就着柔软的毯子,两侧各一人,对视着,暗流波动。

“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要怎样?”元初寒不想和他再拖拉下去,估摸着现在已经半夜了,丰离肯定着急的很。

苏晏噙着妖异又血腥的笑,看着元初寒,似在思量该怎么剐掉她身上多余的油分。

“不如这样。”苏晏蓦地开口,狭长的眸中波光流转,每一道波纹都浸满了残忍。

元初寒眯起眼睛,倒是想听听他要怎么说。

“本殿需要资金建立一个地下钱庄,目前,欠缺一切。咱们合作,收益三七分,你三我七。从此后,本殿绝不为难你,并把你当做红颜知己。如何?”拿起酒杯,苏晏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元初寒高高的扬起眉尾,听着他说的一切,她只是想笑。

“你还是杀了我吧,那样更痛快。”这算什么,还不如直接抢来的痛快。

她不答应,苏晏并没有失望,早就知道她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的话,那只能得罪了。本殿向来有仇必报,绝不多耽搁一刻。”放下酒杯,他刷的甩出一根绳子来,要干嘛,长眼的都能看出来。

元初寒看着他手里的绳子,无声的叹口气,和丰离玩闹他也总用丝带对付她。

眼前这厮,也玩儿这手。只不过,他绝对不是玩玩儿而已,而是来真的。

“要绑我?可以,系紧点儿,免得我疼极了挣扎出来,再捅瞎你的眼。”淡淡的说着,元初寒翻身从软榻上爬下去。

摆弄了下长裙,元初寒看着他,表示已经准备好,来吧。

她这般,苏晏也是很意外。挑着眉尾,狭长的眸子恍似放着光。

起身,他身上紫色的长袍好似流动的血,在灯火下几分刺眼。

居高临下的看着元初寒,苏晏一直在笑,尽管笑意没有入眼,可是他那样笑相当迷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抬手,他拿着绳子准备动手。

“你是第一个夸我聪明的,我认识的人,都说我很笨。”手藏在袖子里,她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谁说你笨?摄政王么?”绳子一甩,率先捆住了她的肩膀。

“很多。”随着他用力,她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与苏晏的距离更近。

她一动,苏晏手上的动作就一顿,“上次你主动投怀送抱,本殿便痒了一天一夜。这次,又耍的什么花招儿?”垂眸看着她,苏晏很想知道。

元初寒仰脸儿看着他,然后抬手抱住了他的腰,“明明知道我可能会下黑手,为什么不尽快的把我捆上肆意虐待呢?”

慢慢的垂眸,苏晏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手臂,“本殿喜欢温水煮青蛙。”

“果然很变态。”向前一步,更加的搂紧他的腰。他清瘦,但是身体很结实,她这么环住他的腰,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腰间的力量,他有武功。

殷红的唇噙着笑,苏晏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向本殿投怀送抱的女人有很多,但她们都会在这个时候说些甜言蜜语。骂本殿的,你是第一个。”

“扎你的也肯定是第一个。”随着她说话,搂在他后腰的手指也一动,两根银针极快的穿透他身上的布料,扎进了肉里。

苏晏瞬即蹙眉,他知道她肯定没安好心,只不过没想到这次是这一招。不知她把银针藏在哪儿了,这个女人,满身都是凶器。

手劲慢慢松下来,苏晏踉跄的后退一步,坐在了软榻上。

元初寒抬手扯掉肩膀上的绳子,向前一步倾身逼近苏晏,弯起红唇,“好玩儿么?”

苏晏全身无力,随着她伸手推了一下,他便直接躺在了软榻上。

欺身而上,元初寒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为什么不快点动手呢?还是就等着我下黑手呢?风骚怪,死变态。”抬手,一把抓住他衣襟,元初寒几分凶恶。

“这次,本殿为什么没晕?”很奇怪她为什么没用迷药?

“让你晕了我怎么出去?放我走,不然,你永远都这么全身无力。”揪紧了他的衣襟,元初寒语气恶狠狠。

“嚣张的女人。”苏晏看着她笑,狭长的眸在她的脸上游走,眸子异常的亮。

“少废话,赶紧让你的人都给我让开,老娘要出去。”他尽说些有的没的,而且一副鳄鱼的眼神儿,让她很不自在。

放开他的衣襟,元初寒抬手捏住他的脸,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快,叫他们撤开。”拎着他的脸颊,元初寒硬生生的将他拽起来。

苏晏感觉到疼,不过那眼睛还是在笑,不似一直以来笑意不进眼睛的样子,现在是真的在笑。

将苏晏拽起来,元初寒转到他背后,推着他往门口走。

“你跟了本殿吧。”被推着走,苏晏使不上力气,听着身后的人呼哧呼哧的大喘气,一边无力的笑道。

“跟你奶奶!给老娘我快着点儿。”推他,元初寒用力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在本殿面前的女人,从不敢这般粗鲁,你是第一个。”脏话连篇,但不难听。

“死变态,找你的彪形大汉去吧!”狠咒一句,终于到了门口。

抬腿,一脚踹开房门,然后迅速的躲回苏晏的身后。

门外,苏晏的护卫都在,个个兵器在手。

视线一致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个人,他们没任何的动作。恍若傀儡一般,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什么都不会做。

“说。”再次拧他后腰,元初寒咬牙切齿万分用力。

苏晏疼的皱眉,她的确在狠狠地用力。

“让她走。”开口,无力中又带着痛意,不过却还是在笑。

护卫撤开,一点迟疑都没有,就是这般服从命令。

“你可以走了。”苏晏倚靠着她,一边说道。

元初寒探头看了看外面,然后忽的从他身后跳出来,苏晏直接砰的一声砸在地毯上,毫无反抗之力。

再仔细的查看了下,元初寒随即跳出门槛。

“喂,本殿的解药呢?”躺在地上的人讨要解药。

停下脚步,元初寒扭头看着他,下一刻转身又跳进来,抬腿一脚踢在他腰间,“风骚怪,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扎死你,绝不会像这次这么便宜。解药,我顺利的离开后,就把解药扔在地上,告诉你的狗腿子记得去取。”话落,她起身离开,匆匆下楼。

这是青央苑,皇家的园子,他劫持了她就明目张胆的将她带回这里,胆子真是大啊。

西番的护卫都在院子里,随着她走出来,他们没任何的动作,恍似没看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