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醇冷眼看了葛茵一眼,向陶梦阮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鹊台吧!”

陶梦阮点点头,拿了新买的小吃食哄玲姐儿。

小满和雨水见到陶梦阮才算松了口气,早就听说过宁阳郡主喜怒无常,自家姑娘与宁阳郡主单独待在一起,她们一直担心陶梦阮吃亏。只是郡主的两个丫头都道在这边等着,她们又不曾在街上走过,满大街找人就怕反而错过了,幸好自家姑娘平安回来了。

陶梦阮也知道她们担心,但宁阳郡主不按常理出牌,偏人家身份尊贵,只有向两人安抚的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陶梦阮被宁阳郡主拉着又转了一回,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鹊台的才艺比赛也接近尾声了。葛家早就定了雅间,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葛婧还有些高兴的模样,陶梦阮一问,原是弹琴得了上品,流华长公主还赏了一束香花。

葛醇是长子嫡孙,平时就沉稳些,因为葛婷的事更是沉了脸,一进门先瞪了葛蕴一眼。

葛蕴因为刘氏的缘故一整天都有些恹恹的,葛婷也确实是因为他疏忽的缘故走丢了,只是因为葛婷一贯就是有心思的,以前跟来也没少自己跑出去让他们操心,他烦闷之下只是让下人去找,自己带了其他人直接来了鹊台。此刻见葛醇的表情和葛婷的模样,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玩脱了,到底是亲妹子,心里歉疚此刻却不好说话,只得先按了下去。

陶梦阮走得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歇着,不经意间回头,正对上葛棋对着葛婷阴冷的目光,以及眼中闪过的一抹得意。

似乎察觉到陶梦阮的目光,葛棋回头往这边看来,陶梦阮端着一杯茶,目光落在不远处弹琴唱歌的姑娘身上,余光却注意着葛棋,见他疑惑的收回目光才算松了口气。才十七岁的少年,竟然已经有这样阴冷锐利的目光,若用在正道上,恐怕比葛醇、葛蕴还要有出息,奈何从小就陷身宅斗当中。

葛婧跟葛婷本来就没有多要好,如今虽然顺利定下亲事了,对葛婷依然看不顺眼。看到葛婷倒霉,若不是在外面,葛婧早就冲上去冷嘲热讽一番了。虽然好奇葛婷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家堂兄一向冷着一张脸,葛婧没敢上去触霉头,便坐到陶梦阮身边,低声问她:“表妹,四妹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跟宁阳郡主逛街去了。”陶梦阮老实摇头,眉头也微微蹙起,葛醇一向是沉稳的性子,能让葛醇觉得难办的事,恐怕不是小事,尤其葛婷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家。

“…”葛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听到陶梦阮跟宁阳郡主逛街,也十分惊讶,“宁阳郡主!表妹,她、她没有欺负你吧…之前礼部尚书的孙女都被她打了,你可是跟司世子定了亲啊!”

“郡主并没有那么不讲理,怕是以讹传讹吧,郡主只是花光了我的银子…”陶梦阮扯扯嘴角,看来她只是随父母离开了小半年,这位郡主的名声越发凶残了。

“…”葛婧明显不信,宁阳郡主拿鞭子抽人是常事,尤其是扯上了靖国公世子,有人议论一句,无论好坏都要得一顿鞭子,倒是没听过可以用钱来赎人的,难道自家表妹长得漂亮,连宁阳郡主都下不去手了?葛婧细细看了一遍,陶梦阮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表情悠然自得也不像反将郡主打了一顿的样子,略微放了心,道:“那就好,不过,宁阳郡主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表妹日后还是远着她些吧!”

陶梦阮点点头,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她自小跟黑心包子打交道,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可以,以前没怎么注意过宁阳郡主,至少如今看来,并不是个暴戾无礼的人。

葛婧还是好奇葛婷的事,见陶梦阮确实不知道,也没有被宁阳郡主欺负,就放心的去问葛茵去了。陶梦阮侧了侧身子,也凝了心神去听,她总觉得葛婷这事还没完,否则葛棋能那么高兴吗?

葛茵恨不得到处宣扬葛婷的事,但有葛家兄弟几个,尤其是葛醇在,葛茵也不敢放肆,只低声的将事情告诉葛婧。陶梦阮这段时间的修行,修为上去了不少,五感也灵敏了,静了心听人说话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何况离她们本来就不远,葛茵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耳中。

第三十一章教训

其实事情也不算复杂,就是葛婷自己跟葛蕴他们走散了。葛婷本来就不喜欢跟着哥哥们拘束,走散了就自己去玩了,想着七夕会治安好不会遇到危险。没想到以前跑了许多次都没有出事,这一回就栽了,葛醇和葛茵几个找到葛婷时,葛婷正被两个少年围着调戏。

虽然只是拉了拉葛婷的头发,扯了扯衣裳,但大户人家的姑娘金贵,让人知道了也是一辈子的污点,葛醇既气别人欺负了妹子,又气自家妹子不懂事乱跑,却也只能将人教训了一顿,把葛婷带了回来。

在陶梦阮看来,这种事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在现代,哪个小姑娘小时候没被调皮的男孩子扯过辫子,可在这个时代却不同,若是叫人传出去些闲言碎语,名声尽毁连累家中姐妹的都有。只是看葛棋的表情,这事情应该有他的手笔在里面,但葛棋若是动手,只是让人吓唬吓唬葛婷?陶梦阮总觉得这一点小事不值得葛棋这么高兴吧。

葛茵跟葛婧只是小声的讨论了几句,在外头她们都是葛家女儿,葛婷丢了脸,跟她们丢脸是一样的,她们自然不会高声去宣扬,瞥见葛醇越发黑沉的脸,便分开坐了不敢再说话。偏韩茜不会看人眼色,眼看着才艺比赛就要结束,提醒葛婷道:“婷表妹,你不是准备了才艺比赛吗?再不去就要结束了。”

“四妹妹今日还是不要去了吧,反正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何必再费这个力气。”葛婧闻言便皱眉道,她倒是没有嘲笑葛婷的意思,只是觉得那边虽然偏僻,但也未必没有人看到,若是葛婷再出个头,让人认出来了,再惹出其他的事情不就更加麻烦了?

葛婧的话在葛婷听来就是嘲笑她,豁然站起身,道:“去,为什么不去?有些人不会是怕我得了个上品,压了她的风头吧!”

葛婧嘴皮子比不上葛婷,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在提醒葛婷,但葛婷非要去她自然不会拦着,哼了一声坐下来,不再说话了。

葛蕴想拦葛婷,但葛婷瞪了他一眼,手也就顿住了,葛婷跟韩茜罗月苏一道往外走,要去前面准备比试。见葛婷走了,葛蕴看向葛醇,皱眉道:“大哥为什么不拦着婷儿?”

葛醇看了他一眼,道:“婷儿也不是小孩子了,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了,让她自己吃些苦头也好!”葛醇淡淡的放下杯子,这个妹子自小身子弱,被母亲惯坏了,总觉得大家都该惯着她护着她,如今在家还好,总是自家人,没得与她计较,将来嫁了人必定是要吃亏的。

葛融看了葛婧一眼,自家妹子一向直来直去,这性子说不上好不好,但不讨喜是真的,只是见着葛婧委屈的样子,到底没当着许多人教训她。

比试已经接近尾声了,没有等多久就见到葛婷登台。葛婷要表演的才艺陶梦阮是知道的,因为岳临风名声在外,葛婷定下了这门亲事,也憋着一口气要跟岳临风并肩,所以早早就开始准备七夕会的才艺,就想一鸣惊人。这段时间葛婷得了空就在练习,姐妹几个虽然没跑去看过,但都知道葛婷准备表演舞蹈加作画。

这种技艺,陶梦阮前世只在电视节目上见过,不说舞跳得多好、画做得多好吧,至少技艺挺难得的,多少有让人耳目一新的功效。陶梦阮觉得,葛婷这人好强,既然敢搬出来在众人面前炫,那才艺没有十分,至少七八分是有的,不说拔得头筹吧,总不至于丢脸吧!至于说让人认出来,葛家到底是侯门贵胄,就算让人认出来了,多少也会给葛家点面子,不至于指出来吧。

葛婧看了众人一眼,在看看摆开阵势准备开始表演的葛婷,重重的叹了口气。陶梦阮见状忍不住问道:“三表姐,四表妹的才艺有什么不对吗?”

葛婧叹了口气,低声向陶梦阮道:“表妹来得晚不知道,之前明家五姑娘的表演,与四妹妹是一样的,只是曲目不同,我瞧过四妹妹练习,可远远不及明五姑娘啊,我这不是怕四妹妹今日不仅拿不到那头筹,反而叫明家奚落吗?”

才艺跟人撞了很正常,毕竟才艺就那么几种,就比如弹琴的,今天就有十几二十个。可葛婷这个不同,这种与众不同的技艺,葛婷若先上去,后面来个更好的,那叫做抛砖引玉,若是好的先上了,葛婷却不如人家,那就叫做不自量力,何况葛家和明家如今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陶梦阮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葛棋一眼,果然,葛棋脸上的得色更加明显了。

葛棋怨恨葛醇兄妹四个一点都不奇怪。韩氏这个主母没有多心胸宽广,葛家大房的庶子庶女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尤其是跟葛蕴年纪相仿的葛棋。

明面上韩氏没有亏待葛棋和葛茵,可葛棋又不笨,哪能不知道自己被养得文不成武不就,将来分家了,还不是给点家产就将他赶了出去。同是一个爹生的,却从小就有那么大的区别,葛棋有些心理变态也正常得很,扭曲得想要了葛家兄妹的小命也不奇怪,只是葛棋没本事跟葛家大胳膊拧着来,只能拐弯抹角的算计葛婷。

葛婷已经开始表演,这事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何况人家亲哥都没有什么表示呢!陶梦阮见葛婧有些担忧的模样,安慰她道:“就是一个比试罢了,谁还能真为了这个怎么样?明家若是真跑来奚落一番,在别人看来,反倒是她们没有风度了。”

葛婧点点头,算是听进了陶梦阮的话,就像这七夕会多少人表演琴棋书画,也不是说前面有人技艺高超,后面的人就得放弃,只是多少有些隐忧。

虽然有明五姑娘的表演在前,但葛婷比明五姑娘年纪小,能有这样的水平也算不错了,实在不必苛责更多。只是到底比不上之前的明五姑娘惊艳,葛婷表演结束也只收到一个中品,因为时间晚了,连赏下来的奖品都没有,葛婷走下台子脸色就不是太好。

葛醇远远地瞧见明家人也在,微微皱了眉头,虽说想让葛婷吃点苦头,但让自视甚高的妹妹当着众多的人丢脸就过了,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带了其他人过去,接了葛婷去河边放河灯。

第三十二章偷儿

陶梦阮和葛醇等人一道寻到葛婷时,葛婷和韩茜正被明家六姑娘和七姑娘拦着,四姑娘和五姑娘似乎远远地走来,正给葛婷赔礼道歉,说两个妹妹年纪小不知轻重,叫葛婷不要放在心上。葛婷哪里是那不放在心上的人,哼了一声,道:“我并不知道五姑娘表演的是什么,难道五姑娘你们还早早地打听别人准备的才艺不成?又没有说谁选了这个,别人就不能选的道理,你说我不自量力,我还道五姑娘刻意与我难堪是什么道理?”

“六娘、七娘,你们太不知礼数了,这七夕会本来就是各展所长的日子,葛家妹妹也只是恰好与我相同,有什么可计较的?还不与葛家妹妹道歉!”明五姑娘作势瞪了两个妹妹一眼,叫两人道歉。

葛婷还想说话,陶梦阮连忙上前拉住了她,按了按她的手,向明五姑娘道:“四表妹年纪小性子直,前些日子一直在苦练,就盼着七夕会能一展风采,没想到有明家姑娘在前,反倒弄巧成拙了。两位姑娘说的也没错,只是表妹毕竟还小嘛,明年说不定就大有进步了呢!”

葛婷被陶梦阮一按,记起在陶梦阮身上吃的暗亏,没敢反抗,静下心来却很快想明白了,她比明五姑娘小了一岁多,大不了明年再来就是,算不上丢脸,与人相争反倒落了下乘。想明白了,葛婷也不笨,连忙道:“是我不好,我来得晚,没瞧见明五姑娘的才艺,早知如此,哪敢上去献丑啊!”

葛婷的话叫明五姑娘脸色微变,本来她胜了一筹,就该有风度才是,自家姐妹跑来羞辱葛婷本来就叫人笑话。葛婷不肯认输与她们相争还好,葛婷示弱了,就显得她们欺负人了。明四姑娘看了陶梦阮一眼,拍拍明五姑娘的手,柔柔的笑道:“只是误会而已,葛家妹妹不生气就好,时候不早了,不如一起去放河灯吧!”

葛婷正想着如何拒绝,一名男子不知从何处蹿出来,一把甩开明四姑娘,拉住葛婷的手,道:“葛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她欺负你,在下为你报仇!”

陶梦阮呆呆的看着空了的手,泥煤的,哪里冒出来的白痴,这不是添乱吗?一抬头,周围的人都成了呆呆的布景板,葛婷只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脸色就变得苍白,喊道:“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众目睽睽之下,葛婷被人拉着,人家还口口声声为她报仇,就连刚刚被人扶起来的明四姑娘都一脸震惊的盯着两人,半晌才磕磕绊绊道:“这位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葛家妹妹可是定了亲的人了!”

明四姑娘这一句话,周围人看葛婷的目光都变了。葛婷只觉得千万束无形的刀刃刺到身上,尤其是定亲一句话,葛婷呆愣的模样瞬间生动起来,一把推开男子,带了哭腔道:“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男子仿佛被葛婷的话打击到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道:“葛小姐,你说什么?你与我在这七夕会上相识,我还送了你一支珍宝阁的点翠金钗做定情信物啊,那金钗不是、不是还插在你头上吗?”

众人的视线都顺着他的话落到葛婷头上,果然有一支点翠金钗,做工精致,正是珍宝阁的招牌手艺。葛婷不过十三岁,这个年纪的姑娘出门也多是精巧的花钗,有的甚至只带绣了金线的发带,戴金钗的并不多,葛婷的头上的金钗就格外显眼些。加之那男子一身淡蓝色的锦袍面目清秀,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儿,并不像街头无赖,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信了几分。

陶梦阮几个却心知,葛婷的金钗确实是珍宝阁出品,却是岳临风在定亲之后买来赠与葛婷的。葛婷对岳临风的心思很明显,岳临风送的几样首饰都换着带,这金簪是特意留到今天头一回戴出来,因为男子送女子簪子一向是有特别意思的。

葛婷脸色苍白,却只是摇头道:“没有,这簪子是岳家表哥离京之前送我的,不是你送我的!”

“葛小姐,我对你一片真心,可你怎能如此践踏我的真心?这明明是珍宝阁最近才出的新品,岳大公子离开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送给葛小姐最近才出的新品?”男子一副被葛婷伤了心的模样道。

“司连瑾虽然心黑,但人品比岳临风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陶梦阮突然想起宁阳郡主说过的话,岳临风在一个多月之前送给葛婷的礼物,却是珍宝阁才出的新品,难道真的是巧合?可若是岳临风在那时,就设下这样一个局,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葛婷一个定了亲的姑娘,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与人私定终生的事,岳家就算退亲也名正言顺,说不好还要连累家中姐妹,不说葛婷会受到什么责罚,就算能顺利嫁到岳家,恐怕也要被人挑剔嫌弃。葛醇兄弟几个都是脸色凝重,他们作为男子,自然不可能了解珍宝阁几时出了什么新品,只在思考如何解了眼前的困难,可千头万绪,一时却想不出法子。

不说葛茵和葛婧想着如何解难,就是陶梦阮也在想法子。她在葛家住着,葛家丢了脸她更不可能有什么好处,何况相处多时的表姐妹,纵然她经常恨不得蒙上麻袋将葛婷打上一顿,可也没盼着葛婷一辈子受委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男子一番,陶梦阮抿着唇思考了片刻,捏了一枚之前在街上找回来的铜钱冲着男子袖口打了过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葛婷身上,陶梦阮虽然内力还不足,但暗器是多年的功夫了,众人听得当啷一声注意看时,只见一枚碧色玉蝉落在男子面前,上面挂了做工精巧的络子,显然是女子的饰物。

“这不是明四姑娘的玉坠吗?”葛婧的心直口快终于发挥了一次作用。

女子常带些压裙角的玉坠什么的,纹饰除了各色花木之外,也有玉蝉鸟雀一类的,而明四姑娘据说最喜欢玉蝉,经常带着玉蝉配饰。

明四姑娘闻言低头看了看,果然随身的玉坠不见了,不由指着男子道:“你、你竟是小偷儿!”

第三十三章心愿

“一个偷儿竟然敢陷害侯门千金,说,是谁在幕后指使!”葛醇面色冷沉,若是小偷,认出葛婷金簪的出处就不奇怪了,可一个小偷哪敢与晋阳侯府对上?后面必定另有隐情。

众人也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小偷自然能认出金簪的出处,也最会油嘴滑舌,竟然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至于葛婷跟他私定终生?堂堂豪门千金,还定下了大才子岳临风,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偷有私情?纷纷喊着将小偷送官。明四姑娘更是一身冷汗,若非对方不小心将玉坠弄掉了,对方拿了她的东西,再闹出一回她将定情信物送给对方的事情,她就不用活了。

与明四姑娘同来的明家二公子也捏了一把冷汗,自家妹妹定了太子侧妃,眼看着就要进太子府了,若是这个时候闹出跟人私定终身的事,明家可就完了,连忙向葛醇拱手道:“葛兄,这偷儿太可恨,竟然偷了姑娘家的东西来陷害女儿家清白,此等阴险小人岂可放过,还是快些送官吧!”

葛醇本想将人带回去审问,先是葛婷跟明家姐妹的冲突,接着就是这人冒出来毁葛婷的名声,若说巧合也实在太巧了些,葛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家派人设的局。然而,若是明家设的局,会拖泥带水的险些将明四姑娘也拉了下去?如今明二公子这样一说,众目睽睽之下,尤其这人还犯了众怒,若坚持将人带回去难免别人猜疑,反倒得不偿失,便点头道:“也好,二弟、三弟,你们先带妹妹们去放河灯,我和明兄将他带去送官!”

明二公子见状点了头,交代明三公子照看好妹妹们,就跟葛醇一道,带了那偷儿去送官。事实上葛醇怀疑是明家的手笔确实冤枉明家了。明家如今想的都是将明四姑娘顺顺当当的送到太子府,不愿意横生枝节,就连跑过来找事的六姑娘、七姑娘回头都要得一顿责罚,又哪有功夫花那么大力气去算计葛婷。

出了这样的事,葛婷自然没有那兴致,只是放河灯是七夕会最重要的事情,万万不能错过的,虽然葛婷没什么兴致,也只能想着放了河灯早些回去。

陶梦阮出手帮了葛婷一回,却也没想着刷葛婷的好感,实在是跟葛婷做好姐妹实在累心。韩茜上前想拉葛婷的手,葛婷却嫌弃她刚刚帮不上忙也没敢开口替她说话,哼了一声,甩开韩茜的手。韩茜抿着唇,眼里有些泪意,却没敢表现出来,只装作无事,小心翼翼的跟在葛婷身后。

葛婧挽了陶梦阮的手,凑在陶梦阮耳边,低声道:“表妹,我刚刚瞧见了,你拿铜钱将那玉蝉打下来,你怎么知道那是明四姑娘的?”

“…”陶梦阮有些惊讶,没想到让葛婧瞧见了,“我不知道啊,只是我们都知晓四表妹的金簪是岳家表哥送的,虽然不明白岳家表哥为什么会买到一个多月以后的首饰送给四表妹,但能一眼认出银楼首饰款式的男子,要么是开银楼的,要么就是…”

葛婧微微张口,她当然明白,男子就算会买些首饰送人,可要说款式什么的,能认出材质和新旧就算不错了。至于说什么时候出的新款,除了做那一行的,也就是小偷能摸个清楚明白,这个不算什么难以理解的,叫葛婧在意的是陶梦阮之前的话,岳临风为何会在一个多月前,将现在才出的新款首饰送给葛婷?

“表妹,你是说…”

“我不知道,只是有些奇怪罢了,或许,岳家表哥认识银楼的东家吧!”陶梦阮摇摇头,她想不明白,听说婚事是岳临风自己选的,开开心心的送了信物送了礼物,为什么要费尽心机设计葛婷?若不是专程设计的,岳临风能拿到还没有上市的新款,只能是与东家相识了。

“…”葛婧抿了抿唇,没再多言,“那表妹是懂得功夫?”

“我哪能会功夫啊,只是离得近,他又没有防备罢了。我瞧见露出来的穗子,看样子不像是男子用的,便猜想也是偷来的,我曾听哥哥说过,那做小偷的,见到了贵重的东西,便会控制不住的动手去偷。”陶梦阮避重就轻的解释道。

葛婧想想,她们侯门出身都不会什么功夫,陶梦阮出自更不可能有机会习武,但大户人家的孩子无论男女,投壶一类的小游戏都是懂一点的,离得近,掷个铜钱什么的,准头还是有的。

放河灯的地方是穿城而过的玉带河边。玉带河是盘龙江的支流,加上有官府每年疏浚管理,河水清澈、水流平缓,河边遍植杨柳,这个季节青翠漂亮更添了几分柔美风情。七夕夜晚的玉带河无疑是最美的,满河的灯火明明灭灭的闪烁,比起前世的霓虹灯都要动人。

葛蕴几个护着妹妹们走到河边,陶梦阮从小满手中接过自己的莲花灯,精巧的灯盏上绘了栩栩如生的猫儿,玲珑精巧之余又添了几分生动。葛婧几个都看过来,哪怕看陶梦阮不大顺眼的葛茵也十分惊叹道:“没想到表妹手艺这般好!”

陶梦阮谦虚的笑笑,接了雨水递过来的火正要点灯,一个清朗的男声道:“你写了什么愿望?”

“…”陶梦阮回头,只见司连瑾站在身后,街上的灯火映得司连瑾的容颜更多了几分暖意,温和带笑的模样叫陶梦阮毫无防备的答道:“桃李不改,红颜不变。”

“…”司连瑾微微一愣,桃李不改指岁月绵长,红颜不变,是希望他待她如一吗?心里一喜,司连瑾巧手一勾,就将花灯里藏着的玉竹签抽出来,修长的手指在竹签上细细刻画了一番,看着陶梦阮娟秀的字迹与自己苍劲的字体放在一起,满意的点点头,道:“放进去吧!”

第三十四章相约

陶梦阮白了司连瑾一眼,抽出来容易,放回去哪有那么简单。低头看竹签上面,自己清秀的字迹旁边多了一行清隽的字体,显然是司连瑾刚刚加上去的:“有生之年,初心不负。”

短短八个字,却叫陶梦阮心头一动,司连瑾这是告诉她,他有生之年,都会对他好吗?一抬头,司连瑾微微低着头,眉眼间都是温和的笑意,见她呆着不动,道:“傻丫头,愣着做什么,该放河灯了!”

陶梦阮回过神来,将竹签塞回原来的位置,点了灯,轻轻推到河里。

葛婧几个也在放河灯,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陶梦阮身后的司连瑾。陶梦阮放了河灯,便退了两步让开位置,让别人放河灯,司连瑾站在陶梦阮旁边,低头在陶梦阮耳边道:“在高处看河灯才漂亮,阮儿想不想去?”

陶梦阮早就想到了,若是在高处看,这河灯一定更美,只是今晚发生了许多事情,大家都想早些回去,她也不好提出这样的要求。听司连瑾这样说,陶梦阮眼睛一亮,却摇摇头道:“我们放了河灯就要回去了,不好再去了。”

“没关系,我听说葛大公子在天香楼定了宴席,等七夕会结束之后过去,我与二公子说一声,到时送你到天香楼与他们会和就是。”司连瑾见陶梦阮眼睛发亮的模样,哪里舍得她失望,虽然出了些事,但天香楼的宴席可不便宜,寻常人家有钱都定不到,便是葛家也不可能就这么浪费掉。

陶梦阮眼睛一亮,点点头表示同意。葛婷的事虽然叫人不开心,但也不能因为她不开心,所以大家都陪着不开心吧,她自然愿意跟司连瑾出去玩,而不是在旁边看葛婷的苦脸。

司连瑾见陶梦阮答应,跟葛融说了一声,带着陶梦阮先离开了。

司连瑾带着陶梦阮顺利的从人群里穿了出来,不多时就走到一座高高的阁楼下面,司连瑾将陶梦阮一揽,飞身跃起。陶梦阮下意识的抱住司连瑾的脖子,夜风吹得两人头发纷飞纠缠在一起,陶梦阮从司连瑾颈窝间探出头,盛夏的夜风带着清凉,陶梦阮忍不住低声一叹,“曾经,我也能自己飞上来啊!”

司连瑾专心带着陶梦阮,没听清陶梦阮说什么,两人落在楼顶上,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啊,我只是说要是我也能飞起来就好了。”陶梦阮知道司连瑾清楚她懂得武功,也并没有隐瞒,等搬出宁心堂,她就会寻些机会练练功夫,虽然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便习武,可作为一个曾经武功不错的人,不能将功夫练回来总觉得少了些安全感。

司连瑾闻言一笑,道:“你若喜欢,我亲自教你,如何?”他当然不介意陶梦阮学点功夫,虽说现在开始练武晚了些,可有总比没有好,他就算可以安排人手保护陶梦阮,也不可能顾及时时刻刻,陶梦阮会武功他总能放心些。

“不要,你的功夫可不适合我来练,何况我基础已经打起来了,总不能全部抛掉重新来吧!”陶梦阮见司连瑾不反对,心里有些高兴,葛家反对不反对她倒是不大在意,总归不是自己家,但她将来要嫁到司家,若是司连瑾反对,她妥不妥协都不好办,“你不反对我习武?”

“阮儿不知,我姑祖母曾是一代女将?”司连瑾拉着陶梦阮在楼顶站定,楼顶有些风,这个季节却只觉得凉爽,“司家女儿,只要愿意,都可以习武。”

陶梦阮知道司家是开国功臣,世代的将门,倒是不知道司家女儿还可以习武。只是就算对女儿宽容,对儿媳妇也能那么宽容?陶梦阮可是听说,司家这一代的几个女儿,都是以文采出名的才女。

“你将来是世子夫人,日后是国公夫人,无关紧要的人的心思不必多管。”司连瑾是玲珑心思,哪能不明白陶梦阮的隐忧,他不愿意陶梦阮受委屈,也不允许谁非议陶梦阮。

“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怪我不够贤惠!”陶梦阮微微仰头望着司连瑾,带了一丝娇蛮。

“好,我说的。”司连瑾好脾气的应下来,“看,那边就是玉带河了!”

陶梦阮没来过这里,四下一看也认不出方向,司连瑾一指,才认出飘满河灯的玉带河。夜幕之下,河面上被点燃的河灯铺上一层薄纱一般的色彩,映着河边依依的柳叶,仿佛画中的仙境,忍不住叹道:“好美!”

“到元宵时更美,到时我再带你过来。”司连瑾抓着陶梦阮的手,生怕她不小心摔下去。

七夕主要是河灯,街上也有各种灯盏,却比不上元宵,尤其是元宵节时,官府会在城中装点一些大盏的琉璃灯盏,整体的效果自然比七夕更好。陶梦阮以前过年时都要随父母回扬州老家祭祖,只听说过京城的元宵灯会,倒是没有机会逛过,闻言点点头道:“好啊,我要一盏最漂亮的,你到时送我!”

“好!”司连瑾毫不犹豫的应下来,心里琢磨着,那花灯还是琉璃做的最是精致漂亮,时间还足够,正好去寻些上好的材料。

司连瑾将陶梦阮送到天香楼时,葛家一行人也刚刚到天香楼。葛婧和罗月苏望着陶梦阮偷笑,陶梦阮脸色微红,向司连瑾道了别,才随葛醇等人进去坐下。

陶梦阮扫了一圈,没见到葛婷,便向葛婧道:“四表妹呢?”

“四妹妹道是乏了,所以三哥带着四妹妹先回去了。”葛婧答道。

陶梦阮点点头,葛婷顺风顺水惯了,今天接连受了刺激,心思又一贯细腻,大约看谁都觉得人家在嘲笑她,哪能在外面呆得住,先回去也算情理之中。

在天香楼用过晚膳,一行人才打道回府,这一整天下来便是陶梦阮都觉得累,更不用说别人,年纪小的玲姐儿都已经趴在奶娘怀里睡着了。

第三十五章陶家来人

大家都累了,回府之后到宁心堂给葛老夫人请了安,便各自回房休息。

七夕会陶梦阮带了小满和雨水出去,一回到屋子里,小绵就端了水迎上来,道:“姑娘,今日街上可是十分热闹?”

陶梦阮见她羡慕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上回陶梦阮带了小绵去七夕会,结果小绵贪玩,还累得陶梦阮做主子的去找她。那时陶家还在京城,陶梦阮是陶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叫人找一找走失的丫头也没什么,可如今跟着葛家一道,几个公子看护着好几个姑娘,谁有空管一个小丫头啊!

“姑娘可是嫌小绵笨了?”小绵见陶梦阮不说话,眼里蓄起泪水,眼巴巴的望着陶梦阮,大有哭给陶梦阮看的意思。

“你还不够笨吗?去年七夕会你走丢了,还是姑娘求了大公子去寻你,如今姑娘寄居在侯府,你若是走丢了叫姑娘怎么办?便是姑娘放下身段求表公子,表公子他们又哪有那闲工夫管你一个丫头!”陶梦阮还没有说话,廖妈妈便低声呵斥道。

小绵闻言眼泪就掉下来了,带着哭腔道:“小绵那回已经知错了,断然不敢再贪玩给姑娘添麻烦,只是…”

“小绵,姑娘疼你,待你好,平日轻言细语没有一句重话,可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姑娘做什么决定还需你同意不成?”廖妈妈脸色严肃了些,小绵是她带出来的,做事也认真,只是因为打小跟着陶梦阮的缘故,气性倒是大了些。廖妈妈考虑得长远,如今陶梦阮将小绵拘在屋子里做事,还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可若是不将这性子扭过来,将来陪嫁的人选就得重新考虑了。

“…”小绵呆呆的望着廖妈妈,再看陶梦阮并没有解释,勉强收起眼泪,道:“小绵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绵,廖妈妈也是为你好,侯府不比家里,凡事不能由着性子来,你若是犯了错,便是我也未必救得了你,你明白吗?”陶梦阮见小绵低头认错,眼里分明不服气,还是多说了一句。

“小绵不敢。”小绵低着头答应着。

陶梦阮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原身跟这丫头感情太好,将个丫头惯成这么大气性,她还真没耐心这样提点一个丫头,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我和廖妈妈的话。”

“是。”小绵应着出去了,陶梦阮看向廖妈妈,“小绵从前虽然不够机灵,但一向乖巧,怎么最近气性这么大了?”

廖妈妈也是摇头,“小绵这丫头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若非她听话乖巧,夫人哪能让姑娘带了她一个就来了。只是这段时间这丫头越发不像话了,姑娘放心,奴婢会敲打敲打她,免得给姑娘惹事。”

陶梦阮点点头,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她如今倚重碧云和新来的雨水、小满,叫小绵不满了。

七夕之后,陶梦阮就搬到了幽兰居。幽兰居是陶梦阮的母亲葛氏出嫁之前住的地方,葛老夫人疼爱葛氏,想着葛氏偶尔能回娘家小住,幽兰居就给葛氏留着,陶梦阮住过去也不用费力气重新收拾。

葛氏当初是晋阳侯府唯一的嫡女,幽兰居比起如今葛姝葛婧的院子一点都不差,虽然取了幽兰居的名字,疏朗大气,最重要的是地方宽敞,陶梦阮想寻个地方练功也方便些。葛老夫人亲自到幽兰居看了一回,确定什么都不缺,才放心叫陶梦阮住下。

过了七月,天气渐渐转凉,陶梦阮搬到幽兰居,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顺便找她说话的人少了,做事就自由得多,短短的时间武功已经大有进益,也抽出空闲做了几样简单的机关暗器,带在身边防身。

这一日下过一场雨,陶梦阮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小绵便一脸欢喜的跑来禀报,道:“姑娘,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还有二少爷来了,正在宁心堂那边,请姑娘过去呢!”

“我娘,还有大哥大嫂二弟都来了?怎么我一点信都没有收到?”陶梦阮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虽然是司连瑾请旨赐婚,但定亲这样的大事,陶梦阮这边总要来人,才好商议亲事,虽然陶静轩和葛氏将陶梦阮托付给了葛家,但礼数不能废,需等陶家来人才能正式定亲。陶梦阮本来以为岭南路远,父亲又是地方官,不能离职,恐怕只有兄长来一趟,没想到除了陶静轩都到了。

“夫人说,二少爷要给姑娘一个惊喜,不许人给姑娘传信,奴婢替姑娘给葛老夫人送莲子羹,刚巧见到老夫人派人给姑娘送信,所以,老夫人就命奴婢来告知姑娘了!”小绵也高兴地答道。

“那,快些替我收拾一下,我这就过去!”陶梦阮正准备提步往外走,才发现因为天热,她不出门只穿了简单的纱衣,连忙叫了碧云几个替她重新梳妆。

碧云几个知道陶梦阮急着去见母亲兄弟,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点缀了几样精巧的花钗,整理了衣裳就跟着陶梦阮往宁心堂去。

幽兰居离宁心堂有些远,因为当初葛氏住在幽兰居时,宁心堂住的是如今老夫人的婆婆,而葛氏的院子,离葛老夫人的院子近些,到宁心堂就远了些。她们小辈的姑娘家去见长辈没有乘软轿的理,整个葛家也就是葛婷身子弱,时常乘软轿而已,陶梦阮心急着见母亲兄弟,脚步也放得快些,跟在身后的几个丫头险些都跟不上。

路过花园时,陶梦阮远远地瞧见葛婷在葡萄架下面,微仰着头望着葡萄架上熟透的葡萄,有些神情恍惚的样子。

自七夕之后,陶梦阮只有每天给葛老夫人请安会见到葛婷,只是葛婷仿佛大受打击一般,人沉默了下来,也不再掐尖要强,倒是常常一个人呆坐着不知道想什么。葛婷一向不大合群,拿自己陷害姐妹叫姐妹挨骂受罚的事也没少做,虽没有证据,但逮着她含沙射影骂她的人也不少,总不至于那天丢了脸就被打击到这个程度,陶梦阮猜着,大约葛婷也想到那早了一个多月的簪子以及送簪子的人吧。

第三十六章陶家小弟

七夕的事后来陶梦阮也叫碧云打听过后续的发展。葛醇和明二公子将那小偷送了官,英国公府和晋阳侯府公子亲自送过去的人,官府也不敢怠慢,最后查出是京中的惯偷,因为偷葛婷的东西不成反被葛醇教训了一回心生怨恨,所以才会毁葛婷的名声报复。没想到一时手痒偷了明四姑娘的玉坠,以致事情败露。当然还有另一个版本,一个小偷怎么敢惹上晋阳侯府,其实是有倾慕岳临风的姑娘收买了小偷做事,没想到坏在小偷的职业病上面。

这两种说法,前一种完全是扯淡,小偷都恨不得低调到没人看他们一眼,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怨恨惹出那么大事。而第二种,见过了前世为了某个明星要死要活的小姑娘,有人针对葛婷似乎也不奇怪,而葛闻瑞几人则更倾向于有人试图利用此事,动摇葛姝在太子府的地位,这最直接的怀疑对象自然就是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