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随意率性的性子也当改一改了,听秦桓说起,你有欺负他?他只你侄子,脑筋也没你转悠的快,别总是针对他,太子有秦桓,朕反倒放心了。”

秦元帝拉着秦御交代。

秦御略通一点医术,借着机会手指不动声色扫过父皇的手腕。

果然,父皇的脉象不稳……算算日子,这次父皇爆发的旧疾病症比前世记忆中更早。

莫非是因为父皇操心的缘故?

若不是父皇察觉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不会今日特意借此机会提点他。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父皇对他始终疼爱。

若是最后在父皇即将离世时,包围皇宫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的皇子,父皇就是拖着病体,也会把闯入皇宫的皇子捏死。

可父皇却扔给他一份遗照!

“不是我欺负秦桓,而是上次您给我的赏赐让他看到了,我可没让他掀开箱笼,是他自己好奇手快掀开后瞧见了火狐皮子。”

秦御大有深意看了一眼有几分尴尬的父皇,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儿臣还觉得冤枉呢,被您指使去卖顾夫人火狐皮子,儿臣面子都丢光了。”

“哈哈。”

秦元帝尴尬一笑,却是麻利的接过银票,仔细数了三遍,嗯,果然是六倍。

当他看清楚银票上的字时,秦元帝一改方才的和蔼,狠狠踹了秦御一脚,“这银子……是朕给你的!你拿回来糊弄朕!”

“秦御,你该死。”秦元帝怒道:“你知道朕最恨你什么?不是你骗朕,而是你……你连骗朕都不用心,你就不能把银票兑换了再来给朕?”

秦御大腿挨了一脚,弯腰揉了揉,“不是儿臣懒得兑换,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啊,儿臣本就不想骗您,您能看破就看破呗,不都是银票嘛,横竖您也是赚了,把送出去的银子收回来了。”

秦元帝:“……”

“父皇也当为儿臣着想,真若是捧着火狐皮子去同顾夫人交易,您让儿子将来怎么见岳父岳母?”

“况且儿子的将来的王妃要做一身火狐皮子的衣服,儿子自当尽力,若是让顾夫人太操心,岂不是显得儿子太没用了,反倒丢了您的脸啊。”

秦御越说越是底气十足,越是理直气壮。

秦元帝揉着额头,竟然可耻的被秦御说服了,荒唐的觉得秦御说得有道理!

“陛下,太医到了。”

“宣。”

秦元帝警告般瞪了秦御一眼,等太医诊断完,确定没事后,再收拾秦御。

太医毕恭毕敬磕头后,秦元帝一指秦御,“给朕的九皇子把把脉。”

“遵旨。”

太医起身走到已经伸出胳膊的康乐王面前,先不动声色看了看他的气色,又轻轻嗅了嗅,心头不由得大定。

然而一把脉,太医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秦元帝心头一哆嗦,莫非秦御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过了好一会,秦元帝见太医还没说话,问道:“可是有不妥?”

太医道:“脉象有点怪,康乐王殿下的气色尚好,臣所知道的重病就没康乐王殿下这样的脉象。”

“臣回去翻一翻医书,等有明确的诊断,再来回禀陛下。”

“不用了。”

秦御阻止太医,扬起俊脸,说道:“儿子得是相思病,脉象才会奇怪,这病太医治不好,只要儿子能娶到心仪的人,自然就会痊愈。”

太医:“……”

秦元帝:“……”

迟早有一日,他得被秦御气死!

也许将来他不是死于旧病,染上不治之症,而是死于哭笑不得!

“你先下去吧,康乐王胡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臣遵旨。”

太医倒退出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是窘汗,也唯有康乐王才会对皇上随意。

御书房里已经传来皇上的怒吼了,隐隐还能听到康乐王不紧不慢的抗辩声音。

“还不是您不给儿子赐婚?旁人家儿子娶媳妇,做父亲都是忙前忙后,欢欢喜喜的,可您看看……您总是给儿子添乱!”

“上次还以赏赐的名义让儿子……”

“住口,你给我住口。”

连我都喷出来了,显然皇上是着急了。

太医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快步离开是非之地,他可没有康乐王的胆量敢于同皇上申辩。

回到太医院,他只说了一句,康乐王殿下异常得皇上的宠溺。

这句话也很快从太医院传了出去,传进很多人的耳中。

“秦御,朕不想再听见火狐皮子的事。”

秦元帝又把银票往自己怀里塞了塞。

秦御有句话说对了,横竖银票不可能是假的,这些都是银子,银子!

明天他就把银票兑换成银子。

如此他就不用再看到银票本是自己给秦御的了。

秦元帝狠狠敲了秦御的脑袋,“没用的儿子才会让父亲忙抢忙后,你就别动让朕帮忙的心思了,只要你能让萧氏……不至于让你三哥难堪,顾远认你这个女婿,朕就赐婚。”

秦御扫过御案,发觉顾远献上的平蛮册纸张边缘已泛起了毛边,好似还有一丝的血红……他想离进看清楚,秦元帝一个箭步冲上去,拿别的奏章盖住平蛮册。

“朕也不瞒你,朕越看平蛮册越是喜欢,越是认为可行,顾远是大才,他足以辅佐太子和秦桓,朕不忍勉强了他,所以你的婚事,需要他的认可,朕才会赐婚!”

第二零六章朕就是抠门,不行?!

倘若顾远做了太子的股肱之臣,秦御又做了顾远的女婿,秦御又多了一层保障。

只是长孙对秦御略有几分的嫉恨,秦元帝觉得不过是岁数相当的年轻人互相较眉头。

不严重!

“你今日来皇宫,不是只为气朕吧。”

一番折腾,秦元帝有几分疲倦,更不能让秦御看出他龙体有恙,就是想咳嗽也忍着。

秦御从怀里再次掏出一叠银票,秦元帝眼睛亮了。

咳嗽不用吃药也好了。

更显容光焕发。

“父皇,儿臣其实不大明白,您攒那么多银子,也不见您往外花,您不觉得憋屈?儿臣觉得似顾夫人一般花钱也挺好的,起码享受到了。”

前世秦御看到了父皇存放在内库的银子,他被深深震撼了一把,也纳闷父皇为何积攒银子?

户部不给父皇修缮宫廷的银子,他也没见父皇动内库的银子。

京城夏天异常炎热,父皇是怕热的,从未修缮避暑山庄。

若说他没钱,私库的银子都是假的?!

“朕的享受可定比她好!”秦元帝说道:“朕可是皇帝,天下供养一人的帝王,户部虽然总是找理由,劝阻朕花钱,但是朕若是想用户部的银子,一道圣旨他们敢不从命?”

“自然是遵从您的命令,最近两年风调雨顺,又没有大的灾祸,国库应该积攒了不少的银子。”

“嗯。”

秦元帝也挺骄傲的,“人各有所爱,顾夫人喜欢炫富花银子,朕偏就喜欢攒银子,只要看到堆积如山的银子,摸到银子,朕的心情都会很好。”

他再次数了三遍银票,唇边噙着笑容,“这银子是哪里来的?”

“顾夫人给您的。”秦御顿了顿,“也不算是给您,只是拿银子买您留在镇国公府门口的一块石头罢了,其实这笔买卖,您绝对不亏。”

“石头?”

秦元帝终于记得镇国公门口的那块石碑,上面还有他亲笔所写的字,“她要石碑做甚?若是她毁了石碑,朕可不答应。”

话这么说,秦元帝把银票塞了起来,入了他手的银票,还能再交出来?

笑话!

“她只是在石碑的留白处写了几行字,没有非议父皇?也没辱骂您,儿臣觉得她的字龙行蛇走,很有根骨,不过她说自己的字不如父皇。”

秦元帝满意点头,“还算有些眼力,不是朕吹嘘,朕的字当年圣僧和高人都是赞过的,天下独一份!”

也只能用独一份称赞了。

秦御默默同情被秦元帝逼着评价自己字的珈蓝寺老和尚。

秦元帝问道:“她在留白处写了什么?”

秦御把今日的事情讲了一遍,重点提了提顾明珠所言的三不医治,以及对上门求诊的勋贵一视同仁。

“这样啊。”

秦元帝缕着胡须,眸子深邃幽暗,“也难为她了,被人如此算计,哎,顾煊啊,他的脑袋是不是都是稻草?朕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么容易被骗?跟了朕四五十年,连朕一分都没学到。”

“朕记得他同朕打天下时,没有这么……这么蠢!”

秦元帝失望摇头,对镇国公越发失望了。

不过到底是他老兄弟,又是情同手足之人,顾煊对他还是忠心的。

只是在家务上,犯了糊涂罢了。

“朕不会怪她在石碑上写字,顾明珠也不容易,她说得话句句在理,虽然有点刺耳。”

秦元帝毕竟是男人,总有点花花肠子,“顾如意在精研医术,的确不便打扰,每月去给病患看诊两次已经是不易了,御儿,你代替朕放出风声,朕赞同顾明珠定下的规矩,勋贵之家若是认为比朕还要尊贵,就去镇国公求顾如意看诊!”

“若是他们知晓轻重,就去药铺排队!”

“臣遵旨。”

秦御行了一礼,“父皇果然是圣明,您不仅是开国雄主,更是圣天子。”

秦元帝嘴角翘起,被如珠似玉的儿子称赞,总比听大臣和其余儿子的谄媚悦耳。

人出落得好,的确很有优势。

倘若他有秦御这般容貌,当年许是能轻易招揽到不少的贤者。

可惜他当日的流氓鲁莽,吓退了不少人。

“这些银票……”秦元帝恋恋不舍,把银票摸了又摸,仿佛割肉一般递给秦御,“你拿去……药铺,既然顾夫人把银子施舍给看不起病的百姓,朕也当为子民尽一份心力,有朕这笔银子,勋贵们也会多出一点银子。”

“是不是少了点?顾夫人给的银票比您多。”

“臭小子。”

秦元帝打了秦御一巴掌,“若不是这些银子是石碑换来的,朕还不会给这么多呢。”

这倒是大实话,横竖一块石碑换来的银子,他用出去……还是有点心疼的。

他琢磨自己也在京城内立了几块石碑,是不是拍卖石碑下的留白?

能同皇帝共用一块石碑,对好名的人是不小的诱惑和尊荣。

秦元帝默默为自己的主意点赞,自己怎就这么会赚钱,这么聪慧?!

秦御拿到银票,轻声道:“儿臣打算资助大夫招收学生,儿臣以为可修建一所专门教导大夫的学院,多几个好大夫,总比那些半吊子庸医强。”

“而且也可培养他们的医德,救死扶伤之心!”

秦元帝点头道:“只要不让朕出银子,朕都答应,等学院落成,朕给你赐一块匾额。”

拿帝王的墨宝顶替银子可是秦元帝的最爱。

“陛下,您该喝补药了。”

王公公端着汤碗走进来,献给秦元帝:“太子殿下说凉了药效会差很多。”

秦元帝接过汤碗刚想往口中倒,秦御出声问道:“药方是太子殿下献来的?”

“最近太子看起来精神很好,朕便随口问了一句,太子说多亏秦桓找来的方子,朕让太医看过,说是滋补元气的。”

秦元帝说道:“秦桓是太子的亲生儿子,他总不会害太子,朕用过后,也觉得轻快上不少,熬夜批奏折都不觉得疲惫。”

秦御道:“可以让儿子看一看药方么?儿臣不是不信太子,而是儿臣也想用一用。”

“成,让你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