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丞相见过她?”巫医目光幽幽,故做惊讶。

“岂止是见过!”叶丞相冷冽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自从沐雨棠来了白虎国京城,他相府就没安宁过,所有的好事都让她给搅和了。

她只是萧清宇的未婚妻,还没有嫁给萧清宇,是符合要求的童女,血统也够高贵:“童女就用沐雨棠,至于血统高贵的童男…”

叶丞相眼前浮现一张清涩,傲气的容颜,嘴角弯起一抹森冷的笑:“本相也有人选了!”

“丞相英明!”巫医笑的阴险邪恶,敢得罪她的人,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金阳下,沐雨棠和少年来到近郊别院前,看着大门上方潇洒飘逸的‘别院’二字,少年顿下脚步:“你到家了,我回去了。”

沐雨棠转身看他:“不进来喝杯茶吗?”

少年摇摇头,漆黑的眼瞳里暗芒闪掠:“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告辞。”

少年足尖轻点,修长的身姿悄无声息的飘到了半空之中,如一朵轻云,飘过重重房屋,片片树木,眨眼之间,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沐雨棠挑挑眉,身姿潇洒,轻盈如云,他的轻功也高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绝世高手,比萧清宇,穆晨风不差多少!

慢悠悠的行走着,耳边响起几不可闻的破风声,沐雨棠侧目一望,一道白色流光划过湛蓝的天空,轻轻飘落在她面前,纤尘不染的雪衣,画卷般俊美的容颜,正是萧清宇。

见沐雨棠站在院子里,萧清宇深邃的眼瞳凝了凝:“怎么还没休息?”

“刚刚送走十三。”沐雨棠说的云淡风轻。

“十三?”萧清宇轻轻蹙眉,他的印象里,没有叫十三的人。

沐雨棠蓦然想起,十三是她给少年取的代名,别人都不知道:“就是那个追着偿还我人情的少年。”

“原来如此!”萧清宇点点头,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暗芒闪掠,那少年气势凌厉,武功高强,举止优雅从容,身份并不难猜…

浅紫色的衣袂映入眼帘,安墨枫轻轻飘落在两人面前,看着巍峨精致的别院,墨玉般的眼瞳里满是赞叹:“这别院真是不错。”

萧清宇轻轻蹙眉:“安墨枫,事情已经处理完,你不回将军府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处理了那么多事情,我累的很,没力气回将军府了,准备在你们别院里休息休息。”安墨枫清雅的声音透着点点有气无力,就像真的很劳累。

萧清宇看着他神采奕奕的目光,嘴角弯起高深莫测的笑:“将军府距离驷马客栈五六条街,这里和驷马客栈最少也有十多条街的距离,你有力气来这里,就没力气回将军府?”

借口被拆穿,安墨枫目光闪了闪,又一合理理由脱口而出:“将军府白天很吵,根本睡不着,这别院里清清静静的,最适合休息了…”

萧清宇瞟他一眼,声音淡淡:“我不喜欢别院里住外人。”

安墨枫剑眉微挑,非常不赞同的道:“咱们同为青龙国人,又是在梦遥学院一起共事的,怎么能算是外人?再说了,本世子只在这里休息一天,又不是久住着不走,你干嘛这么小气?”

萧清宇面色微沉,他和雨棠的别院,只能住他和雨棠两人,再来的亲戚也好,朋友也罢,都属于外人。

“你们隔壁那座院落是空的吧,我就住那里了。”安墨枫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晃着,慢悠悠的走向院落,那悠然自得的神态,理所当然的神情,俨然将别院当成他自己的家了。

萧清宇墨眉紧紧皱了起来,白玉手指正要弹射内力,目光看到墙边垂下几道极淡的人影,与斑驳的枝叶影子夹杂在一起,若不细看,还以为那就是树影。

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闪过一道暗芒,他悄无声息的收起了内力,长臂轻揽着沐雨棠的小腰,柔声道:“咱们也回房休息。”

“不教训安墨枫了?”沐雨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在他忙碌半天的情份上,允许他在这里住一天,等他睡醒了,立刻赶他离开。”萧清宇清清淡淡的声音注入了内力,在小院里轻轻回荡,墙边的影子们悄悄跃下墙头,赶往皇宫的方向。

皇宫御书房

太子段子熙正在协助皇帝批阅奏折,墨蓝色的锦袍勾勒出他削瘦、修长的身形,紫金发冠束着墨锦般的发,俊美的面容冷漠中透着青涩,正是那名追着沐雨棠还人情的少年。

太监赵海急步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皇上,叶丞相求见。”

皇帝手握狼毫笔,在奏折上快速挥洒着,漫不经心的道:“宣。”

“是!”赵海退出门外,引着叶丞相走了进来。

叶丞相见段子熙也在,精明的眸子里浮上一抹几不可察的冷芒,一撩官袍跪了下来:“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皇帝淡淡说着,合上了批阅好的奏折,抬眸看向叶丞相:“叶相有事?”

“回皇上,微臣寻到了古籍孤本,特来献给皇上。”叶丞相低低的说着,双手捧着两本硬皮书籍,恭敬的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古籍上书写的字体,嘴角弯起一抹浅笑,这本古籍他寻了许久都杳无音讯,没想到被叶丞相找到了:“叶相有心了。”

伸手接过孤本,他优雅的翻开了其中一本,看着上面整齐有序的文字,满意的点点头,这确实是他要找的孤本。

段子熙看着皇帝欣喜的面色,心中不屑轻哼,叶丞相这只老狐狸,知道父皇喜欢孤本古籍,就四处搜罗孤本送他,真是会投其所好的讨好人…

他慢腾腾的拿起另一本孤本,翻开封皮,漫不经心的一看:“道德经?皇宫里最少也放着两本,我翻来覆去的看了不下十遍,里面的内容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这也叫孤本。”

段子熙清秀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嘲讽,甩手将孤本砸到了叶丞相脚下。

叶丞相锐利的眼瞳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慢腾腾的俯身捡孤本:“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是老臣疏忽了!”他苍老的身躯微微佝偻着,轻轻颤抖,看的人心里发酸。

段子熙心中冷哼,叶丞相的武功和他差不多,身体比有些青年们都强壮,还装可怜,真是虚伪:“叶丞相,下次再来皇宫送书籍时,记得想想孤本的含义,再仔细确认确认它是否真的是孤本,不然,再像今天这样送本家家都有的书籍,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他轻飘飘的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听得叶丞相面色阴沉,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嘲讽他,不知天高地厚,他想找死,自己就成全他:“多谢太子殿下提醒,微臣受教了。”

叶丞相拿着孤本悄悄扇出一道劲风,吹起了段子熙的衣袖:“咦,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纹了纹理?”

和和蔼蔼的声音钻入耳中,皇帝放下孤本,看向段子熙的胳膊,白皙的手腕上,趴着一只极可爱的小红蜘蛛,皇帝猛的瞪大了眼睛,半月前,他被刺客行刺时,刺破了刺客的衣袖,那刺客手腕上,就纹着这么一只红蜘蛛:“你…你是行刺朕的刺客?”

“怎么可能?”段子熙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是父皇的儿子,我行刺父皇干什么?”

“那你这只红蜘蛛又是怎么回事?”皇帝厉声质问,犀利的眼瞳里寒意迸射,他颁布悬赏令,满京城的寻找刺客,没想到刺客竟然就是天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亲生儿子。

“儿臣也不知道…”段子熙刚才沐浴更衣时,手腕上还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一只红蜘蛛?

段子熙用力揉搓着手腕,那蜘蛛不停没搓掉,反而越来越鲜明,就像正从他身体里慢慢长出来。

皇帝看着清晰的小红蜘蛛,怒不可遏:“段子熙,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儿臣没有狡辩,父皇遇刺那晚,儿臣正因刺伤段子聪胳膊,被父皇关在暗室里,怎么行刺父皇?”段子熙理直气壮的辩解。

皇帝一怔,想起他遇刺是在段子熙被关进暗室的两天后,他确实不具备行刺他的条件,只是:“你手腕上这只红蜘蛛又是怎么回事?”

白虎国一些心怀不轨之徒通常都会圈养暗势力,在他们身上烙下某种印记,做为相识的标记,那晚,他仔细打量了刺客的红蜘蛛,和子熙手腕上的一模一样,这绝对不止是巧合。

段子熙紧紧皱起眉头,他今天白天没做什么特殊的事,也没接触什么特殊的人或物,只除了…

犀利目光落到叶丞相身上,他墨色的眼瞳里迸射出锐利寒芒:“一定是那本道德经有问题!”

叶丞相一怔,惊讶的道:“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少装算,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段子熙冰冷的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身形一转,刹那间来到叶丞相面前,伸手夺下了道德经,冷喝道:“来人,请太医!”

见小太监领命而去,段子熙冷眼看向叶丞相,一字一顿的道:“叶丞相,陷害太子,罪诛九族!”

叶丞相重重叹息,眸底满是无奈:“太子殿下,微臣要怎么做您才会相信,这红蜘蛛真的与老臣无关!”

“你什么都不必做,等太医前来即可!”段子熙冷冽的声音暗带嘲讽,等太医仔细检查过道德经,看他还怎么喊冤!

太医背着药箱走进御书房,接过道德经仔细检查!

叶丞相看着在太医手里翻来翻去的纸张,眼瞳里一片坦然,没有丝毫畏惧,害怕。

段子熙心里浮上很不好的预感,耳边突然响起太医恭敬的禀报:“禀皇上,这本道德经完全正常,没有丝毫异样。”

“这怎么可能?”段子熙惊呼一声,冷眼看向太医,一字一顿的道:“道德经害本宫手腕上出现了莫名其妙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问题?你可检查清楚了?”

“太子殿下,微臣是一页一页仔细检查的道德经,没发现半点问题,如果殿下不相信,可再召太医前来检测!”太医声音朗朗,眉宇间一片坦然。

段子熙紧紧皱起眉头,面前的太医是出了名的正直,他说道德经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可自己手腕上的红蜘蛛又是怎么来的?如果解释不清红蜘蛛的来历,就要受到父皇的怀疑…

皇帝也是眉头紧皱,说子熙是行刺他的刺客吧,他有非常确凿的不在场的证明,说他不是吧,他手腕上出现了红蜘蛛…究竟怎么回事?

太监赵海目光闪了闪,沉声道:“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帝正心烦,听闻他的话,不耐烦的道:“讲!”

“皇上让奴才去暗室放太子殿下那天,奴才发现,暗室的锁有松动的痕迹。”赵海尖细的嗓音钻入耳中,皇帝一怔,冷眼看向段子熙:“你撬开暗室的锁跑出来了?”他这个儿子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区区一把锁,怎么可能关得住他。

段子熙看向赵海,只见他低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嘴角弯起一抹嘲讽:“赵海,你这时候向父皇挑明本宫潜出过暗室,是纯粹的为父皇着想,还是受人指使?”

赵海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太子殿下,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让皇上能够明断是非,没有其他意思…那晚那名刺客前胸,后背都被御林军刺成了重伤,如果太子殿下只是跑出了暗室,没有行刺皇上,身上肯定没有伤疤,太子殿下可以让皇上看一看,验一验,摘清嫌疑…”

“言之有理。”皇帝点点头,看向段子熙:“你可敢让朕查看?”

段子熙紧紧皱起眉头,验伤疤么?

皇帝见他久久沉默不语,仅存的耐心都被磨光,阴沉着面色冷声道:“赵海,为太子宽衣,验伤…”

眼看着赵海领了命令,就要走到他面前,脱他衣服,段子熙高抬着头颅,傲然道:“不必验了,我前胸后背都有伤,因为我跑出暗室时中了埋伏,被那些厉害杀手刺了好几剑,险些丧命,但我绝对没有行刺父皇…”

皇帝犀利的目光如道道利箭,狠狠射向段子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段子熙苦笑,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他前胸后背受伤,那刺客也伤在了差不多的位置,这是叶贵妃和叶丞相故意给他设的陷阱吧!

“朕罚你跪暗室,你不服气,心里恨毒了朕,就跑出来刺杀朕?”皇帝冷冷看着段子熙,眼瞳里燃烧着两簇怒火。

段子熙暗暗咬牙:“段子聪算计儿臣,害儿臣被罚暗室,儿臣恨的是他不是父皇…”

“少狡辩!”皇帝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瞳里凝聚着狂风暴雨:“你没刺杀朕,手腕上怎会有刺客的红蜘蛛,没刺杀朕,身上怎会有刺客应有的伤疤?”

“朕给你无上的身份,尊重的地位,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朕甚至还许了你太子之位,等朕百年之后,白虎国的大好河山全部都是你的,你何必这么急着抢到手?”

段子熙看着皇帝暴怒的神色,知道他认定了自己是刺客,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认为是狡辩。

“父皇,您的儿子不止儿臣一个,您将这最美最好的一切全部都送给儿臣了,您的其他儿子可是会忌妒的,栽赃陷害儿臣,抢夺这大好河山,不奇怪吧。”

单纯的辩解皇帝听不进去,段子熙就反其道而行,将皇室子嗣们间的各种利益关系分析给他听,清清淡淡的声音,点出了最重点,也浇灭了皇帝些许怒火:他是九五之尊,看惯了各种明争暗斗,阴谋诡计,子熙之事,不排除有人故意算计…

叶丞相见皇帝沉着眼睑,若有所思,目光凝了凝,状似不经意的道:“皇子们多是十岁左右的小娃,一心只想着玩乐,应该不会有这么重的心思…”

段子熙不屑的嗤笑:“叶丞相又不是皇子,怎知他们没有这份野心?”

“若太子殿下能解释清手腕上的红蜘蛛,和身上伤痕的来历,皇子们确实值得怀疑…”叶丞相低低的说着,笑的不怀好意。

“红蜘蛛是你下到本宫身上的,伤痕是你女儿叶媛的杰作,本宫解释的够清楚吧!”段子熙微微的笑,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嘲讽与冷冽。

叶丞相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老臣正直之心可昭日月,请太子殿下不要含血喷人…”

“别吵了。”皇帝厉声打断了两人的话,犀利的眼瞳里暗芒闪掠:“子熙行刺一事有诸多疑点,朕会细细调查后再做定夺,不过,子熙现在是嫌疑犯,在事情查明前,关押大牢,你可服气?”

“父皇英明,儿臣没有意见。”段子熙悠悠的说着,抬头看向叶丞相,眼瞳里闪烁着淡淡嘲讽:是狐狸总有一天会露出尾巴,只要父皇用心调查,一定能查明真相,还他清白,将真正的刺客绳之以法!

第177章 明争暗斗

“皇上英明。”叶丞相低低的说着,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事情在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太子是刺客一事传扬开来,朝堂上下一片哗然,有人怀疑,有人观望,也有人深信太子,为他求情:“皇上,太子年方十五,为人正直,没有所谓的狼子野心,更不会心狠手辣的刺杀亲父,微臣以为,他一定是被人设计了。”

“皇上,微臣也觉得,太子不会做这么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肯定是中了小人诡计,请皇上明查…”

一句句忠恳良言萦绕耳边,皇帝犀利的眼瞳一片黑雾茫茫,淡淡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江将军,李尚书,王太尉,齐太傅…

他们都是开国元勋,都是在战场上与他,叶歌一起并肩做战,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他们急急切切的为子熙求情,是信任子熙,更是深信叶歌,而对他这个九五之尊,他们恭敬,小心,谨慎,却唯独少了那重要的信任。

心里突的涌上浓浓的惆怅:“朕也相信太子是被冤枉的,但是,他身上有刺客才有的红蜘蛛、伤痕,是最重的嫌疑人,如果朕就这么放了他,朝堂内外会有很多人不服,想要还子熙清白,必须彻彻底底查明真相…”

官员们相互对望一眼,他们还以为,需要费尽唇舌才能说服皇帝,没想到皇帝早就想通了。

他是能力非凡的皇帝,自然不会轻易被假相蒙蔽,只是,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殿下,事态对他很不利,他想洗脱嫌疑,不太容易。

“皇上,微臣愿调查此事,还太子殿下清白。”江将军主动请命。

“江将军有心了,朕已经派了暗卫首领亲自调查,相信很快就能查明真相,还太子清白。”皇帝看他一眼,冷漠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江将军与皇宫暗卫多有接触,知道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暗卫首领则是精英之首,他亲自出马,很快就能查明真相,只是,太牢里原环境很差,太子还是个孩子,不能久留大牢,越早出狱越好。

“皇上,微臣知道暗卫们喜在暗中调查事情,微臣可从明面着手,与暗卫首领一明一暗的配合,岂不是能更快的查明真相。”

“陷害太子的人很聪明,调查的人多了,可能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察觉,如果毁掉了证据,太子弑父的嫌疑就很难再洗清。”皇帝犀利的眼瞳里暗芒闪掠。

江将军低了头,沉默不语,眼瞳里浮上一抹意味深长。

皇帝见众臣不再有异议,目光沉了沉:“朕有些累了,众爱卿都退下吧。”低沉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被自己给予厚望的亲子刺杀,是非常痛苦的事,就算他是被人设计陷害,身为父亲心里也会很不舒服,大臣们看着皇帝难看的面色,识趣的施礼:“微臣告退。”

目送大臣们走出御书房,叶贵妃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补汤,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笑盈盈的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熬了碗汤给您,补补身体。”

皇帝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犀利目光在奏折上流连,看都没看叶贵妃一眼。

叶贵妃目光闪了闪,小心翼翼的道:“皇上真的相信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

皇帝动作一顿,冷眼看向叶贵妃:“不然呢?”

叶贵妃轻轻笑笑:“臣妾和太子殿下接触不多,对他也不甚了解,只是听闻他和沐雨棠走的很近,还帮着沐雨棠欺负了叶娴…”

皇帝犀利的眸子猛的眯了起来,沐雨棠是萧清宇的未婚妻,接近了她,就等于接近了萧清宇,而萧清宇是青龙国的祁王世子:“你是在提醒朕,太子想与青龙国勾结,谋夺朕的皇位?”

皇帝威严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寒意,惊的叶贵妃身体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心皇上!”

皇帝看着叶贵妃惊慌的目光,嘴角弯起冷冷的笑:“朕的儿子,朕了解,子熙的性子随了叶歌,心性正直,冷漠高傲,就算他想谋朝篡位,也会凭借自己能力与势力,绝不会勾结外人,引狼入室!”

“皇上英明,只是,皇上刚才也看到了,江将军他们都心向太子,如果太子真的心怀不轨…皇上还是尽早做安排…”叶贵妃说的很委婉,很含蓄,不时悄悄抬眸,偷看皇帝的面色。

皇帝看着她,嘴角微挑,似笑非笑:“依你之意,应当如何?”

“回皇上,臣妾以为,废去子熙太子之位,让他手中无人可用,无权可使,就无法造反。”叶贵妃嘴角噙着阴冷的笑,美丽的眼瞳里寒芒闪烁。

皇帝挑挑眉:“白虎国的江山总要后继有人,朕废了子熙,立谁为太子?”

皇帝无风无浪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叶贵妃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有好几位皇子,可立最优秀,最中意的为太子。”

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眸子里迸射出锐利寒芒:“朕所有皇子里,除了子熙,最聪明的就是子聪,你想让朕立子聪为太子,大可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叶贵妃一张小脸瞬间惨白的毫无血色,急急忙忙的道:“皇上息怒,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解难,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没有最好,叶媛,你听清楚了,朕最讨厌自以为是,又自作聪明的女人。”皇帝看着叶贵妃,眸底寒芒闪烁:他是九五之尊,怎能让后宫嫔妃当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之间?

“臣妾知错。”叶贵妃低垂了头,眸子里闪掠一抹愤愤然,她来见皇上,就是想撺掇他处死段子熙,立子聪为太子,没想到,他早就洞察到了她的意图,她不能再提这件事情了。

段子熙行刺皇帝,证据确凿,叶歌身为他的亲生母亲,也应该受到牵连才是,她不能挤兑段子熙,可以在叶歌身上打开缺口:“皇上,姐姐是太子生母,与太子荣辱与共,事情真相大白前,她也是有罪之人,如果皇上不惩罚她,怕是难以服众。”

皇帝冷冷看她一眼:“皇后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朕会下令,让她禁足昭阳殿。”

叶贵妃面色苍白,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她亲生儿子是行刺皇上的嫌疑人,皇上居然只是让她禁足昭阳殿,对她也太宽容了。

还有叶歌,三十多岁的女子了,还能让皇上对她如此怜惜,真是好本事。

禁足昭阳殿的消息传到叶歌耳中,她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笑,忍了那么多年,叶媛终于要借着皇帝的势力,对她和子熙出手了,也罢,她们之间的恩怨,确实应该彻底做个了断了…

素白手指轻轻一弹,一道信号腾至半空,绽放出耀眼的光华,随即被风吹散,消失在湛蓝的天空里…

别院

沐雨棠在漂满花瓣的清水里净了手,在洁白的棉帕上拭去水珠,捏了适量茶叶放进茶壶,提起滚烫的开水倒入壶中,怡人的清香瞬间弥漫了大半个小院。

她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推向萧清宇:“尝尝味道如何?”

萧清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茶香瞬间弥漫唇齿,他轻轻点了点头:“还不错!”

萧清宇喝茶非常挑剔,煮茶、泡茶的程序一样都不能少,茶水一定要清清淡淡的七分香,香味浓一分,或淡一分他都不喝!

以前他都是自己煮茶,教会沐雨棠煮茶后,他就很少动手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煮的清茶。

沐雨棠为自己倒了杯茶,坐在萧清宇身旁,悠悠的道:“咱们什么时候去叶相府拿一梦千年碎片?”叶丞相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从他府里偷拿一梦千年,沐雨棠拿的心安理得。

萧清宇沉吟片刻,淡淡道:“若无意外,今晚就可以去。”碎片较小,很方便藏匿,就算叶丞相发现丢失了,动用兵力搜索到他们这里,也拿不回碎片。

“查到紫荆果是被谁拿走了吗?”沐雨棠来白虎国,主要就是为了紫荆果,一梦千年碎片是个意外收藏,取了这两样东西,他们就可以回青龙国了。

“已经查到了,咱们拿到碎片后,可以顺道去取紫荆果。”萧清宇声音淡淡,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暗芒闪掠,偷走紫荆果之人,身份有些特殊…

“穆晨风,你怎么在这里站着,进去坐啊。”安墨枫清雅的声音响起,沐雨棠侧目一望,看到穆晨风正站在院落门口,肩膀上落了好几片粉色琼花瓣,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淡漠的目光微微黯淡。

沐雨棠蹙蹙眉,不愧是清风公子,轻功出神入华,内力深不可测,悄无声息的就落到了她小院门口,她连他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察觉到。

萧清宇的面容清清淡淡的,云淡风轻的神色,就像早就知道穆晨风来了:“穆世子光临别院,肯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萧世子真是料事如神。”穆晨风阔步走了过来,一撩衣摆,坐在萧清宇,沐雨棠对面,琥珀色的眸子里光华流转:“两位可曾听说,太子刺杀皇帝,被关进了大牢?”

“听说了。”太子刺杀皇帝太过惊骇,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沐雨棠想不知道都不行。

“太子殿下是被陷害的,江将军主动请命为殿下洗刷冤屈,可皇上驳回了他的提议。”穆晨风低低的说着,眼瞳平静无波。

沐雨棠目光一凛:“穆公子找我们的原因是?”

“皇上下令,不许文武百官、家眷看望太子,江将军想弄清事情前因后果,暗中查明真相,却苦于见不到太子殿下,不知从哪里着手,晨风前来别院,是想请萧世子,沐姑娘前往大牢一趟,替我们问太子几个关键问题。”穆晨风声音淡淡。

沐雨棠挑挑眉:“大牢把守的那么严密,会放我们进去吗?”

“会!”穆晨风目光幽冷:“皇上防的是皇后娘娘和朝中大臣,萧世子,沐姑娘在京城鲜少露面,和太子殿下也没什么接触,只要上下打点一翻,狱卒不会为难你们的…”

安墨枫闻言,刷的一下打开折扇,黑玉般的眸子里闪掠一抹戏谑:“本世子也不是白虎国的官员,家眷,我去大牢帮你们问问题怎么样?”

穆晨风摇摇头,目光凝重:“京城很多人知道安世子是将军府的外孙,就算你不是白虎国人,狱卒们也不会让你进大牢的。”

安墨枫妖孽的俊颜瞬间黑了下来,都怪他在白虎国京城太高调了,名门贵族几乎人人都认识他,想悄悄办点私事都不行了。

沐雨棠看向萧清宇:“那咱们去大牢看看吧。”

穆晨风悄悄帮过沐雨棠好几次,她欠他几份人情,此次进大牢问问题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愿意帮穆晨风这个小忙。

“好!”萧清宇点点头,只要是雨棠想做的事情,他都不会阻止。

“多谢萧世子,沐姑娘。”穆晨风看着两人的温情,默契,琥珀色的眼瞳微微黯淡。

萧清宇蹙蹙眉,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浮上一抹意味深长:“我想,狱卒只会让雨棠一人进大牢。”

“为什么?”沐雨棠不解。

“因为你是弱女子,猛然看起来,对狱卒们没什么威胁。”皇帝严令文武官员不许接近太子,狱卒们肯定会小心谨慎的看守大牢,凡是对他们有一丝威胁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进去,女子身体柔弱,狱卒们不惧,男子们身强体壮,说不定还是绝世高手,他们不敢随意放行。

不出萧清宇所料,沐雨棠和一名雪衣卫来到大牢前时,狱卒收下打点银子,打量他们一眼,只放了沐雨棠一人进去。

萧清宇坐在马车里,看着沐雨棠渐渐远去的身影,一颗心突突的跳了几下,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黑曜石般的眼瞳微微眯了起来。

大牢里阴暗潮湿,走在窄小的过道里,阵阵霉味和着各种汗臭味扑面而来,熏人欲呕,沐雨棠蹙蹙眉,拿出丝帕捂住了口鼻。

引领的狱卒蓦然顿下脚步:“太子殿下,有人来看你了!”粗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恭敬,毕竟,太子只是关到大牢,还没有判罪,他不能太怠慢了。

沐雨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道修长的墨蓝色身影坐在干草上,手里拿着好几根干草,悠闲自在的不知道在编什么,听到狱卒的呼唤,慢慢抬起了头,俊美、青涩的容颜,孤狼般戒备,狂傲的眼瞳,赫然是她认识的那名少年:“十三,怎么是你?”

“沐雨棠,你怎么来了这里?”在大牢看到沐雨棠,段子熙也颇感惊讶,站起身,慢腾腾的走了过来。

墨蓝的锦袍平平整整,紫金玉冠戴的整整齐齐,墨锦般的发也一丝不乱,一眼望去,就是一名翩翩贵公子,没有丝毫坐牢的烦燥与颓废。

“我是受人之托来看你的。”沐雨棠猜想过十三的尊贵身份,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竟会是白虎国的太子。

段子熙目光凝了凝,双手抓着铁栏,凑近沐雨棠,压低了声音道:“受谁之托?”

“穆晨风,他和江将军想查明刺杀的真相,还你清白,但他们被下了禁令,进不来大牢,就托我来问你几个问题!”沐雨棠低低的说着,拿出穆晨风写好的纸张,快速打开,准备照题询问。

段子熙伸手抢了过去,一目十行的浏览完上面的内容,他五指猛然收紧,白纸黑字的纸张瞬间腾起熊熊火焰,眨眼间焚烧成了纸灰,飘飘洒落一地。

他深邃的眼瞳里闪烁着锐利寒芒:“不必一句一句的问了,我全部告诉你,我是被叶丞相,叶媛,段子聪祖孙三人设计了…”

段子熙清俊的声音响在耳边,沐雨棠眼前展开一幅幅画面,段子聪的挑衅,叶媛的设计,叶丞相的陷害,就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段子熙牢牢的圈在里面,挣脱不开。

“皇后娘娘没帮你忙吗?”叶丞相祖孙三人齐上阵,就是三只狡猾的狐狸,而段子熙只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人生的阅历,经验比他们差了一大截,一人应付他们两人,很吃力。

“母后说,一个人只有经历了无数挫折,才会真正成长,她让我独自应付叶丞相他们,她在旁边看着,我有生命危险了,她才会来救我…”段子熙犀利的眼瞳闪闪发光,对自己的母亲甚是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