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的银针很有效果,若是以前,他根本就闭不上眼睛,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抓到了一个刺客,活的,正在逼问他们的主谋是谁呢。”脸颊两侧的头发垂下来,若有似无的搔着丰离的脸。

“听到了。”他当然知道,他一直都没睡。

“你们确实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没一个惊慌的样子。只不过,有的护卫可能送命了,很可惜。”跟随丰离,做这种工作,注定就是高收入高风险。

“这是常事。”任她揉着自己,丰离低声的说道。尽管听起来有几分无情,但是事实。

“所以你至始至终都一副很淡定的模样。”看着他,元初寒的眸子跳跃着光波。

“不喜欢?”握住她的手,丰离低声的问道。

“喜欢。”压低了脸庞,元初寒几近无声的回答,换来丰离清浅的笑。

“饿不饿呀?在这山里没什么吃的,不过吃野味儿也是可以的,就是没有味道。”依旧压低着脸庞小声的说着,火光中,两个人黏黏糊糊。

“不吃。”他什么都吃不下去。

“又开始了,我早就说过,吃东西可以转移注意力。”劝着,比之上次丰离旧疾复发,她可是温柔的多。

“唱歌吧。”转移注意力,她唱歌是个好主意。

“又这样?要我唱什么,猪之歌?”翻了翻眼皮,元初寒直起脑袋,很是无语。

“不行,那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歌,本王不想听。唱,能表达你内心的歌。”总的来说,就是含情脉脉的情歌。

看着他,元初寒连连摇头,“你以为我是点歌台啊,想听什么我就得唱什么。”嘟囔着,不过下一刻就忽然唱了起来。

不是想听黏糊恶心的么,那她就唱给他听好了,这根本算事儿。

各种情意绵绵的情歌,元初寒盯着他唱,满足他的虚荣心。

尽管歌词恶心直白,在旁人听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丰离摆明了很喜欢。

已经讯问出背后主谋的护卫站在远处,看这边的架势也不敢过来,眼下是不能打扰,否则丰离会生气的。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直白的示爱情歌,很对丰离的胃口,尽管旁人听得都要吐了。

篝火噼啪,剥了皮的野兔也泛着香味儿,唱着歌儿的元初寒被香味儿刺激的口水泛滥,真的唱不下去了。

“我饿了,要吃饭。”终于唱完,元初寒甩甩头,要吃东西。

丰离看着她,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尽管歌词没什么内涵,但想来唱出了你的真心,再唱一遍。”

“我的王爷大人,让我吃饭好不好?吃过了再唱给你听。这歌儿我很会唱,每天都唱给你听也行啊,没必要一次性听到吐吧!你看看他们,都被恶心到了。”护卫都在距离篝火最远的地方,很明显被刺激到了。

丰离看也未看他人,“去吃吧。”话落,他撑着坐起身。后背有伤,使得他一时之间有些疼痛,身体也绷得很直。

元初寒看着他,半晌才松口气,“你也要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对抗疼痛。”说完,起身走向篝火,直接拽了个兔子过来。

兔子泛着油花,丰离看着,眉峰蹙起。

扯下一条腿,元初寒递给丰离,一瞧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喜欢。

“不管喜欢不喜欢,吃。”不管不顾的往他嘴边送,丰离身体不适,最后还是没躲过,只能抬手接住。

撕扯兔肉塞进嘴里,元初寒一边盯着他。她小脸儿脏兮兮,吃的腮帮子鼓鼓,活像个土拨鼠。

丰离则优雅的多,可能也是身体难过,动作很慢。

“他招了是不是?到底是谁派他们来的。”看向篝火的对面,护卫们也在用饭。多个身上挂彩了,用从衣服各处撕扯下来的布条包扎着。

“回王妃,逼问出来了,是苏晏。”虽然一早他们就猜测到了,但是从俘虏嘴里听到,还是觉得忿恨。

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下,元初寒点点头,“猜到了,他一直都在惦记着我的钱。我家老头去世了,钱都在我手里,他就更想得到了。”惦记着她,那肯定与钱分不开。

丰离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西番经济出了问题,他就更想从我这儿抢去些钱了。”冷哼一声,她觉得很可笑。就算把她抓去又怎样,她一文钱都不会给他。

“所以,你不该再四处乱跑了。”跟在他身边都会出现这种事,若是四处乱跑,太危险了。

眨眨眼,这次元初寒没接茬儿,因为他说的的确很对。

可是她也不能总呆在摄政王府吧,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唉,该死的苏晏,这个死变态,该给他点更厉害的瞧瞧,否则他真以为他天下无敌呢。

夜晚不好过,丰离因为很疼,一直都没有睡着。其他人就更不敢睡了,守在四周,各占据重要的位置。

元初寒则承担着枕头的角色,为丰离分担痛苦。

后半夜她实在撑不住,眼皮合上,然后直接靠在了身后的一棵树根上睡着了。

丰离始终在看着她,眼角眉梢间都是忍耐之色。

这北方的夜晚气温很低,可是他不时的冷汗直流。

临近清晨之时,林子里的声响吵醒了元初寒,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黑压压的人,吓了她一大跳。

待得看清这些人是谁,她差点跳出来的心平静了下来,“司徒律,你怎么来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虎豹军。都穿着盔甲,黑压压的,在这天色蒙蒙亮时真的很吓人。

司徒律就站在不远处,而昨晚一直躺在她腿上的人也站了起来,身上披着那昨天掉在马车里的狐裘披风,腰背挺得直,气势磅礴。

“得知你们路上遇袭,便连夜寻找你们,总算找到了。”司徒律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同他的脸庞一样刚硬。

“你不止找到了我们,还把我花大价钱给我们家王爷买的狐裘披风也带来了,司徒将军,你很厉害,知道什么值钱。”站起身,摸了摸丰离身上的狐裘披风,这玩意儿很保暖,最适合丰离了。

丰离垂眸看了她一眼,尽管脸色发白,但他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摄政王。

“你们的马车马匹都在官道上,我整顿了一下全部带了过来。不过想来也无需我相送各位,摄政王的人已经到了。”这里黑压压的不止是虎豹军,还有丰离的护卫,在山坳之上站了一片。

扭头看向后面,元初寒也一诧,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将近百多人,好像忽然冒出来的似的。

“但仍旧很感谢司徒将军,不遗余力的连夜寻找。”丰离的语气淡淡的,但是隐含真诚。

司徒律点点头,随后道:“逃跑的刺客我会负责追捕,王爷只管返回帝都便可。”这是北方,距离西番很近,所以这些事情他不会坐视不管。

“有劳司徒将军了。”丰离几不可微的颌首,随后扫了一眼身后的护卫,下一刻拉住元初寒的手离开。

走过司徒律身边,元初寒冲他挥挥手,眉眼弯弯。

牵着她的人手上明显用劲儿,拽的元初寒一个小小的趔趄,险些跌倒。

扭过脸来看着身边的人,他直视前方,苍白的脸上没任何的表情。

忍不住抿唇,心知他在别扭什么,不过却觉得很好玩儿。

前后护卫保护,抄着近路很快的离开了树林,虽然没有登上官道,可是出现的小路也很宽敞。小路上,马车马匹都停在那儿,准备充足。

进了马车,丰离的状态明显颓了下来,冷汗直流。

“又开始疼了?来吧,我给你扎几针。到了下个城市或者镇子咱们就停下,只要有医馆,就肯定能落脚。”可以说,现在大齐四处是她的落脚地。

看着她,丰离面无表情,什么话都没说,任她跪在自己身边动作。

解开狐裘披风盖在他的腿上,然后取针,隔着他的衣服下针。元初寒表情认真,不时的看一眼他的脸色,脏兮兮的小脸儿上尽是关心。

时间到,取下银针,之后抬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的揉着,“好些了吧?”

“不好。”看着她,丰离淡淡道。

挑眉,元初寒执起他的手扣在腕间,试探了一番,然后叹口气,“可能是你后背的伤口,一会儿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给本王唱歌。”淡淡的命令,这就是他寻常给他人下命令的语气。

眨眨眼,元初寒这才发觉他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

“我的王爷大人,你不会又犯病了?我和司徒律道别,很正常啊,你用力的扯我,我差点跌倒来个狗吃屎。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你是病人,你最大。”随着她说话,丰离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立即改口。

“想听什么?爱很简单?”拿起披风重新给他披上,元初寒服务周到。

“嗯。”闭上眼睛,他眉目间的忍耐之色更为明显。疼痛,并没有因为元初寒的银针而彻底消失,只是削弱了些罢了。

坐在他身边,元初寒又开始给他唱歌,看在他昨天一心保护她而受伤的份儿上,她一定会满足他的要求。

队伍顺着小路快速的转上了官道,然后直奔着二十里地之外的镇子。

镇子很大,人也不少,但这么一行队伍忽然出现还是引起了大家的围观。

队伍直接在镇上唯一的一家药房前停下,护卫下马进入药房报上了大管家陆潜的名号,药房侧门立即大开,车马顺利入住。

药房很大,后身一个四合院,虽然很多房间都是仓库,但能住人的房间也不少。

元初寒扶着丰离进入房间,立即吩咐护卫去准备药箱,顾不上自己满身脏兮兮,先治疗丰离。

对此,丰离明显比较满意,坐在床边,苍白的脸几分柔和。

“我名下的医馆药房基本上都配备了麻药,你呢也不用害怕,用了麻药你没任何感觉,我给你缝合伤口你也不会感觉到疼。”脱他的衣服,元初寒一边轻声的说着,这个时候她是个十足的好大夫。

“你的麻药只管外伤?”若是止痛那么厉害,不如也压制一下那不停歇的疼痛。

“你可以吃,不过舌头会麻木,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要试试?”拿着那黑色的大瓷瓶,元初寒询问道。

几不可微的摇头,“本王还是忍着吧。”

“我知道你疼,我会想办法的,保证下次不会再让你这么疼了。”鬼知道他下次会不会疼着疼着就彻底毒发了。

洗过手,在丰离背后坐下,剪开昨天缠在他身上的那些中衣布条,杂乱的伤口进入眼中。

小伤口有的已经长在一起了,但是那处最大的伤口却还在。

撒上麻药,待得药起了效果,元初寒快速的动手缝合。

“虽然我缝合伤口的技术不是很好,但是我保证这次缝的漂漂亮亮的。”而且她的确每一下都很认真。

“再漂亮也是一道疤。”丰离淡淡道。

“疤我也喜欢。”回答的顺溜,元初寒是想让他镇定别乱想。

“有多喜欢?”然而,丰离却不依不饶。

眨眨眼,元初寒想想,“喜欢到每天亲一口,你觉得如何?满意么?”这种肉麻的话和事情,他肯定喜欢。

“嗯。”给予一个单音的回答,但摆明了他喜欢。

无语的撇嘴,就知道会这样。

缝合完毕,擦药,然后用干净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缠上。

“新衣服,穿上。”照顾他,尽管没伺候过人,但元初寒做的很好。

丰离配合她的动作,一直在垂眸看着她,幽深的眸子几许满意。

“你睡一觉,躺着可能不舒服,但是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交代,尽显体贴细心。

“你呢?”坐下,丰离一边看着她低声道。

“干嘛?你都这样了,还想怎样?”她当然是去收拾收拾自己了,虽然没照镜子,可是刚刚水盆里的倒影她看见了,狼狈的很。

“本王如何?便是残废了,‘制住’你也轻而易举。”这个制住,明显有歧义。

元初寒盯着他,然后反手抱住自己,“我可没有和病人纠缠的习惯,你还是养好了再说吧。”

几不可微的扬眉,丰离颌首,“好。”话落,上床躺下,动作利落。

无语的摇头,慢一拍的恍然自己这是在给他许诺呢。

090、水暖情深

四合院里四处飘着药材的味道,渗透进每一块墙砖。

时近傍晚,小厨房里燃着烛火,灶上放着药罐,里面正在小火翻滚着药材。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元初寒站在一侧,不时的拿着扇子扇一扇,控制火候。

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露出完整的脸庞。白皙中透着粉嫩,健康有活力。

这药是给丰离煮的,他有外伤,需要吃药才能愈合的更快。

其实外伤好治,更难的是他身体的疼痛。余毒的攻击,再有几次,元初寒觉得他身体会垮掉。

每次复发都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亏损,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时间到了,元初寒快速的撤火,然后端下药罐倒出里面黑褐色的汤药。

中药就是这样,颜色不好看,味道也不好,可是效力却非比寻常。而且,不会有副作用。

汤药一共只有一小碗,药渣却一堆。

端着药,元初寒快步的返回房间,烛火幽幽,床上,丰离坐在那儿,脸色几分苍白。

“吃药。”在床边坐下,元初寒吹了吹,然后把药碗送到他嘴边。

看了一眼,丰离就知道会是什么味道。几不可微的蹙眉,明显不想喝。

“不想喝也得喝,听话。”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元初寒哄着,一手捏着他下颌,一手端着碗往他嘴里倒。

躲不过,只能配合的喝下去,尽量不尝味道,但是仍旧挡不住味蕾的尝试,好苦。

几口喝光,元初寒痛快的撤开碗,“真听话。”夸奖孩子一样,拉长了语调。

丰离看着她,脸色比之刚刚更难看了些,“苦。”

“苦也没办法,谁让你受伤了呢。”拍拍他的大腿,隔着一层布料,他的腿硬邦邦的。

“本王受伤,是因为谁?”听她来说,好像他很喜欢受伤一样。

“因为苏晏那个死变态呗,还能因为谁。”不要赖她啊,她已经很内疚了。

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丰离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拽到自己眼前。

盯了她几秒,蓦地歪头吻上她的唇。没有挑逗,直接长驱直入,让她深切的感受一下汤药的苦味儿。

元初寒抬手捧住他的脸,一边快速的退开,所幸是因为他受伤了没力气来控制她,否则岂能让她如此轻易逃开。

皱着眉,元初寒捏住他的脸用力的扯了扯,“我还不知道苦啊,小时候吃过无数回。”讨厌,这样她又不能帮他分担苦味儿。

丰离抓住她的手解救自己的脸,幽深的眸子浮出满意之色,“同甘共苦,不能陪本王一同受伤,尝尝苦味儿也是你应该做的。”

“同甘共苦被你用的好,你有理。”辩不过他,元初寒也不争了,他说的都对不就成了。

捏着他的手指,元初寒盯着他看,下一刻弯起眼睛,刚要说话,一阵叫骂声进入耳朵。

立即支楞起耳朵来,元初寒睁大了眼睛看着丰离,“怎么回事儿?”

丰离几不可微的蹙眉,“夫妻吵架。”

“我只听到男人的声音了。”没错,是男人在骂人,但是没女人的声音。

的确是男人在骂人,而且就在这四合院的后面,是邻居。

只不过,这男人好会骂人啊,好像骂的女人根本插不上话似的。足足五分钟,一直都是那男人在骂人。

“真没品,男人骂街,啧啧。”听了好一会儿,元初寒连连摇头,也不知哪个女人这么倒霉,嫁给了这种人。

丰离虽然没说什么,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是一样的东西,这种男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两刻钟,男人一直都在骂,没有女人的声音;最后可能也是累了,渐渐没了声音。

长出口气,元初寒都觉得累得慌,“王爷大人,你会这样骂人么?”

“想听?”扬眉,丰离觉得也没什么不行,刚刚那个男人已经示范了。

“想看看摄政王骂街是什么样子。”看着他,元初寒抿嘴笑得开心。

“本王会直接动手。”骂人浪费力气,而且根本无法起到攻击的作用。

“能动手尽量别吵架是吧!成,我理解了,下次咱俩有别扭就直接动手。”其实他们俩也没少动手打架,只不过那种打架和笑闹更为相似。而且,她每次都输,拼力气拼不过他。

丰离看着她,倒是很想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动手,他一巴掌就能将她扇飞出去。

“少用那种眼神儿,以前我是没认真。我若是认真了,你死定了。”就像上次在刑部她和梅家那两个女人打架,俩人都无还手之力,她会打架的。

丰离不置可否,听她吹牛,在这无聊的夜里也算一种乐趣。

因为丰离背后的伤,所以需要在这镇上短暂停留,要拆了线才能离开。

每天煮药给他喝,他的伤口也愈合的特别快,只不过身体余毒的疼痛仍旧还在,元初寒需要时时刻刻在他身边,用银针给他缓解。

然而,稀奇的事情接连在晚上发生,那就是邻居那个男人的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