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思虑不周,让弟弟伤心了,给你赔不是,不是拿了你三瓮酒吗?一瓮换一坛,定选更好的药料,让你不但自己能喝,还能送给朋友,行了吧?”

徐若瑾不愿破坏这唯一的一段姐弟情,立即连哄带许诺,很是诚心的认了错。

徐子墨的心情舒畅不少,“能不能再多加几坛?”

“你要多少?”

“这不是朋友多么…”

“你要多少我酿多少!”

“成交!不能告诉母亲。”

“绝无问题。”

姐弟二人又一次拉钩,对视的嬉笑让早间的怨怼全部划为泡影。

徐若瑾长舒口气,但也已经没了仔细思忖的心思,只能听着徐子墨讲起一路上遇见的店铺酒肆和把玩的物件。

尽管徐家人出来的早,但县令府早已经车水马龙。

县令大人虽然只给一些大户人家下了帖子,当仍有不少人直接冲来送礼。

礼到、人走,故而来来往往的马车聚成一团,只能停下来等着县令府的人指挥引路。

干坐着实在烦躁,徐若瑾偷偷的撩起了马车帘子朝外看热闹,徐子墨也凑过来为徐若瑾做起了向导。

“县令府正面就是县衙啦,这个地儿可是好啊,有一家酒楼格外出名,听说那里的酿酒师傅是从京都来的,每天只售五坛酒,多一杯都不卖,我是没能尝过,只听大哥说起过。”

徐子墨看着那里舔着嘴,余光随意一睹,怔住后连忙叫着徐若瑾,“二姐,二姐你快看,那个人是谁?”

徐若瑾随意一瞧,立即愣住,李忠林?

他怎么也凑在县令府门口?

第七十七章 是谁

徐若瑾心中警惕。

再仔细看,李忠林只有一个人,站在路边朝县令府巴望着,似在等人,又似在看热闹。

他不是中林县人,而且那等臭名声,谁会请他?

撂下了帘子,徐若瑾在思忖,徐子墨一愣,“二姐,你不看啦?”

“看什么看?万一让李忠林看到咱们又贴上来怎么办?”

徐若瑾指指徐子墨身上戴着的物件,“都不想要了?”

想到李忠林每次都要从自己身上顺手牵羊,徐子墨立即一个激灵,“最好不要见到他!”

“继续等着吧,别再乱瞧了。”

徐若瑾的叮嘱,徐子墨痛快的点头。

未过多久,徐家的马车进了县令府,丫鬟婆子们撩起帘子,搀扶着二人下车,徐子墨跟随父亲、大哥去了主厅,徐若瑾跟随杨氏上了小轿,朝二门后的花园行去。

红杏与春草一直捧着酒跟在轿子后面,杨氏看到,埋怨着徐若瑾:“怎么只拿来三个酒瓮?之前不都是用坛子的?”

徐若瑾忙把预备好的理由说出来:

“女儿琢磨酒是送给县令夫人的,拿坛子来,会不会让人笑话咱们不雅致,何况物以稀为贵,少拿来点儿,还显得金贵,若是直接抬两坛子来,没人重视了。”

“你倒是心眼子够多的。”杨氏也知道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是废话,只能闷声挤兑两句。

徐若瑾笑着道:“都是母亲教的好!”

“你…”杨氏咬着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会儿下了轿,你不许随意开口说话!”

“女儿省得了!”

尽管是严冬的天气,县令府中仍能给人留下雅致文气的印象。

徐若瑾偷偷端详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布置。

亭台楼阁的装饰都是普通模样,唯独场地比徐府要大上两三倍。

心中揣测,徐若瑾只把这归类为气韵。

县令夫人也出身与清流文人之家,故而县令府的气韵,不是用普通的言辞能够形容的。

跟着杨氏往正堂屋中走,徐若瑾感觉到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朝她投来。

微低着头、嘴角轻翘含笑,徐若瑾并不用再把礼仪二字铭记于心,经过方妈妈那一阵的教导,她寻常便是如此,不用刻意的装模作样。

反倒是这股清淡的姿态,与杨氏寒暄巴结的笑形成强烈对比。

在正堂中吃茶的妇人们看在眼中,不免低声议论开来。

“哎哟,快瞧瞧这是谁来了?刚刚说到你,便听外面的婆子唱了话,还真不亏我心里惦记着你们娘俩儿。”

声音很是耳熟,徐若瑾抬头一看,正是碧娘子站在一旁。

她是县太爷奶娘的女儿,这时在场也理所应当。

杨氏立即接了碧娘子的话,“有碧娘子惦念着,我这心都是暖的!”

站到正位,县令夫人面前,杨氏福了福身,“恭喜县令夫人喜从天降,您嫡长孙的周岁大礼,可得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递上了礼单,一旁的妈妈接了过去。

县令夫人半笑着道谢,“都不是外人了,还这么客套干什么?请你们来是捧场的,只要人能到,老爷和我就心满意足了。”

“您也说了,都不是外人,别嫌弃我们的礼薄,就烧高香了!”

杨氏的话让县令夫人翻了一个大白眼,啧了下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不上来见县令夫人?”杨氏借机的引见徐若瑾,“这是我们家的二姑娘,第一次带她出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县令夫人也别怪罪。”

杨氏的讪笑让徐若瑾心底抽搐。

她虽是想做个铺垫,可怎么一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的每句话都不中听呢?

顾不得心底腹诽杨氏,徐若瑾漫步上前,福礼后,缓缓道:

“见过县令夫人,小公子天上石麟,周岁之日虽在寒冬,天气却也出奇的好,福气之人天都护佑,着实让人跟着欣喜,也愿夫人福寿绵长,青春永驻。”

再行一礼,徐若瑾转身看向碧娘子,“给碧娘子请安了。”

退行到杨氏的身后,徐若瑾依旧那一幅微笑的模样。

县令夫人微微点头,多看了她两眼。

碧娘子嬉笑着过去拉起徐若瑾的手,“我没说错吧?这丫头旁日不出府,众人都见不着,其实啊,是徐夫人金屋藏娇,不让我们见这个宝贝疙瘩。”

“模样好,脾气也好,彬彬有礼,看着便是个可人儿的丫头。”

碧娘子看着杨氏道:“徐夫人就是小气,若早知你们府上有这等好闺女,提亲的早把门子踏破了,哪还容得你悄悄的就给徐姑娘定了亲?”

杨氏被挤兑的一愣,尴尬的看看县令夫人,挤出笑来道:

“哪里是我藏什么娇,也是她之前身子弱,不好往外带,何况亲事也不是我能做得主的…”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徐若瑾还是初次见杨氏在众人面前软成这幅模样。

合着在家泼辣成母夜叉,在外她还怯场啊?

这不应该是杨氏的风格啊!

这个碧娘子实在心思够狠的,句句都似在夸自己,却是在不停的讽刺着杨氏。

不过,徐若瑾余光偷看了下县令夫人。

怎么总觉得县令夫人对自己的目光不太一样呢?

倒不是厌恶亦或不屑,而是若有所思的打量和审度。

徐若瑾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警惕的心思也提得更高,只求别闹出什么错。

挤兑够了杨氏,碧娘子倒热忱起来,拽着徐若瑾的手,给屋中坐着的夫人们挨个请安。

县丞蒋夫人、典史赵夫人,还有几位外乡官员留守老家的夫人们…

徐若瑾一一行礼请安,倒是也得了夫人们的见面礼。

物件虽不贵重,徐若瑾拿在手里沉甸甸。

这可是她为数不多的财产,一定要自己收起来,别再被杨氏收回去!

“这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啊?我怎么没见过。”

从屋外进来一个年纪与徐若瑾相仿的姑娘,声音灵脆,傲气十足。

徐若瑾朝她看去,她也正仰头斜眼的打量着自己。

看那副架势怎么有种仇人相见的样子?

徐若瑾满心感慨自己的信息量匮乏,遇上的人和事完全不能做好提前的估算。

这到底是谁呢?

第七十八章 苗头

袁县令一共有四子一女,袁蕙翎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

不但县令夫人对她格外宠溺,几位哥哥也对妹妹呵护有加。

县令府上上下下,都让着这位五小姐,袁蕙翎傲气的性子,也是这样被宠出来的。

所以今日这种场合,哪怕正屋中坐着很多其他府邸的夫人们,袁蕙翎趾高气扬的冲进来,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县令夫人眉头微皱,无奈的轻斥道:

“别胡闹,这么多人瞧着你,没规没矩的,也不怕臊的慌,还不给各位夫人请安?”

“又不是初次见面了,还有什么请安不请安的?都是宠着我的,哪会挑什么理?”

袁蕙翎虽是说着,仍笑眯眯的站在正堂中央,朝向几位夫人福了福,然后看着徐若瑾,“你是谁呀?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徐若瑾就站在杨氏的身后。

眼睛瞎的也瞧得出她是谁吧?

这样接连的挤兑,让杨氏也觉出不对头,转身介绍徐若瑾,“这位是县令府的千金,若瑾,你来见见袁姑娘。”

徐若瑾心里骂开了花,脸上平和微笑道:“若瑾见过袁姑娘。”

“哟,原来是徐府的二小姐呀,我说怎么从没见过呢。”

袁蕙翎故意上下扫量着徐若瑾,歪着脑袋问:“你多大了?”

“十五岁。”

“比我大一岁,那也得听我的。”

袁蕙翎的胡搅蛮缠,让县令夫人不喜,“这丫头,别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我不过是新认识个妹妹,说说话而已嘛。”

袁蕙翎撒娇的撇撇嘴,“我倒是听说了她酿酒的手艺,传的神乎其神,想要多讨教讨教,听说这件事能讨人喜。”

说罢,袁蕙翎挑衅的目光直冲徐若瑾。

徐若瑾只感觉莫名其妙,这是招谁惹谁了?

杨氏听到袁蕙翎提及酒,连忙上前笑着道:

“今天若瑾还特意带了亲自酿的酒献给县令夫人,哪有传言那么厉害,都是学女工时特意学的,请各位夫人品鉴品鉴。”

说着话,杨氏便吩咐春草把酒拿上来。

众位夫人互看几眼,脸上现出奇怪的面色。

居然给县令夫人送酒?

这却是奇怪的事了…

三瓮酒送上,县令夫人也不得不再寒暄两句,“…这么远特意带过来,着实不易,这份心意我领了。”

“能得县令夫人和众位夫人品鉴,是若瑾的荣幸。”

徐若瑾客套的回礼,袁蕙翎站她身边道:

“你也的确是厉害,女工不学织绣茶花,反而学酿酒,是知道婆家守祖宅的,特意练呢?还是觉得即便嫁不对,还能出去开个酒铺子换银子?这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你还真是有心了!”

杨氏是商家出身,这话已经不是在讽刺自己,连带着杨氏都没放过。

既然都是说话阴人,谁又不会?

徐若瑾抬头看着她,笑着道:“袁姑娘果真聪颖精明,连这件事都想到了,不知袁姑娘更擅长哪门技艺?将来的陪嫁铺子,是不是要做织绣茶花?到时还要向你请教一二。”

袁蕙翎好似被侮辱一般,“谁懂那些商贾铜臭的事?”

“哦?陪嫁的铺子也成了铜臭商贾吗?”

“就是铜臭铜臭铜臭!”

袁蕙翎被激起了心底的傲气,不管不顾的撒起了疯。

县令夫人不得不站起身,斥骂她:“闭嘴!不许在这里胡说。”

袁蕙翎本是不服气,但见县令夫人的脸色已经很难堪,她便闭上了嘴,趾高气扬的站在一旁吃起了点心。

徐若瑾又退回到杨氏的身后,不再多说一句。

杨氏的脸色也很难堪。

按说场面话,各自的长辈斥骂自家孩子两句就罢了,都能下得来台阶。

可刚刚袁姑娘提及的“商贾铜臭”让杨氏感觉自己被所有人嘲讽,那股发自内心的自卑和不忿涌起,倒是有了几分脾气。

咬死牙也不肯说徐若瑾的不对。

县令夫人没等到杨氏说出让她下台阶的话,脸色也沉下来。

原有的喜意减半,她也只能端起茶抿一口,算是把刚刚的事情略过不提。

夫人们闲谈几句,场面略显尴尬,而这时,门外突然有婆子急忙前来禀事:

“夫人,各位夫人小姐,员外郎府的张夫人到了!”

“快请!”

县令夫人站起了身,主动到门口去迎。

杨氏立即拽起徐若瑾也快步凑上去,那可是徐家的亲家…

徐若瑾险些被拽个趔趄,停稳脚步后,连忙规规矩矩站好。

袁蕙翎冲到门口,张夫人刚一露面,她就过去挽起张夫人手臂,满脸讨好的笑着道:

“您最近忙什么呢?可好些天都不来我们家了,前些时日我哥哥从景延县带回来的糕点别有风味,我特意为您留上一盒,只等着您来尝呢!”

“这丫头还能惦记着我,你有心了。”

张夫人笑着拍拍袁蕙翎的手,那副模样是真心喜欢,而非寒暄。

县令夫人凑上前,笑着埋怨自己女儿,“这个孩子呀,越来越不听话,也就是您能容她,都快被宠上天了。”

张夫人凑笑道:“丫头嘛,都是娘的心头肉,我只后悔自己没个女儿,儿子都是气人的。”

“张公子是大才,旁人羡慕不来呢,也就是您要求高。”

三个人的对话亲昵,让周围的人不免感叹两家关系紧密。

杨氏在一旁只等着见缝插针,能说上两句话,徐若瑾在一旁心里却有股莫名的感觉。

关系这么好,张家怎么不让袁蕙翎当儿媳妇儿呢?

傲娇女、阴损男,张仲恒跟她不是正般配?

心里正腹诽着,张夫人已经从外走进来,杨氏立即拽着徐若瑾凑过去,笑着道:

“一直就盼着张夫人来了,今儿借着县令府的喜事能与您见面,着实是大喜事,若瑾,快给张夫人请安啊?”

徐若瑾满心无奈,可这么多人瞧着,她也只能上前福了福身,“张夫人安。”

张夫人看到杨氏与徐若瑾,真心的笑容落下去,涌起只是客套的假笑:“好好,来了就好,瞧着身子恢复的不错?”

上下打量半晌,张夫人似笑非笑,“怪不得仲恒见过你一次之后,在我面前提过好几次,的确是出落不少。”

徐若瑾心中一紧!

张仲恒,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第七十九章 架子

张夫人的架子端得很高。

各府的夫人们也都主动的找话题来聊,气氛倒是欢愉起来,没了刚刚的尴尬。

只是谈起的都是书画、琴曲,杨氏半句都插不上嘴,一张脸憋的通红。

徐若瑾虽然闷声不语的旁观,只是袁蕙翎挑衅的目光时而投来,让她着实觉得无趣。

太阳怎么还不落山?

赶紧布好了桌席,每人吃上两口回家多好。

反正各府的礼都送到了,县令府还偏要把面子做足?

心中在不断腹诽,徐若瑾低头思忖,根本没理会夫人们在说什么。

杨氏突然问她,“愣着想什么呢?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偷偷的狠掐了一把,徐若瑾咬牙忍住痛,抬头就见夫人们都在看着她。

袁蕙翎敞开了笑不停,“哎哟,合着徐姐姐根本就没听咱们在说什么,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是在想着谁呢?”

狡黠嘲讽的朝着张夫人那里看一眼。

明摆着指的是张仲恒。

杨氏气的咬紧嘴唇不知说什么。

徐若瑾缓回神来,看着袁蕙翎,满腹诚恳:“袁姑娘神机妙算,旁人的心思都能猜得到,虽然比我小一岁,可袁姑娘的聪颖心机,我自愧不如。”

“你…”

袁蕙翎本提了一股气,忍下后倒是笑了笑,“徐姐姐的夸赞我可受不起,不过刚刚徐夫人提的事我看也就算了,徐姐姐的心思根本不在我们这里,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莫不如我们出去走走?看能否遇见徐姐姐心里想着的人?”

“我想着谁?”徐若瑾即刻反问。

袁蕙翎脸色一赤,“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求袁姑娘提醒一下?”徐若瑾不上钩,袁蕙翎也没法子提起张仲恒的名字。

否则徐若瑾反咬一口,不是成了她居心叵测了?

张夫人还在,闹的太过尴尬,反而是自己丢脸。

县令夫人也瞧出了不对劲儿,生怕袁蕙翎脑子一热,真把那层纸捅破了,岂不是等同在张夫人脸上抽一巴掌?

徐家与张家已经定了亲,把徐家逼的太甚,张夫人颜面也不好看。

“行啦行啦,女娃子就是爱斗嘴,都少说一句。”

县令夫人先发了话,杨氏拽过徐若瑾到身边,咬牙切齿的把刚刚的事简略提出来,“这丫头就是个直性子,估计是刚刚提出让她说几个好的酒方子,她就闷头去想了,没注意到各位夫人在盯着她瞧。”

“你也别死心眼子的光琢磨,倒是说啊?”

又挨了杨氏掐一把,徐若瑾也算知道了刚刚的题。

估计是杨氏找到了能插上话的机会,把自己给推了出去…

“女儿知错了,刚刚也是在想这件事没办法简略的说。”

徐若瑾赔了罪,随即看向各位夫人:

“所谓药酒,虽说是有养颜养生的功效,归根结底用的还是药,而各位夫人的年纪不一样,身体的状况也不一样,是身体寒凉、还是身体燥热,用的药材也不同,单纯说一个方子,是不负责任,所以若瑾刚刚没敢说,若有逾越,还望各位夫人不要怪罪。”

含羞的行了一个礼,徐若瑾的话倒是让众人连连点头。

都是常年请大夫诊脉的夫人,多数都懂得这个道理,刚刚若是徐若瑾随意说个方子,她们反而不会在意。

但这个丫头能说出这番话,显然还不是随意糊弄的棒槌,应该也是真学过一些。

袁蕙翎见夫人们投以满意的目光,心中不忿。

眼珠子一转,她便找个辙挑衅起来:

“要依你所说,你又没见过我母亲,你送来的酒,岂不是糊弄的?”

“当然不是。”

徐若瑾立即对答,“知道要送县令夫人,我便特意请教了岑大夫,岑大夫为夫人诊过脉,大体的情况也知晓一二,我把方子请岑大夫过目,是得了岑大夫应许,我才敢配料的,哪有糊弄一说?”

袁蕙翎心气急了,张口便道:

“还是你胡说,我母亲前三天才告诉你送两瓮酒来,你今儿就拿来,岂不是酿了很久的?否则怎能入口?”

众位夫人惊了。

连张夫人都看向了县令夫人。

合着酒是县令夫人吩咐的?不是徐家为了显摆送的?

之前杨氏接二连三的推举徐若瑾酿的酒,她们还以为是徐夫人好不容易找了个能炫耀的事,故意拿出来说的。

她们都听说过徐姑娘的酒把人喝的当街喷血倒地!

原本杨氏还送酒,众人便腹诽她不知好歹,居然拿这种东西来糊弄县令夫人,如今知道是县令夫人特意指明的要的,事情便耐人寻味了。

这是为了让徐家人出丑啊,还是另有什么其它目的?

夫人们面面相观,都看得出对方眼中的意思。

谁都不再开口,只瞧着县令夫人和袁蕙翎。

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是玩味的笑,让县令夫人恨不能掐死袁蕙翎。

若不是这个丫头非缠着她,让她向徐府要酒,怎么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就不该纵着这个丫头胡闹!

她心中虽然不忿徐若瑾与张家定亲,可也不该把自己给纠缠进来,这张脸都要被她给丢尽了!

“早先曾听过市井传闻,污蔑徐姑娘的酒害人,这一点我却是不能认同的,教习妈妈乃是梁夫人的贴身妈妈,哪会教出害人的东西?”

县令夫人立即给自己找起了台阶,“索性我就让她带来三瓮,亲自让各位夫人们品鉴一二,也为徐姑娘正名。”

袁蕙翎当即要反驳,县令夫人一计狠眸瞪过去,让袁蕙翎不忿的闭上嘴。

杨氏原本沉着的脸立即大喜,感激涕零的道:

“有县令夫人提携实在是这丫头的福气,若瑾,还不给县令夫人谢恩?”

徐若瑾还没动地界,袁蕙翎似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酒还没喝呢,谁知到底好不好。”

县令夫人立斥:“你不许再乱说!”

“说的好!”

门外忽然传进来说话声,众人看去,却是梁夫人进了门。

“酒还没入口,哪知味醇香?看来我真是来得巧了,不知能不能讨上一杯酒尝尝?”

梁夫人身后跟随的正是方妈妈。

徐若瑾朝那里看去,正见到方妈妈投来的目光…

第八十章 暗斗

梁夫人突然到场,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特别是张夫人,原本故作出端庄的雅态也失了分寸。

这些夫人里,她最不喜的便是梁夫人…

县令夫人望向门口呆滞下,才急忙起身去迎:

“怎么也没人通禀一声,这些下人也都该死,怠慢了梁夫人,却是我的罪过了!”

“刚刚说的正热闹,我便在门口听一会儿,是我没让她们传话,怨不得旁人。”

梁夫人一边走进来一边说着,屋内的夫人们起身见礼,梁夫人和煦的一一回礼。

有些是见过的,有些夫人面生,梁夫人都停下脚步自介一番,寒暄两句。

这一副亲近待人的做派,让夫人们不禁感慨,果真是出身侯府的小姐,单是气度都不是凡人能比。

走到杨氏面前,方妈妈上前在梁夫人耳边低声回道:“…是徐府的夫人和若瑾姑娘。”

梁夫人的笑容浓郁几分,“原来是徐夫人,早就听说过您,今儿能见着,也要谢谢县令夫人的请邀,让我能一次把想见的夫人小姐们都见全了。”

县令夫人忙道:“梁夫人哪里的话,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杨氏急忙堆满了巴结的笑,“梁夫人这话折煞我了,我还想找机会登门向您道谢,方妈妈能为若瑾做教习妈妈,是求都求不来的,侯府出身的妈妈就是厉害,原本什么都不会的丫头,这才两个月的功夫不到,就教得这般规矩,好似上天赐来了菩萨,把丫头变了个人似的!”

梁夫人回头看看方妈妈,“也是若瑾姑娘天资聪颖,否则再高明的师傅,也束手无策。”

徐若瑾上前为梁夫人行一大礼,“若瑾谢梁夫人与方妈妈提点,虽不足两月所学,终身受用,不是几句感激就能报答得了,旁的话也不敢说,但凡黄妈妈有用到若瑾的地方,若瑾定以晚辈之姿,尽全力协助。”

“看到没有?您啊,收了个实心实意的好徒弟。”

梁夫人说罢,微微点头,随即朝正位走去。

张夫人一张脸早已黑成了鞋底子…

自从梁夫人进了门,便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全都围上去挨个的请安问好。

不就是一个被贬来中林县的落魄豪门夫人?

哪来的这么大的架子!

依照梁夫人的出身,她本应是坐在首位,可张夫人没动地方,县令夫人也不能撵。

立即吩咐妈妈在侧位置了一个椅子,把她这位主人的坐席让给了梁夫人…

梁夫人见到张夫人,也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寒暄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