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尖锐的猫叫声传入耳中,沐雨棠转头,看到一名发髻凌乱,满身脏污的女子,手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向小巷外飞奔,笨笨跟在她后面,蹦蹦跳跳的追赶。

沐雨棠目光一凝,足尖轻点,刹那间来到女子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叶小姐,害完了人,就想走么?”

清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冷冽钻入耳中,直击心脏,叶娴纤弱的身躯忍不住颤了颤,看着步步逼近的沐雨棠,惊恐的连连后退:“你…你想做什么?”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我就对你做什么?”沐雨棠微微一笑,如百花开放,说出的话却不讨喜。

“你敢。”叶娴面色一变,故做镇定的冷喝:“我可是丞相府的嫡出千金,如果我少了一根头发,我爷爷,我爹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沐雨棠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中冷笑,心肠歹毒的害人,不但没有丝毫愧疚,还趾高气昂的教训她,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是吗?那我倒很想看看,叶丞相是怎么让我生不如死的。”素白小手猛然伸出,抓住叶娴的手用力一掰,只听‘卡卡’两声脆响,纤细的手腕齐齐折断。

“啊!”叶娴凄厉的惨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

萧清宇看着沐雨棠清冷的目光,眸子里浮上一丝宠溺与无奈,翩然走上前:“雨棠!”

叶娴疼的小脸苍白,眼前阵阵发黑,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一角雪色衣袂轻拂过泥泞上方,纤尘不染。

她顺着雪袍向上望去,看到一张俊美容颜,如梦似幻的就像一幅绝美画卷,英挺的墨眉斜飞入鬓,黑曜石般的眼瞳如一汪深潭,让人沉溺其中,再也触不到岸,高天孤月般的气势可同日月争辉。

叶娴一怔,定定的看着,忘记了疼痛,他是谁?这么出色,这么优秀,似乎比穆晨风还要略胜少许,他是白虎国人吗?她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喵喵!”笨笨尖叫一声,雪白的小身体高高跃起,重重砸到了叶娴断腕上。

尖锐的疼痛自断腕传来,叶娴疼的难以自抑,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眼前一黑,疼昏了过去。

花痴,我家男主人是女主人的,岂容你觊觎。

笨笨傲气的瞟她一眼,尾巴一甩,乐颤颤的奔过来,准备扑进沐雨棠怀里撒娇、邀功。

萧清宇上前一步,挡在了沐雨棠面前,墨眉轻蹙:“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来。”

“喵喵。”笨笨小盆友被嫌弃了,满目哀怨,很是桑心,不过,它爪子脏兮兮的,染满了泥污,白色的毛上也沾了点点泥泞,确实应该备个香汤沐沐浴。

萧清宇瞟一眼满地死尸,声音淡淡:“雨棠,你得罪谁了?”

沐雨棠指指昏迷不醒的叶娴:“她姑姑,也就是皇宫里的叶媛叶贵妃。”

“叶贵妃。”萧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浮现一抹暗芒,轻声道:“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叶贵妃对雨棠起了杀心,雨棠绝不会轻饶了她。

沐雨棠微微一笑,高深莫测:“来而不往非礼也,叶贵妃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物给我,我自然要回敬她一份。”

夜凉如水,叶媛斜躺在贵妃塌上看书,锐利目光不时瞟一眼红木桌上的沙漏,已经子时了,暗卫们去了四、五个时辰,应该已经摘下了沐雨棠的人头,臭丫头,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算计她,死有余辜。

“哐当,哐当。”紧闭的宫殿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不是普通的敲门,也不是风刮门,而是像用东西在狠狠砸门。

叶媛皱着眉头放下书本,冷声道:“怎么回事?”

“奴婢去看看。”值夜的小宫女福福身,急步走向房门,心中奇怪,后宫皇子、公主们都已经长大了,也没有哪家大臣的小子女留宿皇宫,谁这么胆大包天,半夜三更来砸未央宫的门。

‘哐当,哐当,哐当。’砸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烈,小宫女心有怒气,猛的拉开了房门,刚想怒斥是谁调皮,一只不明物迎面飞了过来,她猝不及防,伸手接下,绵绵软软的,不像石头。

疑惑不解的低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怎么回事?”叶媛看着软软倒地的小宫女,美眸猛的眯了起来,正想下床一看究竟,却见三道不明物呈品字型,径直朝她飞了过来。

她伸手接下最中间一道,凝眸细看,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眼睛圆瞪着,鲜红的血自断颈处一滴滴的滴落在她雪白的裘衣上,晕染出一朵朵红梅,淡淡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呛人口鼻。

“啊!”叶媛凄厉的惨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震惊无数众人。

在养心殿里批阅奏折的皇帝也被惊了过来,阔步走进未央宫,明黄色龙袍上绣的金龙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摆尾,栩栩如生。

看着蜷缩在角落里,面色惨白,满目惊慌的叶媛,他紧紧皱起眉头:“出什么事了?”

“回…回皇上…是…是那里…”叶媛身体颤抖着,哆哆嗦嗦的向前一指。

皇帝循着她的指向,看到软塌上东一颗西一颗的堆满了人头,头发梳理的非常整齐,相貌一览无余,看着那一张张熟悉脸庞,他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是你爹送给你的暗卫吧,怎么都变成这副模样了?”

叶媛银牙暗咬,几个时辰前,她派暗卫们去取沐雨棠的头,没想到再回来,已是身首异处。

沐雨棠杀了她的暗卫,割了他们的人头,再潜进皇宫,用头颅狠砸她未央宫的门,还扔到她身上吓唬她,震慑她,是赤果果的嘲讽,挑衅,她绝不会放过沐雨棠。

沐雨棠是个非常聪明,棘手的对手,想对付她,需要花费极大的人力与精力,叶娴身居皇宫,许多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身边能用的人手也有限,对付沐雨棠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某个人有着绝对的能力碾压沐雨棠。

“回皇上,他们是沐雨棠杀的。”叶媛娇美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沐雨棠!”皇帝眼前浮现一张略显青涩的明媚小脸,剑眉挑了挑:“她不过是一名弱女子,能杀得了你的二十暗卫?”

“回皇上,沐雨棠身边有侍卫保护,杀死臣妾暗卫的,是她的侍卫。”沐雨棠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与势力,叶媛轻轻松松就调查到沐雨棠带着四名侍卫,住在驷马客栈。

皇帝看着她愤怒的目光,眸子里浮上一抹暗沉:“你派暗卫杀沐雨棠,是恨她害死了李义,害你被关禁闭?”

同床共枕十几年,他深深知道,叶媛性子高傲,你送她一分,她还你十分,绝不吃亏,纵横后宫十多年,凡是与她有过节的嫔妃,基本都被她除掉了,沐雨棠得罪了她,当然不会有平静日子过。

“回皇上,臣妾是派暗卫们监视沐雨棠,被她发现,杀人灭口。”叶媛目光阴沉,一字一顿。

皇帝瞟她一眼,满目不以为然:“一名弱女子,有什么可监视的。”

“皇上,臣妾那二十暗卫的能力,您是见识过的,以四人之力斩杀他们二十人,那四人的厉害程度,您能想像的得吧…”叶娴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极尽蛊惑。

皇帝利眸微凝,那二十暗卫是精英,个个都能以一敌十,却被四侍卫斩杀,那四侍卫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沐雨棠只是一名无权无势的女子,别说有四名厉害侍卫,就算有四十名,她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白虎国京城是他的天下,百万雄师严阵以待,区区几名武功强者,眨眼之间就能荡平,根本不足为惧。

“只凭沐雨棠一人,确实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可如果她和别人惜首合作,京城可能会掀起暴风骤雨…”最后几字,叶娴加重了声音,猛然听去,就像山雨欲来。

皇帝犀利的眸子猛的眯了起来,眸底闪着危险的光芒:“你什么意思?”

“皇上息怒。”叶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道:“臣妾只是觉得,沐雨棠一名无权无势的女子,初到白虎国,就和将军府江三小姐成为了好朋友,还被引荐给皇后,得其喜欢,有些奇怪…”

皇帝目光微凝,叶歌性子高傲,眼界也极高,即便是深得她心的江欣,也是在接触了多次后,方才对其有些欣赏,沐雨棠只来了皇宫一次,就得她眼缘,着实有些不太对…

叶媛看着他微沉的面色,眸子里闪掠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压低了声音道:“也许是我想多了,皇上忙着处理国事,没空陪姐姐,姐姐独自一人住在昭阳殿里难免寂寞,沐雨棠来自青龙国,知道许多新奇事物,姐姐喜欢听她讲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沐雨棠是青龙国人!

皇帝的眸子暗沉了几分,袖袍一挥,阔步向外走去:“摆驾昭阳殿!”

“恭送皇上。”叶媛笑的温婉可人,眸子里闪烁着阴冷寒芒:叶歌曾在战场上屡立奇功,深受军中将士们的爱戴,即便她现在做了皇后,久居深宫,在军中也还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她用了十五年时间都没将能顶替叶歌做皇后,就是因为叶歌的赫赫战功,如今,这一优势或许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叶歌也听到了叶媛的惨呼声,穿戴整齐,正要前往未央宫,宫殿门被推开,皇帝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身穿湖蓝色宫装的叶歌,高贵出尘,清新自然,一如他们的初次相见,他墨色的眼瞳里浮现点点柔光:“阿歌。”

“皇上从未央宫来?”叶歌清清淡淡的声音就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皇帝满腔柔情瞬间被浇的干干净净,眸子里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叶贵妃身体如何?”叶歌淡漠的语气就像在例行公事。

皇帝眸子里闪掠一抹不悦,不耐烦的道:“无恙。”

“没事就好,夜深了,臣妾准备休息,皇上请回吧!”叶歌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皇帝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是一国之君,无论走进哪座宫殿,后宫嫔妃们无不欢喜雀跃,只有叶歌,每次都将他往外推。

看着她美丽,冷漠的面容,他责备的话到了嘴边,硬是转了个弯,换了内容:“朕来看看子熙,他人呢?已经睡着了吗?”

“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五天前,子熙欺负了六皇子,皇上罚他进暗房面壁半月,十天后他才会出来。”叶歌冷漠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

皇帝蓦然记起自己两儿子打架之事,声音低沉:“子熙刺伤了子聪的胳膊,险些害子聪变成残废,朕让他进暗室思过,罚的不算重吧。”

“您是九五之尊,您说惩罚不重,那自然是不重的。”叶歌平平静静的声音怎么听都带着嘲讽。

皇帝面色阴沉,嘴里说着服气,心里还是在怪他罚了子熙:“子聪的伤已无大碍,暗室里又黑又冷,不适合久留,朕命人放子熙出来。”

“不必了,犯错受罚,天经地义,十五天的禁闭而已,子熙承受得住。”叶歌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皇帝面色阴黑,冷声道:“朕罚子熙进暗房,只是想让他长长记性,不要再胡乱挥剑伤人,如今,他也受了教训,不需要再在那里久留…”

“皇上,出尔反尔会惹天下人耻笑的。”叶歌嘴角扬起的讥笑深深刺痛了皇帝的心:“你还在怪朕纳了叶媛为妃。”

“不敢,皇上是九五之尊,就算将天下所有女子都纳进皇宫,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叶歌轻飘飘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在漫不经心的敷衍。

皇帝眸子里浮现丝丝沉痛,她一直都在怪他,心烦意乱的来回跺了几步,耐着性子道:“朕已经立了子熙为太子,朕百年后,就是他掌管江山,这还不足以弥补你吗?”

叶歌冷冷看着皇帝,一字一顿的道:“皇上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江山,是公道。”

“你!”皇帝一噎,胸口腾起一股怒气,他已经放低了姿态和她说话,她居然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摆驾回养心殿!”皇帝袖袍一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

“恭送皇上。”叶歌机械的声音听得皇帝火大,脚步更快了几分。

走出昭阳殿,冷风迎面吹来,哗哗响的枝叶一簇簇,就像少年的身影,皇帝满腔怒气消了大半,沉声道:“张英,去把暗室门打开,放太子出来!”

“遵命!”太监领命而去,身后又响起皇帝冷冽的命令声:“再派几名暗卫去监视沐雨棠,她的一举一动,朕都要知道。”

白虎国是他的天下,所有人的举动都要在他的掌握里,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

第168章 久别的温情

驷马客栈

沐雨棠关好门窗,散开青丝,褪去衣衫,迈步走进浴桶里,热热的水温暖着肌肤,血液快速流通,点点寒意褪去,身体异常舒适,她的思绪四散飘飞。

叶媛是不懂武功的文弱女子,也是个很有心机的聪明人,带血头颅砸到她身上,她确实惊慌失措,但见到皇帝的瞬间,她已恢复正常,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和他密谈,真是不容小视的对手…

花瓣香气随着袅袅热气萦绕鼻尖,沐雨棠感觉了些许疲惫,轻靠着浴桶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得进入了梦乡。

萧清宇走进屏风后时,她头枕着浴桶边睡的正熟,乌黑的发如瀑般散落身后,美丽的小脸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在眼睑上投下两道浓浓阴影,安然恬静的睡颜让人不忍亵渎。

片片红色花瓣簇拥着她娇美的身体,露在水面上的颈项、肩膀紧致细腻,散着少女特有的莹润的光泽。

萧清宇深邃的眼瞳里一片黑雾茫茫,脚步如风的来到浴桶前,伸臂探入水中,轻揽她的小腰。

水面轻微波动,沐雨棠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萧清宇无限放大的俊颜,不解的道:“你怎么来了?”

萧清宇看着她懵懂的目光,眸子里浮上一抹无奈:“你沐浴了一个时辰,毫无动静,我怕你出事,就进来看看。”

沐雨棠动动身体,这才发现,桶里的水已经凉透,她确实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帮我把棉帕拿过来吧。”萧清宇站在浴桶边,她不能赤果着身体站起来拿棉帕,只好请他帮忙。

棉帕挂在衣架上,萧清宇伸手扯下,并没有递给沐雨棠,而是扶起了她的小腰,在她身体露出水面的瞬间,拿大棉帕紧裹到她身上,横抱着她走出了屏风。

内室燃着夜明珠,暖暖的倾洒一室温馨,萧清宇轻轻将沐雨棠放在锦褥上,如瀑发丝散满了大半张床,白皙、细腻的肌肤散发着盈润的光泽,清冷的眼瞳里闪着点点迷茫,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精致锁骨,带着致命的吸引力,魅惑人心。

萧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里蒙了一层迷雾,慢慢俯下身,薄唇落到了她粉色唇瓣上,轻品浅啄,淡淡青莲气息轻扫过她唇瓣的每一处,热情如火,温柔蚀骨。

青莲香夹杂着热水余温,将沐雨棠重重包围,她的唇瓣麻麻的,头脑发昏,微凉的身躯渐渐升温。

萧清宇看着烟雾朦胧的美眸,眸色深沉如墨,双臂紧箍了她在怀,轻巧的启开她唇齿的牢笼,在那魅惑的清新气息里追追逐逐。

沐雨棠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头脑发昏,几欲窒息,轻浅的喘息变为急促的喘息,她纤细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萧清宇墨色眼瞳浮上清笑,薄唇移到她欣长的脖颈上,晕染出一朵朵鲜艳的红梅,白玉手指轻轻捏住了棉帕一角…

沐雨棠意乱情迷着,小腹突然传来丝丝疼痛,她迷离的水眸蓦然清醒,眼着着身上的棉帕要被扯落,她急忙抓住了萧清宇的手,低低的道:“今晚…恐怕不行了…”

“为什么?”萧清宇不解。

“我…我葵水来了…”沐雨棠低垂着眼睑,声音细若蚊蝇。

萧清宇一张俊颜瞬间阴黑,空气里确实有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味,他眼瞳里点点寒芒流转:“什么时候来的?”

无风无浪的声音带着点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青龙国,有延王妨碍,来了白虎国,她的‘好朋友’居然出来作崇。

“就刚刚。”沐雨棠白天淋了雨,刚才又泡了冷水,月信提前了几天。

萧清宇双臂紧箍着她的小腰,黑曜石般的眼瞳里蕴含着无尽的深邃:“要几天?”

“少则四五天,多则六七天。”沐雨棠的月信来了还不到一年,每月来临的时间长短也不固定。

萧清宇墨色眼瞳里浮现丝丝无奈,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唇瓣:“我等你。”

沐雨棠点点头,小脸染了一层胭脂色,裹着棉帕下了床,走到屏风后换了寝衣,刚刚走出屏风,就被萧清宇的内力拉到了床上,他强有力的手臂紧箍着她的小腰,下巴轻搁在她头发上,低低的道:“好好休息。”

清润、低沉的声音仿佛带了神奇的魔力,催人入眠,沐雨棠点点头,轻嗅着淡淡青莲香,意识渐渐模糊,不知不觉得进入了梦乡。

沐雨棠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温暖的阳光透过格子窗洒落一地,浅蓝色的帐幔,浅蓝色的床单,浅蓝色的锦被,梨花木的桌椅无不昭示,这不是她在客栈的房间,反而像回到了延王府的雨棠阁,但房间的格局与陌生摆件又提醒她,这不是雨棠阁。

怎么回事?

沐雨棠翻身坐起,清冷目光透过半开的格子窗,看到萧清宇正坐在院子里的圆桌前,拿着一叠信件细细翻看,心中明了,萧清宇喜静爱洁,不习惯人来人往的热闹客栈,就租下或买了这座清静宅院。

只是,他搬来的时候,怎么不叫醒她?抱着熟睡的她,就住到这里来了。

沐雨棠小脸阴了阴,简单梳洗后,换了身雪青色的湘裙,走出房间,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款款走向萧清宇。

萧清宇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非常入迷,沐雨棠走到了他身后,他都没有察觉到,沐雨棠一时好奇,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圆桌上的纸张:“你在看什么?”

清灵的声音响在耳边,萧清宇蓦然惊醒,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没什么。”白玉手指快速收拾满桌纸张,动作似乎有些慌乱,最后一页轻飘过沐雨棠面前,‘沐雨棠’三字映入眼帘,她眨眨眼睛:“咦,上面好像有我的名字。”

“没有,没有,你看错了。”萧清宇面不改色的撒着谎,三两下将纸张卷成了一卷。

“不会啊,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你再让我看一看。”沐雨棠轻轻说着,伸手去拿纸张。

萧清宇快速拿远纸张,避开沐雨棠的魔爪,轻笑道:“一些无聊信件而已,别看了。”

“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沐雨棠急急说着,扯着他的衣袖抢夺纸张,眼看着就要够着了,萧清宇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丝丝内力凝聚到手掌心,一簇火苗自纸尖窜了起来,眨眼间燎原了大半个纸卷。

“着火了。”萧清宇惊呼一声,手腕一翻,纸张带着火焰掉落于地,熊熊燃烧。

眼看着沐雨棠急步上前,想踩灭火焰,他长臂一伸,将她拽了回来,轻揽在怀,沉声劝解:“那是火,不小心会烧伤的。”

“那么小的火,烧不到人的。”沐雨棠挣扎着想要踩火,余光看到火已熄灭,白纸黑字全部化为了灰烬,她怔了怔,狠狠瞪向萧清宇:“上面是不是写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萧清宇摇摇头。

“那你干嘛把它烧了?”沐雨棠怒气冲冲的质问。

“这怎么能怪我,它是自己着火的。”萧清宇面不改色的撒谎。

“少骗我,明明是你故意把它烧掉的。”沐雨棠素白小手捏着他的脸颊狠狠蹂躏,白玉般的脸庞布满了一道道红痕,萧清宇毫不在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纸上写的是雨棠和白虎国男子们的对话记录,如果被她知道,肯定会掀一场不小的风雨,还是毁了一了百了的好…

空气里传来几不可闻的破风声,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如惊鸿一般,掠过天际,飞进宅院。

萧清宇瞟他一眼,白玉手指就要弹射内力,沐雨棠急忙拦住了他:“我认识他,他强闯别院没有恶意。”

“沐雨棠,你躲我干什么?”少年飘飘落地,青涩的玉颜染着浓浓怒意。

沐雨棠无奈轻叹:“我哪有躲你,我只是住烦了客栈,想清静清静,就搬来这里了,你找我什么事?”

“来问问你有没有想好让我做的事情!”少年抱剑而立,身形略显削瘦,下巴微抬着,神情高傲。

沐雨棠无语望天,这小屁孩非常重承诺,如果她不找件事情让他还了人情,他肯定会像膏药一样,天天粘着她:“你去帮我打盆水来,咱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了。”

少年俊美的容颜瞬间黑的能滴出墨汁来,犀利的眼瞳里怒火燃烧,恶狠狠的怒斥:“沐雨棠,你当我是丫鬟,还是小厮?居然让我做下人的事情还恩情,你就不能想个高明点,配得上我身份的要求?”

沐雨棠两世为人,见到的多是嫌自己还情还的多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嫌还人情还的轻的,真是长见识了,根据身份提要求么:“你什么身份?”

少年一怔,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高昂着下巴,冷冷扔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沐雨棠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目光,嘴角弯起一抹戏谑的笑:“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怎么根据它向你要求事情?”

“你将世间最烦人,最难解决的事情交给我就对了。”少年神色一凛,满目傲然。

这样也行?

沐雨棠打量少年,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说不出的优雅与贵气,看来这小屁孩出身名门贵族,身份不简单,确实能做到许多困难的事情,不过,她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出什么艰难困苦的事情让他帮忙…

一名雪衣卫阔步走了过来,禀报道:“世子,沐姑娘,叶丞相派了许多侍卫,秘密搜捕沐姑娘…”

沐雨棠微笑,叶娴是相府嫡出千金,就算是叶娴有错在先,沐雨棠折断了人家的手腕,就是在挑衅叶丞相的权威,叶丞相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搜查的暗卫已经去过驷马客栈了。”

“是的。”雪衣卫点点头:“他们没抓到沐姑娘,就颁布了悬赏,提供沐姑娘线索者赏银千两,抓到沐姑娘者,赏金万两…”

沐雨棠嘴角弯起一抹嘲讽,叶丞相为了抓她,还真是大费苦心,连悬赏这种方法都用上了,细细想想,她除了断他孙女手腕,还送了一堆人头震慑他心爱的女儿,两厢仇恨加在一起,确实够他大动肝火,布置人力,物力对付她。

“叶丞相是百官之首,权倾朝野,与他为敌,是件比较棘手的事情。”少年低低的说着,犀利的眸子里暗芒闪掠。

“我知道。”沐雨棠点点头,看着少年凝重的面色,心里突的浮上一抹戏谑:“这件事情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吗?”

“勉强凑和。”少年漫不经心的说着,双足一点,欣长的身影刹那间到了几十米外,空中飘来他稚嫩,傲气的声音:“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沐雨棠轻轻蹙眉,她不过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去处理这件事情了:“萧清宇,你说,他能圆满解决这件事情吗?”

他再聪明伶俐,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资历,阅历都极浅,而那叶丞相,是个权倾朝野的老狐狸,阅人无数,这小屁孩对上他,未必会有胜算。

“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萧清宇长臂一伸,轻揽着沐雨棠的小腰腾空而起,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飞去。

金阳下的丞相府巍峨壮观,祥和宁静,丫鬟,嬷嬷,侍卫,小厮忙忙碌碌的各司其职。

少年巧妙的越过府里的明岗暗哨,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到了书房前。

书房门半开着,一名身穿浅灰色锦袍,头发,胡子皆花白的老者正站在书桌前,拿着狼毫笔肆意挥洒,一个个大字跃然显现于宣纸上,龙飞凤舞,傲气冲天。

最后一字写完,老者抬起头,面容沧桑清逸,眉目间尽是凛然傲气,丝毫没有六十岁老人应有的年迈、老态。

少年目光沉了沉,拿出一方黑色面巾蒙了脸,足尖一点,跃进书房,手中长剑‘刷’的一下横到了老者脖颈上,傲然道:“叶丞相,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吧。”

锋利剑刃紧贴着脖颈,只要轻轻一动,就会划破肌肤,阵阵寒气渗入血肉,蚀心蚀骨的冷,老者毫不理会,慢腾腾的放下狼毫笔,漫不经心的瞟了少年一眼:“你是谁?”

“无可奉告!”少年满目傲然,声音冷若寒冰。

“找老夫有事?”叶丞相语气威严。

“立刻撤销对沐雨棠的搜捕、悬赏!”少年冷冷说着,犀利的眸子里闪烁着少有的凝重。

沐雨棠隐在茂密枝叶间,看着眼前一幕,无语望天,这小屁孩居然拿剑架人家脖子上,逼他撤销命令,这么直来直去的方法,亏损他想得出来,他就不会选个委婉点的方法威胁叶丞相?

“休想。”老者想也不想,一口回绝,沉深的眸子里浮现一抹冷然:“重伤了老夫孙女,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少年不屑的嗤笑:“叶丞相,你孙女的德兴,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她心高气傲看人不顺眼,才会挑起了事端,结果是技不如人,被折断了手腕,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你们叶家大肆搜捕,以权压人,你都不嫌丢人?”

叶丞相剑眉皱了皱,声音威严:“沐雨棠挑衅了我沐府威严,就要受到惩罚,老夫不过是在维护自己家族尊严而已,有什么可丢人的。”

少年不屑的轻哼,说的真是冠冕堂皇,如果你孙女没有算计人家,又能怎么会被人家挑衅了尊严,这老匹夫死要面子,绝不会承认自己孙女的过错,他和他讲道理,完全是白讲。

“叶丞相,咱们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一句,这通辑令,你撤还是不撤?”

叶丞相面色微沉,冷冷吐出两个字:“不撤。”

少年犀利的眸子猛的眯了起来,这老匹夫,果然是块冥顽不灵的顽石,又臭又硬,不过,他有对付顽石的方法:“叶丞相,你是叶府之主,如果你过世了,那些侍卫,暗卫们就没空再抓沐雨棠了吧。”

叶丞相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少年呵呵一笑:“我只是想让叶丞相想想,是你孙女的手腕重要,还是您的头颅重要…”

沐雨棠噗嗤一声,险些笑出了声,这少年,心思虽直,但有时候也蛮聪明的,知道两相比较,手腕断了,不会致命,运气好了,还能再接好骨头,恢复原状,可如果头掉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聪明人都知道如何选择,但看叶丞相镇定的神色,并没有被少年的话震慑到…

“你要杀老夫?”叶丞相的声音里带着无边冷意。

“如果叶丞相继续冥顽不灵,我只能痛下杀手了。”少年清锐的声音里透着点点玩世不恭。

“只怕你没那么大本事。”叶丞相冷冷一笑,弹指打开了颈间利刃,凌厉掌风带着浓浓的煞气,狠狠拍向少年。

少年一惊,急忙侧身闪避,掌风打在椅子上,坚固的红木椅眨眼间被震的粉碎,烟尘弥漫,呛人心肺。

少年堪堪站住脚步,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怎么都没想到,年老古板的叶丞相居然会是这么厉害的人,身藏不露啊。

凌厉劲风奔袭而来,他利眸一眯,挥洒着长剑,迎上了杀招,他招式灵活,身法快速,每每快要中招时,都能躲闪过去。

而叶丞相,内力深厚,每一招,每一式都快速,凌厉,带着夺命杀机,两人打斗着,旗鼓相当,短时间内分不出输赢。

沐雨棠清冷的眸子猛的眯了起来:“叶丞相武功很高啊。”

萧清宇瞟他一眼,声音淡淡:“他最少也有四十年的内力,武功也非常不错,并且…他早就察觉到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