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初只是一时恼了谢风扬,却没打算让谢风扬去冒险,刘岩既然能假死逃过一劫还混的风生水起的,可见是个狠人,跟这种人打交道,稍有不慎便得将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听谢风扬这么说,林瑾初也不气了,叹了口气,道:“你可别胡来,他假死藏到幕后也有两年多了吧,连自己都能杀死的人,有什么下不去的呢?对这种人,万万不能冲动,得徐徐图之!”

谢风扬虽是真心实意想弄死刘岩,但确实没打算冲动地冲过去跟人拼命,见林瑾初不气了,还主动劝他,谢风扬连忙点头,道:“好,我都听阿初的!”

林瑾初知道谢风扬不是冲动的人,见状便也放了心,见谢风扬还想缠着她腻歪,林瑾初斜他一眼,道:“出来许久了,再耽搁我娘该差人来找我了!”

谢风扬还想跟林瑾初说说话,虽说定了亲,他能邀林瑾初出门游玩,可林家是讲规矩的人家,每回出门,总是林瑾初的嫂嫂或是弟弟陪着,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实在不多。

谢风扬也说不出自己想同林瑾初说什么,但就是想见见她,同她说说话,母妃总说,感情是相处出来的,如今的林瑾初顶多就是不排斥他,至于像他一样心心念念的想着,怕是不可能的。只可惜谢风扬不仅要刷林瑾初的好感,还得刷岳父岳母的好感,甚至相比林瑾初本人来说,她父母的意见还更重要些,谢风扬生怕给岳父岳母留了坏印象,也不敢再缠着林瑾初说话,只道:“我送你到垂花门。”

进了垂花门就是专门招待女眷的地方了,便是谢风扬身份尊贵,走到那边去也是不妥的。林瑾初见谢风扬目光都落在她脸上,有些不自在,微微撇开脸,道:“那好,我们走吧!”

林瑾初明年春天及笄,就算林瑾夕的亲事退了,但听父母的意思,婚期依然要定在明年冬天。林瑾初倒是不着急嫁人,但谢风扬已经十八的人了,便是他不急,王府的二公子只小他半岁,并不愿意长久拖着,这也是今日谢风扬来找林瑾初的缘故,谢风扬想了想,整理了下措辞,道:“我那二弟,你想也听过了,只小我半岁,这段时间,王侧妃便总是跟父王提,说我拖累了她儿子,害他儿子年岁大了,还不能娶亲,连宫里的贵妃也让她说动了,将谢风闻的婚期定在今年底。”

谢风扬既是长子又是世子,按道理来说,谢风闻是不能越过他先娶妻的,谢风扬生怕林瑾初觉得,这是荣王府不重视她,特特给她解释,道:“父王和母妃都不愿如此,可王贵妃如今正得宠,也不知如何说动了皇上,给谢风闻定下了婚期。阿初你也别放在心上,便是他早娶妻,二少奶奶早进门,也只有你是世子妃,他们再怎样都越不过你去!”

林瑾初隐约听说了些,那位会在她前面过门的二少奶奶,正是出自林瑾初前未婚夫吴家的姑娘,七皇子娶了吴家长女,荣王府的二公子又要迎娶吴家四姑娘,可见吴家这两年正是如日中天。也正因为有这一层关系,谢风扬才会担心林瑾初不开心,特地同林瑾初说,对于王侧妃和谢风闻,谢风扬并没有那么忌惮,只是因为许多缘故,不得不容忍那母子俩在王府蹦跶罢了。

要说不开心,林瑾初还真没有。对于几乎将原主逼死的吴家公子,林瑾初谈不上什么多余的感情,顶多就是从原主的角度,诅咒吴家公子倒霉罢了。至于吴家公子的妹子,就更谈不上什么情绪了,而那位姑娘在她之前嫁入荣王府又能怎样?看似王侧妃和吴家赢了,其实人们私下里都在闲话,好奇吴家姑娘急着嫁到荣王府的原因。

见谢风扬还等着自己说话,林瑾初笑笑,道:“我不在意!”荣王府毕竟是王妃当家,她可不觉得荣王妃是个好欺负的。

第七十一章

见林瑾初没有勉强的样子,谢风扬也放了心。荣王妃跟皇后是嫡亲姐妹,他生来就只能站在太子这边,更何况,不管从才能还是品行来说,太子都是其他皇子不能相比的。往皇子身边站队难免风险,可到了谢家这个地位,就不存在不站队,否则荣王和王妃感情甚笃,哪来那两个侧妃三名妾室。

太子刘旭是中宫嫡子,十岁就册封太子,本身也是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当初皇帝早早立太子,除了安定人心的目的,本身也是对太子能力的肯定。但人的想法总会变的,在三十岁的皇帝看来,十岁的太子聪慧又可爱,但对于四十岁的皇帝来说,二十岁的太子就是他渐渐年老体衰的表现,哪怕太子半点没有露出想要登上皇位的意思,皇帝依然难免生出些忌惮来,毕竟再等十年,皇帝也才五十岁,而立之年的太子还愿意老实在东宫呆着吗?

因此,别说太子本人,就连谢风扬,都能明显地看出皇帝对太子复杂又多变的感情,这回谢风闻的事,虽是针对谢家,但也未必没有针对太子的意思,毕竟抬举谢风闻,也相当于抬举七皇子。

这些事林瑾初不清楚,不过人君之心,她不会随意去猜测,见谢风扬不太高兴的模样,还宽慰他,道:“何必在意这些,虽说是皇上的意思,但旁人也只会猜测,吴家为什么急着嫁姑娘罢了!”

林瑾初确实不太在意,若吴家姑娘年岁大了也就罢了,长兄定了个年岁小的未婚妻,也不能连累人家姑娘蹉跎年华。但吴家姑娘也就比林瑾初大三个月,今年十月里才及笄,年底便要出嫁,旁人瞧着便只会说吴家着急,反正若是她,如何都不会答应这样匆忙将女儿嫁出去的。

谢风扬闻言便知林瑾初不知内情,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等林瑾初过门了,他自然什么都不会瞒着林瑾初,只是现在,一来林瑾初还不算谢家人,二来,这里也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话间就到了垂花门前,谢风扬不好再跟去,停下脚步,只瞧着林瑾初走远,听见后头有人声传来,才匆忙走开。

林瑾初走回前院去,卢氏果然已经在着急,正要差了大丫鬟去寻女儿,见林瑾初回来,拉着林瑾初的手,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遇见麻烦了?”

卢氏不知林瑾初跟淳安公主的恩怨,却也知道,因为林瑾初跟谢风扬定了亲,在京城闺秀圈子里人缘不怎么好。这大半年来,林远达的官位高了,没人随便找林瑾初的麻烦,但寻着机会挤兑一番,也是常有的事。

林瑾初往前瞧了眼,淳安公主的花轿还没到,便挨着卢氏坐下,低声同她说话,道:“没遇见什么麻烦,只是瞧着那边有一株花开得好,多看了两眼。”

卢氏知道林瑾初是沉稳的人,今日到公主府来,这位公主如今的地位又颇为微妙,她是不信林瑾初看着花入迷的话的。只是更多的却不好在这时多问,只捏了捏林瑾初的手,示意她今日不比寻常,需小心谨慎。

林瑾初回握了卢氏的手,表示自己都明白,没来得及说话,外头便有人高喊,公主到了。

皇家嫁女与民间不大相同,不过今日皇帝人没来,也没遣皇子送嫁,宾客们对淳安公主的地位,便有了新的看法,毕竟去年玉安公主出嫁时,皇帝虽不曾出席,却命二皇子送嫁,婚礼上又有圣旨,赐了良田官职,与今日不闻不问的姿态,是完全不同的。

旁人不知其中缘故,只晓得几人都没敢往外乱传,有人甚至怀疑淳安公主的母妃淑妃娘娘惹了皇帝厌弃,连公主都遭了连累。

皇家公主出嫁没有闹洞房一说,婚礼之后,宾客就散了,坐在自家马车上,只剩下母女两人,卢氏忍不住感叹一句,道:“伴君如伴虎,连公主都不能幸免!”

林瑾初知道,皇帝今日的动作,大约是不满淳安公主所谓藏宝图的传言,当皇帝的难免霸道,淳安公主不拿出来,皇帝就算相信此事空虚来凤,对淳安公主怕也升起了不满,若再有谁推波助澜一番,自然会更加厌弃淳安公主,而宫中,从来就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第七十二章

过了正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林瑾初已经不在去家学,卢氏便另外给她找了些事做,叫她学着打理铺子和田庄。有了事情忙,日子便过得快了,转眼春去冬来,便到了荣王府二公子谢风闻娶妻的日子。

林瑾初过了门是长嫂,却先参加了庶弟的婚礼,也不是谁都会有的经历。卢氏虽先从林瑾初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但对此依然不高兴,规矩的人家就没有弟弟在兄长前头娶妻的,偏偏这事是皇帝允了的,林家不高兴也只得大方的应了,表示不能耽搁人家姑娘年华,去他的年华,那吴家姑娘才比林瑾初年长不到半岁。

卢氏到时想推了帖子,可就算王妃理解林家的心情,但也实实在在在打王府的脸,林瑾初终归要嫁到荣王府,打王府的脸也就是打自己的脸,没有半点好处可言。这样想着,卢氏将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将林瑾初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誓要将新娘子比下去。

林瑾初虽然觉得这样怪幼稚的,但到底卢氏是疼她,也就由着她折腾,等装扮好了,对着镜子一看,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这句话,她还真没发现自己长的这样好看。

卢氏打量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满意的点点头,她知道吴家如今的势头强劲,但有的东西却不是有钱有势就能买到的,论底蕴,无论卢家还是林家,都不是吴家可以相比的。小丫鬟在旁催着时候不早了,卢氏拉着女儿出门,林煜已经等着马车旁了,见林瑾初走来,才十三岁的小少年绷着一张脸问好,也不同母亲姐姐一道坐马车,昂首挺胸的骑着马跟着。

林煜个头还没长成,但觉得小马容易叫人轻视,非骑了匹高头大马,他倒是稳稳当当的坐在上头,林瑾初瞧着却摇摇欲坠的模样,不免担心道:“娘,煜哥儿还小呢,怎么叫他骑大马,摔下来怎么办?”

卢氏看了儿子一眼,道:“你弟弟这些天都在练骑马,这匹马是你爹找来的,瞧着高大,其实性格温和,煜哥儿又是骑熟了的,不碍事。煜哥儿呀,也是气你委屈了,觉得是他还想,不能给你撑腰的缘故,男孩子的心意,由着他便是。”

林瑾初没想到是这样的缘故,听卢氏这么说,顿时觉得这个弟弟越发可爱了,嘴上却道:“这回就罢了,多大点事,值得咱们这般放在心上!”

卢氏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总要出口恶气才行。

马车晃晃悠悠,等到了荣王府时,林瑾初已经有些发困,林煜骑马跟着,身子还挺直的,脸已经冻的发白,林瑾初一看就心疼了,连忙将手炉递给他,道:“这样冷的天,偏要骑马,也不知捧个炉子,冻坏了吧!”

林煜嘿嘿笑着,接了姐姐的手炉,道:“捧着手炉身子就不够挺拔了,我暖暖,等下就还给阿姐。”

林瑾初又好笑又好气,点了点弟弟的额头,冻的冰冰凉,终究缓了语气,道:“多大点事,就值得你去挨冻,行了,该进去了。”

林煜点点头,到男女宾分开的地方,林煜将手炉还给林瑾初,挺着小身板往前走。

再往里走,荣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已经等着,见母女俩,福了福身引着母女俩往里走,一面道:“王妃说了,林姑娘是未来世子妃,没有等着瞧二少奶奶的道理,先去青云居歇歇,晚些露个面便是了。”

第七十三章

青云居是荣王府正院,便是王府办喜事、宴客,也只有贵重的客人会被请到青云居去,而参加婚宴的,自然是去行礼的大堂里等着。王妃这话说的自然,连客套的借口都没找,明明白白就是在维护未过门的儿媳妇,而旁人还找不到什么不妥,毕竟林瑾初确实是未来世子妃,今日过门的二奶奶的长嫂。

卢氏绷了一早上的脸,算是露出了些笑容,她也知道王府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到底心里还是有怨言的。但林瑾初被荣王妃维护时,怨言便荡然无存了,林瑾初嫁过来是荣王妃的儿媳,与那王侧妃可没什么干系,王妃看重维护林瑾初,比旁的什么都强。

林瑾初见自家娘有些满意的模样,朝领路的大丫鬟点点头,她虽早就得了谢风扬的话,但荣王府是她要生活大半辈子的地方,她自然希望人家是看重她、维护她的。

走到青云居,荣王妃正提着壶在园子里浇花,见卢氏母女进来,丢下手里的壶,迎上来,道:“这就到了!我还想着,咱可不必这样给他们面子,不过亲家妹妹来得早也好,我正无聊呢,正好一道说说话。”

荣王妃瞧着温善又好说话,可瞧着荣王府上下侧妃妾室们没谁敢当面挑事情,便知荣王妃远不是对着她们这样温和又善良。话又说回来,荣王府的妾室哪个没个背景,谁背后没个支持的势力,但看荣王府安安稳稳到如今,便知荣王妃不是个吃素的。这一点上,卢氏没觉得荣王妃有哪里不好,出身名门,打小就朝着名门世家当家主母培养的,这些都是基本功课,便是她少女时,也没少了这些功课。

卢家与宋家都是勋贵,也一向有些往来,只是卢氏年纪比荣王妃小了不少,出嫁前只见过几回,没什么往来。如今是过了明路的亲家,卢氏在荣王妃面前也并不拘束,挽着荣王妃的手,道:“瞧你说的,我哪是给他们面子,只是看王府的面子罢了!”

荣王妃点点头,对卢氏这个说法很满意,对长媳的要求,荣王妃没有那么苛刻,但至少得是个拎得清的,知道自己是站在哪一边的,若将提前进门的二房媳妇看做敌手,那眼界就太窄了。林瑾初虽没说话,但瞧着林瑾初温和恬静的模样,荣王妃便知,林瑾初是明白这一层的,不管是真不在意还是将心思藏得深,都算是可教之才。

王府的二公子办喜事,荣王妃当然不可能不管事,但她管家近二十年了,早不必办个喜事都要处处盯着了,更何况对这场婚礼不满意,自然不可能太上心,只不出什么差错也就是了。这个时候离新娘子进门还早,荣王妃问过了各处的管事,便安心在青云居浇花,顺便同林瑾初说说,什么花儿该怎么样。

这个季节天冷,除了专门养花的花农,处处都是光秃秃的枝丫,不过青云居四下院墙围着,里面又烧了地龙,连带院子里都比别处暖和些,院子里摆的几盆花都还长着青青的叶子。林瑾初接了水壶,学着荣王妃浇花,一面听母亲同荣王妃说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小丫鬟过来,说花轿快到了,请她们过去观礼。

荣王妃正说到哪个好姐妹家又得了一窝猫儿,闻言随便应了一声,起身道:“既然时间差不多到了,咱们过去吧,免得旁人说我苛待庶子!”

小丫鬟不敢说什么,她是王侧妃身边伺候的,王侧妃倒是恨不得荣王妃不去,生怕荣王妃拉个脸,让儿子脸上不好看。但她虽是侧妃,到底多了个侧字,哪怕是谢风闻的亲娘,也没资格坐高堂的位置。见荣王妃没说什么,也没耽搁就起身往外走,小丫鬟松了口气,生怕耽搁着,耽误了二公子的吉时。

第七十四章

荣王妃不待见王侧妃,也不待见那二公子谢风闻,但毕竟皇帝过问了的事,也不容出什么差错,别看荣王妃一整天随意得很,事实上今日办喜事的流程早就推敲了许多遍,各种突发情况都预备下了好些反感。婚礼没出什么岔子,新娘子送到新房,主人家便只剩下招待宾客的事做,荣王妃没那心思替谢风闻做面子,拜了堂,便同卢氏和林瑾初一道坐下,准备安安心心吃宴席。

荣王妃淡然的坐下吃饭,王侧妃却忙着四处应酬,她是王府侧妃,要单说吃穿用度,那是寻常官宦人家正妻都不能比的。但在讲规矩的人家看来,侧妃依然是妾,荣王府地位特殊,更不会落下宠妾灭妻这种把柄,所以哪怕身份仅次于王妃,哪怕生养了王府的二公子,王侧妃依然只能二十年如一日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享受锦衣玉食。

今日也是因为娶妻的是她的亲子,她毕竟是侧妃而非寻常妾室,才允许她在喜宴上露面,荣王和王妃都没觉得这给了王侧妃什么暗示,但王侧妃却坚定地觉得,从今天开始,她的地位便不同了。

王侧妃不遗余力的去结交,倒不单单是为着自己的虚荣心,更多的,是想着,替儿子和儿媳拉些人脉。谢风闻跟谢风扬只相差半岁,论相貌、武功才能,谢风闻也实在不能说是差的,放到别人家,那也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偏偏王府出了个样样都优秀得过分的谢风扬,相形之下,不说应有的光辉,倒将谢风闻衬托的仿佛跳梁小丑一般。

这么多年来,不仅谢风闻对谢风扬羡慕嫉妒恨,好容易揪到机会弄死谢风扬,还想体会一把将谢风扬摁到泥里的痛快,王侧妃也时时想着哪一天能翻身做主。今日谢风闻先于谢风扬娶妻,王侧妃已经在想着抢先谢风扬生下长孙,将来压谢风扬一头的美梦,处处跟人结交,脸上都是不能自已的笑容。

事实上,王侧妃想得好,旁人却没因此高看谢风闻一眼,更别说因此巴结她了,四处结交一番,人家瞧着王府办喜事,不好给她难看,王侧妃却更气恼旁人不给面子,若不是记着这是儿子的喜宴,当场就要发作了。

荣王妃正低声同林瑾初说喜宴上的人,冀国公夫人难看着脸走来,拍拍荣王妃的手,道:“虽说今日是二公子娶妻,但终归是王府的脸面,总不好叫她这样闹着。”提醒荣王妃将人弄回后院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荣王妃明白嫂子的意思,但今日这一出她和荣王早就预料到了,也算放任事情的发生。无他,皇帝不管出于什么意思,掺和进这件事里来,荣王夫妇显然都是不高兴的,皇帝金口玉言,谢家没有法子,但没有法子还没有脾气吗?总要叫皇帝瞧瞧自己干的是什么蠢事。因此,荣王妃谢了冀国公夫人的好意,却只笑笑道:“毕竟是她儿子娶妻呢,叫她高兴高兴吧!”

冀国公夫人也瞧出些意思来了,还是忍不住劝道:“可毕竟是王府的脸面。”

荣王妃只是笑笑,脸面有多重要?以荣王府的地位,便是再鄙夷,也没人会因此跟王府断了交情,何况她长子定亲了,另外两个儿子才十来岁,实在不影响。

冀国公夫人见小姑子心里有数,便也不再劝,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领着儿媳、女儿回府去。

卢氏瞧着宾客渐渐散了,也同荣王妃告辞,带着林瑾初回府。喜宴上多少吃了些酒,卢氏酒量不怎么好,人多的时候表现不出来,单独跟林瑾初坐在一起,便露出些醉态来,嘴里来来回回念叨着:“我都在担心,怕王府嫌你年纪小,今日瞧着,王妃喜欢你,娘就放心了……”

林瑾初生怕卢氏醉得狠了,她知道卢氏酒量不怎么好,寻常出门做客,也只少少喝点意思意思,林远达官位提起来了,女儿又嫁得好,旁人也不会逮着卢氏硬灌酒喝。今日是因为同荣王妃坐在一处,也不知是不是瞧着荣王妃看重林瑾初,逮着卢氏敬酒的人也多了,卢氏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怕给林瑾初丢脸,硬是喝了不少。

林瑾初掏出备好的的解酒丸,给卢氏喂下去,又端了清茶给她喝,卢氏吃了解酒丸又喝了茶,可人还是来来回回的说着醉话。

第七十五章

林瑾初将卢氏送回去,叮嘱丫鬟婆子服侍卢氏歇下,千万别着了凉,才自己回去。

喜宴之后紧接着就过年了,过了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也到了林瑾初及笄的日子。

去年里林曼和林绮都先后出嫁了,大房添了个庶出的女儿,还没满周岁,而林瑾夕,送去庄子后,便也没什么消息。到林瑾初及笄前,袁氏也不知是真心想女儿,还是故意戳林瑾初的眼睛,跑到林老夫人面前哭了一回,念叨着林瑾夕可怜,林瑾初都要及笄、出嫁了,林瑾夕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庄子上。

林老夫人年纪大了,在孙辈上总是宽容些,当初再是恼怒,一年过去了,袁氏哭了一回,林老夫人就心软了,虽没松口接林瑾夕回来,却叫人去庄上看看。

林瑾初大约明白林老夫人的意思了,林老夫人想着孙女心软了,但林瑾夕去年做的事实在太恶劣了,林老夫人便是心疼林瑾夕了,也要先确定林瑾夕安全无害,才会将她接回来。更何况,林瑾初的婚期已经定下,二房唯一的女儿,林瑾初的婚事绝不能出差错,所以,哪怕林瑾夕真的改过了,也必定要等林瑾初出嫁了,才会将她接回来。

袁氏得了林老夫人的话,虽没有达成所愿,但也满意了,就怕林老夫人彻底放弃了林瑾夕。想到林瑾夕一时还不能回来,袁氏忙活着收拾了不少东西,叫人带给林瑾夕去。

林瑾初没有要将林瑾夕在庄子上关一辈子的意思,一来没那个必要,二来要想使坏,在哪里都能使坏,谁叫她也没那狠劲直接弄死了林瑾夕呢!只有些好奇,在庄子上关了那么久,林瑾夕是学聪明了,还是变得更加神经病了。

林老夫人派去的人是身边得用的婆子,本来算着来回两日,加上停留考察两三天,总要四五天才能回来,没想到次日下午,刘婆子就赶了回来,有些惊慌道:“老夫人,四姑娘不见了!”

林老夫人正同林瑾初核对宾客的名单,闻言皱起眉,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奴婢问了庄上的人,说是去年秋天,四姑娘说要在庄子后山散散心,领着小丫鬟出门,后头便没了踪影。庄子上的人寻遍了周围,都寻不着人,怕主子怪罪,又想着四姑娘去庄上住着,怕没人惦记着,就将消息瞒了下来……”刘婆子恨不得将庄上那群人好打,可如何处置那群人都是后头的事,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先回来禀报这件事。

林老夫人气得眼前发黑,“那两个丫鬟呢?”因为不放心林瑾夕,两个丫鬟都是林老夫人安排的,不可能跟林瑾夕一起胡闹。

“说是,后来在山里找到了两个丫鬟的尸体,四姑娘却是没找见,不知是死是活。”时间过去的久了,刘婆子便是想多问些情况,也没处问去,拿了人好好审问了一番,也只得了这些消息。

林老夫人微微垂眸,心里想着,林瑾夕跟两个丫鬟在后山游玩遇到野兽丧命的可能性不大,那是庄子,又不是荒山野岭,后山顶多有些野鸡野兔子,何况有人看管着林子,不可能有大型的野兽。既然如此,那么只能是林瑾夕自己离开了庄子,要说林瑾夕自己害死了两个丫鬟逃走,林老夫人是不信的,如此,自然是有人带走了林瑾夕。

想到这里,林老夫人都不知该高兴还是气愤,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女,相比林瑾夕不明不白的死了,林老夫人自然愿意她活着。可若是林瑾夕是被人带走的,那么是谁带走了林瑾夕,带走林瑾夕又是为了什么?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林老夫人难过顿时消散了,微微垂下眸子,道:“既然已经失踪这么许久了,也不必找了。庄上的人都打了板子发卖,就说庄上人奴大欺主,四丫头气性大,病情加重,就去了,吩咐下去,给四丫头立个衣冠冢。”

“……”刘婆子没想到林老夫人当机立断便做了这个决定,突然想起来,早年林家兴旺时,也不是没有人算计,当初老夫人就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只是林老夫人年岁大了,渐渐不当家后,都是温和慈祥的性格,竟让人忘了她早年的手段。当下不敢胡思乱想,答应着去办事。

第七十六章

“祖母……”猝不及防听了个全程的林瑾初有些惊讶,忍不住低声喊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以为林瑾初心疼林瑾夕,拍拍她的手,道:“你四姐姐既然已经不要林家了,林家便没有这个姑娘,你只当你四姐姐死了吧!”

林瑾初才不是心疼林瑾夕,而是,一个弱女子,还是犯了错,被林家送到庄子上去的女子,在京城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可言。那么谁又会费那么大力气将她带走?就算林瑾夕生的不错,也实在不划算,除非对方有别的目的。

林老夫人哪能想不到这一层,所以眼看着就是林瑾初的及笄礼,林老夫人还是在这当口,让林瑾夕死了。林家放出林瑾夕死了的消息,族谱上将林瑾夕的名字划掉,那么以后林瑾夕再出现,与林家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跟林家早亡的四姑娘有些相似的人罢了。

林老夫人没有解释,将手里的册子给了林瑾初,道:“行了,宾客名单没有问题,初儿拿去给你娘和嫂嫂,叫她们看着下帖子,等过了十八,初儿就是大姑娘了!”

林瑾初见林老夫人不想多谈,点点头,拿了小册子同林老夫人告辞。

林瑾初的及笄礼按着林家姑娘的例,虽不算奢华,但也隆重典雅,旁人瞧着夸赞林家诗书传家,底蕴就是不一般,林瑾初只觉得人都快累趴下了。好容易最后一道仪式结束,林瑾初换了常服出来,挨着卢梦霖坐下来,道:“从前瞧着表姐你们及笄礼还羡慕,到了自己,才明白其中有多苦。”

“一辈子就一次呢,再苦也得受着!”卢梦霖去年秋天及笄,婚期就定在八月,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倒了茶给林瑾初,道:“喝点水,跟着唱和这许久,该口干了吧!”

林瑾初点点头,将茶盏里的水喝掉,见卢玉霖正撑着下巴笑她,道:“笑什么,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卢玉霖跟林瑾初的生辰只相差几天,今日来看林瑾初的及笄礼还是专门挤出时间来的,林瑾初见状便逗她,“玉儿妹妹,你的词可背好了?”

“……”平民百姓及笄礼基本就是给长辈磕个头,由长辈挽个发,若是家里艰难的,根本谈不上及笄礼。但名门世家不同,基本家家都是遵照古礼来,不说那些冗长的仪式和规矩,单单需要姑娘家自己记下来的应答词,就十分折磨人了。卢玉霖性格比姐姐们要活泼,哪怕及笄礼近在眼前了,也静不下心来去背那些应答词,听林瑾初笑她,恼羞成怒就要跳起来打她。

卢梦霖连忙将堂妹拽住,堂妹马上就要及笄了,在旁人眼里,也该沉稳知事了,不能再任性胡闹了。

卢玉霖显然被母亲也叮嘱了好几回了,反应过来老实坐下,还瞪林瑾初,“表妹明知道我,还故意逗我!”

林瑾初狡黠笑着,微微侧着脑袋,道:“我都及笄了,你还梳着双髻,还管我叫表妹?”

“……”卢玉霖跟林瑾初的生辰只相差几日,卢家姐妹几个又独独她比林瑾初小,年少时,姐姐们将林瑾初喊表妹,她便也跟着喊表妹。林瑾初那时也是个懵懂的傻孩子呢,卢玉霖跟着喊表妹,她也就老实应着,等她了解年龄大小时,这一声表妹已经喊习惯了,这也是表姐妹两个表姐、表妹乱喊的缘故。

原本年龄相仿,喊喊也没什么,但如今林瑾初已经是大姑娘的打扮,卢玉霖还梳着少女的双髻呢,这表妹喊着就很有笑感了。卢玉霖恼得端起茶盏灌了一口,一双眼东看西看就是不理林瑾初。

林瑾初没有同她较真的意思,就是这表妹性子活泼,每每见到,总想逗逗她,亲自给她剥了一个橘子,总算哄得她不生气了,表姐妹便坐着说话。

林瑾初刚刚穿越时,表姐妹好几个,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如今卢秀霖出嫁了,万晴跟表姐妹几个渐行渐远,白素素进宫了,方琼也被婶娘拘在家中学规矩,便是林瑾初跟卢梦霖姐妹,也难得坐在一起说话。卢玉霖年纪最小,忍不住感叹了一回,话题便转到万晴身上。

万晴去年秋天嫁到范阳侯府,本来就是亲上加亲,万家家世也并不出色,万晴便想拉拢小姑子们,是以就算她已经成了婚,出门也总是同卢梦霖姐妹一道。今日却只有卢梦霖和卢玉霖姐妹前来,先前顾不上,这会儿林瑾初也问了问万晴的情况。

提起万晴,卢玉霖道:“初儿不晓得,四嫂有喜了呢!”

“这是大好事啊!”虽然林瑾初对万晴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因此就诅咒万晴没有好日子过,听说万晴有喜了,便赞了一声。

“我们都才刚刚知晓呢,四嫂也不好再同我们出来走动,初儿可别对旁人说。”虽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但按照如今的习俗,都要满三月之后才给亲戚报喜的。也是林家跟卢家是姻亲,瑾初表妹与她们也亲厚,才会直说。

林瑾初知道有这个习俗,听卢梦霖提醒,便点了头,道:“我听说,琼儿妹妹也要定亲了,你晓得看的是什么人家么?”

第七十七章

“说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听说是琼儿妹妹的姨妈牵的线,已经在准备定亲了。”卢梦霖听说方琼要定亲的消息,多少是松了口气的,她们表姐妹一块儿长大,方琼自小就念叨着要给四哥做媳妇,四哥定亲了、娶妻了,方琼都没有说亲的意思,卢梦霖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既担心影响四哥,也担心耽误了方琼。

“礼部侍郎家?是李家还是杨家?我记得杨家几位公子都定亲了,李家只有一位没定亲,可他是庶出……”林瑾初微微皱眉,方家其实有些没落了,方琼更是自小没了爹娘,但毕竟是侯门千金,嫁到侍郎府不算高攀,不太可能嫁给庶子吧!

“是李家。”卢玉霖脸上也露出些不高兴的模样,觉得方琼的叔叔婶婶欺负她,她私底下请兄长打听过,那位公子是庶出,若是上进也就罢了,平时惹是生非就没干过正事,更别提考功名出头,她自然觉得配不上方琼。

“四妹妹!”卢梦霖虽然也觉得李家那位公子不是良配,但方琼毕竟不是卢家姑娘,她父母不在了,叔叔婶婶替她定亲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牵线的还是她的亲姨母。

卢玉霖吐了吐舌头,到底没再说什么,林瑾初却想得深些,方家早先想将方琼配给卢少陵,可见是希望方琼攀高枝的,将方琼嫁到李家,却谈不上什么利益,除非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她隐约记得,方琼的叔父就在礼部供职。

“恭喜林家妹妹了!”今日林瑾初及笄,宾客都来说一声恭喜,林瑾初只得都一一谢过,跟卢梦霖姐妹聊天也都断断续续的。这位却有些不同,正是那位先了林瑾初进门的吴家姑娘,荣王府的二奶奶。

林瑾初早前没怎么见过吴家姑娘,吴家标榜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长到十一二岁便拘在家中,也不说学习琴棋书画,读的书仅限于女戒之类,学的技艺也多是女红茶饭,在闺女圈子里,只听说吴家姑娘敦厚有礼,却从未听过吴家姑娘才貌出众。

林瑾初早年跟吴家公子定了亲时,也见过这位吴秀兰,印象里只是个柔柔怯怯的小姑娘,到林家作客,听林家姐妹说起诗书,听不懂便只会抹眼泪。原主是个心地柔软的,念着她是吴家姑娘,每每便替她解围,小姑娘却不说感激的话,同林瑾初说话还颇有怨念,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林家女儿们却个个都有才华。”

早年的恩怨了,林瑾初也不至于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的仇,但要说好感,还真谈不上。只不过人家上来恭喜的,林瑾初还真不好说什么不客气的话,微笑点头道:“多谢了!”

称呼上到底有些尴尬,吴秀兰比林瑾初年长些,可林瑾初过了门是做嫂嫂的,总不好喊人家姐姐,只得轻轻略过去了。两人没什么交情,她也还没嫁到谢家,林瑾初本以为就是一声问好,人就该撤了,没想吴秀兰挨着林瑾初坐了下来,道:“早年还是林家妹妹对我多有照拂,没想到竟有缘分,日后还能做妯娌,只不知林家妹妹还记不记得秀兰?”

林瑾初微微皱眉,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她也不清楚吴秀兰什么个脾性,今日贴上来究竟是想着日后有个照应,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可今日许多人都盯着她看呢,林瑾初也不能撵她走,只道:“前年生了场病,早年的事却是忘了许多了。”

林瑾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吴秀兰却是脸色一变,林瑾初前年生病,差点丢了性命,可不是因着他兄长退亲的事嘛!别管是什么理由,当初林家丢脸,吴家也没好到哪里去,人人都说吴家背信弃义,差点逼死人家姑娘。吴秀兰微微垂眸,掩住眼中的冰冷,林瑾初身边是坐不下去了,吴秀兰按住心里的不满,道:“林家妹妹事忙,我就不打扰林家妹妹了!”

林瑾初没留,目光落在吴秀兰的背影上,朝秀儿使了个眼色,便接着应付过来道贺的人。卢玉霖瞪着吴秀兰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她还有脸生气,还同初儿提旧时的情谊,真是太不要脸了!”

卢梦霖却是比堂妹想得深些,道:“瞧她模样,怕是不单单想拉拉关系,初儿你可得小心些,今日万万出不得什么差错的。”

林瑾初点点头,应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林瑾初及笄,谢家自然也要来人。荣王府的老太妃已经过世了,荣王一辈已经分了家,两个叔父都分别开了府,在京城居住,而谢风扬这一辈,则有六位公子四位姑娘,其中只有谢风扬和排行第五、第六的两位公子,是荣王妃所出。林瑾初去过荣王府几回,知道王府里都是荣王妃做主,谢五和谢六是双生子,都是乖巧讨喜的孩子,四位姑娘,林瑾初反倒一个都没见过。

荣王府的长辈那里,林瑾初自然要去拜见一回,荣王妃林瑾初见过几回,是一位温和大方的贵妇人,另外两人,便是谢风扬两位婶娘。荣王那一辈只有荣王一个嫡子,两位叔父都是庶出,老王爷过世之后,两家便分出去了,也没考上什么功名,靠着王府做了官,官位都不高,在京城也不显眼。

林瑾初给荣王妃请了安,又见过两位婶娘,才去打量人的模样。两人看上去年龄相仿,一人圆脸,都带着笑,看上去十分可亲,另一人却有些刻薄相,便是刻意露出笑容,看上去也不是个良善人。

早年的恩怨荣王妃还没机会跟林瑾初提,但对这两个庶弟媳妇,却没什么好脸色,林瑾初问过好,荣王妃便拉了林瑾初挨着她坐下,道:“瞧见你弟妹了没?她有了身孕,本叫她在府里歇着,她却道闷了许久了,想出来走走,沾沾喜气,这才带了她同来。”

听说吴秀兰有孕,林瑾初还有些惊讶,都说女子怀孕了,满身都是慈母的光辉,看来也是骗人的,那吴秀兰别说慈母的光辉了,眼里都带着刺。只是这年头对子嗣有多看重,林瑾初也算有所了解了,怀了孕别说出门做客,在自己家里都鲜少走动的,生怕一不小心出点差错,吴秀兰倒好,还专门跑来参加她的及笄礼,王侧妃和谢风闻想方设法早早将她娶过门,不就为了赶在谢风扬前面生下子嗣吗?

荣王妃不好解释过多,见林瑾初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放心了些,看出了问题,自然会有所防备,也不怕吴秀兰有什么算计。

林瑾初在这边没坐多久,便是宴席的时候。及笄礼也会准备宴席,不过不像婚礼、寿礼那般盛大,宴席也备得简单。林瑾初陪着荣王妃几人一道过去,宴席摆在花厅,这个季节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小园子本身的景致就不错,又用了些盆栽和扎花装饰,热闹又不失雅致。

宾客陆陆续续都转移到这边,很快,宴席就摆开了。林瑾初作为主人家,等宾客都坐好了,才坐下来,细细一看,这一桌上除了卢家姐妹和几个相识的姑娘,吴秀兰也在,还挨着林瑾初坐着。

林瑾晨也在这一桌上,她出嫁两年多,已得了一个长子,刚刚五个月大,今日没有带来。因为当初林瑾初交心的一番话,林瑾晨在学着放下架子,这一年多来,在谷家的日子也理顺了,心里自然是感激林瑾初的。见林瑾初挨着吴秀兰坐下,略有些担忧的看了林瑾初一眼。

林瑾初也发现,这位堂姐这一年多来改变了许多,以前对亲人也是关心在意的,只是似乎是不知如何表达,如今却直率了不少。见林瑾晨不放心的模样,林瑾初微微笑笑,示意她不必担心,便自然而然的坐下来,接了小丫鬟递过来的汤碗。

这一桌坐的都是林瑾初熟悉的人,吴秀兰就像个不知怎么混进来的陌生人,坐着难免有些尴尬,吴秀兰自己似乎也有些尴尬,林瑾初喝了一碗汤,她便端起酒杯道:“林家妹妹,我敬你一杯,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人家站起来敬酒,林瑾初也只得站起来,端着酒杯正要喝,吴秀兰突然身子一歪,向侧面倒去,酒杯落了,人还呀一声惊呼,只可惜,没喊完,就被噎在口中。

林瑾初似笑非笑地看着吴秀兰,她不会武功,但闲暇时,也同秀儿学过点花拳绣腿,若真遇上歹徒怕是没什么用,但反应比一个柔弱的姑娘可强多了。吴秀兰倒下去时,林瑾初便飞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甚至还顺手给她把了个脉,这下,“怀了孕”的谢家二奶奶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林瑾初是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