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她骂我,让我对付她!”

顾明珠拽了一把顾远,挺着胖墩墩的身体闪到顾远身前。

虽然被顾远保护挺稀奇,可她还是更喜欢站在所有人之前!

成为顾明珠也改不了她的真实性情,何况想要完成小姑娘的遗愿——成为让父母亲人骄傲的顾明珠。

只是躲在顾远等人身后,谁会为她骄傲?

世人只会羡慕她会投胎罢了。

顾明珠有种近乎荒谬的觉悟,自己这一辈子怕是都要为如何从顾远身后站出来而努力了。

别人是巴不得父母兄姐宠着,她……她只求他们别把自己宠得太过分,溺爱太过。

“珠珠。”

“爹,听我的。”

顾明珠异常坚决,“她和我年岁相当,我不能让父亲背负一个欺负晚辈的名声,爹是做大事的,同福安县主拌嘴的活就交给我吧,您护着我,我也想孝顺您。”

一句孝顺立刻让本是恼怒的顾远气顺了许多,心头甜丝丝的。

顾远已经被顾明珠给套路了,沉浸在女儿孝顺懂事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女儿还是自己的好!

他养了个天下最好的女儿,自然而然他也要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珠珠面前。

既然珠珠想同福安县主玩一玩,他何不顺了珠珠的心意?

横竖即便珠珠把福安县主打了,顾远也能逼得安惠公主沉默。

“喂,你方才说得死胖子指得谁?”

顾明珠圆圆的脸庞盛满天真无邪,长而浓密的眼睫如同小扇子,很是可爱且无害,很容易令人降低防范之心。

福安县主大笑道:“蠢货,太蠢了,死胖子当然是说你……”笑声戛然而止,生生把嘲笑憋了回去。

顾明珠笑容依然天真,“阿秀帮我拿一把椅子,我同福安县主说说话。”

阿秀应了一声,从客栈后面抬了椅子过来,默默站在顾明珠身后。

刘掌柜擦拭额头的冷汗,都不敢看了,阿秀平时挺聪明本分的一个孩子,怎能同顾小姐胡闹呢?

顾明珠背后有顾远,阿秀……他可没勇气同安惠公主叫板。

“谁让你坐下了?死……”福安县主咽下死胖子,“你有向本县主磕头行礼么?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同本县主平起平坐?”

身后的狗腿子为福安县主助威,高声道:“快向县主磕头,跪下,跪下。”

顾远进入仕途的心思更迫切上几分。

他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宝贝见贵人都要矮上半截。

顾明珠充耳不闻,认真打量面前的福安县主。

许是因她骨架子比寻常女孩子高大,她相对喜欢穿着简练的衣裙,她不曾穿过复杂奢华的衣裙,偶尔还会以男装示人。

只是她相对来说喜欢艳丽的色彩,手中握着一把大笛子,再配上她相对硬朗的眉眼,加上她嚣张跋扈的气焰,她给人以烈焰般灼热的感觉,令人对她退避三舍。

福安县主也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

前世她只是听说过福安县主,不曾同她有过交往,等福安县主随安惠公主进京时,她已经被安国公挥泪族谱除名,赶出家门。

等她跟随新帝回京时,福安县主已经不是今日的身份,自然也没资格再同她碰面。

“称你一声福安县主,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在你面前磕头行礼。”

顾明珠不会因为她的遭遇乱发同情心,她的心只会为顾远等人柔软,“你有朝廷敕封的诰命吗?”

“你……”

福安县主面容狰狞,挥动手中的笛子向顾明珠砸去,却被顾明珠拽住手腕,迟迟无法落下去:

“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你还敢挡?你以为父亲卖身给我娘,做了我娘的男宠,我就不敢收拾你。本县主即便没有诰命,收拾你足以,不仅是你,就是你爹,我一样可以让他求死无门。我娘的男宠多了,上次我阉了几个,我娘也只是责怪我两句,横竖我娘身边每年都有新鲜的面孔,她不缺男人侍奉!可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

“珠珠……”

顾远忧心忡忡,不是答应了女儿,他绝不会像眼下干着急,虽然他一定打不过福安县主的侍卫。

此时他格外想念夫人,武力比智谋直接有效。

“纵然我爹不去公主府,你也不够资格收拾我。”

顾明珠甩掉福安县主的手,嘴角弯起:“皇上册封了几十个县主只有你一个没有得到正式的诰命,福安的封号是皇上特意拟定的,同皇上外孙女以端开头的封号完全不一样,福安,福安,难道你心里就没点数?领会不到皇上的深意,别说是你,就是安惠公主也未必再有今日的尊荣。”

她说得倒不是假话,起码上辈子安惠公主……结局并不怎好,秦元帝的愧疚指不了一辈子。

而安惠公主一脚踩在秦元帝的底线上,女儿十几个的秦元帝不会如同顾远把女儿当做心肝宝贝。

福安县主死死咬着丰厚的唇瓣,“深意?你来告诉本县主,外祖父有何深意?”

顾明珠并没有被她狠厉阴沉的声音吓到,不让顾远欺负小孩子,她何尝又不是在欺负刚刚及笄的女孩子。

不过她并不在意。

当众打脸,揭人揭短的事情,她做多了。

福安县主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福安,福安,惜福自是平安啊。”

顾明珠骄傲般扬起肥嘟嘟的脸庞,“我爹是天子门生,而你爹只是不肯臣服皇上的叛军,以后我爹有机会成为凌烟阁的名臣,你爹已经被史书工笔定为匪逆,被帝国百姓所唾弃。”

论拼爹,顾明珠谁都不服!

第二十一章计较

一片狼藉的客栈内外死一般寂静。

刘掌柜呆愣了片刻,突然眼里爆发出精光,龙生龙,凤生凤。

顾先生厉害,他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怎会是蠢笨的女孩子?!

以前是他眼拙,竟是小看了病得半死不活且痴肥的顾小姐。

若是阿秀跟了顾小姐,也许他们家等同于攀上一颗大树。

商人都是精明的,刘掌柜在强手如林的余杭开了一家挺有名的客栈,眼界自是不差。

他看得出顾先生将来必定不凡。

他们商人的偶像吕不韦当日以奇货可居投资秦始皇他爹,而成为强大秦国的相国。

秦元帝起兵时得了富商沈家相助,秦元帝得了天下后,沈家已经是天下首富,当官之人碰见沈家老爷都客客气气的,不敢摆官威。

刘掌柜没那么大的野心,只要顾远将来能顺利进入官场,对他的生意关照一二就行。

没有靠山背景的商人只能混口饭吃,做不成大商人。

“你……”

福安县主抬脚揣向顾明珠坐的椅子,“你敢骂我父亲?对我父亲不敬?”

许是从来没遇见过顾明珠这样的死胖子。

福安县主恼羞成怒之下,翻来覆去只会说不敬的话,且犯忌讳般提起她被秦元帝射死的父亲!

以前她只要端出县主的身份,在余杭都可横着走,无人敢招惹她。

顾明珠双手握着椅子扶手,椅子随着她身体灵巧一转,不仅顺利躲过福安县主的脚,顾明珠依然端坐在椅子上,还向着一脚踢空的福安县主灿烂一笑,相比较福安县主的气急败坏,她显得从容不迫。

“为何不敢呢,令尊是非功过已是经由陛下之口盖棺定论了,令尊辜负陛下的信任和厚爱,为一己私欲攻打陛下,不顾百姓死活,天下安危,以不义之军攻打正义之师,他自然是反贼逆臣。”

顾明珠在福安县主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不提大义,便是私德上令尊也是有亏的,以下犯上,以女婿之身同岳父激战淮河,最终兵败……”

稍稍停顿片刻,顾明珠心说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若淮河一战胜得是福安县主的父亲,秦元帝就是反贼了:

“陛下顾念安惠公主,赐福安县主为秦姓,便是希望你珍惜福报,平安顺遂。”

竟然被一只死肥猪给教训了!

福安县主虽是莽撞嚣张,也不敢当众说外祖父的假仁慈,说一句秦元帝的不好。

她见不得死胖子得意,更见不得死胖子那副以父为荣的骄傲,冷笑道:

“即将去给我娘做面首的男人,还想入凌烟阁?还敢称为天子门生?死胖子,你爹只配伺候我娘!做我娘的男宠奴才!”

顾远皱紧眉头,若有所无的目光扫过福安县主。

顾明珠知晓顾远将来的成就,此时就越发不容福安县主侮辱顾远了。

若不是因为她,顾远未必会留在余杭,也就不会因卖画为顾明珠治病被安惠公主发现了俊美的顾远。

安惠公主行事很有分寸,再喜欢俊美的男人也不会把手伸到朝廷上的重臣上头。

只要顾远得秦元帝看中,顾远相貌再符合安惠公主的要求,安惠公主都不会对顾远有任何的邪念。

“我爹是举人,有状元之才。”顾明珠说这话底气十足,甚至比对自己还有信心。

无论顾远何时参加科举,状元都是他的。

顾远紧绷的嘴角弯出一抹浅笑,越发显得他卓尔不群,玉树临风。

既然珠珠这么看他,他不能让爱女失望。

今科的状元,他要定了!

“圣上恢复前朝科举时说过,只要是考中秀才的读书人都可称之为天子门生,见官不跪!”

顾明珠状似好心提醒福安县主:“以后你得把皇上的话牢记,毕竟你同我不一样,稍有踏错,皇上便会多想一些有的没有的。”

秦元帝对昔日同自己争夺天下的对手都不曾留任何的情面,基本上几个共同反元的义军领袖三族都被杀绝了。

别以为她听不出死胖子口中的嘲讽!

福安县主握紧手中的笛子,她成了反贼的余孽,而死胖子顾明珠竟是天子门生的女儿,地位比她这个县主还稳固。

她真真想撕碎死胖子这张嘴?!

“福安县主打不过我,还是莫要动手了罢。”

顾明珠自得的笑道:“胖有胖的好处,起码同县主打架,我不会输了。”

她的体重是比身材略高的福安县主两倍,压也能压死福安县主。

福安县主:“……”

有人为才华而得意,有人为出身而骄傲.

福安县主从来没见过有女孩子会为痴肥的身体而自得的,而且她下一步再次被死胖子料准了.

意味着她连死胖子都瞒不过?

还是说她和死胖子心有灵犀一点通?

福安县主不寒而栗,看顾明珠那身肥肉,心头亦有几分油腻的感觉。

“姐姐……”

客栈门口传来一道很温柔的声音,轻盈悦耳,宛若空谷幽兰。

福安县主闪过几许厌恶,比对死胖子时更显得恶劣,旋转手中的大笛子,冷哼道:“谁是你姐姐?少乱攀关系!”

客栈门口站着一位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

她弯眉不画而黛,琼鼻朱唇,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纯净清澈,身材窈窕,气质温柔,行如弱柳扶风,极有江南女子的风雅气韵。

她步履轻盈,宛若踏在莲花瓣上,优美至极。

面对咄咄逼人的福安县主,她只是轻轻浅笑,大度且不同福安县主计较,

“姐姐还是不甘心公主殿下认我为义女么?若能跟在公主殿下身边,便是为奴为婢,我也没丝毫怨言。”

她那双眸子多了一层水雾,显得无辜可怜。

顾明珠看了福安县主一眼,发觉纵是跟着福安县主的人都面露几分不满,对福安县主的不满和对面前少女的同情。

“住嘴!”福安县主拂袖起身,大声斥责道:“我娘被你骗过一时,不能被你蒙骗一辈子,迟早,迟早我娘会明白你的为人秉性,我的一切,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第二十二章义女

被指责的少女纤悉的娇躯轻颤,宛若承受不白之冤,方才粉嫩的脸颊一瞬间转为苍白,水眸中水雾更浓,眼圈亦是泛起红:

“姐姐误会我了,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同天之骄女姐姐相提并论,只求能承欢义母膝下,不曾有过任何取代姐姐的念头,我只盼着为义母分忧,绝没想同姐姐争宠……义母从来都是最疼姐姐您的,认下我做女儿,一是见我可怜,二也是想着我和姐姐同年同月同日生,便是时辰也相差无几,义母想着既然我们这般巧合,便想认下我,也想我能陪伴姐姐。”

“呸!”

福安县主张狂依旧,狠狠啐了少女一口,“下贱奴才秧子也敢同我相提并论?什么生辰巧合相似?不过是你下贱娘故意找得巴结我娘的借口罢了,我从来不信你配和我同一个时辰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