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帝传旨意让顾夫人入宫,召见顾夫人的人依然是皇后娘娘。

除了萧氏有过单独面对秦元帝的情况外,外命妇几乎没有被秦元帝单独召见过。

如今连萧氏面见秦元帝的特权也被取消了。

秦元帝虽然是喜爱美人,在操守上还是值得信任的,他不会对臣子的夫人有任何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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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秦元帝盯着棋盘,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就输了?!

还输得这么惨?!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机会!

“顾明珠,你知不知道朕是皇帝?”

他不要面子啊。

就算他没做皇帝也没输得这么惨。

昔日他还自得自己是围棋天才,无师自通。

“笑什么?!秦御再让朕发现你在笑,别怪朕收拾你。”

“……”

秦御依然笑容灿烂。

秦元帝胡须气得乱颤,却是没有下决心收拾秦御,多是吓唬他而已。

顾明珠慢条斯理说道:“棋上无父子,亦无君臣。这句话不是您亲口所说?”

“朕何时说过……”

秦元帝哑然,突然记起这句话的出处和原因,冷峻的面容多了自得笑容,食指点了点顾明珠,“朕自从当上皇帝后,不,该说朕成为义军领袖之后,很多人都跑过来拍朕的马屁。”

秦元帝有几分怀念,感叹道:“好听的话不知听了多少,称赞朕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唯有你一个说得话最合朕心意,当年朕同前朝的王爷对局,谁都没想到朕一个小混混能赢王爷,可朕偏偏赢了,然后……”

此事可是秦元帝值得吹嘘的事情。

也就是赢了前朝王爷之后,秦元帝才渐渐有了名声,凭此招揽到不少的人手,最终壮大了自己的实力,成为反抗前朝的义军中最出名的将领之一。

“然后前朝王爷恼羞成怒想杀您泄愤,您就说出这番话来。”

顾明珠把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棋盒中,扬起笑脸:'同皇上下棋之前,我亦是纠结过,是故意输给陛下?还是……最后我记起您这句话,当年前朝王爷因为陛下的表现而饶了陛下,您的心胸不会比前朝王爷还差,所以我就没有在棋盘上留手,证明我对您得忠诚不在棋盘上。”

“你这丫头倒是处处同人不一样。”

秦元帝连连摇头,眼里的薄怒退去许多,“直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是你救了朕,哎,让朕怎么说你好?难道救了朕很丢人?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跑到朕面前来请功了。”

顾明珠再次强调:“我没有把您从火场背出来,陛下不要误会了。”

“不是你?是谁?!”秦元帝饶有兴趣的反问:“你说出是谁,朕重重奖赏救命恩人。”

顾明珠沉默了,“横竖不是我,我已经同您说得很清楚了。”

“好,好,好。”

秦元帝露出宠溺来,把顾明珠当作小孩子同长辈闹别扭。

她越说不是,秦元帝越是确定是她。

秦御摸了摸鼻子,让珠珠儿说出是萧氏?

她可没那么好心。

“陛下,陛下。”

王公公神色慌张,“大事不好,皇长孙他……”

秦元帝听闻是秦桓,立刻起身道:“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脑子一阵阵的眩晕。

“父皇。”

秦御忙扶住秦元帝,“您先不要着急,秦桓已经从太庙回到东宫,就在您眼皮底下,他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方才顾先生奉您的命令去给他讲书……”

秦元帝再次同顾远深谈之后,对顾远的才学见识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更坚定把顾远留给自己的继承人使用。

因此他特意让顾远去给花皇长孙讲书,期望皇长孙能亲近顾远,如同他一般真正欣赏顾远的才干,以此消除皇长孙对顾远误解。

秦元帝一直认为顾长乐对秦桓帝影响不会太大,秦桓倘若聪明就该明白顾远这样的人才是他该倚重的。

“回陛下,是皇长孙气坏了,提着宝剑追杀顾先生,正好太子殿下也在,然后太子殿下阻拦皇长孙……结果被皇长孙的宝剑划伤,出了很多的血。”

秦元帝一个踉跄,亏着秦御在自己身边,扶住秦御的胳膊,恼怒道:“混账!”

“我爹有没有受伤?”顾明珠紧接着问道,同样一改方才的悠然。

王公公继续说道:“顾先生倒是没有受伤,据说亏着顾先生冷静安排,太子殿下才得到及时的救治。”

停顿片刻,王公公压低声音道:“听说,奴才听说顾先生拦住了暴怒的皇长孙,并打了皇张孙耳光,说是让皇长孙清醒清醒。”

御书房外的石碑还立着,王公公只是复述经过同听来的消息,根本不敢多加自己的判断。

又因为顾小姐和康乐王在场,王公公说话的顺序自然而然会偏向顾远。

他可不想被康乐王记恨了。

当日他挨了廷杖就是因为帮皇长孙说话。

秦元帝问道:“太子,太子的伤势如何?去把给太子治病的太医给朕叫来,朕亲自问一问太医。”

王公公答应一声,再次跑了出去。

“再派个人去,给朕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遵旨。”

可信的侍卫神色冷漠且显得从容不迫。

顾明珠同秦御对视一眼,很快恢复了常态。

今生总算又见到了直听命秦元帝的密探和死侍。

秦元帝最为信任的一群人。

秦御扶着秦元帝重新落座后,拿起垫子放在他背后,让秦元帝更舒服一些。

而顾明珠递上了温热的茶水。

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围着他忙来忙去,秦元帝心头微暖。

事关顾远,他们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既然没有为顾远解释,也没进皇长孙的谗言。

秦元帝格外满意。

太医匆匆赶到,请安后回禀:“太子殿下手臂受伤,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伤口的血止不住。”

“这是为何?”秦元帝眉头紧皱,“怎会止不住血?”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臣为太子殿下把脉,应该是太子殿下服用大补汤药的原因……”

第二百五十五章帝王的疑心

用了大补的汤药后血便止不住了?!

秦元帝好悬一头栽倒,太子曾经乐颠颠把补药的方子献给了自己。

岂不是他以后也不能受伤出血?!

秦元帝更是怀疑药方所用的药材了。

不过此事尚未定论之前,涉及到太子和长孙,他不得不慎重处置。

一个不好,便是席卷整个前朝后宫的大事,甚至有可能涉及到江山稳定。

“秦御先送顾明珠去见你母后,朕再交代太医几句话。”

秦元帝按着一跳一跳的额头,勉强打起精神,“同你母后说,这次宫廷宴会一定得办好。”

“父皇多注意保重龙体,儿臣觉得太子兄长的伤口应当无妨。”

“嗯,去吧。”

秦元帝挥手,顾明珠起身屈膝别过,随秦御出门。

“你同朕说实话,太子的身体到底如何?”

“……”

太医顾上额头的冷汗,沉吟半晌,轻声道:“臣不知太子殿下往日服用的补药成分,单从殿下的身体上看,怕是……虚不受补,一时身体精神好转,必是依靠药力支撑,一旦药力失效,怕是……不好。”

最后两个不好,太医已经说得很轻很轻了。

秦元帝眸子一瞬间明亮,随即暗淡下去,“今日的事,你不得同第二个人提起,否则朕诛杀你九族。”

“臣遵旨。”

太医连连磕头,只听到居高临下的命令,“仔细为太子诊脉,朕不希望太子有事。”

“……臣尽力而为。”

太医倒退出门。

同太医擦肩而过是秦元帝派去东宫调查的侍卫。

“陛下。”

“说,朕想知道顾远说了什么话,竟让秦桓提宝剑追杀顾远,连太子都拦不住。”

秦元帝面色阴沉,声音更是宛若天山的寒冰,“莫非秦桓不知顾远是朕派去的?他是不是脑子都被顾长乐给塞满了?不明白朕的深意?看来他在太庙并没有认真反省,皇后竟是还骗朕说他已经醒悟长进了。”

儿孙多虽是闹心,但也有好处就是秦元帝有很多选择。

不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人身上。

秦元帝看了一眼还冒着几缕热气的茶盏,不由得想到俊美无匹,不争不抢却气势凌然是秦御。

他这个儿子太过高冷,高僧曾说他身上有情劫,一个不好,他会为情所困,甚至不惜为情逆天。

珈蓝寺高僧的话,秦元帝还是信任的。

所以秦元帝一个劲催促秦御成亲,把最好的谢小姐指给他。

然而秦御却是倾慕上顾明珠,他嘴上说不帮忙,在暗地里却也屡次给秦御行方便。

否则秦御早就被古板迂腐的御史们喷化了。

毕竟秦御隐藏得再好,时常去找顾明珠,也足够让人诟病。

倘若困扰秦御的情劫是顾明珠,秦御是不是能顺利渡过情劫?

这个念头只是在秦元帝脑海中一闪而逝,此时他还是更看好培养磨砺多年的太子和秦桓。

“回陛下,皇长孙殿下对顾远误会颇深,从顾远拿起书本后,长孙殿下便一直挑顾远的不是,出难题刁难顾远。”

侍卫只忠诚于秦元帝,“属下听说长孙殿下还给顾远出了个什么急转弯的难题,结果不仅没能难住顾远,还被顾远说教他不务正业,出的难题太过庸俗。”

“最后长孙殿下同顾远争执起来,顾远脾气耿直,说一就是一,多以圣人教训应对,长孙殿下的学问……到底比顾远年轻……”

“不用帮秦桓找借口,他的学问在学二十年也赶不上顾远!”

秦元帝冷哼,“同朕一样不爱读书,不爱圣人教训,却没有学到朕对有本事能人的尊重和信任,顾远的脾气,朕也了解一二,一旦涉及他的底线,别说秦桓,即便朕都勉强不了他!”

“有大本事的人都有性格啊,顾远又是上师高人的女婿,肯定随了高人。”

秦元帝提起高人上师便一脸敬佩感叹。

“后来长孙殿下又给顾远出了一个算数题,顾远计算出来后,反给长孙殿下出了题目,长孙殿下解不出来,顾远说长孙殿下只知其一不懂变通,不算真正明白……属下也记不住顾远说得什么定律。”

秦元帝道:“秦桓恼羞成怒追杀顾远?”

他忽略过算数啊,法则等等搞不明白的东西。

秦桓的性子不仅骄纵,还受不得刺激,不够沉稳,不够冷静,这都是制约秦桓成为帝王的限制。

秦元帝甄选继承人是指望大秦能传承下去,可不想他打下来的江山没多久便分崩离析。

侍卫重重点头,“仿佛顾远还说了什么,属下不好去问皇长孙。”

“陛下,长孙殿下向您负荆请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