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徐若瑾的袖子划开两条,连她的手臂也留下一道血痕。

伤口在流着血,徐若瑾却无暇顾及疼痛,把梁芳茹手中的发钗抢了过来,才站起身,由丫鬟婆子们将她扶起。

“四弟妹,你没事吧?”

梁芳茹看到自己衣襟上蹭到了血,但她身上并没有伤。

这只能是徐若瑾的。

她已不再纠缠与吞钗拒婚,倒是一门心思关心起徐若瑾的伤势。

“三姐姐,你糊涂!”徐若瑾除却说这两个字,一肚子话却都闷在心里吐不出来。

她和婆婆千方百计的想要把事情拖延,等候梁霄归来再做主意,可三姐姐却险些便了却自己的性命。

性命是最宝贵的东西,怎能如此糟蹋?而且是为了这般不值当的人?

梁芳茹只一门心思看着她手上的伤,想要去为徐若瑾包扎,却又束手束脚,不敢上前,“对,我糊涂,我荒唐,我无理取闹,四弟妹,你还是先顾着手上的伤,流血了,已经流血了!”

“流血又能怎样?哪怕我的胳膊废了,我也不想看到你就这样自尽在我们面前,三姐姐,你…你这是何苦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

梁夫人匆匆而至,其他夫人们也有随之赶来。

看到梁芳茹那一张哭花了的小脸,再看徐若瑾仍在流血的手,她的脸色却没了之前那股犹豫纠结,梁夫人格外干脆果断:

“快去把手上的伤包扎好,别留了疤痕留了伤,找大夫来!”

转头看向芳茹,梁夫人真是又爱又恨,想要斥几句都开不了口,“你若宁死不想嫁,自当可以与我明说,我即便豁出去这一张脸,也不会逼你出门子,你这又是何苦?”

梁夫人立即看向绿萝,“扶着你们小姐先下去,不允她出门!”

“是,小姐,我们走吧,我们快走。”绿萝连拉带拽,梁芳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夫人们此时是哑口无言,面面相观却不知能说点儿什么。

她们早已有了去意,可这时提出离开,容易让侯夫人记恨上,让梁夫人怨怼。

这时候谁都不是傻子了。

侯夫人刚刚提到婚事,梁家的三小姐便上演一出这戏码,宁肯自尽也不肯嫁去岑国公府,显然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是她们不知道的。

但刨根问底儿死的更快,她们只能装糊涂,只能静静的看着,适时对此事表个态,把事情压下去才好。

徐若瑾用帕子简单把手包扎下,应付了事。

她看着众位夫人如此尴尬僵持,再看梁夫人对芳茹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甚是焦急。

远处,侯夫人与其他夫人也缓缓而来,这事情,恐怕更不好收场了!

“母亲,您错怪三姐姐了!”

徐若瑾当即立断,准备把这件事胡搅蛮缠的扯过去。

梁夫人微愣,再看徐若瑾一副笃定锐利的眼睛看向了她的身后,便明白这个丫头心中又有打算,“错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若瑾一脸苦涩,连忙福了福身,朝向各位夫人一同道:“我刚才也误会了,才大惊小怪的扑上去,以为三姐姐这是想不开,可其实三姐姐刚才说,是想亲自客串一把,为侯夫人与母亲、各位夫人唱上一小段!”

“都是若瑾不好,反倒是把事情添了乱,把事情小题大做,请母亲责罚。”

徐若瑾把错儿揽了身上,尽管有些歪理胡饶,但梁夫人也看出,这倒是个不错的圆场的办法,便陪着她演下去。

“难道不是她听到我与侯夫人提到的婚事…”

“怎么可能呢?”徐若瑾一脸无奈,“三姐姐今儿都没到园子里来看戏,哪能知道您与侯夫人提到的亲事?何况,侯夫人不也说了?私下与三姐姐谈,三姐姐是乐意的。”

“只是三姐姐之前也没说要来一段,只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倒是连绿萝也被瞒住了!”徐若瑾看向绿萝,“你这个丫头也是,找不到三姐姐便惊慌失措,还有没有点儿沉稳劲儿了,嗯?”

绿萝被徐若瑾横了一眼,尽管一肚子苦水,却也知道这时候把错揽下,三小姐才能不落了坏名声,“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请夫人责罚,奴婢也是心急了。”

梁夫人冷哼一声,其他夫人们也跟随着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找了个圆场的法子,她们的脸上也不会太过尴尬下不来台。

“哎哟,都是喜事,却被闹成这个样子。”

“也是若瑾与芳茹姑娘情深,才会这般误会,换了其他人,哪会有这档子事?”

“也是赶的戏码不好,直接来最后一出《剑合钗圆》不就是了?偏演什么《吞钗拒婚》。”

绿萝连忙补上一句瞎话,“三小姐只会那一出的几句词,奴婢才想起来,昨晚她还拿出话本在背。”

“那倒是背上一句我听听?”侯夫人早就在旁边听了半晌的瞎话。

只是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纵使徐若瑾扯出这么一个圆场的戏来,又有谁能不知,梁芳茹是为了不嫁岑国公府才会闹出这一档子事?

她不想看徐若瑾得逞。

也不想让梁夫人这么快就下得来台。

因为侯夫人很生气,非常生气!

“情心早共瑶琴碎,琴碎新弦再续难。”梁芳茹声如蚊吟,只说这么一句,却也是《吞钗拒婚》中的一句诗。

“行了行了,小脸都吓的花哨了,还在这里唱个什么?”梁夫人开始撵她走,“明明是喜日子,让你们闹这一出,我的心都快碎了,去净一把脸,再来给各位夫人们赔罪!”

梁夫人一转头,看向了徐若瑾,“你也是!看你已是受了伤,便不责罚你了,怎么安抚夫人们受到的惊吓,你自己看着办!”

徐若瑾立即把话接过,笑着给各位夫人们行礼,“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开席,稍后若瑾亲自给各位夫人们敬酒,一定好好赔罪!”

“好说好说,唉,这出戏实在不想听了,换一个,继续。”

夫人们自当会为梁夫人找台阶下,立即几句话垫上,好似刚刚真的是梁芳茹与徐若瑾的闹剧一般。

侯夫人却不想这般痛快了事,把手中的定亲礼直接塞在梁夫人手中,笑着道:“芳茹的事,便这么定了吧,我只等着她做我的侄媳妇儿了!”

第265章 文书

“抱歉,三姐亲事已定,辜负侯夫人好意了。”

一道浑厚磁性的男声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惊了,朝向声音之处投目望去!

人们陆陆续续让开一条路,正有一个人在缓缓的走来。

那副魁梧的身姿和一张阴煞的面容,不是梁霄是谁?

梁霄回来了?

“老四!”梁夫人的声音有些激动,激动到发颤,好似寻找到救命的稻草,又好似迷路的人找寻到前进的方向。

侯夫人也愣住了。

一是梁霄无声无息的离去,回来时偏又说梁芳茹定了亲?

若是芳茹早就定了亲,梁夫人又怎能不说?

她与吴家的事不是早已经做了了解吗?用这等话语里搪塞自己,实在低级!

梁霄归来风尘仆仆,步伐缓慢,是因他满是疲累,脸上挂满倦容,反倒更添几分厉色,让人不敢接近。

“是梁霄回来了,之前都没瞧见你,说是出门子去了?”夫人们寒暄的客套着,梁霄只微笑拱手回礼,没有多说一句话。

“霄儿,不声不响的便走,你可知错?”侯夫人摆足身份的架势,先捉了梁霄的痛脚短处。

梁霄走近些,停驻脚步,“事情紧急,没能提前与侯夫人打声招呼,失礼了。”

“都是亲眷,又是我的外甥,哪能记了你的仇?只是归来便归来,正巧你三姐姐即将要定了亲,这可是我保的媒,是嫁去岑国公府…”

侯夫人把国公府摆出来,就是在等梁霄接着。

既是说了梁芳茹已定了亲,对方的人家是谁?

若是个普通人家,岂不是被其他夫人们笑死,她更会翻脸问一问梁夫人,到底还认不认忠勇侯府这门亲!

宁肯让女儿去小门小户做个媳妇儿,也不肯入国公府享福,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霄朝侯夫人拱了拱手,“真是抱歉,我临走之时并不知您要为三姐姐保媒选亲,所以没有提前与您说,只想定了后再与您和母亲回话,我已把定亲的文书拿了回来,而对方的聘礼也已经在路上了。”

梁夫人也愣住了。

她刚刚以为梁霄是故意搪塞,难道,难道他真的是为梁芳茹选亲去了?

“老四,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夫人紧蹙眉头,“我怎么不知道?”

梁霄看向梁夫人,“我也是突然得的消息,是大哥为三姐姐做的主。”

“梁辉?”梁夫人的眼圈不免红了起来,那是他的大儿子,正在边境戍守不允归家。

若是他为芳茹选的亲,那这件事也便做定了,长兄如父,梁大将军如今杳无音讯,那么梁辉为芳茹做主也是应当应分。

“就是胡闹!”侯夫人对此很不满意,“他在边境戍守,怎么突然还管起家中事了?选的到底是什么人家?可别一时情急,想要早些为芳茹了了终身大事,便随意乱选。那户人家怎么样?在何处何地?家中可有人在朝为官?你倒是先说一说,若是梁辉早就知道我提岑国公府的亲事,亦或许他不会这样轻易的下了判定,应当还有回旋的余地!”

侯夫人心中,岑国公府便是朝臣第一。

这也不怪她如此张狂,因为除了皇亲之外,大魏国一共三公为首,镇国公、辅国公、岑国公。

梁芳茹没被选秀抬进宫内,在这之前她也没听说有哪座王府相中了梁芳茹,所以梁辉定下的人家,绝对比不得岑国公府。

“还是不说了吧?各位夫人们先听戏,剩下的事我们晚间再谈。”梁霄退了一步,想要把此事就此截止。

侯夫人怎肯答应?她必须要在众人面前把事情亮出来!

“既是喜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选的人家好,我也为芳茹高兴,为你母亲高兴,可若是选的不好,我便要问问你和梁辉,到底想怎么对待你的这位姐姐!”

侯夫人冷着一张脸,好似寒冰,“就算梁家如今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却也曾是朝中的重臣,是梁家大族的砥柱,怎能随意的毛糙度日,那也是堕了梁大将军的身份!”

“侯夫人,这是咱们的家务事,还是稍后再…”徐若瑾在旁边盯了梁霄半晌,早就看到他眼角中的戏谑,显然他是以退为进,故意逼侯夫人步步逼近,所以便插了一句,把事情再推一步。

侯夫人本就厌恶徐若瑾,此事她一插嘴,立即脸色大变,“我在此说话,轮不着你个小辈的胡乱插嘴!”

“若瑾的错。”

“自当是你的错!”侯夫人看向梁霄,“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不答应,我也无法向侯爷交待。”

“舅母,您这又是何必?”梁霄一声亲昵的称呼,倒是让周围的夫人们不由心中感慨,觉得是侯夫人太较真了。

既然已经知道梁家破败了,梁霄也已低声请她保留梁家的颜面,侯夫人又何必当众撕破脸皮、闹的不欢而散?

“大嫂,你就放过老四吧,这件事是老大做的决定,无论他怎么选,我也听他的,芳茹也会听他的。”

梁夫人把手中定亲礼又塞回给侯夫人手中,“哪怕是一个小门小户的百姓,我也认了,只要芳茹能过的好。”

侯夫人忍不住训,“怎么可能过的好?小门小户能比得上国公府的日子吗?你这个母亲做的,实在…实在窝囊!”

“我就是窝囊,我就认了,我都听老大的,谁让我没本事,撑不起这个家?!”

梁夫人的撅劲儿也涌了上来,徐若瑾立即上前,“母亲,要不然我们先回…”

“不行!”

侯夫人拽住梁夫人,目光直视梁霄,“即便你母亲拒了岑国公府的定亲,好歹我也是你们的舅母,难道我连问问芳茹要嫁去给何人做媳妇儿都不成吗?”

“老四,你说吧。”梁夫人不想再纠缠个没完,“也请各位夫人们沾一沾喜,到时前来吃上一杯喜酒!”

“那是一定会来的。”

“沾了喜气,自当乐意…”

寒暄的话说的格外尴尬,夫人们也都只看向梁霄。

梁霄看了一眼梁夫人,退后两步,朝着侯夫人双手鞠躬,满脸无奈,却又似无可奈何,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

这张纸是定亲的文书,上书梁芳茹与对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家世。

侯夫人一把将文书拿过,一张脸瞬间僵在原地,震惊无比!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梁芳茹…梁芳茹怎么可能会嫁去这个人家呢?

第266章 交易

夜微澜!

夜,皇家之姓。

夜微澜是涪陵王的儿子!

梁芳茹许配之人居然会是他?居然是他?!

侯夫人的手有些发抖,甚至抖的很厉害。

定亲文书上的字格外刺眼,好似烈日强光,让她不敢直视。

梁夫人还未看到文书上的名讳,只见侯夫人这副震惊无比的表情,便知事情有变。

凑近看到上面的名字,她也瞠目结舌,半晌没缓回神来。

徐若瑾一直没有上前,因为她只看侯夫人与婆婆震惊的模样,便知道侯夫人败了,既然是败,那显然这门亲事的人选比那岑国公府的人好上数倍,她又何必去管到底是谁?

只要芳茹能嫁得更好,她就开心,她这一钗的伤就没白挨!

倒不是徐若瑾有多么的心慈良善,而是她发自内心的不愿看到侯夫人得逞。

“夜微澜,”侯夫人轻喃出这三个字,“怎么会是他,怎么会选他?”

侯夫人道出此人的姓名,其他夫人们倒也十分惊诧,即便不知道这是何人,单听“夜”姓,便知道这是皇族中人。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夜微澜到底是谁,仔细思索,才有一位夫人豁然想起,这是涪陵王的儿子!

梁芳茹即将要进的乃是王府!

“呵,呵呵,梁辉倒是好算计,居然想借这么个门路起复梁家,只是恐怕涪陵王自己都难以自保,又拿什么来庇护梁家?!”

侯夫人缓回神来,又恢复了那一派趾高气扬。

她看着梁霄,指指文书上的字,“涪陵王年迈病卧在**,更是只有夜微澜这一个儿子,夜微澜如今却在朝中未任一官半职,只是个闲散的王府世子,靠着祖荫度日,更是居住在偏远之地,离京都极远,你觉得他能帮得上梁家什么忙?”

侯夫人的话,让梁夫人也蹙紧了眉,因为这也是她心中所想,不单单是侯夫人一个人。

“舅母误会了。”

梁霄的脸上格外平淡,“世子性格温和,年龄与我三姐又正相仿,大哥之所以选此人家结亲,不是为了起复梁家,只是为了三姐能有一门好姻缘。”

他的脸色更加慎重,“梁家乃大魏之臣,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想掺杂进任何权贵争斗,无论是谁,都无法左右大哥的心愿,抱歉了!”

梁霄的一句“抱歉”涵义颇深。

侯夫人听得明白,梁夫人也已经懂了。

她虽有些不甘,但这是梁辉与梁霄一手促成,更是兄弟几人都认可的事,她也再没有什么庞杂的想法。

仔细思忖,安和的度日,总比让儿子们在刀尖权势潮流中翻滚要好,因为那滚的是命,不是戏。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

其他夫人们虽觉尴尬,但也陆续凑来对梁夫人道一声“恭喜”。

梁夫人是发自内心的接受了祝贺,更是亲自送走了所有夫人们,只道过上几日再吃酒赔罪。

徐若瑾给戏班子赏了二百两银子。

之所以掏了这么多,无疑是封口费。

今日所见所闻,他们不会传出半个字。

徐若瑾看着戏班子的人从角门离去,还不等转身,便被后面的人紧紧抱住。

“想我了吗?”他的声音贴近她的耳朵,呼的她发痒。

执拗了半晌,徐若瑾摇摇头,又点点头,“确实想过,不过都是在心里骂你。”

梁霄笑出了声,“后面一句,我只当没听见。”

“厚脸皮,怎么才回来?”

徐若瑾转回身,小拳头在他身上一通捶,“你知道我这些日子过的有多难吗?侯夫人更是下了狠话,要把我带去京都,起初我不想得罪,到现在已是得罪,那可是侯府的夫人,都是你,全都怪你!”

“她的爵位再高,又怎敌得过你的胡搅蛮缠和装傻充愣?”

梁霄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拼命的敲打,因为根本不疼,好似按摩。

只是她的调侃,让徐若瑾顿住,随即又是一通狠狠的捶打!

“嘶,疼了!”

喊疼的是徐若瑾,因为她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有伤…

怎么挨打的没事,自己反倒是更受罪?这都什么世道!

“乖,我给你揉揉。”

梁霄抚着她受伤的手,埋怨道:“你也是够鲁莽的,吩咐下人过去拦便是了,怎么还亲自跑去挡钗?”

“我心里急。”徐若瑾对他的呵护倒觉心里有点儿暖,那股怨怼气也消减了些。

梁霄挑逗着她,“这可是一双巧手,若是伤了,还怎么为我酿酒了?”

“我跟你拼了!”

徐若瑾伸手又要捶,却被梁霄狠狠的攥住动不得。

还以为他是嘘寒问暖的呵护,谁知居然是为了不能再为他酿酒?

这个臭男人,简直不可理喻,根本就没有情分可言!

她挣扎不停,梁霄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不由她再动,“我想你,很想你。”

她顿住不动,“带的酒都喝光了吧?所以才想我。”

“的确没有了,下次要再多带一些。”

徐若瑾的心碎了。

就知道这个人的口中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可压根儿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三姐姐的婚事,真的是大哥定的?”徐若瑾问出心中的疑惑,她总觉得这或许是梁霄的托辞。

梁霄微微颔首,没有挑明,“不完全是。”

“真的是为了安和度日吗?”徐若瑾似自言自语,她并没有奢求梁霄会给她答案。

“这是一门交易,夜微澜也只是筹码,因为的确是要打仗了…”梁霄抱紧他,“可我无能为力。”

徐若瑾身子一震,“那个夜微澜,会对三姐姐好吗?”

“总好过其他人。”

徐若瑾窝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她不知该想什么,更不知该说什么。

安和度日,那是梦吧?

两个人没能叙话太久,梁夫人便派丫鬟过来传他们过去。

梁霄净了一把脸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装,便与徐若瑾去了“福雅苑”。

而此时此刻,侯夫人已气的暴跳如雷,一连砸碎了不知多少物件!

“收拾行囊,我们明日启程!”

侯夫人看向了烟玉,“但我不想让徐若瑾过的这般舒坦,你要做好准备!”

烟玉身子僵了下,福身道:“奴婢愿听从夫人安排…”

第267章 身世

梁夫人此时在看着梁辉传来的信件和那一封定亲的文书,脸色格外淡定,好似变了一个人。

看到梁霄与徐若瑾进门,梁夫人让方妈妈把丫鬟都打发下去,只与他们二人私谈。

“信我看了,可我不信老大只是这么单纯的想法。”

梁夫人看向梁霄,“告诉我个理由,为了芳茹的亲事,我已经得罪了侯府,也不怕再得罪一次涪陵王府,不给我个恰当的说法,我绝不会让芳茹出嫁。”

梁霄对此并没有惊奇,因为他知道母亲不会信他当众说出的那些话。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

屋中很静,静的落针可闻,徐若瑾觉得呼吸声都能清晰听到。

这是梁家的私密之事,更是梁家的未来,也怪不得婆婆会如此慎重。

脸上涌起一丝怨怼,她看着梁霄。

他这等凡事都闷在心里不肯说的习惯,的确让人烦躁,难怪婆婆会撂出这档子狠话。

“亲事的确是大哥定的。”梁霄下意识的走近梁夫人,“但这不是大哥自己做的决定,而是皇上。”

“皇上?”

梁夫人满目惊呆,那一页文书顺着她的手中飘落到地上!

“皇上?”她不确信的又问一遍。

梁霄点点头,“要打仗了。”

徐若瑾也对此格外震惊,虽然她奇怪芳茹会突然与一个王府结亲,却没想到这件事不是大哥私下定的,而是皇上!

皇上不是责贬了梁家吗?不是当朝怒斥了梁大将军并将他发配吗?怎么还会私下与梁家联系?

“对七离国,无人能比梁家人更清楚该怎么打,而皇上妥协的原因也很简单,没有钱。”梁霄的声音虽压的很低,但他情绪中的怒意格外重:

“皇上有意打七离国,可朝中的几位重臣却不赞同,国库空虚,拿什么来打?人员不足,拿什么来战?何况,他又能派谁攻打七离国?只有梁家人对七离国了如指掌,无人能比!”

徐若瑾沉了一声,接话道:“如此来说,无论谁领这个命,都绕不开梁家,绕不开大哥二哥,绕不开父亲,那又何必空费事,直接让梁家人任将不就是了?”

梁霄安抚的拥了下她的肩膀,继续道:“大哥接了皇上密旨,答应了,不过他未求让梁家重赴京都,倒是皇上直接给定了三姐的亲事,这也是为何当初皇上会把吴家罢了官。”

梁夫人沉默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复杂。

“把梁家的姑娘许给未任一官半职的王府世子,便能指使梁家人卖命,果真是好算计。”

徐若瑾从地上捡起那一张定亲的文书,平平整整的放在梁夫人的身旁,她不知能说什么,该说什么,她本以为会看到梁夫人眼中的欣喜,却很意外的发现她在犹豫。

她不舍用儿子的命去换取以后的安和生活…

因为那会让她觉得心,缺了一个角。

而她也明白了,为何侯夫人会执意拉拢梁家,因为梁家又入得了皇上的眼。

这种挫败的恶心感,让梁夫人很不适。

可她却没有了往日肆意抛洒喜怒的宣泄,而是格外的平静。

看了一眼徐若瑾,梁夫人的面容和煦,“你去看看芳茹,她也得了这个消息,可还没来得及与她说说话。”

“我这就去。”徐若瑾转身要走,梁夫人又叫住了她,可停了半晌都没说出什么,只能又摆摆手,“去吧,回头再说。”

“是。”

徐若瑾出了门便去东厢,她知道,这是婆婆有私话要与梁霄单谈。

她没有迫切探秘的心,反倒是更关心梁芳茹,她对这门突然而至的亲事,会怎么看?

而之前,险些要自尽…缓回来没有?

看着徐若瑾出了门,梁夫人的目光并没有完全的收回来,“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她这般一问,梁霄的眼睛微眯,又恢复如常。

他没想到,母亲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他是我的妻子。”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梁夫人转头看向他,“何必瞒我?我不是傻子。”

梁霄当初执意娶她,便是让梁夫人大惊。

而严家对徐若瑾的那一大笔陪嫁,让梁夫人也很好奇。

而侯夫人来到这里,接二连三的探究徐若瑾,梁夫人都知道的格外清楚,若她真的只是徐家的一个私生女,侯夫人心高气傲,绝不会理睬她,更不会觉得她能够牵扯住梁霄和梁家,哪怕她是梁霄之妻。

梁霄摇摇头,“我还无法确定,若无意外,应与严家有血缘关系。”

“她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

梁夫人又轻抚额鬓,“你娶她,就是为了这个?”

“不完全是。”梁霄笃定道:“我喜欢她。”

梁夫人没有再说话,母子二人各自沉思。

徐若瑾则与梁芳茹坐了屋中的**上,说着她即将要嫁的亲事。

“不管你认不认这门亲事,都不能再胡闹了!”徐若瑾伸出受伤的手,“我可是都为了你负伤了!”

“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罪。”

芳茹轻抚着她的手臂,满眼心疼和后悔,“我也是一时糊涂,怎么就做了这等傻事,只想了却了,不给家中添乱,我鬼使神差的便答应了侯夫人,给家里惹出多少麻烦…你又何必不惜受伤也来拦着我?”

徐若瑾道:“你若再犯傻,我还拦。”

芳茹满眼感动,不知能说什么,“我欠你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话?”徐若瑾悄悄的问,“大爷定的亲事,你怎么想的?”

“我当然要听大哥的安排。”芳茹只觉得浑身轻松,“我乐意听大哥和四弟的。”

“你不纳闷为何大爷会突然把你许去涪陵王府吗?”徐若瑾对她分毫没有探究的心思很奇怪。

梁芳茹毫不在意,“那又怎样?大哥一定有大哥的想法,我只听话就好了。”

徐若瑾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一肚子话,都无法与芳茹交流,筹措半晌,才道:“可你要嫁去远方了,只有你自己,你自己要有主意才行。”

梁芳茹点点头,也有些不舍,“其实我怕,我怕离开母亲,离开家人。”

“那要不…”

“但我想为家里做点儿事,哪怕是换来母亲一笑,我也心甘情愿,那便是对家里最好的报答了。”梁芳茹拍拍徐若瑾的手,“有这个想法,我什么都不怕了。”

徐若瑾不知能再说些什么,因为她发现,梁芳茹很清楚自己是个棋子,一颗被人摆布的棋子。

换了话题,二人开始讨论涪陵王世子所居之地,更讨论起那里的乡土特产和风景名胜。

看到梁芳茹偶尔露出的期待,徐若瑾心中暗道,乐于奉献的去做交易的筹码,是这世界女人的悲哀吗?

第268章 小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