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二飞快瞥了她和萧廷一眼,顿时有了说辞:

“皇上,老夫人,我知道这件事是我没有做好,我应该事先知会陆家一声,但若只是因为纳妾一事,陆家便要与我退婚,那试问全天下哪个男人不纳妾,当初陆家也没有言明,两家订婚之后,我不能纳妾呀。您说是不是?”

刘氏被荣二这般强词夺理的话说的十分恼火,感觉被他这么胡乱一搅和,做错的那方倒是她们陆家了,她们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不让纳妾,只是说他不事先告知,眼看要被他狡辩了去,刘氏心急如焚,说什么也不能认下这理儿。

正要开口再与他辩驳,被一旁顾宁打断:

“老夫人无需理会这厮,陆家和荣家的婚既然退了,那就断没有再圆上的道理,管他纳妾还是生子,从今往后都与陆家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说的是他带人闯将军府之事,老将军一生戎马,尽忠报国,陆家几位少将军为国征战,马革裹尸,陆家的尊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岂容这等从未有过有过功业的国之蠹虫随意折辱?他不过是欺将军府老弱妇孺,不过是欺将军府无人后继,他就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敢带人来将军府找茬儿,那就势必要承担后果。”

荣二有点拿不准顾宁的身份,刚才她打人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陆家的什么人,可看王大人对她都毕恭毕敬,想来也有点身份,此时被她这般评论,荣二既愤怒又不平,可偏偏在皇帝面前,他又说不出什么辩驳之言。

因为他确实带人来找将军府麻烦,也确实对将军夫人出言不逊。

“永宁侯,你来说句公道话,英国公府的荣二公子这般行径,应当要处以什么刑罚?”

顾宁转头问薛恒,薛恒一挑眉,便明白顾宁的意思,勾唇说道:

“将军府一门忠烈,刑罚嘛自然要以军法来定,军中以下犯上,按例打三十军棍,校场拖行十圈,可惜将军府中没有那么大的校场,要不您给换个处罚将就一下?”

顾宁冷哼一声,毫不含糊,说道:

“那就判他打三十军棍,再到将军府众将军英魂碑前磕一百个头。他带人私闯将军府之事才能抵消。皇上,老夫人,你们看这样行吗?”

荣二迫不及待开口反驳:“你这个蛇蝎女人,我荣家到底哪里对你不住,你竟想借机要了我的命不成?”

顾宁挑眉,不言不语,薛恒也在一旁等着看热闹的样子,老夫人刘氏掂量了下刑罚,似乎觉得太重了些,毕竟这荣二出身英国公府,这刑罚下去,陆家和英国公府便算是彻彻底底的结下梁子了。

“这只怕…”

刘氏口中‘不妥’二字还没说出口,就听一旁萧廷已经开口附和顾宁的话:

“朕觉得皇后所言极是,冲撞将军府之人,是该要有此责罚才行,否则今后谁都能上门欺负将军府了。朕早就颁令,将军府虽无将军,但府中英魂犹在,一切如上将军生前般对待,偏有那听不懂的,还以为朕的圣旨是儿戏。还有,先前皇后所言责罚,只是你擅闯将军府,冲撞将军夫人的责罚,朕现在再加你二十军棍,这是你对皇后出言不逊的责罚。”

萧廷语毕,荣二整个人都软了,就像是突然被人抽掉了所有力气似的,口中念念有词:“皇后…皇后?”

五十军棍什么概念,曾经家里也想让他从军,他在军中待过几日,亲眼看见一个身强体壮的士兵被打了一百军棍,当场就被打死了,自己这小身板,五十军棍约莫就能要了他大半条性命,他不过是气陆家退婚,想上门找找不痛快,谁能想到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第37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在将军府处置了荣二, 萧廷和顾宁在将军府待到了下午才回宫,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顾宁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靠着侧壁久久不语。

“想什么呢?”萧廷给她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的磁案上, 顾宁看着那茶感慨一叹:

“人走茶凉,时过境迁, 要是老将军和少将军们还在,又有谁敢欺负到将军府来。”

“世态炎凉, 人心难测,这本就是世情, 是人的劣根, 谁都不能改变。”萧廷也算是将军府沉寂之后的牺牲品,若是将军府煊赫,他的太子之位又如何会动摇, 登基之前日日担惊受怕, 日子过得岌岌可危,随便谁家都能派出刺客杀他,算计他,身后没有强大外戚支持,就算他是太子, 那也是朝不保夕。

萧廷登基以后, 原本是想将舅舅册封为丞相, 便是想让他重振陆家家门, 奈何舅舅一生从武,善兵事,不善朝堂,毅然决然拒绝了丞相之位,急流勇退,隐居山林,执意做那闲云野鹤。

“不过今日之后,敢在明面上欺负将军府的约莫会少很多了。荣二那厮被抬走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过吸气了。只怕英国公府不会跟皇上善罢甘休啊。”

今日重罚荣二,不过就是想杀鸡儆猴,告诉那些胆敢欺负或轻视将军府的人,将军府如今虽无将军征战沙场,但依旧是皇上最看重的外家。

萧廷看着顾宁,故意眨巴两下眼睛,两手一摊:“跟朕有什么关系,不是皇后下令打人的嘛。朕最多就是…没有阻止?”

顾宁一愣,微启双唇刚要说话,就被萧廷伸出食指抵在唇上,萧廷逼近继续说道:

“朕的皇后果然不减当年勇,一人单挑对方二十余众,仍立于不败之地,你这身手让你当个皇后真是可惜了。”

顾宁哪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调笑之意,将他抵在自己唇瓣上的手拍开:

“好说好说。既然皇上知道,那不如再封我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做做,我给皇上戍守边疆,保管让那些胆敢进犯我大萧的国家肝胆俱裂,闻风丧胆。”

萧廷冷哼: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注定只能在宫里与我蹉跎了。”

顾宁扬眉:“以后的事谁能肯定呢。”

“我能肯定!”萧廷抓住顾宁的手,正色说道:“我只想与你一人白首,我亦望你也这般。相思,别总想着离开我身边好不好?”

顾宁被他目光中的真挚灼的眼疼,到底没忍心再说什么伤他的话,囫囵一声:

“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就是想走,回头你一个通缉令,我不还得乖乖回来。”

萧廷捏了捏顾宁的手:“我不会通缉你。”

顾宁眸光一动:“那如果我今后真跑了,你也不通缉我?”

萧廷唇边绽开微笑,然后从容淡定的摇了摇头:“不通缉。我会亲自去抓你,然后在宫里建一只金笼子,把你关在里面,让你永远也出不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

顾宁原本听到萧廷说‘我不会通缉你’的时候,心里还是蛮感动的,谁知萧廷接下来又说要把她关进笼子里,真扫兴。

“怕了?”

萧廷见顾宁不说话,还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识相的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儿怎么会突然去将军府?”

顾宁收回目光:“去看了师父,师父让我回将军府看看,没想到就遇到荣二那混球,就算你不来,我也能把他押到老将军排位前磕头赔罪。”

提起舅舅陆钊,萧廷也很无奈:“你只有心里烦的时候才会去找舅舅,你在烦什么?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我在烦…”烦该不该给你侍寝的事。顾宁说了一半赶紧打住,转而摇头:“没说什么,我哪是心烦才去的,想他了不行吗?”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一说谎就脸红?”萧廷盯着顾宁。

顾宁本来还没感觉到,可被萧廷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再淡定也淡定不下来了,脸上温度蹭蹭往上,越来越红,萧廷也越来越得意: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指定跟我说了大谎,还不承认。”

顾宁捂着两边脸颊,打死不认:“我,我说什么谎了?你别胡说八道。我就是觉得最近天气不好,怕师父一个人在林子里没人照顾,特意去看看他的身体如何,哎呀,你别盯着我行不行,别靠这么近行不行?”

这死小孩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人,事情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都不懂。

萧廷见她这般慌张,心情没由来大好,戳着顾宁的鼻尖,说道:

“你就跟我装吧。顾相思,你就是喜欢上我了。”

顾宁:…

**

英国公府二公子和将军府九姑娘的婚事正式告吹,荣二公子被人沿街抬回英国公府,整条街的人都看见了,那些抬人的官兵只恨没有敲锣打鼓的张扬,只要上前询问的都会告知,并且会着重提出,荣二公子对上将军府不敬导致的下场。

英国公夫人当天就递牌子入宫到太后面前告状,可当太后问明打人的是皇帝之后,也当场对英国公夫人提出婉拒,表示自己管不了皇上的所作所为,既然孩子撞枪口上犯了错,那他们做长辈的就该回去好生教导。

英国公夫人自然不能对皇帝如何,又提出让太后惩罚皇后顾宁,说荣二被皇上责罚始作俑者乃是皇后挑唆,本以为太后会像从前一样替她做主,至少也要像上回顾宁在宫中宴会中用核桃碰了她时那般,把顾宁拉到眼前来说教一番。

可谁知太后的反应更加出乎英国公夫人的意料,太后对皇后的态度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丝毫不听英国公夫人的挑唆。

英国公夫人在宫里告状无门,只得灰溜溜的回去。

英国公为此第二天上朝时特意向萧廷请罪,说了一大通英国公府祖上功绩,然后明里暗里的指责皇帝不该对他的儿子下那么重的手,还阴阳怪气的向萧廷请罪,说自己管教无方,实则不能全怪他儿子云云,萧廷认真的听英国公说到最后,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同意了英国公的请求,当庭下旨去除了英国公的超一品待遇,如他所愿,是以英国公教子无方之由,不过圣旨最后还特意注明,英国公虽教子无方,但胜在大公无私,严于律己,主动要求承担罪责,皇帝陛下感念其一片真心,特批此意,将级乃是暂时,待今后英国公府若再创功绩时,再重新恢复英国公超一品的爵位。

这下英国公彻底傻眼了,皇上虽说降级是暂时的,可恢复的条件是英国公府再创功绩,谁都知道,英国公府有如今的家世地位,不过是因为祖上擎王保驾的功劳,及宫中太后的裙带关系,这样的家族,煊赫有余,却只是虚有其表,要他们在那些没有实权的位置上‘再创功绩’,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皇帝陛下这个旨意背后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告诉所有人,英国公恢复超一品爵位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

谁也没有料到,这回英国公府真是踢到皇帝的铁板上,触动了少年陛下的逆鳞,一时间,那些还在观望,等待时机想给英国公求情的官员们也都望而却步,本来只想做个人情,现在却担心这人情做下去,完全有可能会把自家拉下水。

其实说到底这件事就是怪英国公府二公子行为乖张,居然带人闯入只剩女眷的上将军府,冲撞将军老夫人是一则,他这目中无人,不管不顾将军府满门女眷清誉又是一则,而又无巧不巧的碰上了皇帝微服将军府的时机,他不倒霉谁倒霉?

自此众人心中原本早已倾斜的一杆秤再度端平,上将军府虽然兵权不在,但其受尊敬的程度却丝毫没有降低,简在帝心,今后可轻易不能得罪了。

退朝之后,英国公失魂落魄与一帮同僚走出大殿,想来想去还是追上了镇国公顾启明,拉着顾启明说道:

“国公留步。此时国公可不能不管,还望国公替我去与皇上求求情。”

顾启明看着自己被英国公抓着的胳膊,眉心微乎其微的蹙了蹙,面上和善一片:“国公莫慌,皇上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自然会恢复国公爵位的。”

英国公脸色一变:

“说是要恢复,可明眼人都知道无望,今次之事其实与镇国公府也有关联,若非皇后娘娘故意隐瞒身份,步步诱我儿在皇上面前失仪,我儿又何致如此,我府又何致如此?您是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凭你我往日交情,您若不管,未免说不过去吧。”

英国公提起皇后,顾启明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沉下脸将自己的胳膊从英国公手中拉开,退后一步,划清界限:

“既然国公觉得是皇后之过,那便去找皇后,如今她翅膀硬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有什么资格去替国公你说项,告辞。”

说着就要走,英国公见状,在他背后问道:“她终究出自你府,你当真不管?”

顾启明只顾前行,对身后之言充耳不闻,随行官员与他走出殿外后,才对顾启明问:

“国公,英国公府之事也许还有回旋余地,咱们真的不帮一把吗?百年公府,与我等素来同列,若袖手旁观,他日他复起之时,只怕要记恨我等了。”

这官员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哪怕做做表面文章,给他一点表面上的安慰,也好过如此决绝,不管不问,毕竟在朝的超一品国公也就是镇国公与英国公,他们这一党有什么事都站在一条线上,若真不闻不问,外界目光看来,只怕要说他们无情无义,遇事就躲了。

顾启明双手拢入袖中,他不愿坐轿,在前行走,其他随行官员也只得跟在一侧,几个官员身后,跟着几定红顶蓝身的轿子。

“皇上如今在气头上,谁去说项都是自找没趣。英国公府早就是个空壳,如今更是一代不如一代,我看他那小辈中竟无一能成事者,说白了,帮了也是白帮。”

旁边另一个官员如是说,说完其他人有所附和。

众人等着顾启明表态,顾启明走了一阵后,方呼出一口气:

“英国公府的事,是他们咎由自取,皇上下令了,就断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咱们不必为他白费心机。”

众官员面面相觑,先前劝说的那个又问:

“国公,如今贵妃娘娘被太后罚去冷宫,后宫之中怕仍是皇后娘娘主事,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请皇后…”

话未说完,就被顾启明打断:

“请她作甚?她就是个喂不熟的鹰,想让她听话,怕别啄瞎了自己的眼。”

“可皇上对皇后极其信任,若没有皇后相助,咱们怕是要渐渐被皇上疏远了,这么下去影响不可谓不大。”

这些官员担心的事情,顾启明自然知道,素来朝堂与后宫都是藕断丝连,各府将女儿送进宫,为的就是在宫中安插一个眼线,在关键时候能起到里应外合的作用,能探听皇上的口风,顾宁入宫为后,这是不可控制的因素,当年情况实在特殊,没有其他办法所致,可让顾启明没有想到的是,顾宁会在皇帝身边扎下这么深的根基,皇帝对她的信任程度令人震惊,若她肯听话,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她功成身退,让嫣然入主后宫,就没有如今这些麻烦事。

偏偏顾宁生了野心,不愿将到手的富贵尊崇拱手相让,甚至在宫中对嫣然出手。

如今只怕再不行动,那丫头会越来越不可控。

顾启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第38章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安氏和陆珝珝入宫, 给顾宁带了些老夫人亲手做的桂花糕。

“祖母说娘娘从小就喜欢吃甜食,便在这桂花糕里多加了一份糖,娘娘您尝尝, 是不是特别特别甜?”

陆珝珝甜甜笑着,自从和荣家的婚事解决之后, 她这张小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可想而知, 她之前其实内心也不太愿意嫁去荣家的,只不过是为了陆家着想, 硬着头皮接下了这桩明知嫁过去不会有幸福的婚姻。

如今婚事解除,她便发自内心松了口气。

“这傻姑娘这些天都乐着, 没心没肺的。”安氏叹息。

比起女儿的轻松, 她这个做娘的可轻松不起来,因为不管是哪方的错,她的女儿都算是订过亲, 又退过亲的人, 在明面上就比别家的姑娘低了一等。

顾宁知道安氏的担忧,安慰道:

“我觉得珝珝这样挺好,之前见她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现在多好,眉开眼笑, 叫人看着就舒心。就看今后是谁家有这个福分娶到我们珝珝了。”

安氏苦笑:

“娶到她哪是什么福分, 我只求有个好心人能收了她, 我也省的操心了。”

陆珝珝挽住母亲的手臂:

“我便是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 就在家里做一辈子姑奶奶不也挺好嘛。”

安氏可不想听她说这些,正要教训她,被顾宁打断:“大夫人别与她一般见识了,珝珝的婚事自有皇上和我做主,定会挑个让你们都觉得满意的。咱们不用看门第,只看人品和家庭,总能挑到合适的。”

这边说着话,乐染从外面进来,对安氏行了个礼之后,就来到顾宁身边,悄声在顾宁耳边说了一句话,顾宁脸色微变,安氏见状,问道:

“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顾宁为难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出了点事。不过无碍的。”

安氏是个识趣的人,听顾宁这么说哪还不懂,拉着珝珝起身对顾宁行礼:“既然宫里有事,那我和珝珝就回去了,娘娘什么时候想吃桂花糕了,派人来府里说一声就是。”

顾宁原想再与她们说说话,可乐染那边的事情也有些急,便没有留她们,亲自送她们出了长乐宫,邀请她们下回常来。

看着她们离开口,顾宁才对乐染问:

“怎么回事?真把人打死了?”

先前乐染急匆匆过来就是告诉顾宁这件事,被太后发配冷宫的顾嫣然在冷宫里把一个伺候的宫婢打死了。

“真死了,尸体还在掖幽庭摆着,一把剪刀扎破了喉咙。”

顾宁无奈叹息,带上乐染和双喜公公张提西,直奔顾嫣然所在的宫殿。

因为出了人命,所以宫殿周围有侍卫守着,顾宁进去,只见两个伺候的小宫婢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一副吓坏的样子,乐染和双喜前去询问她们,顾宁便步入宫殿,看见了若无其事坐在窗口剪纸画的顾嫣然。

顾宁进殿,顾嫣然只抬眼看了看她,并不起身相迎,两个趴在地上擦血的宫婢给顾宁行礼,顾宁抬抬手让她们出去。

顾宁走到那堆血迹边上看了看,目光落在地上染血的剪子上,蹲下身子把剪子捡起来,拿到顾嫣然身边,在她对面坐下,顾嫣然的帕子放在手边,顾宁拿她的帕子开始擦剪子,顾宁擦的很慢,把剪子缝隙里的血都擦的干干净净。

顾嫣然原本是等着顾宁来跟她兴师问罪的,就算不兴师问罪,也该询问她怎么回事,谁知道顾宁只是坐在一旁擦剪子。

“你是来擦剪子的吗?我杀了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顾宁低头继续擦拭,闻言冷笑:“那你跟我说说,杀人是什么感觉?”

顾嫣然奇怪的看着顾宁:“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杀人的时候,刀刺进对方身体要花多少力气?你知道那血喷在手上和脸上是什么感觉?你知道一条命在自己手上被终结又是什么感觉?”

“你坐在这里轻描淡写的和我说你杀了人,可杀人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顾大小姐一开口,有的是人帮你动手,任何惹你心情不快的,任何挑战你权威的,你都可以让他们瞬间消失,这种感觉是不是让你觉得很优越?让你觉得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是高高在上的,他们就卑贱如泥?”

顾宁的声音特别轻,轻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顾嫣然拧眉看着顾宁,不知道她跟着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从前有多羡慕你吗?”顾宁把剪刀擦拭干净,看着白色帕子上的血迹问顾嫣然。

“当我在萧廷身边朝不保夕,日夜面对刺客的时候,你在父亲母亲庇护的羽翼之下安然度日,我杀了很多人,而已受过很多伤,但死在我手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可是你呢,不过是想把我引来见面,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个无辜的人,我就想问问你,这些人的命在你眼里是什么?”

顾宁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拿着剪子来到顾嫣然面前站定,目光凌厉:

“切肤之痛有多痛你感受过吗?”

顾嫣然心上一紧,看着拿着剪子的顾宁靠自己越来越近,脸色又阴沉的可怕,结合刚才顾宁说的那些话,顾嫣然脸色瞬间变化,抛下手里的剪纸就往旁边躲去,大惊失色问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