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嬷嬷们惊的目瞪口呆,大师降妖除魔,和妖怪接触的多,身上有妖气,符纸变红情有可原,大少爷可是正正经经的沐国公府嫡子,从未和妖怪接触过,符纸粘了衣服,怎么也变红了?

沐云城面色铁青,狠狠瞪了黄袍大师一眼,符纸粘衣就变红,这哪是对付沐雨棠,分明是送破绽、把柄给她,没用的废物。

黄袍大师看着他愤怒的目光,摇头苦笑,黄符是用黄表纸和朱砂制成,与他独门密制的粉末结合,才会变成红色,沐雨棠手里又没有粉末,怎么会让符纸也变成了红色?

大师不知道,沐雨棠是21世纪的现代人,知道日常生活中的物理反应和化学反应,很巧妙的在黄符上做了手脚,它贴到衣服上自然就变红了。

“孽畜,休要仗着法力高强算计本座,本座还有高明的法器收你!”

黄袍大师身为道士,除了黄符,还有另外的看家本领,沐雨棠让黄符变红,是变相拆了他的台,他怒不可遏,三两步走到一口大锅前,手伸进热气腾腾的热油里,捞出一枚铜钱,恶狠狠的道:“这攻铜钱是在三味真火里炼出来的,经热油开智,能够识妖辩魔,它砸到谁,谁就是妖怪…”

这铜钱是孙悟空?在三味真火里炼出火眼金睛,拥有了识妖辩魔的本领?

沐雨棠心中不屑嗤笑,眼看那黄袍大师拿着铜钱,就要朝她砸过来,不由得撇了撇嘴,想让她背上妖怪的臭名,治她的罪,可没那么容易!

飞起一脚,狠狠踹到了黄袍大师身上。

大师猝不及防,身体一歪,倒进了油锅里,油水四溅间,他手中的铜钱顺势飞出,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沐云城头上!

丫鬟,嬷嬷们哑然,不是说大小姐是妖怪么?降妖的法器怎么落到大少爷身上了?

铜钱油油的,腻腻的,沉沉的,味道很不好闻,还污了沐云城乌黑的发,他一把抓了下来,看大师的目光愤怒的快要喷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黄袍大师狼狈的跌坐在锅里,黄色的道袍,精致的发冠都染满了腻腻的黄油,模样极其狼狈,哪还有半点道家大师的模样。

他双手紧抓着锅沿,两脚用力踢蹬着,想要爬出油锅,可锅壁溅满了黄油,滑滑的,根本站不住脚,无论他如何踢蹬,都会哧溜一下滑进锅里,黄油四溅,呛的他几欲窒息,他忍不住惊声高呼:“救命,救命!”

沐云城紧紧皱起眉头,大师是他请来的,大师越狼狈,越能证明他的愚蠢,心里恨死了这个无能的大师,他还是冷声命令:“愣着干什么?快把大师扶出来!”

“且慢!”沐雨棠拦住前来扶人的侍卫们,看着满身油污的大师,满面正色的道:“大师落进油锅那么久都毫发无伤,是难得的得道高人,热油能为铜钱开智,肯定也能为大师增长修为,你们拉他出来,岂不是毁了人家修行的大好机会…”

油锅里热气袅袅,温度极高,若是他们这些侍卫,小厮们掉进去,早被炸的全身焦黑,面目全非,黄袍大师居然像在水里那样,完好无损的来回扑腾,真真是与众不同的世外高人。

沐云城面色铁青,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众目睽睽下,大师跌进沸腾油锅,毫发无损,沐雨棠说他是得道高人,狠狠整治大师,借以嘲讽自己,可气自己还无言反驳她,真是只狡猾的狐狸,可恶至极!

沐雨棠将他的愤恨尽收眼底,瞳仁里闪掠淡淡的嘲讽,慢悠悠的道:“大少爷被妖怪附身,大师那么厉害都没看出来,可见他法力之高强,劳烦大师在油锅里炼个不死身,出来对付这妖怪。”

说话间,她三两步来到热锅前,蹲下来,抓着柴火放向锅底。

锅底下燃烧着点点星火,维持锅里的热度,柴入星火,刹那间燃起熊熊火焰,朝着锅底滚滚燃烧,黄袍大师身处热锅,能清楚感觉到那油的温度在慢慢升高,如果油沸腾了,他肯定会被炸焦…

黄袍大师双手扒着锅沿,身体努力向上伸展着,惊骇的大叫:“我招,我招…我在锅里加了绷沙,让油冒气,其实并不热…我也不是什么得道大师,只是个半吊子的江湖骗子,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来沐国公府诋毁沐大小姐…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沐云城的面色瞬间黑了下来,锅里油很多,一时半刻的根本烧不热,沐雨棠只放了三四根木柴,他就撑不住全招了,没用的废物。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就说嘛,人掉进沸油里,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原来是假热,看黄袍大师的崇敬目光瞬间变成了浓浓的鄙视。

沐雨棠撤出燃烧的木柴,看着油锅里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黄袍大师,似笑非笑的道:“请问大师,是谁买通你诬陷我的?”

沐云城面色阴沉的看向黄袍大师,如果他敢招出自己,自己定让他死无全尸!

黄袍大师接触到他阴狠的目光,只觉一股冷气自后背渗入,瞬间到达四肢百骇,冻的他全身冰冷。

沐雨棠看着沐云城眼睛里的威胁,眸子里浮现一抹轻嘲,故做不知的道:“大师,我让你说陷害我的坏人,你看沐大少爷干什么?”

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道:“别告诉我,指使你算计我的是沐大少爷?”

丫鬟,嬷嬷们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大小姐和夫人,大少爷,二小姐一向不合,彼此之间没少明争暗斗,大少爷找道士诬陷大小姐,确有可能。

真相被拆穿,黄袍大师心里一阵阵发虚,不敢得罪沐云城,也不敢得罪沐雨棠,目光闪烁着,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殊不知,他的沉默看到众人眼里,是默认了沐雨棠的答案。

沐云城眸子里厉光闪烁,三言两语就被沐雨棠套出了真相,真是个没骨气,又愚蠢至极的烂人。

陷害沐雨棠为妖孽的计策已经失败,他已经没有用处了,留着他只会给自己增添无限的麻烦:“黄袍道士欺骗本少,诬陷大小姐,罪无可恕,拉下去,重打一百大板,送交顺天府治罪!”

黄袍大师只觉轰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已经四五十岁了,身体远不及年轻时硬朗,沐云城杖责他一百大板,分明是要打死他!

“是!”两名侍卫领命,急步走上前,从油锅里捞出黄袍道士,拖向行刑的板凳。

沐雨棠看着地面上拖出的两道长长油渍,似笑非笑的道:“沐大少爷,他话还没说完呢,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人灭口了…”

沐云城看着沐雨棠,眼瞳里厉芒闪烁,寻到机会就嘲讽他,可恶的贱人:“这里是沐国公府,不是郡主的延王府,本少爷处理沐国公府的家事,请雨棠郡主不要胡言乱语…”

“我才没心情过问你沐国公府的破事,我只关心是谁买通了他诬陷我,只要大少爷交出幕后主谋,我立刻就走,绝不耽搁…”沐雨棠很讨厌沐国公府里的乌烟瘴气,如果陈静,沐云城没有请道士诬陷她,她根本不会来!

沐云城气噎,沐雨棠是恨极了陷害她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揪出幕后主谋狠狠教训,沐国公府现在是他当家,他怎会让她如愿…

嘴唇动了动,他正要嘲讽,不想,黄袍大师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沐云城,是你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来诬陷沐雨棠的,现在居然说我坑蒙拐骗,你这个无耻小人,出而反尔,言而无信…”

角落里硬硬的板凳,粗粗的木棍,高大的侍卫,都是要将黄袍道人往死里打的节奏,他被侍卫紧拖着,动弹不得,愤怒的眼眸喷火,厉声怒吼。

真相赤果果的展现在众人面前,再无丝毫遮拦,沐云城说的那些义正词严的话,全都成了对他的无限嘲讽,他面色铁青,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黄袍贱男:“给我堵上他的嘴巴,狠狠的打!”

侍卫面无表情的拿着破布、长绳走了过来,沉重的脚步声钻入耳中,就像死神的脚步渐渐来临,黄袍道人眼瞳里闪烁着森冷寒芒,沐云城出尔反尔,害他在先,他死也要拉个做垫背的。

用力推开近在咫尺的侍卫们,他朝着沐雨棠,惊声高呼:“沐大小姐,沐云城买通我的一百两银票就在高台上的袋子里…”

沐云城一惊,急步奔向高台,那是他买凶害人的证据,绝不能落在沐雨棠手里!

沐云城手筋被废,腿脚完好无损,眨眼间来到高桌前,伸手抓向那只灰色袋子,不想,在他碰到袋子的瞬间,一只素白小手凭空出现,先他一步扯走了布袋。

看那布袋在沐雨棠手里晃来晃去,他恨的咬牙切齿:沐雨棠!

沐雨棠拉开袋口的绳子,拿出那张印着万通钱庄印记的银票,朝着沐云城晃了晃,笑意盈盈的道:“有了这张银票,我可以到顺天府状告大少爷诬陷郡主,不知大少爷会被判什么刑?坐牢三年?五年?还是发配边关?”

沐雨棠明媚的笑容,看到他的眼里,是满满的得意与挑衅,他锐利的眸子猛的眯了起来,足尖一点,用了十层功力,朝着沐雨棠狠狠踢了过去。

劲风来势汹汹,沐雨棠不慌不忙,抬手挡下了袭来的长腿,不料,他鞋尖突的冒出一柄长长的利刃,径直刺向沐雨棠的眼睛。

沐云城这哪是抢银票,分明是想打残她!人家心狠手辣,不仁不义,她也不必手下留情。

沐雨棠侧头躲过沐云城的利刃袭击,小手紧握成拳,倾力打到了他小腿上,只听‘卡’的一声响,腿骨应声而折,沐云城凄厉的惨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啊!”

少年略显消瘦的身躯重重掉落在地,摔的头昏耳鸣,眼冒金星,抱着断腿,惨叫连连,厉声指责:“沐雨棠,你好毒的手段!”

沐雨棠看着他愤怒的目光,冷笑:“沐大少爷,刚才是谁不要脸的暗藏利刃偷袭别人?重伤都是你自找的!”

“你!”沐云城手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是出招慢了,没伤到她吗?这贱人可是实实在在的打折了他的腿,不向他认错,还敢强词夺理!

丫鬟,嬷嬷,侍卫,小厮们看着对峙的两人,全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他们是沐国公府身份卑微的下人,虽然眼明心亮的知道沐雨棠是受害者,却不敢帮忙,不然,暂代一家之主的大少爷绝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帮理亏的大少爷,已成为郡主的大小姐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他们还是远远的站着,做隐形人吧,他们两位主子,爱怎么斗,就怎么斗。

沐云城小腿断骨传来阵阵疼痛,他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色,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颤抖着身体怒喝:“快请府医!”

“是是是!”下人们仿佛得到了特赦令,连连答应着,争先恐后的往药房里奔,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想到这出诬陷的幕后主谋,沐雨棠看向静园的方向,静园在百米外,听不到这里的动静,但陈静手握内院大权,肯定早有丫鬟,嬷嬷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详细禀报过了。

她看着重伤的沐云城,心里突的腾起恶作剧,慢悠悠的道:“沐大少爷,麻烦你回去告诉你母亲,要想算计我,让她亲自来,别老派些没用的废物浪费我的时间!”

沐云城一张俊脸瞬间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他诬陷沐雨棠失败,被她打成重伤,他不是她的对手,岂不就是她口中的废物,可恶的贱人。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拿着证物去顺天府告状,就不多留了,沐大少爷尽管吃好,喝好,玩好,等着坐牢或发配吧!”沐雨棠笑眯眯的说着,双足一点,纤细的身体就如翩飞的蝴蝶,轻巧的跃出高墙,飞身离去。

沐云城看着半空中划出的美丽残影,眼眸愤怒的喷火,厉声怒吼:“沐雨棠!”

沐雨棠对他的吼声充耳不闻,轻轻飘落在府外的巷子里,看着手中的银票,嘴角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诬陷案一出,沐云城就会坐牢。

最疼爱的儿子被陈静的阴谋诡计害到大牢里去了,她一定会心疼死的,不知道她那受损的心脉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万一一激动,一命呜呼了,那可真是…

“哥俩好啊…六六六啊…八匹马呀…”高亢的猜拳声震惊耳膜,打断了沐雨棠的沉思。

她不悦的蹙了蹙眉,转身看到巷子里走来三名年轻人,他们穿着灰白布衣,头发乱乱的束着,手里拿着小酒坛,醉晕晕的踉跄前行,边走边高喊着猜拳!

风吹过,浓郁的酒味合着汗臭味飘入鼻中,极是难闻,过往行人无不皱起眉头,捂着鼻子,绕道远行。

有个大胆的行人,走过他们身边时,无奈的嘀咕:“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天天灌酒,真是的…”

那人声音很轻,还是被三人听到了,他们迷蒙着眼睛,哽着脖子训斥:“爷喜欢,关你屁事,老家伙,多管闲事!”

那得意的声音,得瑟的态度,俨然就是京城里随处可见的痞子。

沐雨棠懒得理会他们,收好银票,朝着顺天府的方向快步前行。

不想,那猜拳喝酒的三人看到了她,眼睛顿时闪闪发光:“那是个小姑娘!”

“还是个漂亮姑娘!”痞子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色光闪闪。

“嘿嘿,好几天没开荤了,遇到个漂亮的,绝不能放过…”

“没错,没错…不能放过,不能放过…”

一人提议,两人附合,三人意见统一,纷纷扔掉碍手的小酒坛,嘿嘿的奸笑着,追上沐雨棠,一左一右一后的将她围在中间,暧昧的坏笑:“小妹妹要去哪里啊?哥哥们在京城很熟,可以免费为妹妹带路!”

浓浓的酒气夹杂着汗臭味扑面而来,熏人欲呕,沐雨棠看着三人色眯眯的眼睛,猥琐的笑容,紧紧皱起眉头,怒道:“滚!”

“小妹妹,别这么凶嘛,温柔一点儿,哥哥们会疼你的!”色眯眯的说着,三人那又脏又臭的大手已经顺势摸向沐雨棠。

沐雨棠柳眉微挑,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向三人伸来的臭手,不想,打到他们手掌的瞬间,三人陡然暴发出凌厉的气势,空荡荡的手里突的出现寒光闪闪的利刃,朝着她周身大穴刺了过来。

沐雨棠清冷的美眸猛的眯起,这三个人不是下三滥的京城痞子,而是擅于伪装的顶尖杀手!足尖一点,瞬间避开了三人的袭击,三人的长剑撞在一起,叮当作响,闪出耀眼的火光!

偷袭不成,三人看沐雨棠的目光也隐有惊叹:“啧啧,这小妞还挺厉害,居然识破了咱们的伪装!”

年龄较大的男子微皱着眉头,嗜杀的眼睛里染着浓浓的戾气:“废话少说,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快点杀了她,也好快些去向雇主拿剩下的银子!”

“好咧,我这剑上可是啐了巨毒的,保证见血封喉!”说话间,三人同时拔地而起,手中利剑倾力而出,带起一阵冰冷的寒芒,朝着沐雨棠狠狠刺了过去。

这三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森冷,尖锐、凌厉,傲气,是高手中的高手,杀手里的佼佼者,但是,他们想杀她,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么大本事!

沐雨棠纤细的身体跃至半空,手臂弯出不可思议的角度,将锋利的匕首刺入了一名黑衣人心脏处,鲜血喷射而出,染红大片地面。

另一名黑衣人眼眸猛的睁大,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沐雨棠的匕首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带出一道猩红色的血线…

身后袭来最后一道恶风,沐雨棠甩手将匕首刺了过去,不偏不倚,正中那人喉咙…

“扑通,扑通!”三道身影相继倒地,眼睛睁的大大的,到死都不明白,他们在沐雨棠手里,为什么连一招都没走过。

沐雨棠手握匕首,站在最中央,居高不下的望着三具死尸,眼瞳里闪烁着锐利寒芒:陈静听信了所谓的大师之言,想要夺回好运,设弑父诡计陷害她不成,又串通黄袍大师,诬陷她是妖魔鬼怪,事情再次失败,陈静不想再和她周旋,直接买了擅于伪装的杀手杀她,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众目睽睽之下,她被京城里醉酒的痞子调戏,虐杀,百姓们听闻了,也就谴责谴责痞子们,说几句惋惜的话同情同情她,没有谁会想到,这是陈静设的恶毒诡计。

以残忍的方法害死了她,还将自己和沐国公府摘的一干二净,陈静真是聪明绝顶,不愧是陈府的嫡出千金,沐国公府的当家女主人。

陈静喜欢玩阴的,想不着痕迹的除掉她,她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悄无声息的杀了陈静!

沐雨棠嘴角勾起一抹残妄的笑,转身跃进了沐国公府,她和陈静之间的恩怨,到今天为止!

沐国公府的主人们几乎都受了重伤,下人们都在院落里侍侯着,青石路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沐雨棠跃进沐国公府后,没怎么遮掩,也没被人发现,她莲步轻移着,快步走向静园的方向。

路过一座小院时,听到了中年女子的低语声:“紫妍,娘给你送拿药了…你的脸能恢复如常了…紫妍…你睁开眼睛看一看…”

这是沐紫妍的生母李姨娘的声音,听说她疯了!

沐雨棠站在院落门口,悄悄向里望,看到李姨娘拿着一只小药瓶,在院子里兜兜转转,脸上的神情温和、温暖,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沐紫妍。

亲生女儿被人剥了脸皮,又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砸死在宴会厅里,换作任何一名疼爱女儿的母亲,都会发疯,发狂吧。

沐雨棠眨眨眼睛,正准备离开,却见李姨娘拿着药瓶转了过来,毫无差距的眼睛在看到她时,猛的瞪大,身体一颤,手中的宝贝药瓶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的粉碎。

她看着沐雨棠的脸,惊恐的连连后退,高声惨叫:“雪晴夫人…是陈静夫人害您难产大出血的…不关奴婢的事…您要索命…去找陈静…放过奴婢吧…”

沐雨棠只觉轰的一声,四周一片寂静,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耳边不停回荡着那句:“是陈静夫人害您难产大出血的…”

苏雪晴难产不是意外,而是陈静故意为之!

沐雨棠胸口突然的腾起一团怒火,三两步走上前,揪着李姨娘的衣领,冷声质问:“究竟怎么回事?”

沐雨棠的手指有些冷,触到李姨娘的脖颈,冰的她全身一颤,更加坚信沐雨棠就是苏雪晴的鬼魂,细弱的身体就如一滩烂泥,满面惊恐的瘫倒在地,头磕的咚咚作响:“雪晴夫人…饶命,饶命…是陈静夫人做的手脚,不关奴婢的事…不关奴婢的事啊…”

沐雨棠看着面色煞白,额头乌青,还在重重磕头的李姨娘,紧紧皱起眉头,李姨娘疯了,说话都语无伦次,只怕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雨棠!”柔曼的嗓音传入耳中,动听如琴音,一袭雪衣的男子轻轻飘落在她面前,清隽高贵,不染纤尘,淡淡青莲香萦绕鼻尖,沐雨棠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这里?”

萧清宇捧着一只檀木匣子递到沐雨棠面前,嘴角微弯:“我用你的生辰做密码,打开了其中一把机关锁!”

沐雨棠一怔,苏雪晴的匣子里装的是楚慕言的过往,但这只匣子是留给她的,密码也有可能与她有关,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

慢悠悠的摘下匣子上的机关锁,她疑惑不解的道:“你怎么想到用我的生辰做密码的?”

萧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闪掠不易察觉的笑,声音清浅:“猜的!”

这么简单?那她怎么就猜不中?

陈静抱着匣子十五年,也没猜中一个。

萧清宇才接触匣子几天,就连猜两个密码,还一猜一个准,这猜绝不是胡乱的猜,应该是有一定根据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猜的,这只腹黑货,头脑真是聪明的无人能及。

沐雨棠腹诽着,拉开了小抽屉,里面也放着一张白色纸张,上面不是画,而是字,更确切的说,这是一封信。

“雨棠,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娘已经不在了,你是娘最宝贝的女儿,娘很想亲眼看你长大,可是,娘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福份再继续陪着你。

有你的这段时间,是娘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你给娘亲带来了很多的欢乐,娘将你带来世间,却不能陪你快乐长大,真的很对不起。

娘虽然与你阴阳两隔,但你不要伤心,不要哭泣,娘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想娘时,你就抬头看看天空,天幕里会有一颗最大最亮的星星在对你眨眼睛,那就是我在天上看着你呢…”

苏雪晴字字句句都是对女儿的不舍与歉意,没写什么煽情的话,却让人看的想要流泪。

她的字清新飘逸,中间开始潦草,到了最后,字迹变的又浅又草,是鲜血流尽,命运到了尽头,硬撑着一口气写信给自己女儿。

她刚出生的女儿,那么小,那么弱,她身为母亲,却要离女儿而去,不能保护女儿,不知道自己女儿在虎踞狼盘的沐国公府会落得什么下场,她的心,是不舍、无奈又苦涩的吧!

“雨棠!”白玉手指轻拂过她细腻的小脸,拭去她脸颊的泪珠。

清清凉凉的指腹在脸颊上细细摩挲,沐雨棠蓦然回神,看到萧清宇深邃的眼瞳,瞳仁里有关心,有爱护和宠溺:“死者已逝,别太难过!”

沐雨棠眨眨眼睛:“我没有难过!”

萧清宇定定看她:“不难过怎么会流泪?”

沐雨棠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眼睛热热的,应该是流泪了,她是为苏雪晴的苦涩,无奈难过,可她没有哭的意思啊,应该是这具从未享受过母爱的身体,感知到了母亲对她的疼爱,流下了眼泪。

“雪晴夫人,饶命,饶命啊…”李姨娘还跪在地上磕头,额头都磕破了,鲜红的血染了大半个额头,极是渗人。

沐雨棠看着手中的书信,清冷的眼瞳里闪掠着点点冷芒,苏雪晴生孩子难产而死,不怨任何人,可她是被人算计的大出血,死的就太冤了:“萧清宇,帮我个忙吧,我要为我母亲报仇!”

萧清宇看着她冰冷、坚定的目光,眼瞳里闪掠一抹暗芒,轻声道:“好!”

陈静心脉受伤,一直都在休养,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个时辰都在睡觉,睡的时间长了,她也没什么困意,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西下的夕阳,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笑。

沐雨棠离府大半个时辰了,应该已经死在了长剑或巨毒之下,她诡计多端,自己千算计、万算计,都算计不到她,干脆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也省了自己的计策了!

“砰!”微闭的门被人大力踢开,一道雪青色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她就那么微微的笑着,清新自然,眼瞳却幽深到了极致,那清冷的光芒仿佛带着无形的魔魅之气,让人的呼吸为之一窒。

陈静纤细的身躯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锐利的眸子里满是惊骇,沐雨棠的目光,怎么这么的骇人?难道她知道那三名伪装杀手是自己派的?这贱人真是厉害,那么顶尖的杀手也没能取了她的性命。

自己没对那三人透露姓名,沐雨棠绝对没有证据指证自己,只要自己不承认,她绝对拿自己没办法。

清新气息迎面吹来,是沐雨棠走到了床边,陈静皱着眉头训斥:“沐雨棠,这里是静园,不是你的…”

“啪!”沐雨棠抬手一掌,狠狠扇到了陈静脸上,清脆的耳光声震惊耳膜,陈静半边脸瞬间浮现一座鲜红的五指山…

第111章 关进大牢

眼前金星闪闪,脸颊火辣辣的疼,头脑也阵阵晕眩,陈静怒不可遏,沐雨棠在她的静园,痛打她,羞辱她,简直无法无天了:“来人,快来人…”

“静园的下人们日夜守着夫人,辛苦又劳累,我已经让他们全部都去休息了,夫人叫的再大声,他们也听不到,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沐雨棠轻飘飘的话如一道惊雷,震的陈静满目惊骇,静园的下人都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一个个精明能干,轻易不会上当,沐雨棠将她们全部算计,还让她毫无察觉,着实厉害。

她重伤在身,行动不便,不可与沐雨棠硬碰硬:“你究竟想做什么?”

沐雨棠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害死我娘的!”

陈静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瞬间又消失无踪,嗤笑道:“你娘是生你时难产大出血而死,关我什么事?”

沐雨棠看着她傲然的神情,勾唇冷笑,狡辩,不承认,无妨:“带李姨娘!”

“砰!”的一声,微闭的房门突然大开,李姨娘被一股大力推了进来,衣衫整洁,但发髻凌乱,丝丝缕缕的墨发垂在鬓间,映着额头那片褐色血污震人心弦。

她迷蒙的目光看到了沐雨棠,惊骇的瞪大眼睛,跪地求饶:“雪晴夫人饶命…是陈静夫人害您难产大出血的…不关奴婢的事…”

陈静目光巨震,瞬间又恢复如常,看着疯疯癫癫的李姨娘,不屑道:“疯子的话你也信?”

“有时候,疯子的话才是最真实的!”沐雨棠冷冷说着,看向李姨娘:“我娘真是陈静害死的?”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撒谎。”李姨娘磕着头,战战兢兢的道:“雪晴夫人生产前几天,夫人将一包药末放进了她喝的粥里,那药可让人生产时大出血…”

苏雪晴有孕后,内院大权落都在陈静手里,厨房以及厨房的嬷嬷们也都在她的掌控中,大半年的时间,足够她收服或买通厨房的人,下毒害苏雪晴。

就算苏雪晴的陪嫁丫鬟,嬷嬷们小心再小心,也防不胜防。

陈静唇角上扬,眼角眉梢间尽是嘲笑:“李姨娘不是疯了么?十几年前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就像在如数家珍,记性真好!”

沐雨棠斜睨了她一眼,嘲讽道:“她做的亏心事少,当然会记忆深刻,不像某些人,坏事做绝,丧尽天良,坑害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都记不清自己究竟害过谁了。”

陈静面色阴沉,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狠瞪着沐雨棠道:“云嘉剥了紫妍的面皮,害紫妍砸死在宴会厅,李姨娘心有怨愤,却伤不到我,也伤不了云嘉,就撒谎骗你,利用你来对付我们母女,枉我觉得你聪明绝顶,你居然连这点阴谋诡计都看不破,愚蠢至极…”

李姨娘闻言,身体颤抖着,惊骇的大叫:“不是,不是的…奴婢没想过算计谁…奴婢说的都是事实,真的都是事实…”

“你不必挑拨离间,事情真相如何,我自会分辨!”

陈静诡计多端,心机深重,她的话沐雨棠不相信。

李姨娘看似疯癫,刚才的话却说的有条有理,她真疯也好,假疯也罢,沐雨棠都不关心,她只在意苏雪晴难产的真相:“李姨娘可有证据证明是陈静害死了我娘?”

“证据?”李姨娘瞬间挺直了腰背,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神色:“彻底搜查一遍静园,大小姐就能得到证据!”

陈静一惊,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抓起旁边的大引枕,狠狠砸向李姨娘:“你这个贱婢,是不是偷偷在静园里放了什么东西,想陷害我…”

沐雨棠打开大引枕,居高临下的看着陈静,冷声道:“您苦心经营十多年,静园里里外外都是您的心腹,将院落把守的牢牢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何来设计陷害?在静园里搜出的东西,一定都是您自己的!”

陈静这么急着摘清,静园里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来人,一寸一寸仔细搜索!”

“是!”哄亮的应答震惊耳膜,侍卫们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在内室,外室来回穿梭。

陈静面色惨白,看着如入无人之境那般大肆搜索的侍卫们,眸子里满是慌乱与愤怒,厉声训斥:“这里是沐国公府,你们未经允许,私闯官员府邸,还肆意搜索,待本夫人上报顺天府,让你们斩首示众…”

尖锐、凌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侍卫们充耳不闻,在内外室乃至整个静园里仔细搜索。

沐雨棠瞟一眼她微慌的神情,苍白的面色,挑挑眉道:“夫人重伤在身,还是省些力气休养身体,不要大吵大叫了,如果侍卫们搜不出东西,自然会离开…”

说话间,一名侍卫捧着个黑色的物件大步走了过来:“郡主,卑职们在院落里的大树下挖到了这只铁盒!”

铁盒通体黑色,生了一层铁锈,一看便知埋在地下很久了,沐雨棠伸手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只细瓷碗,瓷壁不再是光洁的白,而是变成了浅黑色。

李姨娘看着细瓷碗,低低的道:“那包致雪晴夫人难产的药,就是下在了这只瓷碗里…事后,陈静夫人命奴婢毁了这只碗…奴婢一时想不出彻底毁碗灭迹的方法,就将它深埋在了夫人的院子里…”

陈静猛的看向李姨娘,眸子里闪烁的厉芒,似要将她生吞活剥:害人性命的毒碗,她没砸毁,没扔掉,还完好无损的埋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她是在留后手,谨防自己杀她灭口,还准备要挟自己,取自己而代之?可恶的贱人…

沐雨棠冷冷看着陈静:“你还有何话说?”

陈静看着黑碗,慢腾腾的道:“碗从静园挖出来,并不代表它与我有关,也有可能是李姨娘害死了你母亲,故意将碗埋进我的院落,陷害我!”

沐雨棠看着她那副事不关已模样,冷笑:“十五年前的李姨娘,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丫鬟,无权无势,拿不到这种药,也没能力算计我娘,当年的夫人,可是备受沐国公宠爱的平妻,与我娘平起平坐,坐拥着大半个沐国公府,想害我娘,不是难事!”

陈静不悦的皱起眉头:“世间所有毒药都可致碗发黑,你怎知这只碗染的是让人难产致死的那种毒药?”

沐雨棠微笑:“把府医叫来检验检验,就能知道碗里染的究竟是什么药!”

陈静一惊,猛的沉下了眼睑,府医是她召进沐国公府的,他的医术,她非常清楚,轻而易举就能检测出碗里的毒,不过,这碗已经埋了十五年,且是李姨娘埋的,她大可以推说碗与她完全无关…

“郡主,卑职在那边的箱子里搜出了这个!”一名侍卫捧着一只精致的小盒子走了过来,上面的锁已经砸烂,沐雨棠打开镂空描摹小盒,看到一只只小纸包,里面包着白色,灰色,褐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李姨娘看着粉末,喃喃自语:“夫人下到雪晴夫人粥里的就是这样的粉末,只是不知是哪一包!”

沐雨棠蹙了蹙眉,目光看到府医背着药箱走了进来,轻声道:“府医,麻烦你看看这些是什么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