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握着勺子,不好意思继续吃,只将勺子搁下,起身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他脸上仍带着笑意,且进来瞧见了自己,笑意更深了些。她只觉得他笑起来好看,温温和和的,不禁多看了几眼,之后走近了,她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

瞧着味道,喝得不少。而他只是微醺,可见他酒量还是挺好的。

陆琉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看着她一身大红嫁衣,心下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竟真的将她娶进门来了。他轻轻捏了几下,面前的妻子浓妆艳抹虽然惊艳,可妆容太浓重,叫他有些看不清她真实的情绪。他低头瞧了一眼桌上的红枣莲子粥和点心,便道:“先去换身衣裳再吃。”

他回来了,她自然就能换衣裳了。

江妙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过话,现下瞧着他,还有些恍惚,只乖巧的点了头,然后由宝巾宝绿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将凤冠摘下,之后去净室换衣。

待出来的时候,江妙着一袭玉兰色寝衣,因现下天儿有些热,这寝衣自然不像冬日时那般严实,滑滑的丝质寝衣,搁在平日里,江妙在闺房内就寝时穿,倒也没什么,只现下卧房里多了一个男子,只觉得这寝衣太透了。她坐在妆奁前瞧了瞧,看着自己稚气的脸,挽着妇人发髻,还真有一种嫁为人妇的感觉。

有点奇怪,可想到嫁得是陆琉,便觉得甜滋滋的。她笑了笑,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笑了笑,脸蛋红扑扑的,分明已经将脸颊的胭脂洗干净了,可这会儿竟比抹了胭脂还要红。紧接着,镜子里又出现了另一张俊美的脸。

瞧着她这番闲适的打扮,陆琉忍不住自身后搂住了她,在她脸颊上香了几口。

江妙缩了缩,闻着他身上刺鼻的酒味儿,道:“我有点饿了。”她脸皮薄,不好太直接的和他说让他去净室洗澡。

陆琉会意,说道:“我去换身衣服,你先吃莲子粥。”

“…嗯。”江妙点头,见他自个儿从衣柜里拿了寝衣去净室沐浴,竟连伺候的丫鬟都没叫。江妙不知陆琉平日沐浴是由丫鬟还是小厮伺候的,若是丫鬟,她虽然觉得不舒坦,却也太过了,毕竟这种事情太平常。她心里想着,坐在桌边吃莲子粥,肚子虽然饿,倒是不像方才那般急切了。

她吃了小半碗,觉着肚子饱了,又想着出嫁前娘亲对她的叮嘱,一时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去伺候他。

可是,一想到要见到男人的身体,江妙便有些发怂了。

待她犹犹豫豫许久之后,便听净室内哗哗的水声渐止。安静了,想来是他在穿衣裳了。她瞅了瞅,不消片刻,果真见他从净室出来了。

她知道他瞧着清瘦,实际挺健硕的,宽肩窄腰,身子硬邦邦的,极有男人味儿。目下他刚刚沐浴完,穿着一身白绸寝衣,领口处微微敞开着,不小心被沾湿的发梢此刻正滴着水,将他的胸膛微微打湿,调皮的水珠滚落,不晓得滚到哪里去了。

陆琉见她傻乎乎的站在那儿,许是今日紧张,竟半点没有平日的活泼俏皮,倒是显得格外的娴静端庄。他过去握着她的手,捏了几下,见她终于回神了,才道:“饱了吗?”

江妙诚实回答:“嗯。”她本就胃口小,现下吃了半碗莲子粥还有几块点心,自然是饱了。

陆琉没多说话,听了她的回答,便牵着她的手往榻边走去。

江妙这才反应过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那挂着大红喜帐的拔步床,床很大,比她锦绣坞的床大了整整两倍不止,唔,应该还挺结实的。江妙胡乱想着,人就已经被他牵着走了,而后木木的站在榻边。

陆琉觉得她这副乖巧的样子怎么瞧怎么招人喜欢,遂笑盈盈道:“咱们早些睡吧。”

江妙当真是想早些睡。可她明白,这会儿上了榻,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以她看了三日避火图的经验推测来看,若时时间短些兴许少遭罪,若是长些,那便是一项体力活儿。她听着他温温和和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他,见他眸中含笑,仿佛是嘲笑她似的。

笑她不敢吗?

江妙登时就心一横,而后立马弯腰脱鞋,身子往榻上一扑,动作迅速,直接骨碌碌的滚到了最里边。

他笑了笑,也跟着上榻。

之后宝巾宝绿进来将喜帐放下,至于外头的龙凤喜烛,新婚夜是需要一直燃着的,而拔步床上,就算喜帐放下了,里头的人还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外头的火光跳跃,还有身旁躺着的人的模样。

江妙正有些害羞,却察觉到男人的手已经环上了她的腰。

那强劲有力的手臂一捞,一下子让她撞到男人结实贲起胸膛之上。江妙的背脊贴着他起起伏伏的胸膛,两人亲密的挨在一块儿。因身后的男人比她高大许多,让江妙觉得自己就像是方才吃得那晚红枣粥里的红枣,软绵绵的被他嵌在怀里。

可这还不够,之后她的身子被转了过去,不得不面对面看着他。

鼻尖对鼻尖,这下就更亲密了。

鼻翼间满是他的气息,刚沐浴完,自然是清冽好闻的,可男人的味道特别的浓郁,令她一颗心也“噗通噗通”剧烈的跳了起来。其实——他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亲近过?江妙暗暗鼓励自己,而后才抬头看他,说道:“你今天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陆琉有些想逗逗她,抵着她的额头道:“王妃若是喜欢,本王每日都笑给你看。”

他笑话她,江妙伸手,用力的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可男人的身体仿佛是铁做得一般,硬邦邦的,半点都捏不动。她没辙了,干脆不说话了。心下懊恼道:她这不是找不到话题吗?

她正恼着,他却不客气的亲上来了,在她脸上啄了几下,痒痒的。他俩已经成亲了,这些亲密的举止,最是正常不过了。是以江妙袖中的手稍稍一攥,只仍由他一下一下亲着。

于陆琉而言,此番的确算是循序渐进了。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妻子躺在他的怀里,他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可念着她身子娇弱,他自然不敢太粗鲁。虽说陆琉并无实战经验,可彼此间的情愫便是最好的撩.拨,他亲了一会儿,怀里的妻子也抬起头开始回应。

只是陆琉的耐心很快就用完了。

江妙瞧着他蓄势待发,有些吓得腿软,只用力抱着她,小声道:“再等等,成吗?”

让她再算算这两处匹配的可能性。

陆琉的声音都哑了,在她脸上啃了一口,道:“妙妙…”她又听她娇娇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无奈叹息,终是心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问,“多久?”

当然越久越好了。不过江妙明白,今晚肯定是要洞房的。她也不敢太得寸进尺,想了想,才悄悄抬起小脑袋,伸出一根青葱如玉的手指头,道:“一刻钟吧。”

陆琉深吸一口气,道:“好。”

这么爽快…江妙这才心情放松,弯唇扯了扯肩头滑落的寝衣,可之后却感觉到不对劲…因为身旁的男人登时像座山一样覆了上来。

陆琉喘着气,吻着妻子的唇瓣,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之后动作利索的拎起了她的两条小细腿…

外头月明星稀,何嬷嬷和四个丫鬟们安安静静在外头守夜。因还了一处新地方,宝巾宝绿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此刻心下的不适应,早已被卧房内的船板吱呀声所覆盖。宝绿有些担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宝巾,小声弱弱道:“宝巾姐姐,王妃好像在哭…”

的确是哭,可这哭声,同平日仿佛有些不一样,娇娇的,跟猫儿叫似的。

宝巾也是黄花大闺女,面颊一烫,没说什么,只示意宝巾不要担忧。

宝绿素来听宝巾的话,见宝巾不担心,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可听到后来,那动静越来越大,饶是不懂这些的丫鬟,也一个个都羞红了脸。想来…王爷对王妃应当是挺满意的。

过了半个时辰,里头安静了。按理说里头该要水了,却没发话,丫鬟嬷嬷们自然也不敢动。

这厢江妙软趴趴的陷在大红锦被中,小脸潮红,大汗淋漓,汗涔涔的模样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她不想动,累得趴在一旁小狗般的喘气。

却见同样面色潮红大汗淋漓的男人在她脸上啃了几口,声音沙哑又悦耳:“妙妙…”

江妙一双水波荡漾的眼儿羞恼一闭,一想到刚才羞人的场景,便不想同这个出尔反尔的男人说话。她委实想不到,这个素来待她温和的男人,在榻上竟然如此粗鲁。瞧他那样儿,像是被活生生饿了三天三夜的大狗似的,逮着她这根肉骨头就使劲儿的啃,哪里都啃。

可男人的脾气很好,温声细语继续询问,“不舒服吗?”

何止是不舒服?江妙努努嘴,觉得自己大抵已经被他给撑坏了。

第 118 章

·

江妙忽然想到了她的胖表弟。

她胖表弟爱吃糕点,每回都喜欢将糕点装到袋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还不够,贪心鬼,硬要再塞进去,最后糕点坏了,纸袋子也撑破了。而这时,江妙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只纸袋子的感觉。被硬生生撑破,大抵就是如此。

江妙感觉到男人温柔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柔柔的,若是没瞧过方才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还真会生出一种他是个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的错觉来。

妙抬手用力在他胳膊上推了一下,急需睡觉,嘟囔道:“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不过——刚才她的动静这么大,外头的丫鬟嬷嬷们,大抵也都听见了吧?

江妙累得不想说话,却察觉到男人在摆弄她的两条腿,这才恼得踢了过去。却堪堪被他握住。她无奈睁开眼睛看他,用力的揉着他的脸已做泄愤。

陆琉见她这副精力充沛的模样,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抱了起来。他抵着她的额头,亲亲她的脸,低笑道:“还有力气…”

没…没有了。

来不及了。江妙被翻了一个身,懊恼的趴在褥子上,一张小脸陷在软软的大红色的鸳鸯枕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床板的吱呀声渐止,守在外头的丫鬟们,听里头终于要水了,这才进去伺候。宝巾宝绿走在前头,墨琴墨棋也跟了进去。丫鬟们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唯有年纪最小的宝绿瞧瞧抬头看了看。

因方才自外头,听到王妃的哭声,心下便有些担忧。这会儿,见墨琴墨棋将床帐挽起,榻上穿着白绸寝衣的王爷,将王妃自榻上抱了起来。王妃仿佛是睡着了,整个身子都裹在大红色的锦被中,就这么由着王爷抱着进了净室。

王妃低低嘟囔了一声,王爷柔声哄了几句,像哄小孩子似的。看到这里,宝绿便疑惑,王爷对王妃这般宠爱,为何方才王妃哭得这般可怜…待宝绿捧着干净褥子去铺床的时候,看着凌乱泥泞的褥子,才羞得红了脸。

何嬷嬷走了进来,瞧着褥子上的落红,面上一喜,便将其收了起来,对着丫鬟们道:“别磨蹭,赶紧收拾。”

丫鬟们得令,方才利索的收拾了起来,旋即将床榻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床干净的褥子。

紧接着宝巾和墨琴去净室替王妃沐浴,可二人王爷亲力亲为,她们只在边上搭把手,一时暗暗笑着:王爷这也太宝贝了,仿佛旁人碰也碰不得似的。又见浴桶里睡得香甜的王妃,一张脸儿粉嫩水润,雾气氤氲,衬得她那张小嘴嫩如花瓣。若说先前盛装打扮的王妃是一朵盛开在枝头的牡丹,那么伺候便是晨间含着朝露的娇花,美得不成样子。

直到被陆琉抱上床榻时,江妙方才醒了过来。

她瞧了瞧自个儿身上的寝衣,见已经换过了。

陆琉瞧她醒了,遂在她嘴上啄了一口,揽着她柔软的腰肢,脸贴着脸,道:“睡吧。”

江妙睡觉时不喜欢这般被人抱着,可现下她已经嫁为人妇,便要时常和自己的夫君同床共枕。这些床榻间亲密的举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她虽然不适应,却也得慢慢习惯。不过此刻,江妙困乏极了,也不再去恼方才陆琉的孟浪,倒是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睡前一番前所未有的激烈的运动,这入睡自然比平日快了些。江妙睡得舒坦,一觉就睡到了天明,待她醒时,便发觉自己被身边的男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她略微抬头,唇瓣就能吻上他的侧脸。

先是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嫁人了——这里不是她的锦绣坞,而是宣王府的玉磐院。

而她身边睡着的,是她的夫君。

江妙嘴角翘了翘,抬眸打量着男人俊美的侧脸,总有一种像是在做梦的感觉。

陆琉睁开双眸,恰好对上怀里妻子的眼睛,见她稍稍一愣,然后垂下眼,这才笑着凑过去啃了一口,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暗哑,“醒了?”

脸颊有些湿湿的,仿佛是刚刚被一只大狗用力的舔了几下。虽说昨晚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不必太害羞,可那时候她累得迷迷糊糊的,光顾着犯困,倒是没工夫害羞了。江妙低低的“嗯”了一下,之后察觉男人变化的身体,才憋不住,红着脸嘟囔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啊…”

陆琉的心情仿佛很好,眉梢带着浓浓的慵懒感。平日他的作息规律,而昨夜闹腾了这么久,今儿跟着妻子一道赖在榻上,还真有一种不想起来的感觉。他低头看着她的脸,俏生生红扑扑的,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他虽然不近女色,可到底是个男人,偶尔听过一些,只觉得身为男人竟然沉迷女色,实在是太费解。可自己经历过之后,才明白这其中的妙处。他眸色渐深,在她脸上亲了几下,心下有些痒痒的,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还疼不疼?”

嗯?

江妙一怔,却见他已经替她指了。

江妙登时脸红,一把捉着他的大手,摇了摇头。她娘亲同她说过,头一回的确会疼,不过这时候一定不能娇气,忍一忍就过去了。她比较过二人的匹配度,晓得这疼痛估计有些剧烈。最后果真令她死去活来了一回。

江妙庆幸头一回结束的早。

之后又两次。虽然那时她累得厉害,不过也得承认,比起第一回的不美好,后面的两回有些得趣。特别是第三回,俩生手渐渐摸着了一些门道,也尝到了这事儿的妙处,她还记得自己搂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他。

昨晚她迷迷糊糊的,记得仿佛是上了药的。现下见他柔声询问,倒是觉得他还是挺体贴的。

腰是酸的,可疼倒是没那么夸张,遂朝着他摇摇头,道:“不疼了…”她想说起来给长辈请安,不过又想到这宣王府并无长辈。可饶是如此,也不该贪睡,“陆琉,咱们起来吧。”

却见体贴的男人听了她的话之后,冲着他微微一笑,而后又叠了上来。

辰时将至,江妙才终于从榻上爬了起来。她恼得不想理他,遂自顾自穿衣裳去净室沐浴,男人自身后拥着她想亲她的脸,她转过头不给他亲,下一刻却见他捏着她的脚踝,直接又将她拖了进去。

江妙以为他还要来,忙道:“陆琉!”

陆琉瞧着她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呢,便上前亲了一下她的眼,道:“放心,本王不胡闹,嗯?”他见她一副压根儿不信他的模样,也知经过这一晚,怕是自己在她的心里,已经没什么信用可言了。

只是吃饱的男人特别好说话,甭管怀里这个怎么娇气,他也乐意哄。

江妙起初是生气的,可见他耐着性子,倒是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也不再同他计较。不过,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况且男人的身体格外的炙热,这般酣畅淋漓的昨晚运动抱在一起,只觉得黏糊糊的,半点都不享受。江妙爱干净,现下只想起来沐浴,好在男人静静抱了她一会儿,倒也没有再得寸进尺,便放她下床沐浴了。

他想亲自给她洗,江妙一双美眸直将他瞪了出去,陆琉这才让宝巾宝绿进来。

一想到昨儿晚上三回和今早的一回,江妙像做了坏事一般,不敢看俩丫鬟的眼睛。

待她脱了衣裳,看自己身体的时候,才更是羞得耳根子滴血般。她细细回忆昨晚和今早的事情,转过身看了看,果真见自己白嫩嫩的臀上有些青青紫紫的咬痕。这人真是…江妙心下埋怨,见俩丫鬟也在笑话她,便赶紧捂着屁股坐到浴桶中,不敢再看了。

沐浴完,又上了药,江妙换了一身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

换好衣裳,江妙见陆琉已经下榻了,边上搁着他要穿的袍子,是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想起昨晚陆琉沐浴时,她不敢进去伺候,眼下他穿衣裳…

江妙瞧他都是亲力亲为的,也没有磨蹭,便过去伺候他穿衣。她没抬头看他,只装作淡定的替他整理袍子,只是系腰带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紧张的手抖了一下。

紧接着,头顶便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江妙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陆琉怕她害羞,也不再继续笑话她,只握着她的手,道:“别着急,慢慢来。”他又慢慢的教她,重新解开一次让她系了。

这下江妙便很是熟稔的替他系好了腰带。江妙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心下隐隐有些自豪感,她仰起头看他,道:“日后我每天都给你穿衣裳…”仿佛觉得哪里不对,声音顿了顿,才继续,“妾身以后每日都伺候王爷穿衣。”

瞧着她这张稚嫩的小脸蛋,陆琉展臂将她拥入怀中,下巴在她的发顶磨蹭了几下,道:“不用伺候我,也不用这么称呼。私下咱们就同普通的夫妻一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嗯?”

这番话女人自然爱听,江妙也不例外,可她想着自家娘亲的叮嘱,才道:“这不合规矩。”

陆琉将她放开,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在宣王府,你说的话,就是规矩。”她有私心,见他待她这般好,也不矫情继续拒绝了。

之后二人一道用早膳。江妙有些饿,吃了大半碗薏米杏仁粥和三四个水晶梅花包子,再抬眼时,见陆琉已经吃好了,正在看她。江妙低头咬了一口包子,不理他,只自顾自吃着。待吃完了,才抿了抿唇,才同陆琉一道净面净手。

陆琉拿着巾子替她擦着嘴,说道:“待会儿我带你四处逛逛,让你熟悉熟悉。”

江妙任由他擦,乖乖的点头。

·

这厢前厅内,已经有人在候着了。孟氏屁.股刚坐下,便对着身旁的田氏道:“王妃还没来呢?”

田氏是陆二爷陆怿的继室,前年才进的门,样貌平平,出身普通,还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年轻寡妇,令孟氏尤为不喜。现下孟氏瞅着这位弟妹,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只觉得无趣至极。

田氏怀里穿着浅蓝色小袍,面容稚嫩的小男娃,正是田氏带进来的儿子平哥儿。平哥儿不过四岁,生得白白胖胖,却神情木讷,天生痴傻,现下依偎在田氏的怀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孟氏。

而田氏旁边站着的,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则是陆二爷的独女陆芃芃。田氏虽然性子软弱,可身为继母,对陆芃芃照顾有加,只是到底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晓得该如何拾掇闺女,只将原本清秀稚气的陆芃芃打扮的老气横秋,没有半点望城贵女的风采。

至少比起明艳动人珠光宝气的陆玲珑,便衬得陆芃芃这个妹妹如丫鬟般。

陆芃芃原本乖巧安静,可她上回在画舫上见过那位江小姑娘,也就是新进门的三婶婶,现下听了孟氏的话,便小声道:“我上回见过三婶婶,模样生得美,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田氏听了,眼睛一亮,也对这位王妃多了几分期待。

陆玲珑嗤了一声,道:“这人都不在,就急着溜须拍马了?”

阴阳怪气的一句,令素来胆小的陆芃芃不敢再继续说话,只安静的低着头。

直到有丫鬟进来,说了一句“王爷王妃过来了。”前厅内的人才个个站了起来。

见不远处夫妻俩走了过来,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宣王陆琉,目下正低眸浅笑同小王妃说着话。这般温和的表情,是在场住在宣王府十余载的孟氏素未瞧见过的。再看那小王妃,个子娇小,打扮的端庄贵气,却不失娇美,一张玉蕊娇花似的俏脸蛋,也不晓得是抹了什么脂粉,竟这般水润白嫩,跟不施粉黛似的。

江妙随陆琉进来,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孟氏田氏他们。

先是庶出长房的孟氏,领着女儿陆玲珑过来。虽然是庶出的,按照辈分,江妙还是礼貌的喊了一声“大嫂”,之后瞧着比自己大一岁的陆玲珑喊她三婶婶,江妙还有些不适应。可奈何陆琉的辈分大,她嫁了他,辈分自然也高了一截儿。

之后是二房的田氏。江妙同田氏是初见,晓得她是前年才进门的,看着田氏的打扮,再看田氏身旁的陆芃芃,江妙便明白为何陆芃芃这般俏丽的年纪,却被打扮的这般死气沉沉,看来和田氏这个继母的审美有关。瞧着陆芃芃抬眸悄悄看了她一眼,江妙冲着她友善的笑了笑,才见小姑娘露出笑容,怯怯的唤她“三婶婶”。

田氏手边的小男娃,仰着脖子看着江妙,田氏昨儿教了好几遍,现下这孩子一直不开口叫人,倒是让没见过世面的田氏紧张的出汗了。

江妙笑了笑,递给平哥儿一个红包,又拿了糖给他吃,才见这木木的小男娃开口,稚气的叫了一声“姐姐”。

瞧着这对上不了台面的母子,边上的孟氏和陆玲珑忍不住笑出声来。孟氏赶忙道:“王妃别见怪,这孩子是个痴儿,三岁才开始说话。”虽是帮田氏说情,可这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嘲笑。

田氏着急的红了眼,生怕得罪了这位新进门的王妃,忙哄着儿子柔声道:“平哥儿,乖,不是姐姐,叫婶婶。”

平哥儿木木的偎在田氏的身旁,这下连姐姐都不肯叫了。

江妙见状,忙伸手摸了摸小男娃的脑袋,见他有些闪躲,便朝着他笑了笑。小孩子胆子小,却也分得清善恶,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见她笑容真诚,也就没有再拒绝她的碰触。江妙耐着性子叫他,叫了三四遍,才听这平哥儿脆脆的喊了一声“婶婶”。

江妙笑容洋溢,又递了一颗糖给他,作为奖励。平哥儿得了糖,又听得出三婶婶是在夸奖他,才腼腆的笑了笑,害羞的抱着田氏的胳膊。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瞧着眼前这个漂亮善良的三婶婶,怎么看怎么喜欢。

孟氏见江妙对田氏这个痴傻儿子这般上心,心下有些不喜,这才说道:“舟儿今早去了书院,下回再来见过王妃。”

江妙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见过陆行舟。不过——现下陆行舟于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了,江妙旋即一笑,道:“不碍事。”

从始至终,陆琉一直都是表情淡漠,直到江妙随他一道去院子里逛时,才见陆琉又下意识的握着她的手。江妙侧眸看他的脸,此刻已然变得分外柔和。

她没将手抽回来,只在他掌心捏了几下,小脸笑盈盈道:“你不说话的样子,还挺能唬人的。”

她可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因为有陆琉站在她的身旁,孟氏她们都显得格外拘谨。想来陆琉年纪轻轻的,在宣王府的威慑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可他只对别人凶,却不凶她。江妙有些沾沾自喜。

陆琉停下步子,瞧着她方才从容的表现,只觉得她的适应能力已经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他低头看她,瞧着她笑容洋溢,便俯身亲了她一下。江妙赶忙捂脸,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羞恼道:“你做什么呢…”

大白天的,在院子里…他不知羞,她还要面子呢。

陆琉看着妻子红通通的脸颊,强忍着想亲她的冲动,才捏捏她的手,道:“你方才不是腿酸吗?咱们再回去歇一会儿。”

听到陆琉温柔体贴的话,江妙心下泛起丝丝甜意。

昨晚撑得有些过了,今早又闹腾了一回,她的确觉得有些腿软,想休息。不过——她担忧的看了看陆琉的表情,又抬头看了看这高高升起的日头,确信大白天的,陆琉不会对她做什么,这才点点头跟着他一道回房。

第 119 章

·

陆玲珑随孟氏回了屋,迫不及待拿出方才江妙给她的见面礼。

是一对赤金挂铃铛手镯。錾刻水波纹,镶嵌红宝石,做工很是精湛。陆玲珑心下瞧不起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三婶婶,可对这对镯子却是真心喜欢——她素来喜欢出手大方的。

陆玲珑漾着笑容将镯子戴在手上,朝着孟氏扬了扬手臂,眼眸亮晶晶道:“娘,你瞧好看吗?”

孟氏瞅了一眼,见闺女这副没出息的样儿,也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陆玲珑不满的努努嘴,便不再说话了,只低头笑吟吟的看着手上的镯子,越看越觉得好看。

不过——

想起方才江妙给陆芃芃的那对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也有些想要。陆芃芃那个土包子,哪能衬得起那对簪子?可是方才江妙将这两件拿出来,每人只能选一件。陆玲珑犹豫一番,自然选了这对更喜欢些的镯子。可陆玲珑心下也是有主意的,惦记着陆芃芃的簪子,自然得想法子弄过来,心下便道:明儿管她要就是,她难不成还不敢给她?

母女二人说着话时,却听丫鬟禀告,说是陆行舟回来了。孟氏瞧着进来的、穿着一身青衫长袍的儿子,倒是有些惊讶,问道:“今儿不是上课吗?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