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那…要的菜,不吃了?”

“不能吃。”

柳九九点头嗯了一声,趁着这会儿人多,跟着周凌恒走出玉鳝楼。柳九九本以为周凌恒会带着她回去,却不想周凌恒带着她绕过大街,去了后巷。

周凌恒抬头看了眼不高的墙,说道:“这墙不高,我们去后院瞧瞧。”

“这要是被抓住,会被他们拿药给毒死吧?”柳九九扬着小脸望着他。周凌恒没有回答她,一把揽住她的腰身,踩着旁边一块大石跳进院墙内。

稳稳落地之后,周凌恒忙抱着她躲进猪圈后。

玉鳝楼后院很大,有猪圈、鸡圈;伙计们端着饭菜进进出出,没有注意到他们。周凌恒打量四周,发现厨房后面还有一件紧闭的大房间。

柳九九也注意到了那间房,奇怪问道:“那间房外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不像是柴房。”

“过去看看。”周凌恒声音严肃,拽紧柳九九的小手,拉着她摸索过去,跃上房顶。上了房顶周凌恒仍旧没有松开柳九九的肉手,柳九九望着他清俊的侧颜,一阵儿脸红心跳。

她尝试着想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周凌恒却不给她任何机会。柳九九看了眼房顶下,为了寻求安全感,不由自主地朝着他靠近,似有似无地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周凌恒小心翼翼移开一片青瓦,屋内陈设便一一映入他们眼帘。里面摆设空荡,只有最里处坐了四个青衫人,四人似乎在探讨什么。

其中一个青衫大汉说:“明晚有批武器和蔬菜一起进京,一定要小心。三日后,老太后和皇帝从感业寺回宫,就是我们的机会。”

原来是一群卧底在京城的细作。柳九九拍着胸脯,她这是听到了天大的消息啊!她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一片青瓦,发出一声脆响。

屋里的人条件反射起身,问道:“谁!”

柳九九心口一跳,周凌恒忙抱紧她的腰,“喵”一声仓皇逃走。等出了后院,走到大街上,柳九九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刚才吓死我了…原来那是群潜伏在京城的刺客!”

“嗯,是细作据点。”周凌恒眉头紧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排骨大哥,这闲事儿咱们就别管了,那狗皇帝福大命大,又有那么多侍卫护着他,应该没事。”柳九九拉着他的手,跟个小孩似得一甩一甩的,又说:“这件事咱们就当不知道,就当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知道了吗?”

周凌恒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是说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原来他跟九九姑娘十指正紧紧扣着,手牵着手。他心情愉悦,粲然一笑道:“铲铲,这要是举报给官府,你就是救了皇帝太后一命,可是大功一件啊。”

“这功不要也罢,那群人能在京城扎点,定不是好惹的主儿,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引火烧身。”

周凌恒打量着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用柳九九的身份去官府举报,端了这个据点,铲铲也算立了大功一件。届时,打着柳九九救驾有功的理由,将立后的圣旨一宣,朝中大臣哪个敢反对?

第29章 章 |

手被柳九九牵着,周凌恒心神荡漾,说话时嘴角飘着浅浅笑意,“九九姑娘,你这要是领了功,跟皇上一开口,下辈子吃喝可就不用愁了啊,当真放过这个机会?”

“钱重要命重要?”柳九九紧紧攥着他滑嫩嫩的手,觉着他的手就跟刚从水里捞出的豆腐似得;她自问自答说:“当然是命重要。”

回到九歌馆,柳九九盘算着开发新菜,打算学玉鳝楼,将茶水更换成羹汤。各个菜品的价格也往下调,以此吸引食客。这年头生意难做,光拼手艺可不行,还得拼价格。以前九歌馆菜价高,那是因为在京城没有竞争对手,今时不同往日,突然杀出个玉鳝楼,柳九九不得不做出应对方法。

至于玉鳝楼黑不黑,跟她没关系,她作为一个厨子,应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自己的菜,让刺客们翻天去吧!

结果第二日,柳九九同周凌恒正在院中晾晒衣服,便听给大黑洗毛的糯米说:“对了小姐,方才我去胭脂铺经过玉鳝楼,看见官兵将玉鳝楼给查封了。”

柳九九拧干衣服,递给周凌恒,同他对视一眼,龇龇牙,同他用眼神交流。

——死排骨,你干的?

周凌恒撇过脸,避开她的眼神,抖了抖手中衣服,晾晒好,抬头望天:“今儿天气不错,铲铲,不如我们去游湖?”

柳九九一个搓衣板拍在他屁股上,“游你个大头鬼!”

糯米一双手从洗菜盆里伸出来,在围裙上擦干净,戳了戳正在削萝卜的土豆:“你瞧,小姐是不是对排骨大哥意思?两小夫妻似得。”

土豆挑了挑眉毛,用萝卜掩着嘴角坏笑道:“昨儿你没瞧见?小姐牵着排骨的手回来的。”

“!!”糯米一脸震惊,惊呼出声,“小姐这是能嫁出去了?”

“咱们小姐是谁啊?”土豆给了她一个白眼,骄傲道,“咱们小姐天生丽质,手艺又好,就是狗皇帝见了也得拜倒在她围裙下。”

柳九九愤愤然瞪着周凌恒,用搓衣板打了他还不过瘾,伸手一把捏在他腰部,将他拉至一边,压着声音道:“你去官府告发了玉鳝楼?”

周凌恒揉一把自己的小蛮腰,嘟囔她下手没个轻重。他不以为然道:“告了。”

柳九九平静了一会,心想这死排骨可真不是个东西。

她抬手拍着他肩膀道:“排骨大哥,虽然我有点垂涎你的美色,但我上有老小有小,为了我们九歌馆一家三口的命,只能委屈你离开了。那些人背后必然还有一群凶神恶煞、心狠手辣的人,惹了那些人,指不定明儿就有人来报仇…所以,排骨大哥,你收拾包袱走吧,去外头避避风头。”她叹了声气,握着他一双小酥手,憋着嘴,眨着一双水汪汪地眼睛道:“排骨大哥,保重。”

她承认,她确实是垂涎排骨大哥美色,但绝非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才不会喜欢这种男人,她只是把排骨大哥当成…当成,哥哥?闺中密友?

她抓了抓脑袋,实在想不出拿他当成什么人,索性不再去想。

“…铲铲。”周凌恒拧着眉头,沉思片刻,才说,“那我就先去躲几日,再回来?”明日便是他跟太后回宫的日子,届时回宫得召集大臣商议落下的国事,有些事儿耽搁不得。

“别着急,出去躲个十年八载再回来。”柳九九望着他,说道。

“你舍得我?”周凌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没想到,在铲铲心中,他是这么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你想我的时候吃排骨,咱们可以相互说说话。”柳九九特别嘱咐他,“每月中旬前后,最好天天吃,顿顿吃。”

周凌恒想起前几日的痛苦,登时将“每月中旬”这四个字眼给牢牢记死。以后每月中旬,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再碰糖醋排骨,他可不想再帮铲铲月经痛。

当天下午,周凌恒便收拾东西回了感业寺。

感业寺里的斋饭虽好,但比起铲铲的手艺,还有些差距。陛下归来,小安子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踏实了。陛下坐在书案前画画,他见陛下红光满面,整个人瘦了一圈。

小安子上前添茶水时,满肚子疑惑:“陛下,九歌馆的饭菜,是不好吃么?”

周凌恒眼皮儿也没抬,嘴角噙着丝丝笑意:“朕吃过最好吃的菜,就在九歌馆。”

“瞧您都瘦了一圈儿,奴才以为是那里的菜不好吃。”小安子松了口气,替他添好茶水,朝着他画上瞥了一眼。画上是个鸭蛋脸儿,杏子眼,顾盼神飞的青衫姑娘。

姑娘发髻上插着一支菜刀样式的簪子,腰上系了个围裙,有几分姿色。小安子将茶水端起来,递给他:“陛下,这不是九歌馆的老板娘么?”

“是她。”周凌恒手上落下最后一笔,给画上的柳九九添了两个小酒窝,将画纸拎起来,拿在手中端详,“小安子,比起后宫四妃,你觉得她如何?”

被陛下这么一问,小安子吓得心肝一颤,“陛下,您不会是想…纳妃吧?”

“不。”周凌恒干脆回答,小安子一口气还没松完,他接着又说:“朕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娶个皇后,生个小排骨了…”

“皇后?小排骨?”小安子一脸疑惑望着陛下,心下思忖:这排骨,不吃用来吃的?是用来生的?

“来,把这画给太后送去。”说着,周凌恒又将一先拟好的圣旨塞给他,“你带人去九歌馆,把这圣旨给宣了。”

小安子接过画收好,接过圣旨总算反应过来,他吓得一个手抖,“噗通”一声跪下,“陛下,三思啊!九九姑娘乃一介草民,若由他来母仪天下,这后宫岂不是变成了一锅排骨么?”

周凌恒目光一凌,刮了他一眼,抬脚踹在他肩膀上,“狗奴才,这朝中大臣还没出声儿,你倒先出声了?别吃里扒外,小心朕剁了你的狗头!”

小安子吓得浑身发颤,连忙磕头道:“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小安子多嘴了,小安子再也不敢了。”

“把画给太后送去,什么也别说。”周凌恒吩咐道。

“是。”小安子拿着画和圣旨离开了皇帝禅房,一路上他这颗心都“砰砰”直跳,等到了太后那里,他该如何解释画像女子?老实跟太后交代,这画像上的女子是九歌馆的老板娘?还是一问三不知?

小安子又想到方才皇帝说的那句“小排骨”,心下顿时有了主意。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临幸后妃的记录,太后为此事是操碎了心,太后若是知道陛下打算临幸柳九九,必定会喜大于怒。

小安子刚走没一会儿,邓琰便从窗户外飘了进来。他抱着拳头对周凌恒道:“陛下,昨夜我带冷薇去验了丞相尸体,他并非气死,而是中毒。”

“中毒?”周凌恒用橙黄色的手巾将手上的颜料擦干净,拧着眉头淡淡道:“我就知道,这老东西,哪里这么容易被气死?”

“丞相被割舌在先,紧接着玉鳝楼被查封在后,想必,潜伏在暗处的老虎,也快忍不住了。”邓琰抱着剑冷声分析道。

“等朕立了皇后,老虎会很快跳出来。”周凌恒总算将手指上的颜料擦拭干净,目光阴鸷狠辣,“抓到的人别折腾死了,交给冷薇。”

邓琰卷起手,放在嘴边干咳一声:“那个…陛下,我们府中都被泡刺客的药罐给占满了,是不是该考虑,给我和冷薇,赐个大点儿的宅子?”

周凌恒说:“柳州城的九歌馆被你买了去,等九九入宫,京城的九歌馆你也拿去吧。”

“谢陛下!”邓琰眼神一亮,总算讨到了一处地段好的大宅子!他得赶紧回去告诉娘子去…

周凌恒还想再说什么,某人已经跳窗离开,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周凌恒走后,柳九九照常开张做生意。炒菜时,她满脑子都是排骨,排骨,死排骨。打水做饭时,她总是在水面上看见周凌恒的身影。

她用力拍了拍脑袋,偏偏排骨大哥的音容笑貌在她脑子里怎么也甩不开,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周凌恒离开不到十二个时辰,她就浑身痒痒烦躁。她叹了口气,撑着下巴,握着锅铲蹲在灶前暗自伤神,锅中排骨糊了也浑然不觉。

土豆见厨房迟迟取不出菜,便差糯米进来催促。结果糯米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蹲在灶头前发呆,就跟老母鸡下蛋似得。

她走过去戳了戳柳九九的胳膊,轻声道:“小姐,排骨糊了。”

柳九九两眼无神,又叹了口气说:“排骨都走了。”

“…”糯米实在不懂小姐此刻的心情。让排骨走的人是她,现在叨念排骨的也是她。她道:“小姐,人都被你赶走了,你还念着做什么呢?”

“我…我哪里有赶他走!我那是让他去躲难,躲难!为他着想!”柳九九挺着胸脯理直气壮道。

好吧,她承认,她是后悔了。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不会赶排骨走…要走,也一起走!所以她现在还在期待个什么呢?排骨大哥已经走了,已经走了…

柳九九头一次知道,原来想男人是这种味儿。她炒排骨时,眼前就跳出周凌恒的脸;他煮豆腐时,眼前立马跳出周凌恒滑嫩嫩的手,他那双白嫩修长的手摸起来,舒适地就像摸狗毛似得。

下午九歌馆准备打烊,土豆将门关到一半,几名官兵一把将门给推开,土豆踉跄朝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队官兵踏着整齐的步子走进九歌馆,分别站在两侧,继而一名太监手持圣旨走了进来,昂头挺胸,清了清嗓子道:“圣旨到——柳九九,还不跪下接旨?”

柳九九一时顿住,“噗通”一声跪下,趴在地上接旨。就在她怀疑这是道走错门的圣旨时,头顶飘来小安子宣读圣旨的清脆声音。

圣旨宣读完,里头文绉绉的语句柳九九愣是没听懂。她用胳膊肘子倒腾了一下呆若木鸡的土豆,“他说什么啊?”

土豆震惊的皮肉发僵,嘴里半晌吐不出一个字。还是小安子阖上圣旨,上前解释道:“柳姑娘,圣上旨意是说,您救驾有功,要册封你为后。皇上命你择日入宫,学宫中礼仪,正月举行册封大典。”

“啊?”柳九九也是愣住,掏了掏耳朵觉得不可思议,她望着小安子,“你说什么?狗皇帝要立我为后?”

闻言,小安子立马捏着嗓门咳了几声,以此打断她说话。这辱骂圣上,可是要杀头的啊!这姑娘也真是敢说。他一跺脚,捏着兰花指一翘:“姑娘不可乱说话,这普天之下,有哪个女子不想这皇后之位?难道,姑娘你,就不想吗?”

小安子见她一脸震惊,大抵猜出她还不知陛下身份,紧接着又说:“这圣旨已下,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柳九九一听要杀头,也顾不得这件事是真是假,伸手接了圣旨。

土豆看见小安子的兰花指,再看他的样貌,总觉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小安子见土豆拿奇怪的眼神打量他,龇牙瞪了土豆一眼:“色狼,看什么看?”

土豆忙低下头,反应过来对方骂他“色狼”,差点没咬掉自己半根舌头。

第30章 章 |

居然被一个太监骂色狼?作为一个男人,土豆断不能忍受这种屈辱。他抬头瞪了眼小安子,对方也正瞪着他,碍于对方的身份,土豆忙低下头。

算了,只当被狗咬了!

柳九九还握着圣旨发着楞,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脆响的巴掌,抬头望着小安子:“公公?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柳姑娘,是真的。”小安子低声道,“是您有福气,今儿晚您先歇息,明儿一早,我便带你回宫。”

所以她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狗皇帝怎么让她当皇后,难道…狗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成?那也不对,柳家散了这么多年,无权无势,皇后之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来坐吧?

柳九九心里一团疑惑解不开,只得大着胆子起身,将小安子拉至一旁,掏出几颗碎银子塞给他,“公公,皇上当真是因为我举报细作有功,才赏赐我当皇后?”

小安子眉眼弯弯,温尔一笑:“柳姑娘莫要多想,这种赏赐,别人可是求不来的。”

“是这样的。”柳九九拉着他,小声说:“这圣旨你能不能先拿回去?我就当…你从没有宣过。这举报细作的不是我,而是我九歌馆另一个伙计,他怕人报复,已经避难去了。按道理来说,这个赏赐不应该是我的。”

“陛下旨意已下,怎可再收回?”小安子正色道,“陛下年轻英俊,姑娘嫁给陛下,是您的福分。”

“这对我不公平啊…”柳九九嘟囔道。

“柳姑娘,你可别不知好歹啊,对你不公平,对陛下就公平么?陛下乃九五之尊,娶你已经是纡尊降贵,你还矫情什么啊。”小安子兰花指一翘,戳在柳九九肩头。

柳九九揉了揉被小安子戳过的肩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安子担心柳九九出意外,便差人将她送回房,严加看管。

她被关进房间,戳开纸糊的窗格觑着外头,一肚子闷火,一屁股坐在地上,拿手撑着下巴,暗自感叹,狗皇帝果然是狗皇帝,强抢民女昏庸无道,愣是毁了她这个二八少女下半生的幸福。

她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狗皇帝要娶,她就得嫁?她对狗皇帝印象,还停留在儿时;小时候的狗皇帝长得黑黢黢地,就跟大黑狗似得,就算男大十八变,也必然变不成正常人。

这样的男人,柳九九不嫁…

她起身去推开窗户,下面刚好是鸡棚。她左右思量,终于打定主意收拾东西跑路,去追随排骨大哥!为了不连累糯米土豆,柳九九特意用左手写下一封歪歪扭扭的留信。

——要想救人,拿千金来赎!

制造一个被匪徒绑架的假象,她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逃走。为了以假乱真,她特意撕下裙子一角,用刀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桌子上。

随后背着包袱,从窗户跳下鸡棚,再辗转落地,由木梯爬上院墙。

她半截身子探出院墙外,趴在墙上正喘气儿,两名黑衣人便跳上了墙,同她打了个照面。两名黑衣人蹲在墙上,同她大眼瞪小眼,她愣了片刻,才冲着对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莫不是同行?”她很淡定地冲着两名黑衣人说,“楼上第二间,是老板娘的房间,里边有箱金子我搬不走,二位大哥身强体壮,可以扛着走。我初入这行,偷点小银小财就知足了。”

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随后掠过她,跳上鸡棚,进入她的房间。柳九九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跳下围墙,拔腿就跑。然而她跑了没几步,方才那两名黑衣人踩着轻巧的步子,“咻咻”几声追了上来,奈何她脚力不成,很快被黑衣人追上。

两名黑衣人一人抓她一只肩膀,拎着就往房顶上飞。柳九九双脚离地,吓的心惊胆战直叫“排骨,排骨”,耳边冷风嗖嗖,两颊被寒风刮的生疼,一双手也被冻得麻木不能。

一张口喝了一口大风,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她被两人抓着肩膀,一起一落,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瓦片,但凡他们掠过之处,身后必然是瓦片稀里哗啦的落地声,以及宅内百姓的骂詈。

柳九九一路太吵吵,黑衣人一拳头砸在她脑袋上,愣是将她给砸晕。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双手被铁链子栓得结结实实,她抬手揉了揉脑袋,发现自己的脑袋上居然肿了一个“小山包”。

——他大黑的,直接拿手刀砍后颈不就结了?做什么非要砸人家脑袋?这要砸成了傻子,别说嫁排骨大哥了!就是连狗皇帝都不会要她。

她揉了揉脑袋,铁链子打在她脸上,疼得她“嘶”一声。她睁开眼打量四周,房间黑黢黢地,唯有角落里有点点烛火光,模糊的烛影摇曳,周围的物体轮廓她都看不太真切。

她动了动两只酸疼的肩膀,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就是里面这娘们,害得咱们几年的计划功亏一篑。”

“听辛老六说,小皇帝要立她为后?这回,咱们也算是将功补过。”

“等上头吩咐,据说上头那人今儿晚会来。”

“秦丞相被人割了舌头,依着上头那位的脾气,是不是得割了她的舌头,剜了她的眼珠子,再给小皇帝送去?”

“嘿嘿,据说上头那位要带只大家伙过来。话说回来,那妞长得不赖,说不定…”

外头传来一阵奸笑,惹得柳九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心里一沉,这回完了…恨不得现在就炒排骨,召唤排骨大哥!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外头没了动静,屋内唯一的光源都灭了。她取下发髻中菜刀样式的簪子,摸索着找到铁链的锁眼处,用簪尖处挑了挑,直到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她才松了口气。

看来土豆给做的簪子还是挺管用的,果真是什么锁都能开。她以前还嫌弃菜刀样式的簪子土气,今儿恨不得把土豆抱起来转两圈儿。

她摸索着小心翼翼爬到门前,推开一条门缝,趁着昏黄的灯笼光,觑着外头。两名黑衫大汉坐在地上,靠着墙抱着剑打盹儿,再往外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庭院,瑟瑟寒风往里头钻,冻得她打了个冷颤。

推开门,她抬起腿跨过黑衫大汉,踮着脚尖蹑手蹑脚朝着院中跑去,继而借着院中树木东躲西藏,从后院穿越至前院;让她觉着奇怪的是,后院还有人来回走动,到了前院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前院有间房亮着烛火,里头传来男人得“哼哼”声。她顺着前院的假山往墙上爬,听见里边儿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紧接着,有个男人从里“咚”一声撞开门滚了出来,几个圆润滚至柳九九脚下。

四目相对,院中一片岑静。男人仰头打量她,她也定定看了眼男人,在院中昏暗灯火的映衬下,她将男人的五官轮廓看了个八分。男人长得倒是不错,白白净净,五官清俊,一双眼睛就跟浸过水的黑珍珠似得,挺拔的鼻下是两片薄唇,这男人长得就跟味美的清蒸鲈鱼一般。

——好吃

柳九九吞了口唾沫,一双小短腿儿不停地往院墙上搭,奈何过于紧张脚下踩空“啊”一声滚了下来,男人正要从地上爬起来,就被柳九九一个屁墩儿给坐了回去。

柳九九屁股下软乎乎地,坐着舒服又扭了一下。男人的脸被柳九九坐住,他在某只的臀下闷哼一声,抬起手胡乱掐住她的腰,她疼得条件反射往后一挪,坐在了男人结实的胸口,总算露出了男人的脸。

柳九九望着男人,男人也望着她。两只再一次大眼瞪小眼,大眼瞪小眼…

周泽双眸一狠,沉下脸来瞪着柳九九,攥紧拳头正要发火,他一张铁青的脸就被柳九九捧住:“大…大哥,你没事儿吧?”为了知道这人的脸有没有被她坐坏,她特意揉了揉,把周泽的脸揉成囧字形,表情乌七八糟…

他已经被身上这只蠢货给揉懵了,大抵是没见过谁敢拿屁股坐了他的脸,还来蹂蹑他的。等他反应过来,翻过身一脚将柳九九踢开老远。

某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英俊的囧眉小哥给踢飞,后背猛地撞在假山上,疼得她心肺都要被震碎。她趴在地上揉了揉自己胸口,嗓子眼涌出一道腥甜,一口血“咕哝”从嘴里涌了出来,就跟被抹了脖子的大公鸡似得,不停往外头喷血。

后院巡逻的大汉们听见前院有动静,举着火把过来,看见周泽先是一愣,遂“唰啦啦”跪倒一片。

周泽回头瞪了那群人一眼,眉目一蹙,弯腰从地上拽起柳九九的脚踝,拖着她往房内走。柳九九的的脸在地上摩擦——摩擦——似大黑的步伐;下巴在台阶上“磕巴、磕巴”,疼得已经没了啥知觉。

台阶上都是她的血迹,总算被拖进了屋,以为能喘口气,没想到那人将她给拎起来,捆住脚倒挂在房梁上。

柳九九眼前的世界被颠倒,她望着房间内…总算能明白这男人刚才为什么会撞门出去,房间内有只大…大…大大大大老虎…

第31章 .11

还是正儿八经的齐北大花虎!没上套绳锁链,张嘴对着柳九九一声嚎。大花虎似乎嫌弃她一脸血,一脑袋撞在她脑袋上,她整个人立马跟荡秋千似得,在空中左摇右摆。这一下来得又重又狠,导致她整个人都头晕眼花,七荤八素,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倒吐出来。

老虎冲着她呲牙咧嘴,那牲口喷了她一脸的口水,老虎嘴里一股腥臭,比起土豆的脚臭有过之而无不及,熏得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大舒服。

周泽走过去,用手拍了拍大老虎的头,大花虎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头一偏,重重撞在他胸口,又差点将他给撞出去。大概是觉得当着柳九九的面,觉得没面子,他揉了揉胸口,稳住身子,抬头看着她,“你就是小皇帝要娶的那个什么馆的老板娘?”

这群人明显是冲着狗皇帝去的,她一个良家小百姓,无缘无故被抓来已经够委屈,还被一个俊哥哥打得吐血…偏这位俊哥哥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她越想越郁闷。大抵是最近吃太多,体重有飙升,加之吊她的绳子不太结实,“砰”一声,整个人掉了下来,重重压在大花老虎的背上。

重力使然,大花老虎被她这么一砸,半点脾气都没了,趴在地上“呜呜”叫唤。怕压坏了身下的大家伙,她忙从大家伙脊背上翻了下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伸手摸了摸虎头,用平日哄大黑的语气哄它:“乖大花,不疼,不疼…”

周泽愣在原地无言,打量着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女人。齐北虎生来彪悍,照常理来说,应当一口咬断此女的胳膊,然现在,它却半点反应没有;反而耷拉着耳朵趴在那里,仍由柳九九摸它脑袋,似乎,还挺享受?

他在震惊中还没缓过神儿,就见齐北虎伸出厚实的舌头,舔在柳九九手背上。

——这就老子辛辛苦苦养大的虎?就这样臣服在一个女人手下?

周泽越想越不是个味儿,几步跨过去,还没对柳九九出手,她便毫无征兆地倒在齐北虎软绵绵的脊背上。他就想一掌将这个坐他脸的女人一掌拍死,还没出手,齐北虎便弓着背挺身,浑身毛几乎都要竖起来,冲着他龇牙咧嘴,吓得他往后跳了几步。

他蹙着一双浓眉,索性坐在凳子上,摸着下巴打量齐北虎。只见那牲口伸出舌头就帮死女人舔脸上的血,气得他伸手将桌子一角捏的粉碎。

——老子辛辛苦苦养大的虎,去跟别人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