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看台,下午的几场比试元初寒也不打算看了,因为她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丰离就是故意的。

既然是故意的,那么下午的比试就是输,注定输的比赛没什么意思。

顺着宫道慢步的走,丰离在身边,一直没有说话。

刚刚在与司徒律告别时,元初寒特意问了一下边关的情况,司徒律没有多说,不过却字里行间表示,西番短时间内不会消停。

尽管西番内部还有很多乱子,但苏晏双管齐下,不管是内部还是边关他都不想放松。

鬼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连司徒律也猜不透。

“丰离,你说苏晏是不是真的想和我们打仗啊?嫌自己的地盘太小了。”歪头看着他,这人却直视前方,侧脸孤绝,满身寒凛之气。

没回答,好似没听到似的。

身后两三米外就是随行的护卫,皆沉默不语,这属下和主子一样。

“喂,怎么不说话?”扯住他的手臂,元初寒继续道。

终于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的脸滑到她凸起的腹部,“一会儿回府去,不要操心这些本来就不该你管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语气啊?我惹你了?”似乎,她好像没惹到他吧。

“没有。”说着没有,可是听起来就是有。

“王爷大人心思难猜,你也别让我猜了,说吧,若是我的错,我改。”弯起红唇,他与她生气的表现就是不说话。以前还能吓唬吓唬她,但现在吓不到她了,所以就采取不说话这一招来对付她。

不语,丰离果然如同元初寒所想的那般,不说话。

忍不住笑,直至回到内阁的饭厅,丰离一个字都没说。

解开披风,元初寒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小腹,一边叹道:“唉,既然你不想吃饭,那我们今天就都不吃了。”坐到一边去,一副今儿绝食的模样。

饭菜都已经摆上了,丰离坐在那儿,拿着玉箸却不动。

元初寒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他,眉眼弯弯,她就不信他自己吃的进去。

果然,半晌后,丰离放下玉箸,转头看过来,“过来吃饭。”

“不吃。”摇头,她依旧笑眯眯的。

起身,丰离走过来,元初寒看着他,愈发想笑。

“可是觉得本王烦了?”在她身边坐下,丰离忽然问道,语气很轻。

“这是什么话?你这样子,明明就是你觉得我烦了。”任谁看都是这样,就是他厌烦她了,所以才这模样。

“本王岂会厌烦你,便是成了小猪,本王也会视而不见始终如一。”情话,这绝对是情话,只是听起来仍旧很难听。

“我知道自己现在很胖,不用你提醒。”无语,说话就说话,扯她的体重干嘛。

“本王的话有那么难听?还是别人的话太好听?”说到此,也算引出正题了。

“别人?谁啊!你不会说司徒律呢吧。”似乎明白了,元初寒看着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丰离不语,只是看着她,幽深的眼眸几许逼视,给人很大的压力。只不过,元初寒对他这视线不太感冒。

“刚刚在看台上的事儿?我的王爷大人,你也太敏感了。不对,你这不是敏感,是小心眼儿。他劝告我一句,我还能如同顶撞你似的再顶撞回去么?他是朋友,你是我丈夫。”什么啊这都是,她觉得无语又好笑。

“脑筋很清楚。”薄唇微扬,心里明显舒坦了,可说出来的话依旧不好听。

元初寒轻笑,抬腿搭在他膝上,“当然清楚了,面对王爷大人再清楚不过了。我要吃饭,抱我过去。”

“你不是不吃么?”手落在她腿上,一点点的向上游移,丰离一边道。

“那是为了气你的,快点儿。”怎么可能不吃饭,饿着了自己不要紧,饿着了孩子她可心疼。

温热的手覆上那凸起的腹部,丰离轻轻的抚摸,“他什么时候会活动?”他只有一次在抚摸的时候感到了肚子里的小东西在动,很神奇。

“这个时候大概在睡觉,傍晚吧,他会运动一下。”肚子里的是个懒鬼。

“这么懒惰,像你。”但凡缺点,肯定是来自元初寒。

“切,行行行,都像我,和你没关系。”无语,他是越喜欢越贬低,矛盾的人。

轻抚着,丰离的动作很轻柔。便是满身都是缺点,想来他也依旧会很喜爱,只不过,他不会说出口。

“今天的比试,你打算全输是不是?”不知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若不是那支箭射向了你,今天骁骑营不会赢一场。”丰离淡淡道。

“这是什么计策呢?”她不懂。

“看他是否得意。”他,说的是丰芷爵。得意的话,只能说明他还太嫩,到时输了他会很惨。而若是怀疑,就说明他脑筋还算清楚,并且仍旧会严阵以待接下来真刀实枪的演练。

“我看他今天挺开心的。”赢了好多场,丰芷爵真的挺开心的。

“输了的时候,有他哭的。”丰离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语气残忍。

元初寒叹口气,“司徒律开始时就说,骁骑营今儿出场的人都比不过飞云骑。当时我就在想,你是故意的,还真是故意的。”

“司徒律的话是金玉之言,没有错误之时。”看着她,他这话明显是反话。

笑,抬手捧住他的脸,“我的王爷大人,您瞧瞧我的肚子在说这些话行么?再说我有那么花心么,以至于在这个时候还会对他人浮想联翩,你想的太多了。”

抓住她的手,丰离不语,只是看着她那笑不可抑的样子弯起薄唇,“脑子不好确实有好处。”

“你又开始损我。”抬腿踹他,他也不躲,任她乱踢。

下午的比试元初寒没有去,因为心知是什么结果。

她觉得,丰芷爵或许会真的中了丰离的圈套里去,就是先让他放松警惕,暗自得意,最后再予以重击。

这是心理上很严重的打击,虽然有点猛,不过按照丰离的教育法,这都不算什么。

她盼望丰芷爵能够快速成长,但依照现在来看,或许还很漫长。

万众瞩目的两军比试第一场落下帷幕,十场比试中,骁骑营仅胜一局,剩余九局都输给了成立不足一年的飞云骑。

这简直就像是笑话一样的事情,骁骑营会输,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完全的意料之外。

邱盛老爷子连连赞叹飞云骑质量高,又叹说现在的军队不比以前,训练不上心,只会搞花头。

这说的就是骁骑营,毕竟之前骁骑营大名鼎鼎,一向言说只是没有攻击的机会,否则定然无往不利云云。

丰离很淡定,只等明日的全军对垒了。

两军演练的地方在城外,毕竟两军人数众多,而且真刀实枪,无论在城里还是宫中的校场都施展不开。

演练的地点,四周封闭,不许无关人员进入。

而且亲临的都是朝中人员,且不许带家眷。

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今天是较量的日子,可是又不能靠近去观看,只能在城里等消息。

地下赌场很是热闹,都在等着消息,不知谁能大赚。

元初寒也在商行,丰离不在,她也不想在府中闷着。

香附不断的在房间里转圈,她较为焦躁,因为昨天骁骑营惨败,所以今天想平静也平静不下来。

“你是担心骁骑营会输呢,还是担心你的齐杨会被波及受伤啊。”元初寒看着她转来转去,不禁笑道。

“小姐,您还有心情说笑呢!昨儿骁骑营就败了,今儿若是又输了,那王爷得多没面子啊。”丰离若是没面子,整个王府都得提心吊胆。

“没面子?昨儿他丢了面子,今儿得全扳回来,你就别操心了。不如跟我说说,你和齐杨到底怎么商量的,年后成婚?”因为丰离的施压,齐杨已经和香附确定了关系,并且还特意的向元初寒保证,他是真心想娶香附的。

“小姐,您看您又说别处去了。奴婢与您说正事儿呢,要是骁骑营输了怎么办呀。”王爷没面子,想不出还会做什么来。

“放心吧,不会的。”几分懒散,她很是不在意。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奴婢觉得这心慌得不行。”深吸口气,她很不安。

“还知道自己瞎操心呢,过来坐下,我给你看看是不是有喜了。”继续逗弄,元初寒心情甚好。

香附没招儿,元初寒不急,她急也没用。

不过片刻,柳蝶从楼下上来,“已经开始了。”她是从城外回来的,而且她能进入两军交战的界线内。

“多久会结束?”元初寒觉得,应该会很快。

柳蝶的脸上浮起清浅的笑意,“不出意外的话,晌午吧。”

“就知道得速战速决,昨儿让飞云骑出尽了风头,今天该报仇了。”故意输,骁骑营的那些人也不服气。

“嗯,个个心里都不痛快极了。”走了一圈,柳蝶也见到了骁骑营的人。

抿嘴笑,元初寒觉得很有意思。若不是丰离故意的,昨儿飞云骑占不到一点便宜。

坐等消息,城中也热闹的很,在这楼上更是能听到下面的说话声。

肚子里的小东西在动,元初寒轻笑,“你们看,他可能是很不喜欢吵闹,只要听到喧哗的声音就开始踹我。”

“真活泛,不知道生下来会是什么模样。”香附看着元初寒凸起的肚子,觉得很神奇。一点点的成长,大家都看得到,可是却不知他是什么模样的。

“你们说会长得像谁?”元初寒一直在猜,都说女儿像父亲多一点,儿子像母亲多一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奴婢猜肯定长得像小姐,毕竟是小姐十月怀胎把他生出来的。”香附理所当然道。

“也未必,这是王爷的骨肉。”柳蝶自然认为像丰离多一点。

元初寒抿嘴笑,“不如你们设个赌局吧,看看押谁的多一点。”

“不公平,咱们府里都是王爷的人,自然押像王爷的人多。”香附摇头。

“那生出来长得像我,你岂不是就发了!”这种悬殊的赌局才有意思呢。

香附想想,确实如此,值得一做。

“王妃怂恿我们开赌,被王爷知道就惨了。”柳蝶可不做,王府里的人是不能聚赌的。

“放心吧,你们办这个赌局,丰离肯定不会惩罚你们。”他也在猜呢,而且偏心的认为孩子一定像他。

说笑着,街上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

转头顺着窗子看出去,只见街上的百姓都在向道路两边退避,一行禁卫军在快速的开路,要街上所有的人都让开。

这阵势,一看就是出事儿了。

三个人也敛起了笑意,看向长街的尽头。

只见明黄的马车急速奔来,恍若长了翅膀一般,快速的掠过楼下,直奔皇宫而去。

元初寒心头一惊,“这是怎么了?”

“王妃别急,属下去打听一下。”柳蝶赶紧安慰,随后转身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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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不自量力、设想

街上闹哄哄,百姓也都在议论刚刚的事情,明黄的马车,里面应该是皇上。

这演练开始,马车就急匆匆的回宫了,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各种猜测都有,但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柳蝶去打听,元初寒在商行中等着,心里也诸多猜测。

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丰离是不会让丰芷爵出大事儿的。

但小事儿就不能保证了,谁知道是不是丰芷爵又触怒了丰离,还是自己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出来。

丰家的人,不能轻易相信。

“今儿奴婢的心就一直不平静,觉得会出事儿。”香附叹气,实在不希望出大事儿。

“出不了什么大事儿,柳蝶一会儿就回来了。”元初寒依旧很淡定,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等着柳蝶回来。

窗外吵吵嚷嚷的,街上的人胡乱猜测着,若是听信他们的言论,那这事情可大发了。

许久后,柳蝶匆匆回来,元初寒与香附都看着她,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是皇上,手臂骨折了。”柳蝶缓口气,一边道。

“骨折?咱们进宫。”好好地怎么骨折了呢?丰离也应该不会这么狠心才对。

离开商行,坐上马车缓慢的朝着皇宫而去。

摄政王府的车驾没人敢拦,顺利的进了皇宫,在宫道中停下,随后一行人朝着景仁宫走去。

因为是熟脸,元初寒向来都披着披风戴着兜帽,以免引来麻烦。

在接近景仁宫时,瞧见不少以前的同僚在宫殿里来来回回,看来,丰芷爵是真受伤了。

“柳蝶去找顺公公,让他禀报一声我来了。”那么多的太医都在,她不好这么直闯进去。

柳蝶领命,随后走进宫殿内。

转身背对着宫殿,元初寒叹口气,多事之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片刻,宫殿里的太医以及宫人开始退下,这明显就是被撵出来的。

“王妃,请进吧。”柳蝶快步回来,表示闲杂人等都已经退下了。

转身走进宫殿内,那偏殿里,丰芷爵坐在床边,右臂的衣袖已经被剪开了,露出了小臂,清楚可见骨头有些错位。

这是真骨折了,不是假的,元初寒也不禁蹙眉,解开披风随后走近,“你怎么弄的?难不成你也上去跟着打仗去了?”顺着香附拖过来的椅子坐下,元初寒扶住他的右臂查看,还好,不是很严重。

丰芷爵清隽的脸庞几分苍白,额上冷汗沁出,疼痛所致。

“意外。”只说两个字,看起来不愿吐露太多似的。

看着他,元初寒自是不信,不过他不说,她也不逼问,反正回家了问丰离是一样的。

“既然你把太医都赶走了,那么看来只有我亲自给你接骨了。可能会很疼,不过一下就好。”扶着他手臂,元初寒虽不是专业的骨科大夫,但是手法也很专业。

香附过来帮忙,主仆二人配合默契。

顺公公将刚刚太医们留下来的用品端过来,竹尺,纱布,外用的膏药。

手上用力,接骨,丰芷爵的脸也在瞬间惨白,喉咙深处溢出压抑的闷哼,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疼。

“成了。”摸了摸确认无误,元初寒从香附手中展开的卷镇里抽出银针来,在他的手臂上分别下针。

疼痛也在瞬时减弱了些,丰芷爵呼出一口气,“尽管你很久没有治病救人了,不过手法依旧很好。”

“当然了,这东西记在脑子里就一辈子不会忘记的。”说起这个来,她也确实很久都没坐诊给人看过病了。

以前很有热情的,经历了很多,热情也被燃烧殆尽了。

取针,擦药膏,之后用竹尺固定,缠上纱布。

“这几天可能会很疼,不过疼才好,代表骨头在长合,别害怕。”系上纱布,元初寒一边道。

“嗯。”点点头,丰芷爵也长舒口气。顺公公在一边拿着丝帕擦着他额上的汗,不止是额头,背上的衣服也都湿了。

“演练情形如何啊?你觉得飞云骑会赢么?”不知到此时为止,他是不是依旧信心十足。

“会输。”丰芷爵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挂着笑。

“何出此言呢?”元初寒也笑,这孩子可不是丰离所认为的那般,他心里很清楚。

“因为昨天很诡异。”一直都在赢,这不合常理。

点头,元初寒很想让丰离听听这话,他这大侄子可聪明的紧。

“骁骑营在隐藏实力,或许就是打算今天给朕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可能会输得很惨。”虽还有些稚嫩,但是他脑筋十分清楚。

“输的很惨你会如何?”丰离要的就是让他越挫越勇,现在看来他的确是。

“输,不算什么,下次,朕会赢。”看着她,丰芷爵字句有力。

点头,元初寒抬手拍拍他的左臂,“好,这才像是男子汉。希望下回你挑衅前做好充足的准备,我等着看。”

“真的?若是皇叔输了,你不会怪朕?”她的话让他几分疑惑,跟她说心里话他倒是没有隐藏,脱口而出属自然。只是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就像是一直站在他这边一样。

“干嘛怪你?你想的太多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继续努力,直到赢你皇叔一场。”只要他能赢一场,丰离也就会放手了。

“嗯。”点头,丰芷爵看着她,春风化雨的眸子流光逾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