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这话叫周氏心中不虞,想要反驳,可常悦是常胜亲生女儿,而珠儿不过是她与前夫所生,一时竟反驳不得。

常胜嘴巴上胜了一筹,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珠儿不是他亲生的,却是当亲女儿看着长大的,说来比起常悦,珠儿的分量自然更重些,可常悦毕竟是亲生的,将亲女儿拿去换了继女,结果人家不感激不说还要埋怨,常胜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两人沉默了半晌,周氏吐了口气,道:“罢了,到了这份上也没有法子了,珠儿就珠儿吧!也不过是做一场戏罢了,到时候多安排两个人保护珠儿,想来也不会有事。等拿到了那东西,将来封侯拜相不是问题,到时候珠儿是我们家嫡长女,谁不得扒着求娶!”

常胜自然没有别的意见,说是出去安排人手,叫周氏去同珠儿说这件事。

陶梦阮还想看周氏母女撕一回,被司连瑾捏了捏手指,一回头,之间兰钊抱着把剑在不远处瞧着他们。见陶梦阮看他,兰钊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院子,当先去了。

陶梦阮吐了吐舌头,拉着司连瑾跟了上去。

兰钊的院子不如这边这个大,布置也十分简单,院子里也没有人走动,两人进去,兰钊在院子里摆了一壶茶,给陶梦阮两人一人倒了一杯。司连瑾盯着杯子看了片刻,没有端起来喝的意思,兰钊哼了一声,道:“我没本事给她下毒。”

陶梦阮噗嗤一笑,道:“他不是怕你下毒,只是一直嫌弃龙井茶罢了。”

“…”兰钊看了司连瑾一眼,龙井茶也有级别高低,他手里的这个算是顶级的好茶,眼前这位倒好,凡是龙井茶都要嫌弃,也不知龙井哪里得罪了他。人家不捧场,兰钊索性连陶梦阮面前的一杯都端走了,道:“我知道你不爱喝茶,你们两个就这么看着我喝就行了!”

陶梦阮见状说了句小气,片刻又换了张笑脸,道:“表哥,你不是调查姑祖母和姑祖父的事情去了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对了,我听那两人说,着嫁姑娘是要去洪家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兰钊瞥了陶梦阮一眼,道:“那个东西,就是害死外祖父一家,后来又连累大将军一家的东西,我混到这里来,也是为了那个。”

陶梦阮闻言越发惊讶了,“什么东西这么邪门,当初害死姑祖父他们一家子,如今还让人这么争夺?该不会是藏宝图什么的吧!”

兰钊眉头深深皱起,道:“这么说也没错,我找到了当初外祖父身边的一名副将,外祖父过世之后,那人就跑了,隐居起来,我费了许多功夫才寻到他,从他口中才得知了这么个东西的存在只是那人并不是外祖父身边得力的人,具体是个什么,他也并不清楚。这回也是顺着那个东西查到了这边,洪家老爷的父亲跟大将军是好友,大将军当年将东西交给了洪大人,接着洪大人就以重病为由辞官还乡回到了宋州。”

“也就是说,姑祖父的兄长将东西交给了姑祖父,后来姑祖父又托付给了洪大人,所以周家背后的人就是当初害死姑祖父的兄长,接着又害死姑祖父,对姑祖母下毒的人?他们如今是得知了东西在洪家手中,所以跟洪家结亲是假,目的是拿到那个东西?”陶梦阮理了理思路道。

“阮妹妹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洪家年轻的一辈只得洪少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宝贝得很,只是洪少英打小就身子不好,加上洪家自从洪老太爷过世之后,在没有人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洪家现在也就勉强保持着富贵人家的体面罢了,要给洪少英说一个满意的媳妇自然不容易。洪家又不愿意降低娶亲的标准,说不到合适的,原本寻思着先纳个几房妾室,免得绝了后,没想到妾还没纳进门,洪少英的病情就急转直下,刚好周家上门,说愿意将女儿嫁给洪少英,洪家忙不迭就答应下来,生怕洪少英撑不住死了,这婚事才定的这么匆忙。”兰钊毫不掩饰的撇撇嘴道。

“…”陶梦阮觉得,洪少英病情突然恶化,恐怕也少不了那些人的手笔吧。

“你们今日来了正好,我一个人多少有些勉强,有你们帮忙,我也轻松些。”本着送上门的劳力不要白不要的心态,也没让司连瑾两人走。

司连瑾微微皱眉,道:“我跟你同去,阮儿在客栈等我们。”这件事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以司连瑾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不管。

陶梦茹啊却不愿回去等,道:“我去接应你们!”

司连瑾试图说服陶梦阮,只是对上陶梦阮颇为严肃的模样,终归败下阵来,道:“行,你跟去也行,但就负责接应我们,不许乱跑!”

“嗯,”陶梦阮点头,她有自知之明,她要跟去只是因为从姑祖母的事来看,对方很可能擅长用毒,她跟去能放心一些,并没有打算跟着去动手,只是,“我想不明白,看样子洪家似乎不知道那个东西的价值,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花钱买了来,何必这样费劲?”

“他们当然不傻,只是洪家人虽然没出几个有本事的,连家业都败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但洪老爷子生前交代的事情,一家子都记着,那东西叫洪家供奉在祠堂里,专门派了人看护。想来他们也是不愿意闹大了引起官府的注意,这才想了这么迂回的手段去做。”兰钊摇摇头道,他也跑去洪家祠堂转悠过,准备把东西弄出来,但他跟他们一样有顾虑,转了一圈也没能得手。

“不是吧,你不是第一高手吗?”陶梦阮一脸惊讶道。

“那个东西既然能惹出这么多事来,自然不是寻常的东西,这种东西外祖父他们得了为什么不上交给皇上?说明这个东西有不能公之于众的理由。”兰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从皇上那里领的任务,不可能隐瞒皇上,但若是惹急了,让洪家人将秘密抖了出来,若是害了洪家,就辜负了洪大人的一片赤诚了。”

司连瑾和陶梦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停了片刻,司连瑾突然道:“你现在该不会是他们请来助阵的高手吧!”

兰钊点点头,道:“我好歹是第一高手,这个身份晾出去,他们犹豫了两天还是请了我来,不过他们当然信不过我,所以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周家小姐。或者说,我是周家背着他们请来保护周珠儿的。”

“他们原本要常悦代替周珠儿,竟然还这么好心找人来保护常悦?”陶梦阮可不觉得常胜能为常悦费这份心。

“常胜跟后面的那些人,甚至周家,都算不上一条心,他专门请我来,一是保不准最后还得周珠儿上,让我护着她,二来么,周家和那些人这样费劲都要弄了那东西来,常胜其实更想将东西拿到自己手中。”兰钊微微勾唇,常胜那时犹豫,是担心控制不了自己,最后答应也是觉得只有他兰钊,才有机会从那些人的精密筹划中抢到东西。

司连瑾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东西肯定要抢来,不过,也不必交给常胜了,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倒是有些猜测。”兰钊追踪周家后面那一伙人已经有些时候,虽然对方很狡猾,做事也很小心,平常都是由常胜和周家出面,但他还是摸到了些蛛丝马迹,“他们囤积了不少的铁矿,囤积铁矿做什么?无非就是武器罢了,那个东西无非就是配方或者图纸。若是改进炼铁技术的配方,想来外祖父他们也不必隐瞒,想来图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查到,当年我外祖父攻打的贺兰城,曾经有一个有名的机巧世家,后来那一家就消失了。”

“你是说公孙家?传言公孙家曾经出过一个天才,造出一件神兵,公孙家主见过之后,觉得那一件神兵会造成无数杀戮,于是将神兵销毁。神兵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的,只是还没等人回过神来找公孙家要神兵,公孙家主父子两个就被人寻仇死于非命,神兵的传言也就销声匿迹了。”司连瑾知道这个,还是先前整理卷宗时无意间看到的。

兰钊专门查过,点了点头接着道:“公孙家的天才陨落之后,公孙家也渐渐没落了,到外祖父攻破城池的时候,公孙家已经是贺兰城中一个寻常的小家族。我听说公孙家怨恨外祖父攻破城池,毁了公孙家的安宁,才将东西献给了外祖父。公孙家究竟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可外祖父一家子确实因为这个家破人亡。”

若是放到陶梦阮穿越之前,一个神兵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但在冷兵器时代却不同,若是真有那么个杀人利器神兵在,恐怕有些野心的人都想据为己有。而一个比刀剑强大的神兵,面对普通的士兵,就不是打仗而是杀戮了,这样一来也不难理解当初两代的定威将军至死都没有将图纸交出去。不说拿到神兵图纸的皇帝会不会因此大开杀戒,单单所谓的图纸从手握重兵的大将手中过了一圈再交上去,谁知道他会不会怀疑臣子留了一份底稿。

司连瑾沉吟片刻,道:“这些再说吧,先拿到东西再说,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先规划一番再说。”

午后,送嫁的队伍按照计划从兰心别院出发,有兰钊帮忙安排,陶梦阮和司连瑾混在送亲的队伍中,跟着花轿进了洪家。

洪家虽然败落了些,但底蕴还算深厚,虽然婚事操办的比较急,但也十分热闹。陶梦阮和司连瑾寻了个机会,跟兰钊会和,接着兰钊跟司连瑾去了祠堂,陶梦阮则守在祠堂外面等着接应他们。

常胜要兰钊拿到东西,将对方的计划和洪家的地图都给了兰钊一份。两人进去之后,陶梦阮就蹲在祠堂后面的窗户下面弄了个小洞注意着里面的情况。今日洪家少爷娶亲,祠堂这边也点了烛火,让人守着,供桌上还放了许多供品,而所谓的宝物,用一个檀木匣子放着,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洪家老太爷的牌位旁边。

两路人马都不想闹出大动静,来的人都不多但都是高手,陶梦阮看着两方你来我往,担心耽搁太久,正想使点阴招时,被人忽视的祠堂大门被人推开,两方五个人包括窗外的陶梦阮一起看向推门进来的人。

身穿大红吉服的男子愣了片刻,没有张口喊抓贼,直接合上门,就当没有看见里面的人,转身快步走了。对方三个人对视一眼,小个子的一个就想脱身去追,让兰钊一把截住了,原本就是承人家的情,没有搭上人家一根独苗的。陶梦阮守在外面,分明看到那位据说时不时就要死掉的洪少英如释重负的微笑,看来洪少英早就等着人将这个烫手山芋弄走了。

兰钊第一高手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司连瑾也是一流的高手,虽然对方多了一个人,两人费了些功夫也将三人拿下了。陶梦阮见对手倒下了,开了窗子跳了进去,向两人道:“时候不早了,拿了东西我们快走吧!”

兰钊点点头,上前取下檀木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情况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陶梦阮两人莫名其妙的看他,兰钊将盒子递过来。只见一尺长的盒子里还有两只暴露在烛火下的蟑螂,薄薄的一张纸已经糟蹋的不成样子,别说什么神兵,现在就是一张废纸。

陶梦阮让两只蟑螂恶心了一回,往司连瑾身边缩了缩,那两只蟑螂受了惊吓往兰钊身上爬,兰钊手一抖,脚一跺,自然是没命了。司连瑾见状生怕兰钊将蟑螂爬过的盒子递过来,拉着陶梦阮往外走,道:“未来弟妹也解救出来了,咱们该回去跟常婶商量亲事了吧!”

“嗯、嗯,表哥,我们京城再见啊!”陶梦阮连忙答应道。

兰钊拿着盒子僵在原地,檀木盒子怎么会招虫子,细细一看,所谓檀木也就是正面镶了薄薄的一层,其他都是寻常的木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留了一个可以出入的缝隙,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陶梦阮和司连瑾没有在宋州久留,定下了司连珏的亲事,将常悦母女俩安顿好,便启程回京城。

后来再见到洪家那位少爷的时候,司连瑾才从洪少英口中得知,那个匣子是洪少英的祖父去世前安排的。安排的太早,抢东西的人见不到那张纸不会死心,太晚了,东西还在难免引起纷争,所谓的神兵原本就不该存在,否则公孙家和定威将军府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定威将军被害的真相查出来了,顺着周家这条线索,背后的人也很快浮出水面。不必纠缠当年的是非,单单囤积铁矿,就足够抄家灭族。皇家对定威将军府一直存着愧疚,如今定威将军一家只有陶馨媛一个女儿,唐萌萌一个外孙女,麟德帝心怀不忍,将定威将军名下的宅子的产业都交给了陶馨媛和唐萌萌,还册封唐萌萌为郡主,许诺将来唐萌萌的长子将继承将军府。

原本许多人看着守着爵位和偌大产业的陶馨媛母女,还存了些心思,哪怕有唐五父子护着,也并没有太当回事,可当兰钊当众表示表妹的婚事由他做主之后,便没有人敢随意使心眼了。

唐萌萌的病比骆子安复杂,陶梦阮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寻到了治好的办法,只是就算如此,唐萌萌也只是比一张白纸好一些,许多东西都要重新开始学习,所以唐二爷和唐五包括兰钊都不打算将唐萌萌早早嫁出去。

来年暮春,靖国公府再次张灯结彩迎娶新媳妇。时隔将近一年,司连珏终于将心心念念的常大姑娘娶进门来。

司连珏执意要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叫靖国公十分不满,但看着司连珏宁愿离开国公府都要明媒正娶迎娶常悦,靖国公似乎一时想通了什么,将庄子上的燕姨娘接了回来,也不再流连府里的美妾,似乎打算安安心心过日子。

珉哥儿长到四岁,陶梦阮再一次怀孕,长女司沁颜生在第一场雪时,小名就唤作雪儿。转过年靖国公请旨由司连瑾继承靖国公爵位,自己带着燕姨娘一起回乡隐居。司老夫人挽留不住,只长叹道:“我只得你这么一个儿子,一辈子都在为你操心,孙子都能跑能跳了,你怎么还在任性?”

靖国公沉默许久,叹道:“若是我能有阿瑾和阿珏一般的勇气和魄力,或许就不一样了…”

司老夫人看了沉默跪着的燕姨娘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道:“行了,你去吧!”

靖国公一走,国公府彻底交到了司连瑾和陶梦阮手中,司连珏则在成亲之后,就带着常悦一起离京从军,镇守在边关,陶梦阮只从家书中得知司连珏已经得了一个儿子,名叫司玉昭。

雪儿三岁时,国公府的庄子突然传来消息,司安然在庄子中病重,陶梦阮赶去,只见到司安然最后一面,留下一个刚刚九岁的儿子。陶梦阮再见到司安然时几乎认不出她来,昔日刁蛮任性的少女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变成一个苍老的妇人,但看才九岁的晴哥儿,不仅长得俊秀漂亮,行事也温和有礼,丝毫不像一个才九岁的孩子。

司安然病逝,司连珏从边关赶回来,并没能见到司安然最后一面。看到既不像司安然,也不像岳临风的晴哥儿,司连珏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过。陶梦阮本想将晴哥儿留在京中读书,但晴哥儿希望随司连珏去边关,说是他母亲生前不希望他做个像他父亲一样的人。

陶梦阮没有理由挽留,司安然下葬之后,晴哥儿随司连珏去了边关。陶梦阮和司连瑾送司连珏舅甥俩到城外,看着两人骑马远去,司连瑾握着陶梦阮的手,道:“阮儿,当初在梨花林里,你发呆时,想的是什么?”

陶梦阮愣了片刻,道:“我在想,这么美的林子里,应该有人种树煮酒吧!你呢?”

“我啊,我在想,拿走了我的画,就得拿一辈子来换!”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在肖想我啊!”

“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有那贼心只能一辈子打光棍了!”

------题外话------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毕竟完结了,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接下来,嗯,就是番外了,再次感谢亲们的支持!

番外一梨花煮酒

初夏的阳光正好,宁阳郡主一手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一手给陶梦阮递了个果子,道:“怎么了?今日不是皇长孙的生辰,你不跟司连瑾一道,怎么跑来寻我了?”

提到司连瑾,陶梦阮将手里的杯子一放,道:“别跟我提他,提起他我就来气!”

“嗯?”宁阳郡主来了兴致,“不是你一向惯着他吗?怎么,你们吵架了?”

陶梦阮哼了一声,道:“他竟然答应了太子,把我们雪儿许配给皇长孙,完了才回来跟我说一声,雪儿才多大,怎么能将一辈子定下来?别说我不乐意雪儿以后去费那么多心,就说雪儿若是不喜欢皇长孙怎么办?”

“是啊,皇家虽然富贵,可哪里比得上寻常人家自在,耀哥儿虽然不错,可太子哥哥就不是个专一的,谁知道耀哥儿将来如何。”宁阳郡主抹黑起堂兄侄子一点都不含糊,“倒是我们浚哥儿,模样随我自小就招小姑娘喜欢,性格又像他爹,是个沉稳的,加上我们两家的关系,你不如考虑考虑?”

“你可别凑这个热闹,我们雪儿不定娃娃亲,谁来都没有例外的!”陶梦阮毫不犹豫的拒绝,才几岁的小娃娃,定亲都是大人的心愿,单看当年葛蕴和刘氏就够了,陶梦阮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落到那个局面。

宁阳郡主也就口头上说说,孩子都还小,娶媳妇嫁姑娘都还早着呢,早早定亲也没什么好处。正要打趣陶梦阮两句,一名大丫头过来,道:“郡主,夫人,靖国公来接夫人了。”

老靖国公早早地卸任回乡隐居去了,司连瑾就成了最年轻的国公爷,这些年来,虽说陶梦阮又得了一对双生儿子,国公夫人的位置稳稳当当,但也少不了人往司连瑾身边凑。司连瑾素来不是个好性儿的,看两眼他忍,敢往他面前凑的,都是直接甩开,哪管人家会不会受伤。

陶梦阮让宁阳郡主拉着过来的时候,司连瑾刚刚将一个挡路的甩开,身穿浅绿色衣裳的姑娘扑倒在不远的鹅卵石路面上,磕得脸上一片青紫。见宁阳郡主过来,绿衣姑娘连忙让丫头扶着迎上来,道:“表嫂,你要为玉儿做主,这鹅卵石路面不好走,我只是不小心菜滑了,他竟然将我直接甩开,你看我的脸都摔成什么样了。”

陶梦阮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司连瑾,眉头为微挑起。

司连瑾连忙拉着陶梦阮的手,委屈道:“娘子,我只是闻不惯她身上的味道,所以让开些,谁知她直挺挺的砸过来,我吓坏了,才把她甩开的!”

宁阳郡主暗自翻了个白眼,向绿衣姑娘道:“玉儿表妹,你这个样子,还是在家里歇着,我这就叫人请大夫来,可千万别留了疤才是!”说罢,让人扶着玉儿回去歇着。

玉儿让人搀着离开才反应过来,今日她本是要跟宁阳郡主去太子府做客的,到了太子府能遇见多少青年才俊,宁阳郡主原本就不想带她去,如今更有理由将她留在府里,一时气恼非常。

玉儿走开了,司连瑾拉着陶梦阮的手,道:“娘子别闹了,今日还要去太子府做客,总不能我们一家子还要分两拨走吧!”

“谁跟你闹了!你把女儿随随便便许给别人你还有理了?”陶梦阮瞪眼道。

“我没把雪儿许给皇长孙,我是说太子跟我提这个,还没说我没答应能,娘子你一生气就走了。”司连瑾一脸冤枉道,“咱们家雪儿不嫁他们家,太子说情都没用,你怎么就不听我说完啊!”

“…”陶梦阮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最近闹着要跟他们家结娃娃亲的人多了,闹得她有些糊涂,似乎确实是司连瑾话还没说完,她就火了。想到了这一点,便是老夫老妻了,陶梦阮也有些赧然,司连瑾连忙握住陶梦阮的手,道:“如今可以原谅我了吧!”

陶梦阮没说话,由着司连瑾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时候已经不早了,司连瑾直接坐了马车过来接陶梦阮。陶梦阮上了马车,没见珉哥儿和雪儿,不由皱眉道:“孩子呢?”最小的一双儿子还不满周岁,不会带着出门,但两个大的不好缺席吧。

“珉哥儿跟皇长孙一道进宫请安,等会儿一起去太子府,至于雪儿,蕊姐儿回来了,她今日不肯出门,就留在家里同蕊姐儿叙旧了。”蕊姐儿是司连珏的长女,比雪儿大了一岁多,虽然蕊姐儿一向跟司连珏在边关,但堂姐妹俩感情一直很好。

“三弟他们回来了?”陶梦阮有些惊讶,司连珏一家每年只过年的时候回来,今年因为常悦还在月子里,连过年都没有回来。

“是啊,小儿子满了百日,带着回来给祖母看看。蕊姐儿也有七岁了,听三地的意思,是打算将蕊姐儿留在京城,女孩子与男孩子不同,长在京城对蕊姐儿有好处。”司连珏点点头道。

陶梦阮点点头,京城的世家说是见多识广,有时候也很狭隘,比如许多人觉得除了京城养大的,都是乡巴佬,加上边关风沙大,对女孩子来说是该在京中精细养着。

没有孩子在身边闹腾,司连瑾带着陶梦阮去太子府转了一圈,直接叫车夫赶着马车往京城外面走。陶梦阮有些倦怠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已经出了城门,看着周围越来越荒凉的样子,陶梦阮看向司连瑾,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庄子小住几日!”司连瑾在陶梦阮肩膀上蹭了蹭下巴,“你日日就想着那几个熊孩子,都忘了我这个夫君了!正好,小三小四也该断奶了,我们多玩两日再回去!”

“…”两个小的才十个多月,按照京城的习俗还不到断奶的时候,只是因为两个孩子,陶梦阮奶水不够,两个小家伙长到那么大奶水已经吃得少了,这个时候断奶也没什么,只是,“我不记得我们家还有这么远的庄子啊!”

“我新得的不行吗!”

“行!”

司连瑾新得的庄子确实有些远,两人特意走得早些,到了庄子天已经黑了好一会儿了。庄子建在山里,初夏时节天还有些冷,司连瑾拿了一件外衣给陶梦阮披上,拉着陶梦阮的手往里走,道:“庄子里有温泉,娘子累了吧,我们先去泡一泡!”

“…我现在比较饿…”虽然有些破坏气氛,但陶梦阮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司连瑾身子僵硬了一下,道:“好吧,我也有些饿,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两人吃了些庄子里备下的晚膳,司连瑾执着的拉着陶梦阮去泡了一回温泉,才回房休息。这一天过得太过丰富,陶梦阮没多少力气欣赏庄子上的景致,就蒙着被子睡了。

次日早晨,陶梦阮在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中醒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被子已经凉了。庄子上人不多,陶梦阮自己洗漱换好了衣裳出来,只见到两名小丫头在外面打扫院子。

两名小丫头向陶梦阮行了个礼,就接着打扫院子,陶梦阮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香,便问扫地的小丫头:“庄子上还有花开吗?”

“今年春晚,庄子里的梨花这时候正开呢!”小丫头答道。

陶梦阮闻言便提起裙角,往小丫头指的地方去,果然梨花的香气更浓郁了些,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酒香,清淡怡人。不多时,一片粉白的梨花映入眼帘,林子里摆了一张矮桌,旁边司连瑾正专心的温着酒,矮桌上还放了几碟粉白的点心。

陶梦阮走近了去,看着司连瑾的动作,不由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司连瑾指了指铺了竹席的地方,示意陶梦阮坐下,道:“你不是说,这么美的林子应该有人煮酒种树吗?那林子是人家种下的,我不好夺人所爱,就另外买了一个园子,你喜欢吗?”

陶梦阮在竹席上坐下,接过司连瑾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带着淡淡的梨花香,不由露出笑容,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跑来煮酒啊!”

司连瑾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剩下的就放到旁边,提了茶壶放在小炉上面,道:“原本梨花开的时候正好喝梨花酿,但山里梨花开的晚,今年春也晚,我们喝一杯应景就是了,你不喜欢吗?”

陶梦阮端着小小的酒杯细细的抿了一口,道:“喜欢,哪能不喜欢啊!今年梨子熟的时候,我们带着孩子们一起过来吃梨子吧!”

“好啊!”司连瑾笑道,“想来明年梨花要早些开,到时我们再来煮酒!”

番外二等来的刚刚好

初春的早晨,风吹在脸上还有些疼,宫宜涓却打开了窗户,就坐在窗下,任由凉风吹乱了披散的头发。

重生一回,宫宜涓不觉得快意,也没有多少野心,只觉得荒诞,前世她到底是如何碌碌无为,才庸庸碌碌到最后被愚蠢的哥哥连累。临到最后,未婚夫无情的踹掉她另觅良缘,兄长无能了半辈子终于有魄力了一回,却改变不了满门抄斩的命运,唯一庆幸的,倒是因为年幼时司连瑾的一句戏言,她这个愚蠢的宁阳郡主没有给父母的罪名添砖加瓦。

“哎哟,我的祖宗,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在那里吹风啊!”李嬷嬷连忙关上窗子,抓了厚实的披风给宫宜涓披上。

宫宜涓抬头看了李嬷嬷一眼,摇头道:“没事,我只是想清醒清醒。”

李嬷嬷伸手摸了摸宫宜涓的额头,被凉风吹得一片冰凉,连忙喊人生炉子拿暖炉。宫宜涓没有动,也没有反对,只由着李嬷嬷忙碌,前世她身边的人换得勤快,跟哪个丫头都没有多少情分,只唯独李嬷嬷,是生母留下的,一直陪着她到最后,宫宜涓接过暖炉,笑道:“我没事,嬷嬷别告诉母妃。”

李嬷嬷絮叨了一回,最后只说时候还早,叫宫宜涓再睡一会儿。宫宜涓缩到被子里,重生一回,她其实很想趁着什么都还没发生,将包藏祸心的嫂子赶走,想保护父王母妃平安一生,却不知道怎么做,就算重生一回,她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郡主,但是,既然重生了一回,总要有些不同吧。

“郡主、郡主,出事了,九少爷掉在荷花池里,去了!”新来的大丫头玉兰慌慌张张的跑来,向宫宜涓道。

“你说什么?”宫宜涓手一抖,手里的棋子落地,“怎么可能,九弟怎么会…”

玉兰才跟着宫宜涓,只道宫宜涓跟九少爷感情好,连忙劝她,“郡主节哀,谁都不知道九少爷为何会夜里跑去荷花池边,早晨,九少爷院子里的人发现九少爷不见了,整个院子都找遍了,却让管园子的在荷花池里发现了九少爷…”

宫宜涓摆了摆手,阻止了玉兰继续说下去,她跟才六岁的庶弟自然没有更多的感情,可上个月在她的干预下,九弟才刚刚避开了前世的死劫,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死于非命,这是在告诉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变命运吗?

宫九的死让宫宜涓有些消沉,直到半个月后,突然听到陶梦阮和司连瑾定亲的消息。正在替宫宜涓整理首饰的李嬷嬷看着宫宜涓摔了一个茶盏,连忙拉住宫宜涓的手,道:“郡主,你可不能乱来啊,老奴听说,这婚事是司世子亲自求来的,若是郡主伤了陶姑娘,世子怕是要怨上郡主的!”

宫宜涓被李嬷嬷拉着,忍不住一笑,道:“嬷嬷,我知道,我没想对她怎样…”只是想见见她。后面半句宫宜涓没敢说出来,她前世庸庸碌碌没什么本事,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一直信守这当初的诺言。前世到她死,司连瑾都没有娶亲,旁人都道是她的威慑,没有姑娘敢嫁给司连瑾,可真相是,司连瑾自己不想娶妻,司连瑾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逼迫,他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如今,司连瑾都能定亲了,是不是代表,她其实还是可以做什么的?

宫宜涓想起陶梦阮这个人,脸色有些微妙。前世她是不认得陶梦阮的,只是在跟岳临风定亲之后,才听说岳临风曾经跟岭南巡抚的嫡长女定过亲,偏偏陶梦阮的表妹,晋阳侯府的四姑娘葛婷看上了岳临风,设计毁了陶梦阮的容。当时岳家十分包容的没有退亲,叫陶家感激涕零,转过头却将岳临风的表妹给了岳临风做二房,大约是抑郁成疾,没过多久陶梦阮就病逝了。

宫宜涓不曾肖想过司连瑾,但对岳临风,原本是半点交集都没有的,定了亲之后,才知道了这些事,对岳临风这个人便没有半点好感。颂王不舍得她早早嫁人,岳家却记着娶妻进门,又生怕得罪了颂王府,岳临风便曾经试图冒犯于她,叫她早早嫁过去,让她打了一顿没能得逞。宫宜涓只是没有心机,却不是傻的,那时颂王府摇摇欲坠,她不能再惹出些事情叫父王烦心,甚至希望岳临风能帮父亲一把,可惜岳临风作壁上观,颂王府落败,岳临风直接踹了她迎娶柳家嫡女进门。

“郡主,你怎么了?”玉兰担心的看着宫宜涓。

宫宜涓摇摇头,越发想见一见这个与前世不同轨迹,甚至即将改变司连瑾命运的女子。

宫宜涓见到陶梦阮,是在七夕的女儿节上,旁人都道她要将陶梦阮打一顿出气,却没想到,陶梦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却对了她的胃口。宫宜涓说不清为什么,要说陶梦阮与其他闺秀有什么不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胆子大些,那时她以为陶梦阮是仗着司连瑾的喜欢,后来才知道,陶梦阮本人就是一个高手。

她认识了陶梦阮,似乎许多事都有了不同,甚至陶梦阮能将她从长嫂手中解救出来。重生一回,没了明晚烟,多了陶梦阮,甚至岳临风的未婚妻成了葛婷,宫宜涓不觉得有多快意,只觉得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重生一辈子能做什么,只想着与前世不同,可是不同又能如何,她想不出来,直到遇到了赵益宣。

宫宜涓前世没有见过赵益宣,只记得赵益宣意外死去,接着越国公府跟谢家结了亲,颂王府跟越国公府交恶。复杂的阴谋算计宫宜涓想不明白,可若简单看结果,赵益宣死了,越国公府跟颂王府结了仇,唯一受利的就是谢家,既然如此,只要赵益宣不死,或者只要赵益宣的死沾不上颂王府,就不会结下这一个强大的仇家。

宫宜涓想通了这一点,就拉上陶梦阮,去了赵益宣出事的庄子守株待兔。宫宜涓拉着陶梦阮在山头上等了好几天,等得陶梦阮都要跟她翻脸了,终于将赵益宣等了来,后来,赵益宣活下来了,睁眼第一句话却是:“我这是怎么了?”

宫宜涓楞了一下,道:“你不记得谁将你打伤了?”

赵益宣一脸茫然,“有人打伤了我吗?哎哟头好疼!谁打破了我的脑袋…”

宫宜涓只觉得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当场就被气哭了,她千里迢迢跑来救他,结果人什么都不记得了,活过来了又有什么用!偏陶梦阮还跟她开玩笑:“你叫他给你做牛做马好了,总能还清的!”

陶梦阮一句话叫宫宜涓茅塞顿开,是啊,她的初衷是避免赵家跟颂王府交恶,只要赵益宣活着,哪怕赵益宣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也是赵益宣的恩人,赵家就只会感激她、感激颂王府。这样一想,宫宜涓再看赵益宣也顺眼多了,陶梦阮丢下他们去找司连瑾她也没有那么生气,赵益宣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傻乎乎的对她好,她还是领情的,若是赵益宣能不像刚出壳的小鸡一般整日跟着她就更好了。

直到许久之后,宫宜涓才从赵益宣口中得知,当初为了从司连瑾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赵益宣许了司连瑾一个人情,宫宜涓险些脱口骂司连瑾奸诈,又气赵益宣人傻,找谁问不好,偏要找上司连瑾。赵益宣却笑道:“我倒是感激司连瑾,一个人情换我跟你的缘分,我觉得很值。”

宫宜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赵益宣的,只是当小鸡仔不跟着她了,她却不习惯了,有时还会生起些想念的情绪,直到越国公府请人上门提亲。

颂王素来最疼宫宜涓,这回却问都没问宫宜涓的意思,就应下了亲事,叫颂王妃操办婚事。颂王妃过来找宫宜涓说这桩亲事时还有些忐忑,宫宜涓刚听说时还有些羞恼,可想到陶梦阮说过的话,宫宜涓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说不清自己对赵益宣算是什么样的感情,至少她是不讨厌赵益宣的,而她嫁了赵益宣,却有许多好处。别的不说,就像陶梦阮所说,既然父王更看重她,那么她的归属自然更能代表父王的态度,而越国公府时代忠直,若非她太过顽劣,父王的女婿人选恐怕也会有赵益宣一个。

宫宜涓重生短短的几年,只觉得比前世活到十七八岁的老姑娘还要精彩。

她没想到她最后会跟赵益宣结缘,也没想到在整个京城都等着看她笑话的时候,传闻中呆姑娘的小姑子会向着她说话,而她一直担心的婆婆,对她也格外的好,她嫁到越国公府不到三年就生下了长子,原以为会需要她拼上命的大嫂,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被灭了,她哥哥最终丢了世子之位,她却不怪颂王和颂王妃,置于大哥最后被幽禁一辈子,也怪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