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宠难却 作者:萱草妖花

朕是你的糖醋排骨,九歌馆以招牌菜糖醋排骨闻名。

老板娘柳九九做糖醋排骨时,总能听见一个男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起初以为是幻听,后来发现,她能跟一个陌生男人“千里传音。”

周凌恒作为傲娇皇帝,大的特点是挑食,大的目标是吃到一碗正宗的糖醋排骨。为了吃到糖醋排骨,他意外地得到一项新技能——和陌生女人千里传音,要紧的是,这女人还叫他狗皇帝?不能忍

看花痴小厨娘如何用一碗“糖醋排骨”征服傲娇皇帝,宠冠后宫!

第1章 锅铲爷爷

六月三伏赤日炎炎。

柳九九收完账回九歌馆的路上经过柳城河,擦汗的手帕被一阵歪风吹进了河里。柳九九“嘿”一声,捡了根竹竿撩起袖子去打捞手帕。

柳九九的样貌生得讨喜,白嫩圆润的包子脸就像刚从锅里捞出来,还裹着一层水的汤圆;一双眼睛就跟浸了水的黑葡萄一般,水灵清澈。她这身材尚不算纤瘦类型,却另有一种水灵的丰腴美。

她手握竹竿踮着脚,生怕摔进河里;她笨拙的摸样就像一团绒毛小白兔,水面上漂浮的手帕被她用竹竿越捣越越远。

柳九九看着越浮越远的手帕,蹙着一双小眉头,攥紧馒头小肉拳,气得在原地跺脚“哼”了一声;她丢下竹竿放弃打捞手帕,正准备转身离开,眼前却忽地一花,产了幻觉。

她瞧见水里倒映着一个穿着黄衫负手而立身姿俊朗的男人,抬手揉了揉眼睛,怔住,忙回身瞧瞧四周。

然这四周除了她,再没有任何人,也并没有什么黄衫男子,那…水面上倒映的黄衫男子是谁?柳九九张目结舌,用软绵绵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当她再定睛看时,水面上的波纹归于平静,黄衫男子消失,随之替换的是穿着绿衣衫的自己。

眼花,眼花。一定是她没吃朝食饿得头晕眼花了吧?可是她为什么会看见一个男人啊?难道是她的梦中情人?

柳九九觉得不大可能,她的梦中情人是糖醋排骨、糯米鸡…

她抬手捏了捏胀痛的太阳穴,暗自思忖,回头得炖两只猪蹄宽慰一下自己的肚子,作为一个厨子断不能容忍自己饿得头晕眼花…这般想着,她转身迈开步子往回走,然她刚跨出没两步,脚下一滑,身子没稳住,整个人朝后一翻,“噗通”一声栽进了河里。

柳九九不会浮水,她在水里边浮浮沉沉呛了一口清凉发臭的水,连呼救声都喊不出。就在快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听见耳畔有个清润微怒的声音传来:“将这糖醋排骨给朕倒掉,朕不想再看见这么恶心的排骨!”从着语气里便可想象出声音主人的震怒和无奈。

柳九九呛了一大口水难受地要死不活,作为柳州城最好的厨子,柳九九表示不服,她平日里最见不得谁糟蹋食物,尤其是糟蹋她挚爱的排骨;在她心中没有做不好的排骨,只有做不好排骨的厨子。于是她攥紧肉呼呼的拳头在水里一边扑腾一边秉着职业操守大吼了一声“暴殄天物遭雷劈!”

是嘛,暴殄美食就该遭雷劈!

随后她呛了一大口水,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然而那男子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在京城皇宫乾极殿内,坐在橙黄垫的雕花楠木椅上用午膳的周凌恒。

乾极殿正殿琉璃黑砖铺地,细致的石料上映出殿内陈设的模糊影子;大抵是为了彰显九五之尊的崇高身份,殿内的软设一片橙黄。

殿内的奢华陈设,让伺候周凌恒用膳的太监和御厨感到压迫,两人望着眉目紧蹙的周凌恒,皆捏了一把汗。

周凌恒的目光掠过一桌的珍馐美味,一双锐利的眸子直接落在了正中那盘糖醋排骨上。他仔细用眼睛辨别这道菜,仅从色泽以及鲜浓的汤汁瞧,他便忍不住蹙了眉头,仅是一番打量他便知其味不佳。

有强迫完美症的周凌恒狠不得掀了四方桌,抽出宝剑把御厨给剃成秃子送进感业寺里当和尚!

做糖醋排骨竟然不撒芝麻!这御厨新来的?

这种不撒芝麻的糖醋排骨,断不能忍!

周凌恒震怒,一拍桌子,指着桌上那盘精致银盘里盛装的糖醋排骨,怒火中烧:“这排骨能吃吗?选料太瘦,汤汁过于浓稠,糖太多,油水不够,你是想将朕金贵的牙缝被给塞得满满当当吗?将这糖醋排骨给朕倒掉,朕不想再看见这么恶心的排骨!”

御厨吓得浑身发颤,因为一盘排骨掉了脑袋可不值当。御厨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汗,猫着腰从公公手中接过银盘,他正准备端着排骨退出去,就听陛下一声吼:“你说什么?”

御厨一颗心还没沉下去,被陛下这一声吼吓得五魂散了六魄,他举着排骨跪下,哭丧道:“回…回陛下,小人什么也没说。”

周凌恒怒视着御厨:“朕方才分明听见你说‘暴殄天物遭雷劈’,你咒朕遭雷劈,好大的胆子啊。”他好歹是九五之尊,一个小小厨子胆敢对他出言不逊?

现在的御厨,翻天了!

罚,必须罚!

“小安子!”

伺候周凌恒用膳的太监上前一步,颔首道:“陛下。”

周凌恒指着御厨:“拉出去剃了头发送去感业寺当三个月和尚!”

小安子忙命人将御厨拖出乾极殿,等离了乾极殿好远,小安子才对御厨说道:“你莫要觉得委屈,陛下近日因为排骨魔怔了,被陛下送往感业寺当和尚的御厨有一两百个,你这一过去,正好可以同那群老厨子作伴。”

御厨欲哭无泪,眼巴巴望着小安子,“公公,我方才啥话也没说啊,陛下也太…”厚颜无耻污蔑人了吧?

小安子拍了拍御厨的肩膀,表示同情,意味深长道:“帝心难测。”

殿内的周凌恒全然没了食欲,他气呼呼坐回椅子上;这年头的御厨胆儿真肥,诅咒他天打雷劈也罢,还非得装个女人腔调,以为装成女人腔,他堂堂天子就辨别不出了么?

周凌恒冷笑一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桂花糕,举手投足间满满都是高贵得意。

至于周凌恒和糖醋排骨的孽缘,皇城之内的厨子们深有感触。

周凌恒当太子时机缘巧合爱上了糖醋排骨,登基之后对于排骨的要求愈发苛刻。周凌恒登基后在京城广贴皇榜招纳御厨,那会但凡是京城有些名气的厨子都跑去皇宫应试,京城内几乎所有的厨子都被招进了御膳房。

之后不过三月时间,先进宫的那拨厨子得罪了周凌恒的“舌头”,统统被罚去感业寺当和尚;轻则三月,重则三年。之后进去的几拨厨子也无一幸免,全被送进寺里当了和尚。

京城内仅剩的一些好厨子不敢再进宫,更不敢再展现自己的厨艺,以致于京城酒楼的菜愈发难吃,短短三年光景,京城便成了整个大魏最无美食特色的地儿。

外来走商的人每来京城,都会自备干粮酱菜,有条件的商人会自带厨子;商人们也不想如此费神,但…谁让京城的菜,难吃呢?

那日柳九九喝了一肚子的水,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的肉太过于肥腻,连乌龟都嫌弃;她被河里一只大乌龟给顶上了岸;醒来之后她的精神似乎就有点儿不太正常。

她老在洗脸时看见水中倒映出一名黄衫男子的身影;睡觉时老听见耳畔有人说话。她时常听见耳畔有个男人吼“除了桂花糕和金丝酥雀,朕统统不要!”那男人吼得还挺霸道,听语气俨然就是个大爷。

有几次她被吓得魂不附体,端着洗脚盆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脚盆倒扣在她头上,让她生了场大病。为此九歌馆关了整整五日,第六日重新开张,柳九九为挽回客源亲自下厨待客。

柳九九下厨时会屏退左右,关上门独自做菜。

这日她舀了一瓢热水将锅清洗干净,用丝瓜布将大铁锅涮干净;她熟稔地将灶内火烧旺,等铁锅烧红下油,下红糖炒糖色;待红糖在锅内化开,便将事先放进冷水里漂好沥干的排骨下锅。

柳九九精挑细选的排骨精肥各半,肉纤合匀;待锅内几经翻炒变成糖褐色后,排骨快起锅时,才倒入一早调好的酱汁儿勾芡。汤汁儿裹着精肥各半的排骨,散发出浓厚的糖醋香,起锅时柳九九抓了一把芝麻洒在排骨上,一盘完美的糖醋排骨出锅。

柳九九挑起一块排骨塞进最嘴里尝味儿,偏偏耳边又传来那个诡异的声音:“这个排骨不喜欢,给朕换掉!”

这回的声音比以往更为清晰,仿佛说话的人就在她耳边,不…就在她耳内。

柳九九端着排骨环顾了一圈四周,颤颤巍巍问道:“谁?谁在说话!”

然而与此同时的京城皇宫内。周凌恒用手中银筷捣腾了一下银碗中的排骨,便听见耳畔有人问“谁在说话”。

周凌恒蹙眉,慢条斯理放下手中银筷,撇过头瞪了一眼伺候他用膳的太监,“嘶”了一声:“我说小安子,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女人说话了?”

小安子正在心里盘算主子吃了几口菜,主子突然问话,让他有片刻愣神,“陛下,小安子刚才没说话啊?”

周凌恒斜睨了他一眼,“小安子,你当朕是聋的吗?”

小安子一脸委屈埋下头,闭口不言。

陛下最近越来越魔怔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凌恒耳边传来异常刺耳的一声尖叫。周凌恒揉了揉耳朵,死死瞪着小安子,他正要开口训斥小安子,耳边又传来哆哆嗦嗦的女声:“锅铲神仙…小女无意冒犯,您别吃小女,小女皮糙肉厚,又肥又腻,您老不好嚼啊。”

周凌恒看了眼闭嘴未语的小安子,又看了眼殿内…这殿内除了他跟小安子没别人啊?谁在说话?

“小安子,你听没听见有女人说话?”

小安子双腿一软跪下,“陛下,您别吓小安子,您吃点东西吧,您看您,都饿出幻觉了。”

周凌恒抬手捏了捏耳垂,耳中的声音愈发清晰。

“锅铲爷爷,是小女在说话,小女跟您跪下了,您放小女一条生路啊。”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远在千里之外柳州城的柳九九。

柳九九听见周凌恒说话,以为是自己手中锅铲在说话,她以为是锅铲成精了,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忙跪下求爷爷告奶奶。

周凌恒这会儿也被吓得不轻,但他好歹是九五之尊,不惧妖魔。他咳了一声,正声问道:“你是何人?”

跪在灶台前的柳九九盯着灶台上的锅铲,颤颤巍巍道:“小女乃是柳州城的柳九九,小女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身上全是肥肉,又肥又腻,为了不糟蹋您老金贵的舌头,你老去吃…去皇宫吃狗皇帝的肉!”

柳州城?狗皇帝?

皇城离柳州城有半月的路程,他能听见千里之外的女人说话?要紧的是,这女人还叫她狗皇帝?

周凌恒也顾不得这件事的荒诞的程度,捏着银碗青筋暴起,“你再给朕说一遍!”

柳九九跪在灶台前盯着锅铲一怔,铲子爷爷发怒了?

小安子望着自言自语的周凌恒,“…”陛下饿魔怔了?

第2章 锅铲姑娘

柳九九望着灶台上的锅铲怔了片刻,锅铲大爷发怒了?

她很快发现锅铲还是那个锅铲,除了会说话,似乎什么也不会。难道是只半成精的锅铲?她试探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随后年轻男人的声音差点没将她耳膜震破,“信不信朕让你去当尼姑?”

柳九九捂住自己的嘴,慢吞吞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靠近灶台,用菜刀戳了戳锅铲;然而她发现这锅铲大爷除了会说话,似乎没什么本事。

没有血盆大口,更没有锋利双爪。而且这锅铲还有姓的,姓郑!

啧,看起来这姓郑的锅铲,就是个软包子嘛!

这般想着,柳九九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她撩起袖子做出一副“敢惹老娘不想混了”的架势,气势汹汹举着菜刀往锅铲上一阵猛砍,嘴里碎碎念叨:“我砍死你个锅铲精。”柳九九不过十七八岁,又生了一副孩子像,发怒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小羊羔似得绵软。

远在千里之外的周凌恒听着耳中愈发清晰的绵软女音,确定不是幻觉;毕竟他这么聪明的皇帝,怎么会幻觉出这么个傻妞?周凌恒觉得有点意思,原来千里传音不是传说?

——这姑娘说话小安子听不见,只有他能听见,那这姑娘是隔着千里跟他心有灵犀喽?

理清楚这其中因果,周凌恒招手让小安子退了出去。小安子退出乾极殿后让门外的宫女太监守住殿门,他撒开双腿儿跑去了慈元宫找太后。

殿内的周凌恒咳了一声:“锅铲姑娘,你别砍锅铲了。朕…我不是锅铲精,我是京城人。依着现下的情况看,我们大概是千里挑一的有缘人,能隔着千里听见彼此的声音。”

柳九九顿住,攥着菜刀的手紧了紧。她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油腻腻的手,叉着腰举着菜刀,瞪大眼睛环顾四周,“你说你是哪儿的人?”

“京城。”周凌恒回答。

事情这么荒诞,柳九九当然不信。她举着菜道推开门,丫鬟糯米正贴着门板偷听她自言自语;她突然开门,糯米差点栽在她的菜刀上。

柳九九将菜刀往头顶一举,用手掌抵住糯米的额头,“糯米,你去房顶看看有没有人。”

糯米点头应了一声,忙转身去搬院中的梯子。糯米爬上高处,伸长脖子看了眼房顶,回道:“小姐!房顶没有人!”

“你再仔细瞧瞧。”

“小姐,这附近除了你跟我没有别人!”糯米从木梯上下来,迈着一双小短腿跑过来,她伸手摸了摸柳九九的额头,“小姐?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柳九九一巴掌拍掉糯米的手,耳朵里又传来周凌恒的声音:“我不在房顶,我在京城,你得信我。”

“…糯米,你有没有听见人说话?”柳九九望着一脸茫然的问跟前的糯米。

糯米怔怔望着自家神神叨叨的小姐,顿了一会才摇头说:“小…小姐,糯米什么也没听见。”

“好了我知道了。”说罢走进厨房,“啪”一声关上门。

没一会,糯米隔着门板听见厨房里传来小姐一惊一乍的声音。她戳开薄薄一层窗户纸,瞧见自家小姐正举着大菜刀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糯米被自家小姐这幅摸样吓得不轻,心想难道小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她慌了神,心底顿时没了主意,索性提着裙摆往外跑。

糯米跑回酒楼大厅,拽过正在柜台算账的年轻男人,“土豆土豆不好了!小姐…小姐她疯了!”

土豆算完账,拿起算盘摇了一下,蹙眉看着糯米,“出了何事?”

“小姐小姐她拿着菜刀在厨房砍锅铲,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糯米攥着土豆的衣袖,想起小姐那副摸样,就跟发羊癫疯似得,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土豆曾是柳爹的贴身护卫,柳爹去世后,土豆便带着小他五岁的柳九九和糯米来了柳州城,在繁华闹市处开了这家九歌馆,卖好酒好菜赚钱过活。土豆临危不乱,指挥糯米:“快,快去把店门关上,把客人清走。”

糯米应了一声,忙转身清理店内的客人;糯米把客人清走后将门栓好后,糯米攥着土豆的袖子回到后院厨房,鬼鬼祟祟来到厨房窗下。

土豆推开厨房木格油纸窗,偷偷看着厨房内自言自语的柳九九。

糯米也跟着覷了一眼,她戳了戳土豆的胳膊,“土豆,小姐…不会是疯了吧?”

土豆蹙着眉,捏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小姐可能是在跟锅和菜刀勾兑感情?”

他的声音刚落,就看见柳九九举着菜刀在原地蹦了一蹦,继而举着菜刀仰天狂笑三声:“奇了奇了!”

糯米扯着土豆衣袖,憋嘴要哭:“完了…小姐真的疯了。”

“…”土豆,“可能是小姐研究出了什么新秘方?”好吧,他这明显是自我安慰。

小姐多好一姑娘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以后可咋办?咋嫁人啊?

柳九九觉得能跟千里之外的人说话很稀奇,她握着菜刀往灶台上一坐,问周凌恒:“铲子大哥,京城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特别繁华啊?我听土豆说,京城遍地是坏人,全是会吃人的那种。”

周凌恒手撑着下巴,捣腾着碗中排骨:“瞎说,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坏人?”

“狗皇帝就是坏人,狗皇帝脚下铁定也一群坏人!铲子大哥,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京城人?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柳九九跳下灶台,舀了一瓢水进锅里,开始用丝瓜布涮锅。

周凌恒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还没听过谁说他是狗皇帝,“铲子丫头,你说谁是狗呢?”

“我说狗皇帝啊。”柳九九说。

虽然周凌恒对能跟千里之外的姑娘“心有灵犀”很感兴趣,但并不代表他就对这个女人没有脾气!他差点下意识喊出“来人啊,把这刁民给朕拖出去剃成光头送去当尼姑”这种话来。好在他反映快,吞了口唾沫扭过口,忍了一下,心平气和跟对柳九九说:“我说姑娘,当今皇帝登基以来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大力惩治了贪官污吏,这般好的皇帝,怎么就狗了?”

“怎么都是狗!”柳九九咬牙切齿,一刀砍在案板上,“狗皇帝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像狗!”

周凌恒攥紧拳头,额间青筋突兀,压制着怒气,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锅铲妹妹,这排骨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你见过那英俊不凡,威猛高大,长得跟谪仙一样的皇帝么?”

“呸,比大黑还丑。”柳九九啐了口唾沫。

“铲铲姑娘,大黑是谁啊?”周凌恒淡淡问她,一团怒火憋在胸腔打转儿。他已经脑补出了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彪悍黑肤的壮汉嘛。

“大黑狗喽。”柳九九端起自己方才做的糖醋排骨,“呀”了一声,“排骨都凉了。”

周凌恒听到柳九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排骨都凉了”。周凌恒忍无可忍,说他像狗,他尚且可忍。但是,说他连狗都不如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还是柳九九还将他比喻成土里吧唧的乡村大黑狗?他堂堂九五之尊,怎么可以连条乡村土狗都不如?

周凌恒一拳头锤在桌子上,“你再说一句朕让你全家都去当光头!”他已经许久没跟女人发过火,这是今年来的第一次。

准确来说,除了太后,他今年几乎没跟女人说过话。今个儿他好容易跟一个千里之外的女人说了话,却将他气得不轻。

柳九九好半晌都没动静,他起初以为柳九九是怕了,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他才意识到,他已经听不见柳九九说话。周凌恒憋了一口气有点失落,他居然有一种跟人吵了架,人家却不屑理会的挫败感;他心里跟堵了一块石头似得,好多年心里没这么淤塞过了。

不过这对于平日里找不着乐趣儿的周凌恒来说,柳九九跟他的奇妙对话倒让他觉得格外稀奇。

周凌恒起身离开餐桌,回到书案前拿了笔,在纸上写下:柳九九,柳州城,这两个字样。随后,他令侍卫前去柳州城调查柳九九。他想知道,柳州城是否就真的存在柳九九这么个姑娘。

第3章 刀法如神

柳九九再跟周凌恒说话时,那边已经没了回应。她端着排骨愣了会神,回想方才她跟那位姓郑的大哥说话,怎么感觉跟场梦似得?

她抬手掐了一把自己肉呼呼地脸,疼得“嘶”了声,不是梦,方才确实发生了稀奇古怪的事。她心中几分遗憾,她方才都没来得及跟那人详细说狗皇帝怎么个狗法呢。

反正在柳九九心中,狗皇帝就是狗。柳九九记得她小时候狗皇帝一起玩耍过,那会儿狗皇帝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谁都爱欺负的爱哭鬼。

柳九九也喜欢欺负他,谁让他长得跟头黑熊似得,好吓人…后来…柳九九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后来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反正她就觉得现在的皇帝是狗皇帝;具体她也说不上来,唯一能理清楚的理由便是:皇帝长得跟条大黑狗似得…

柳九九对京城没什么印象。她小时候在京城时奶娘从不让她出门,等她长到能出门的年纪时,她已经不在京城了。

她经常听人说京城繁华,可京城到底繁华到什么程度她想象不出。她脑海中对京城的印象概括成一句话便是:“京城繁华,但是坏人也多。”

她端着一盘冷却的排骨懒洋洋走出厨房,一开门便瞧见土豆和糯米在院中练太极,两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柳九九将排骨搁置在院中的石磨上,对两人招手:“糯米土豆,来吃排骨。”

糯米跑过去端起排骨,一双黑亮的眼睛巴巴望着她,弱弱问道:“小姐,今天还开张吗?”

柳九九叉着腰,做出一副“开张看心情”的架势,“明个儿开吧。”她打了个哈欠:“我好困。”

土豆看柳九九的神色有些奇怪,想说什么话又给吞回了腹中:“小姐,您好好歇息。”

等柳九九走后,糯米放下排骨拽着土豆的胳膊“哇”一声哭开:“这才什么时辰,小姐就困了,小姐不会真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吧?我听街尾的大婶说,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行为就会变得古怪,而且白日困顿,晚上精神。”

土豆想了一下这几日柳九九的状况,这几日她的情况可不就是“行为古怪,白日困顿,晚上精神”?土豆一拳砸在石磨上:“咱们去请个道士回来。”

糯米小鸡叨米:“我也这么想。”

两人说干就干,当天下午便上山请道士。

柳九九午后抱着软绵绵的枕头睡得正香,便被楼下一片晃铃铛的吵闹声给扰醒。她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门,站在楼梯上一瞧,九歌馆来了一群摇铃铛烧符咒的道士。

做法的老道瞥见柳九九,挥舞着桃木剑冲上楼梯,手握铃铛围着柳九九“叮叮当当”的摇。柳九九这几日睡眠本就不好,好不容易睡个午觉还被这群道士给吵醒,心情十分不美丽。

所以这些道士是来干嘛的?

柳九九捂住耳朵,老道“嘿”一声大喊“妖孽!你怕了吗?”随后掏出一张符咒,啐了口唾沫,嘴里碎碎念句“太上老君”,手指一点将沾满口水的符咒贴在了九九脑门上。

九九感受到了来自老道的恶意,她什么时候变成妖孽了?她一把扯掉脑门上的符咒,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口水,终于忍无可忍,抬腿踹了一脚道士,大概是她用力过度,道士被她一脚踹下楼梯。

道士从木楼梯上“轰隆隆”滚下去,浑身腰酸背疼如被抽了骨头;见老道滚落楼梯,小道士忙上前将老道扶起来,老道的帽子摇摇欲坠,末了还不忘用桃木剑指了指柳九九,大喝一声:“妖孽!你如此作怪休怪贫道手下不留情!”

柳九九扫了一眼被洒满符咒的九歌馆,抬手扶了扶胀痛的额头,“这臭道士到底是谁请来的?”她的目光落在站在角落的土豆糯米身上。

糯米一向胆儿小,一把将土豆给推了出去,指着土豆说:“小姐,我没钱请道士。”

土豆暗地里掐了糯米一把,龇牙道:“小糯米你怎么这么没意气?说好的有难同当呢”

这个时候当然是明哲保身要紧,糯米抬头望着房顶,一脸“不关我事”的神情,低声对土豆说:“我说的可是‘有吃同享,有难你挡’。”

土豆望着糯米无辜的侧脸,小姐的厨艺她没学到,倒是将小姐耍赖皮的功夫学得入木三分。

柳九九对着一群道士下了逐客令,然而要道士命的是柳九九还不给钱,老道差点没撩起袖子跟柳九九拼起来,柳九九拿出菜刀将老道的浮尘在空中片成了几段,她带着菜刀一挥,几段浮尘在桌上摆出了个“滚”字的造型。

老道被柳九九这鬼斧神工的刀法吓得双腿发软,这他娘的不是妖魔上身才怪咧!

好道不吃眼前亏,老道带着一干众小道跑出九歌馆,走之前还大喊一声:“妖孽等着老道回来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