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无礼,只是也畏惧薛皇后,薛皇后的本家姑娘,她心里也知道是不能得罪的。

只是这仇恨却记在了冒氏的心中,叫她时时惦记着,后头又听说四皇子妃曾与长安县主颇有走动,仿佛很有交情就叫冒氏阴谋论了。

她觉得这是韦氏接着长安县主的手,在给自己下马威!

对于冒氏,韦氏简直就是前世的仇敌一般,况皇子妃入京,自然是要往薛皇后的宫中拜见,冒氏不敢怠慢,往薛皇后处去了,就见着了一脸苍白羸弱,越发弱不胜衣有西子之风的韦欢。

见她对薛皇后极为恭敬,言谈之中还带着几分风雅,强出自己几条街去,冒氏便很有些不快,这股火儿憋着不敢在薛皇后面前发,直忍到了宫外,就在冒氏见了韦欢看都不看自己,径直就走后,爆发了。

韦欢素来是看不上冒氏的,不过是从前拿她的跋扈衬托自己有礼,只是这次小产确实伤了她的根本,叫她难免压不住心中的火气。

她到了现在也没有子嗣,哪里会如同外头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呢?况薛皇后如今拿她当没有福气的人,恐她冲撞了太子妃腹中之子,连宫都不叫进,这一回不是自己上杆子送了祥瑞与薛皇后,连宫中都入不得了。

这个也是冒氏对韦氏这个马屁精的不屑之处。

谄媚之人,何必尊重?

“哟,这一个乌龟,叫嫂子这么巴巴地送进宫来,越发叫人瞧着嫂子没见识了。”冒氏就在韦欢的身后冷嘲热讽地说道。

一个雪白的乌龟,瞧着多邪乎,难得的是皇后竟然还仿佛很喜欢。

“见识不见识的我不懂,只是弟妹若见过这等奇异,却不肯与皇后娘娘瞧瞧,这就是大不敬了。”韦欢淡淡地说道。

冒氏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况,”韦欢顿了顿,也想出口气,便微微一笑,温声道,“弟妹真的见识过?我瞧着竟不像。”

这是在骂冒氏没见识了,哪里能叫她忍得住,她素来跋扈,脸上一沉,竟大步上前,用力地将韦欢推落到了水中!

第173章

四皇子妃叫五皇子妃在宫里推下了水,这简直就是大事了。

只是对于夷安来说,狗咬狗罢了,跟她关系不大。

韦欢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心机深沉,连夷安都侧目的,冒氏这次看着是痛快,不定以后是个什么下场。

夷安不在乎,萧翎自然也不在乎。

清河郡王如今在乎的,就是宋家三姑娘成亲,自己是不是也该成亲了。

这是大太太一口答应过他的,为了这个,烈王妃虽然不待见萧翎,却亲自上门,与大太太筹备大婚之事。

烈王妃亲自前来,这是给了很大的脸面,夷安自然是要相迎,就见她神色平静冷淡,虽然不理会萧翎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然而对夷安却十分和气,便也投桃报李,做出一个好孩子的模样来讨好烈王妃。

“成亲之后,你来我那里,我有东西给你。”烈王妃见夷安对自己亲近,眼角带着些笑意,便坐在大太太的身边说道。

“您有什么,那一定是极好的东西,不如现在给,我拿来坐嫁妆,不是更风光体面?”夷安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她一脸小小的贪心的模样,却并不叫人厌烦,反而想掐掐她的鼓起来的小脸,只叫烈王妃心里软了起来,只是到底是有威严的人,便只淡淡地说道,“这个,你不嫁进来,没法儿给你。”

这话说的叫夷安诧异,见烈王妃目光沉静平淡,便疑惑地说道,“您说的那东西,不是阿翎吧?”也只有夫君,是不能当嫁妆带到夫家去的。

不然,天下大乱了不是?

“自然不是。”烈王妃觉得跟小丫头说话太疲劳,揉了揉眼角,便与一旁忍不住笑出声儿的大太太问道,“她总是这么多的话?”以后做了婆媳,还叫婆婆怎么活呢?

“只遇见了姨母,方才如此呢。”大太太便忍不住笑了一声,顺便腹诽了一下这狗屁辈分。

明明只比她年长几岁,却非逼着她喊长辈,谁的心里不郁闷呢?

“很烦,不过拿来说说话儿,倒也解闷儿。”烈王妃嘴角勾了勾,微微一顿,见夷安对自己讨好地笑起来,便微微摇头,这才与大太太继续说道,“她如今成亲,我也觉得正是时候。那贱人……”

她口中说的自然是烈王殿下了,见大太太担忧地看着自己,烈王妃本就刚硬的脸上就带着几分讥讽,挑眉说道,“身上这样不好,就该好好儿地歇着!军中,不如我帮帮他。”说到最后,眼中带了几分凛冽。

“姨母是要谋反?”大太太敏锐地问道。

烈王妃虎视眈眈在一旁,等的就是烈王倒下自己出来主持八关,不然早和离了,此时笑了笑,便慢慢点头,目光森然地说道,“无能的废物!”

她这些年虽然不常与军中,然而与烈王不同,她主持军中靠的不仅是武力,而是当年的众望所归,麾下的武将都是与自己一同拼杀出来,这些年往来联姻自成一脉,自然不是烈王能比。

“他既然不好,就该退位让贤。”烈王妃顿了顿,见夷安跃跃欲试,仿佛还要搞死一下自己未来的公爹,咳了一声,目光一闪,只与夷安板着脸说道,“外头去!瞧瞧嫁妆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有您在,哪里会有什么遗漏呢?”夷安知道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便嘀嘀咕咕地出去了。

“这孩子……”烈王妃无奈地说道,“实在精乖。”

“您有什么定要避开她?”

“烈王要死了,爵位……”说着惊世骇俗的话,见大太太眼角一跳,烈王妃淡淡地说道,“虽然萧翎我也并不十分喜欢,可是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是他。”烈王妃见大太太微微摇头,显然不认同自己,便漠然地说道,“就当是我给夷安的好处就是。”

掌八关的烈王妃,可与一个小小的郡王妃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您不喜欢,就叫烈王府就此淹没,也就完了。”大太太抿了抿嘴角说道。

“烈王府,”说起这个,烈王妃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怅然,仿佛透过了时光再次看到了自己旧年意气飞扬的模样与征伐的硝烟,喃喃地说道,“烈王府有一半,是我打下来的。”若是湮灭了,那么她很多年的那些拼搏与厮杀,那些岁月,又算是什么呢?

“姨母,我与您说过,赵大人还等着你。”大太太便与烈王妃央求道。

“我明白,你叫他入京来。”烈王妃眼角的晶莹一闪而过,见大太太脸上露出了愕然,便哼笑了一声道,“他蹉跎这么多年,是我辜负了。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安姐儿嫁过来,我也清净,也想自己享些福了。”

她如今才想明白,凭什么为贱人这样守着呢?看见他风流快活,自己孤独困苦?她捆住了自己,吃亏的也不过是自己,“同安王府的那个新城,很叫我明白道理。”

夫君不好,休了就是!

仗着怨恨这样过日子,也没有意思,左右烈王不行了,拿到兵权,她就叫烈王从自己面前滚蛋。

“您要把什么给安姐儿?”大太太眼角微微跳动,低声问道。

“你都猜着了,却还来问我。”烈王妃见大太太目中不安,便笑叹道。

“她还小,难免不周全。”大太太便低声说道,“况她一个小姑娘,谁服气她呢?”

“萧翎吃干饭呢?!”烈王妃瞪了瞪眼睛,到底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放心,总不会叫安姐儿吃亏。”

大太太仿佛是见她心意已决,低声叹了一声,到底不再多说什么。

夷安没想过偷听什么的,此时大婚之期越发接近,萧翎是不好上门的,此时无趣,她只好往后头去,走到后园,就脚下微微一顿。

凉爽的微风与绿荫之下,正有个青年,此时拿着一碟子蜜饯温和地看着对面的面容平凡的女子,见她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一饮而尽,急忙将蜜饯递给她。

那是冯香与陈唐。

冯香仿佛看着那碟子蜜饯在迟疑,之后微微摇头,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些,默默地吃了。

她的目中有些莫名的复杂与卑微,叫夷安看着突然有些心酸。

冯香在卑微什么?她的姐姐,如今京中有名的医者,有什么好卑微的?!

脚下动了动,夷安避到了假山之后,等着陈唐走了,这才走到了冯香的身边,看着她抬起头对自己无声一笑,抿了抿嘴角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汤药有用么?”夷安看着那个干净的药碗,哑着嗓子问道。

冯香一怔,之后微微点头,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微风般浅浅的笑容,没有半点儿怨恨。

“陈大夫……”夷安动了动嘴角,低声说道。

“他很好。”冯香目中有些迟疑,之后化作清明,细细地在纸上写给夷安看,“只是,我有母亲与咱们家里,就足够了。”她是个胆小的人,受过伤害,走不出自己的牢笼,只觉得如今已经很好。

有母亲疼爱,有妹妹对自己亲近,还有自己喜欢的医馆忙来忙去,就足够了。

安全没有伤害,清净自在。

“姐姐如今,不必担心这个,咱们不是从前无能的冯家。”夷安握住了冯香的手,低声说道,“咱们能护住你,姐姐也不比别人卑微,咱们谁都配得上。”她忍了忍声音的嘶哑,见冯香静静地看着自己,安静极了,便轻声说道,“姐姐很好,何必蹉跎?谁的一生,不遇上些伤害呢?瞧着姐姐孤零零的模样,我与母亲心里难道能好受?”见冯香垂下了头,目光茫然,她便劝道,“不管如何,姐姐想想我的话。”

冯香挤出了些笑容来,微微点头。

“这是姐姐的家,永远都是。”夷安便笑道,“姐姐慢慢儿想,若最后真的不爱搭理外头的人,那咱们也一直这么过就是。”

如何生活是冯香的选择,只是夷安却更希望冯香快乐,也不至孤独终老。

冯香这一次用力点头,露出了笑容。

“我要嫁人,以后母亲身边儿只有姐姐了。”夷安心里一松,便与冯香笑道。

“我照顾母亲。”冯香艰难地张了张嘴,却还是发不出声音来,便在一旁写道。

“难道我不信姐姐不成?”夷安偏头笑起来,顿了顿,便漫不经心般地与冯香问道,“医馆还好?”

“五皇子妃来过一次,说是要入股,拿出了许多的银子。”冯香想了想,便与脸色冷下来的夷安说道,“我婉拒了,又有四公主在医馆坐镇,公主说三公主有孕,你要成亲,不必告诉你们两个,只她一个就能叫五皇子妃退去。”

想到那个浓妆艳抹的皇子妃气急败坏地从四公主的屋子冲出去,冯香便与夷安安慰写道,“四公主没有吃亏,后来皇子妃也没有再来。”

“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这么肆无忌惮。”夷安冷冷地说道。

医馆名声好,傻子都知道,只是大家都只看着眼馋,都没有动,只有冒氏这样的蠢货才会来做出头鸟。

况长安县主素来懂得吃独食不好,打下了最初的好名声,之后募捐就是分好处与诸家,各家都有礼,也没有五皇子妃这样上杆子做买卖的。

入股与募捐,可不是一码事儿!

冯香目中担忧地看着脸色冰冷的夷安,一双手按在了她的手上,仿佛是在安慰。

“先饶了她!”夷安想了想,这才冷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眼下我大婚,懒得与蠢货费神,等以后的!”

喜事儿就在眼前,她欢喜还来不及,才不会去跟蠢货死磕。

“这些勋贵的事儿,有两位公主顶在前头,再不济还有我,姐姐且不可自己出头,免得吃亏。”夷安便叮嘱道,见冯香微笑点头,这才放心,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走了。

冯香静静地看着妹妹的背影,眼里露出一丝温情,想到因自己不能说话,不能帮衬家中,不由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忍着喉咙的滚烫慢慢用力。

仿佛是一股撕裂的疼痛在喉咙回荡,仿佛在冲破桎梏。

“啊……”许久之后,一声黯哑的声音,细细地传了出来。

第174章

大婚前三天,一脸风尘仆仆的宋方与宋怀赶回京中。

看着两个兄长尘土满面的模样,夷安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嫂在关外吐得稀里哗啦,还敢回来,叫你二嫂从马上拉下来摁住,咱们才跑回来。”老二宋怀看着妹妹眼泪巴巴的,也觉得妹妹小小年纪叫狼崽子叼走好心酸,便吸了吸自己的鼻子露出了一个笑脸来,与夷安轻声道。

“大嫂还好吧?”据说段氏这一胎折腾人,简直闹得天翻地覆,夷安便担心地问道。

“还成吧,许是女子都是那么过来的。”宋怀知道个屁!便含糊地敷衍了一下。

他的身后,是源源不断的几辆大车,上头都是给夷安带回来的嫁妆,夷安仰头看着摞得很高摇摇欲坠的几辆大车,吞了吞口水,小声儿说道,“不好败家的。”

“胡说八道!”宋怀见夷安心疼,便认真地说道,“嫁妆越多,你底气越足,给了你的东西,做什么叫败家呢?!”

“都是哥哥们拿命打出来的,偏我不劳而获,以后侄儿们用什么?”夷安便有些不愿意地说道,“知道哥哥嫂子们疼我,只是哥哥们也得为以后的小侄儿小侄女儿们想想,叫我呼啦啦地都带走了,他们可怎么办呢?”

“你放心,这点子家底儿,你哥哥嫂子们都有。”宋怀见妹妹替自己操心,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夷安的头温声道,“咱们就你这一个妹妹,方才这样大方,多了几个,可只好叫你们一起分这些了。”

顿了顿,见自己说了大实话叫自我感觉良好的夷安被打击得不轻,嘴角抽搐,宋怀便越发坏笑了起来,高挑的青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越发不羁,撑着手臂懒洋洋地说道,“你嫂子们说了,若你不要,只好亲自来与你分说,到时候就是更多了。”

段氏与吕氏都不是吝啬的人,拿出这么些嫁妆,也是与夷安投契。

另一侧,宋方想着弟弟教给自己的几句话,便用老实的眼神对冷眼看着自己的大老爷憨憨地说道,“父亲,您也忒没用了些,怎么就没拦住,叫妹妹嫁人了呢?”

“什,什么?!”

“不是您拍着胸口打包票,狼崽子绝对进不了门,才叫咱们兄弟放心的么?”见不知为何宋怀在远远的地方缩了缩脖子,与妹妹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肯过来与自己并肩战斗,宋方便越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语气流畅,理直气壮地说道,“早知道您不行,换咱们来不是?”

“臭小子!”大老爷要嫁闺女本就抑郁,听了蠢儿子竟然敢指责老爹,不敢为难闺女的一颗老心顿时乱跳,一把就把皮糙肉厚耐折腾的儿子摁在了地上好一通捶打,见宋方嗷嗷讨饶,想到这小子也是要要做爹的人了,这才吐出一口气,与远处的另一个臭小子呵斥道,“滚过来!”

他就知道,定是这个儿子借刀杀人,拿大哥当傻小子忽悠呢!

宋方叹了一声,一脸就义表情地走到了大老爷的面前,叫老爹抽打了一会儿,皮都疼了,这才与大老爷嬉皮笑脸地问道,“萧翎还成吧?”

“还成。”大老爷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真心话。

叫他说句实在话,天底下再难有这样肯对他闺女无微不至的好女婿了。

“只要咱们几个立得住,谁都不能拿妹妹怎么样。”宋方趴在地上仰头说道。

女子出嫁,父兄得力才能站得稳脚跟,也是有底气的,不然父兄不成器,吃了委屈又能如何呢?

“那孩子,倒是有一颗真心。”大老爷想到萧翎,面容有些缓和,见宋怀诧异地看着自己,显然是对自己这样温和有些不解,便摇了摇头说道,“我试了他几次,是个能护住安姐儿,是个有心的人。”

若对萧翎所做之事视而不见,那就真的是白眼儿狼的。

“父亲说好,咱们就再信一回。”宋怀一点儿都没有想过扶叫自己坑得满脸血的自家兄长起身,看着夷安正与一个陌生的女子说笑,想到这恐怕就是大太太书信中所说收下的那个义女,到底是外姓,不好亲近,便只放在一旁,与大老爷说道,“不是大哥为了背妹妹出门子,再没有这样焦急的。”

若宋家兄弟不在京中,这事儿就便宜了老三宋衍,这多叫人嫉妒呢?宋怀第一回觉得自己生的不好。

竟然生到了二上!

就为了这个,宋怀都觉得自家大哥叫自己陷害被揍一点儿都不怨。

妹妹一生一回的大事,却叫兄长得了这好处去。

果然听了他这个,宋方已经抓着头发憨憨地笑了。

大老爷本绷着脸的脸,见这几个兄妹情深,便微微颔首,缓和了起来。

大婚之前宋衍与萧真也前来帮忙,一时平阳侯府竟是热闹非凡。

这一忙碌,就是到了大婚之日。

这一日,连宫中都有薛皇后与德妃淑妃的赏赐下来,其中薛皇后专门有簇新华丽,繁花似锦般的大红凤冠霞帔,上头流光浮动,鲜艳夺目,叫人见了竟睁不开眼睛一般地耀眼。另有嵌满南珠宝石的凤冠,奢侈贵重。

夷安早早儿地就起身叫人给自己摆弄起来,待龇牙咧嘴地开了脸,细细地上了妆容,看着银镜之中那个难得画了浓艳的妆容,越发地精致潋滟的自己,她竟头一次有些忐忑了起来。

有嬷嬷上前,将薛皇后赐下的那顶金光闪闪的凤冠戴在了她的头上,缓缓了放下了冠上的珍珠垂帘,珠光摇动之中,又有一块通红的红帕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夷安只觉得眼前一片的通红,模模糊糊只看得到人影在屋里到处的晃动,之后有脚步声过来,闻着上头熟悉的香气,夷安就见那人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自己,也不出声,便轻声唤道,“母亲。”

“我的安姐儿。”大太太忍着眼泪看着自己的闺女,就跟看不够似的,见夷安看出了自己,眼泪都滚出来,坐在了夷安的身边,见她要挑开帘子,急忙止住,不愿意叫女儿看见自己满眼泪的模样伤感,忍了忍,这才强笑地拍了拍夷安的手,轻声道,“母亲的安姐儿,从前还是小小的,这一转眼儿,就要嫁人了。”

当年她卖命一样生下的孩子,小猫儿似的,如今已经长大了。

长大到离开自己的羽翼,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要离开她的庇护了。

她却觉得匆匆,仿佛一眨眼,时光就过去了。

“就算长大了,不管在哪里,也都是母亲的安姐儿。”夷安哪里听不出大太太的难过呢?只低声说道。

“你过得好,才是对母亲的心。”大太太抹了一把眼泪,握着夷安的手强笑道,“阿翎是个好孩子,你与他好好儿过日子,万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离心。”

“母亲!”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信他,他就会用忠诚回报你。”大太太温柔地说道,“你用心地与他好,把自己的真心摆进去,这才是夫妻的道理。”

“我明白的。”夷安喃喃地说道。

若萧翎当初不是一心对她,她也不会叫自己的真心托付,反之亦然。

她愿意嫁给他,就是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不说了,你其实什么都明白,我不过是白嘱咐罢了。”大太太又笑了,见外头大红的灯笼之下全是红色,突然喧闹了起来,人声哄笑之中还有爆竹的响声,就知道这是萧翎来迎亲了,只怕如今叫人堵在外头为难,不由笑了。

“你父亲与哥哥,不定怎么欺负他呢。”大太太转头与夷安笑道。

夷安咳了一声,振振有词地说道,“他得了我,多叫人嫉妒呢?必须为难一下……”顿了顿,又咳了一声,小声儿说道,“不过也别太欺负他,不然岂不是以后要报在我的身上?”

大太太一怔,顿时点着这个口是心非的闺女的头笑了。

母女说笑了许久,方才见宋方大步进来,大太太便起身让出了位置,看着宋方有脸上些舍不得地背起了小小的夷安,竟忍不住跟在后头走出去,一直跟着,眼巴巴的,走到一半儿,才叫大老爷给扶住,伏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

夷安此时伏在宋方宽阔的后背上,听着后头母亲的哭声,就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妹妹别怕。”宋方听见夷安哭了,便憨厚地说道,“有哥哥在呢。”

夷安听了兄长这样简单却叫人心里难受的话,闷闷地应了一声,伸出手臂搂住了哥哥的脖子。

这是她第一次对哥哥这样亲近,或许,是最后一次。

感觉到夷安的亲近,宋方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路将妹妹背出了门,宋方就见平阳侯府中门外头,张灯结彩,一个一身红衣如同烈火般白皙美艳的青年,目中仿佛泛着一池清幽潋滟的水光,在众人的簇拥下目光耀耀向着自己看来。

哪怕知道萧翎是狼崽子,宋方却依旧叫这仿佛开到靡荼般妖冶艳丽的青年震撼了一下,心中喝了一声彩。

也只有这样的男子,许才堪厮配他的妹妹。

“大哥!”萧翎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眼前那缓缓走来的宋方还有那个背上的女孩儿,仿佛是他的一场梦一样,这一刻叫他难得的心生恐惧,仿佛千军万马在眼前都没有如今这种担忧,担忧仿佛醒来,眼前的不过是他的一场美梦,死死地看着夷安的身影,他竟呆住了。

“王爷?!”唐天今日守在萧翎的身边,也意气风发,却见自家王爷犯傻,顿时急了,壮着胆子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