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人数太多,元初寒与柳蝶走了两步,外围的护卫保护圈就被鹰手的攻击瓦解。

一把铁鹰爪直朝面门而来,柳蝶挟着元初寒,俩人同时倒向一侧,那铁鹰爪便落在了刚刚元初寒所站的位置上。

锋利的鹰爪倒钩抓住了地面上的青石砖,硬生生的将那石砖抓出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滚在地上,柳蝶面色苍白。元初寒翻身而起,顺便将她也拽了起来。

再看四周,护卫虽仍旧一致站在外圈,奋力的将她护在中间,可是却已经抵挡不住了。双拳难敌四脚,人数差距太大。

抓着柳蝶后腰的衣服,手掌下都是粘腻,那都是血,柳蝶的背部被铁鹰爪划破了。

一个鹰手与护卫缠斗,位置调转,他转到了内圈。

继而亮出了后背来,正好冲着元初寒。

几乎连思考都没得,元初寒松开柳蝶便冲了过去。

银针在那鹰手后腰上两寸的地方拍了进去,只是那一下,鹰手瞬间泄了力气。

与之缠斗的护卫得到机会,锋利的剑刺进他胸口,贯穿整个胸膛。

几步后退回柳蝶身边,元初寒倒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兴奋。不过,兴奋也没有持续多久,随着鹰手那头领的一个命令,所有鹰手后退,于此同时甩出铁鹰爪。

以被攻击的角度,那从四周飞过来的铁鹰爪简直是密密麻麻。

就好像发生蝗灾时一样,漫天漫地的蝗虫,只要它们过境,将寸草不留。

护卫手中的剑恍若安了马达一般,快速抵挡,但是,却还是有铁鹰爪穿过了空隙直奔中间的人而来。

柳蝶身体一转,再次以背部为元初寒抵挡。

她一声闷哼,下一刻身体开始往下滑。

“柳蝶?”元初寒被柳蝶大力的甩到身前,之后便听到了她的闷哼。不用看,她便知是如何。

返身抓着柳蝶的手,还未来得及看她的脸,就听外围杀声大起。

抬头看过去,护卫的保护圈之外,那去做任务的另一拨护卫赶到了。

“柳蝶,他们回来了。”扶着身体往下滑的柳蝶,元初寒往街边的墙根移动。

幽冷的街道打杀声四起,完全扰乱了黑夜的寂静。

一个挺拔的身影与两个鹰手缠斗,并且逐渐的向街边挪移。

墙边,元初寒扶着柳蝶靠在了墙上,袖口里的银针滑入手中,她手速极快的扎在柳蝶肩头各处,给她止血。

赫赫风声入耳,元初寒边收手边扭头看,只见几道残影在不过一米之外的地方辗转腾挪,速度极快。

蓦地,一道尖细的破空之音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缕带着血腥味儿的冷风。那一刻,元初寒脸颊旁的发丝都在拂动,她也随之眯起眼睛,睫毛颤动。

一只手,比之那铁鹰爪的速度更快,挡在了元初寒的小脸儿前。

割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入耳,再出现眼前的,是被铁鹰爪穿透的手。

鹰钩顺着手背出来,鲜血直流。

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司徒律面庞冷硬,漆黑的眼眸比那铁鹰爪还要坚硬。

收回手,他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便将穿透了手掌的铁鹰爪拽了下来。

血,和着皮肉一同与那铁鹰爪离开他的手,黑夜里,鲜红的血顺着手掌滑下,落在地面上。

“三公子,看来你真的要背叛主子,背叛梅家。”那刚刚射出铁鹰爪的人站在两米之外,看着司徒律,他语调讽刺。

这人就是这一拨鹰手的头领,那刚刚下杀令的就是他。

那时距离很远并没有看清他,而现在,他的脸也清晰了。他并没有觉得稀奇,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你一直想与我一较高下,今天,我们分出生死。”手在流血,司徒律似乎并无感觉,扔掉手里的铁鹰爪,他站在那里,恍若永远不会倒下。

“也好,带着三公子的人头回去复命,我能得到再多两倍的赏钱。”那人向前一步,迈出的步伐都带着攻击的姿态。

漆黑的眼眸无任何的动摇,沙场之上练就的钢铁般的意志,纵使眼前是千军万马,他也不会怯懦。

096、传说中的情敌

真正的拳脚相搏,发出的声音与刀剑是不一样的。

也与元初寒和丰离那玩闹似的搏击相去甚远,这是那种听了会让人觉得肉都在疼的声音。

司徒律武功高,可是那个人武功也很高。

元初寒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他看起来对司徒律充满了芥蒂,甚至一直都在想和他一较高下。

作为一个奴才来说,他对司徒律根本就没有尊重一说。司徒律在梅家的地位,并没有随着他创建了虎豹军而得到提高。

咔嚓,很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元初寒眼皮也跟着剧烈一跳。

两个人的动作太快,她也看不清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而且,也没人发出任何疼痛的声音来,她不确定是谁。

寂冷空旷的街上,以唐迪为首,一众护卫与鹰手的战斗已经几近尾声了。

毕竟护卫很多,这批鹰手便是等级再高,也无法杀光所有的护卫赢得这场战斗。

元初寒也在司徒律与那个人交手之后便没挪开眼睛,没有武器的战斗,而且就近在眼前,她也根本没办法挪开眼睛。

咔嚓,又是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下一刻,一个人影滚落在地。

看向那趴在地上的人,元初寒睁大眼睛。待得看清是谁,她哽在喉咙里许久的那口气终于出来了。

趴在地上的,是那个要与司徒律分出生死的人。他趴在那儿,身体的曲线有些奇怪。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后腰塌陷下去,尾椎骨已碎裂。

司徒律站在原地,那被铁鹰爪穿透的手已经流不出血来了。

冷硬的脸庞依旧,若是借由灯火,或许能看得到他脸色发白。

“王妃,司徒将军,你们先行回医馆。这里需要及时的处理,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百姓了。”若是被发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再去报官,就会再添麻烦。

“好,咱们回去。”扶起柳蝶,元初寒看了一眼司徒律,示意他一起走。

司徒律看向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举步与她一同回往天泽医馆。

唐迪以及十几个护卫处理后事,满地的尸体,还有喷溅的到处都是的血,都需要清理。

自己阵营的护卫也有死伤,只需看一眼就会发现,站着的人明显少了。

这群鹰手极其可恶,不杀了他们,就不会有消停的日子过。

回到医馆,元初寒先将柳蝶送进房间,随后便去取药箱。

“柳蝶后背受伤了,被划开那么长的伤口,需要缝合。我先给她处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让司徒律待在另外的房间,元初寒急匆匆的走进柳蝶的房间。

柳蝶两次被那铁鹰爪划伤,背上一共四条伤口。

两条很长,从背心一直滑到腰际,另外两条则是斜着的,但不是很长。

幸好刚刚元初寒给她扎了两针止血,否则柳蝶现在肯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

“别怕,我缝合伤口不会疼的。”脱掉她的衣服,让她趴在床上。她的身上许多疤痕,作为女孩子来说,这一身的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柳蝶闷声的答应,实际上现在就已经很疼了。

用上麻药,有效的缓解了柳蝶的疼痛,她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动手缝合,元初寒一边开口道:“柳蝶,这次你痊愈了之后就不要再做护卫了。”

“王妃。”柳蝶一诧,苍白着脸些许不解。

“你是女孩子,护卫这个职业实在不是你应该做的。”打打杀杀,那些男人都扛不住,更何况柳蝶一个女孩子。

“可是属下不做护卫,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从小只习武,根本就没学过其他的东西。

看了一眼柳蝶苍白的侧脸,元初寒手上依旧在动作,心下却在叹息。

这个世界就这样,她这个外来客很幸运,最起码,要比生长在这个世界的人幸运的多。

伤口很长,元初寒给缝合也费了一番功夫。她不想让柳蝶的背上留下丑陋的疤痕,所以尽量缝的精致一些。

只不过,终究还是会留疤,只要留疤,就不会漂亮。

缝合完毕,元初寒满脑门的汗。

撒上药,那麻药的劲儿也差不多过去了,柳蝶忍不住的皱眉,药很刺激。

缠上纱布,好好地一个姑娘,乍一看木乃伊一样,越看元初寒越觉得无奈。

“不能躺着,你今晚先趴着休息吧。”收拾好药箱,元初寒还得去给别人处理伤口。今晚受伤的人很多,还有司徒律那儿,他的手都穿了。

想起那铁鹰爪穿透他手掌的画面,元初寒就觉得后脊发凉,他居然面不改色。到底是不知道疼,还是心里素质太强。

拎着药箱离开,元初寒快步的回到另外一个房间,司徒律还坐在茶座那儿,受伤的那只手搁置在桌子上。

不多的血摊在桌子上,那手掌血糊一片,触目惊心。

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元初寒拽过椅子坐在他面前。

看了一眼司徒律的脸,明显有些失血过多。只不过,他漆黑的眼睛依旧明亮,透着风雨不摧的坚韧。

“你是不是已经疼的失去知觉了?”拿起药箱里的一个小小的水囊,那里面是清酒。

“还好。”司徒律开口,声音语气依旧。

元初寒的佩服不是一星半点儿,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另一手执着水囊倾倒。

清酒流过伤口,冲掉了一部分接近凝固的血。伤口也清晰了些,手心皮肉外翻。

“谢谢你,要不是你用这只手挡了一下,被钉穿的就是我的脑袋了。”想起当时,元初寒已经记不得太多了。只是一阵带着血腥味儿的冷风,然后出现的就是司徒律被打穿的手。

他的速度,真的很快。

“谢谢我的手吧。”司徒律简单回答,略有苍白的脸庞柔和了几分。

看了他一眼,元初寒不由得抿唇,“我正在谢谢你的手啊,不然我在做什么?”这伤口,看起来真的很疼。他居然能面不改色还说着笑话,让她不佩服都不行。

洗掉污血,元初寒又拿出一个瓷瓶来。倒出里面的一粒药,然后递给他,“吃了。”

看了一眼,司徒律什么都没问,用另一只手接过便放在了嘴里。

“你也不问问我给你吃的什么,万一是毒药呢。”上次她给他大还丹的时候他还问问,这次连问都没问。

“看在救你一命的这只手的份儿上,你也不会给我吃毒药。”他自然信她。

弯起眼睛笑笑,元初寒忽然发觉司徒律也挺幽默的。

“手心的伤口太大,我要缝一下,这样它也会长得很规律。手背呢,我还是也缝合一下吧,反正一针也是缝,两针也是缝。”抓着他的手腕,元初寒查看了一下,继而悠悠道。

“有一根骨头有些损伤,筋有些破损,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到时外伤都好了之后,你要多多的做攥拳松开的动作。”用镊子等工具查看了一番,元初寒也松了口气。

这不是寻常人的手,这是大将军的手,若是以后拿不起刀剑来,她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伤口被一阵翻来翻去,司徒律没感觉到一点的疼痛,也明白了刚刚自己吃的药是什么,麻药。

抬眼看向他,瞧他那无感的样子,元初寒蓦地笑起来,“大将军,说句话来听听。”

看着她那笑容,司徒律就知她肯定不是好心。

试着发声,可根本发不出来,漆黑的眸子浮起一丝惊疑。

“我的麻药果然厉害,不止止住了疼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要查看他的骨头,这般翻翻找找他会很疼,所以索性就给他用了口服的麻药,效果果然强悍。

司徒律说不出话,不过却仍旧很镇定。

看着她熟练的在自己的手上‘穿针引线’,他全无感觉,好像这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在和那个人打斗的时候,我听到好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你还好么?”她看他好像并没有骨折的样子。

司徒律摇摇头,证明他没事。

“那就好。”也不知他这拳脚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居然能把骨头敲碎。特别是,他的手还受伤在流血,实在难以想象。

“这伤肯定会留疤,不过留就留了,你也不是女人。对了,说起留疤来,你来看看你的杰作。”说着,把自己的左手亮出来,手腕那里,浅浅的一圈疤痕还在,而且很明显是被牙齿咬出来的。

司徒律的视线固定在她的手腕上,漆黑的眸子有些许的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此时此刻说不出来。

“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惊悚,你一进那大殿就知道有人在桌子底下是不是?”依他的武功,耳力应当是相当好,她就算不呼吸,他也能听得到她的心跳声。

司徒律几不可微的颌首,证明是的。

“咱们呢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你咬了我一口留下这个疤痕,我也给你缝几针留下疤痕。朋友嘛,互相送送礼。”拿疤痕当送礼,元初寒觉得有意思。

司徒律只是听着她在说,笑盈盈的样子,让人感觉便是身体被劈成了两半,也会因为她的笑而忘掉担心忘掉紧张。

唐迪与一众清理后事的护卫回来了,很多人受伤,唐迪也开始着手给他们处理伤口。

元初寒这边也快速的缝合完毕,撒上药,包扎起来,搞定。

“你失血过多,先把这个吃了,然后休息。我一会儿煎药,再给你送来。”收拾药箱,元初寒交代完便快步离开。

数个护卫伤口很大,元初寒与唐迪开始合力处理。唐迪虽然不懂医,但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对于处理伤口也是很有经验。

“这武器太毒了,被碰到了皮肤就会豁开,血流不止。”鹰手的武器与众不同,并且好像也根本找不出能够克制铁鹰爪的武器。

“石城那训练鹰手的基地已经被毁了,目前为止,梅府也仅剩这两千多的鹰手了。”唐迪在一旁帮忙,一边道。

“所以,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杀光这些害人的东西。今天遇险的事儿不许告诉丰离,他一定会着急的。”听说她被大肆围杀,丰离肯定会放下手头的事儿赶过来,或是火急火燎的要她回去。

唐迪看了一眼元初寒,随后道:“来不及了,已经有人赶往帝都去禀报了。”

“你们也太快了。”无语,得,接下来不是他过来就是有人来接她回去。

唐迪微微摇头,这些事情也不归他管。丰离当时必定是吩咐这些护卫,一有情况就立即汇报,所以他们才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现在我也在云城,邱老爷子也是他们的目标,两个诱饵,估计会引来更多的鹰手。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让他们有来无回。”那时本想以邱盛一人为饵的,但现在,她的行踪也暴露了。两个需要鹰手处理的人在一处,他们会大肆的奔赴云城。

“邱老爷子没有可以抵挡鹰手的人马,相信王爷会派人过来的。王妃无需担心,此役咱们必胜。”唐迪胸有成竹。

“我知道,我也没有担心,反而,还有点小兴奋。今天他们所有的鹰手都死在了这里,没人回梅府复命,他们会派更多的人来。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尽管咱们也有死伤,但战争当前,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丢了性命的护卫,元初寒心里也很难过。

只是,更因为这样,才要尽快的解决掉那些鹰手。否则,日后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里。

这一忙,一夜都要过去了。清晨时分,元初寒配好了药来到厨房煎药。

好多人受伤,所以,药量也十分大。

也幸亏这里有她这个大夫,还有这偌大的药房,药品齐全。无论治什么伤,需要什么药,拿取都十分方便。

数个药罐在咕噜噜的煮着,汤药的味道飘荡在厨房,掺杂一起,十分浓郁。

以她自己为饵,是个十分绝妙的点子,她破坏了数个向梅震南供应银资的路子,甚至炸了那三个金矿。现在他们是恨不得马上剐了她,估计杀邱盛的事儿都得排在她后面。

虽然有些危险,因为她不会武功,还得分出一拨人来负责专门保护她。但是,就如她所说,这场战争,势必得有死伤。

就算她会出现意外,她也认了,这仇若是不报,她这辈子都不安生。

在云城再次遭到截杀的事情有护卫前去帝都禀报丰离,元初寒以为他会很快的就派人过来传信。

但都到了翌日的下午,却还是没什么动静。

反倒邱盛那边动作快,派来一个小厮把三封信给了元初寒,这都是要送出去的。

邱盛府里本来也没有什么人可用,再来他也不敢用。他们府上的人或许已经都被盯上,出了云城的大门,估计就得被杀。

所以,便用元初寒之手将信送出去。

这三封信分别是给禁卫军总统领,飞鹰骑主将,以及御林军统帅的。

邱盛这三封信到了,此役又增了胜算。

直至夜幕降临,丰离还没有任何的回信,这让元初寒很意外。

按照他的性格,估计在今天清晨护卫将消息送到之后,他会立即做出指示的。

可是现在也没信儿,实在奇怪。

莫不是,他那里也出了什么事儿?

这么一想,元初寒不禁的开始担忧。

那时郑王遇害,一天里她的眼皮都在跳,心里很不安很不安。这次虽然没有什么预兆,可是,他没有任何的消息或指示传来,这就不是好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