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梁霄过去打了一声招呼,“侯府赠我二人的大婚之礼,都入库了吗?”

“已经入库了,册子上记的清清楚楚,只是夫人还无心过问,四爷要看?”忠叔束着手挂着笑。

梁霄很是不屑,“不必给母亲看了,直接找人送回京都,那便是我送表妹的成亲大礼,一件不许多,也一件不许少!”

“啊?”徐若瑾瞠目结舌,这脸打的太狠了吧?

第272章 病了(加更)

徐若瑾惊愕之后,心中恍然明白,这是梁霄在向嫣儿姑娘表达他的不满。

他已成亲,而侯夫人把二人一对儿的玉坠送回,又最终把烟玉留下,更是当众说出,是嫣儿姑娘心系表哥,特意送了贴身的丫鬟侍奉他。

梁霄当时虽未露声色,可他瑕疵必报。

只是徐若瑾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觉得他冷待嫣儿姑娘?这是他的事,自己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还多了个烟玉。

可要说怨怼侯夫人和嫣儿姑娘送了丫鬟?

这事儿自己也左右不了,更犯不上为此抓心挠肝的烦躁,毕竟只是个丫鬟,是否能引男人垂溅美色,还要看梁霄是否有这个心,自己又不可能逼着他。

徐若瑾这般思忖,紧抿的小嘴其实在笑。

她在情感上着实是个白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其实是喜悦的。

梁霄吩咐马车启程,便拥着她于怀中奔赴梁府。

徐若瑾抛开与梁家有关的一切事情,开始想着父亲,离开这么久也没来个消息?是否已经到京城了?母亲跟随去了吗?

梁霄之前已经吩咐下去,待他们二人到时,醉茗楼已经饭菜送到,桌席摆好。

徐子麟和徐子墨正等着二人到来。

见到梁霄,徐子麟的气势总矮了半截,特别是侯夫人亲至,而梁芳茹又即将嫁去王府,他总感觉梁家的高高在上与自己格格不入,一时间除却打了一声招呼之外,不知该说什么话了。

徐子墨没这么细腻的心思,看到二姐和姐夫到了,笑的瞧不见眼睛,“二姐,我可想死你了!”

“倒是瘦了?学业太急了吗?”徐若瑾怕拍他肉墩墩的身体,尽管瘦了一圈,但仍旧那么结实。

“二姐,你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累!”

徐子墨竖起熊掌一般的手,开始掰算着手指头,“父亲走了以后,我要去县学读书,先生根本不给假期,若是学不好还要打板子,大哥这里忙不过来,我还要盯着家里的人收拢父亲母亲的东西,家里的厨娘跟着去了京都,换来的几个手艺太差,每日做出来的饭菜别提有多难吃,可大哥还不让我挑剔。”

见徐子麟狠瞪他一眼,徐子墨立即缩了脖子,“反正,反正我就这么瘦了!”

“行了,那今儿就补补,家中的人手少,你本来就应该多帮一帮忙,诉什么苦?!”

徐若瑾说完,看向徐子麟,“小侄儿还好吗?”

“还不错,跟随父亲先去京都了,我在家中忙碌,也无暇照顾他,一切都待京都安顿下来再说。”

徐子麟说着,突然尴尬的笑起来,“站在门口说什么?快进屋先坐一坐,家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少了,妹夫不要介意。”

“自家人,哪会挑理。”梁霄说着,朝后一摆手,春草、红杏几个立即上前开始忙着。

徐子麟讪笑几下,便吩咐徐家仅剩的几个丫鬟摆好碗筷,一张大圆桌,只坐了四个人,倒显得有些寂寥空旷了。

“父亲已经走了多日,还没有到京都吗?”

徐若瑾忍不住问,这是她一直惦记的事,“走时也没告诉我,即便再忙也应该去送一趟的,毕竟是父亲。”

徐子麟顿了下,便摆手,“是父亲不让的,说没必要还让你去送,专心忙应酬侯夫人为主。”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再忙也应该去,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徐若瑾觉得徐子麟敷衍过重,语气更多埋怨。

“我能有何办法?父亲才是一言堂。”

徐子麟的话中也隐有不忿和不满,梁霄看在眼中,转了话题,“好久没闲下来喝一杯,来。”

“喝。”徐子麟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若瑾见他不愿再理睬自己的话题,便先是夹了几口菜,随后开始悄声的问起徐子墨来:

“母亲跟着父亲一同走了吗?”

“走了。”徐子墨认真的点点头,“不过柳姨娘留下了。”

徐若瑾眉头一皱,“她没跟着去?”

徐子墨摇摇头,“柳姨娘说是身体不适病了,没走成,父亲临走时说,让她跟随大哥一同入京都。”

“病了…”

徐若瑾喃喃自语,想要细问,却又觉得问徐子墨不太合适,只能先把这件事压下来。

梁霄与徐子麟一边喝酒,一边说着闲话,徐若瑾心不在焉,吃上几口也没什么兴致,便拽着徐子墨去了书房。

铺纸研墨,她准备写一封信给徐耀辉,一是表达下未能送别的歉意,二来,也写一下自己与侯夫人后续接触的情况。

并非是向父亲寻求什么提点,而是她想看看父亲会有什么反应,严家更是会有什么反应!

徐若瑾想到严家,便觉心中是根刺。

她没有与梁霄提及“严家”这两个字,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说。

她的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严家人虽没有与自己直接有什么瓜葛和联系,可他们却一直没有彻底的走出自己的生活。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十分不安。

徐子墨絮絮叨叨,还提到了上一次在“灵阁”里与人打架,“二姐你是不知道那些人问东问西有多么烦人,我还以为又是什么找茬的,结果说上几句便一口京片子味儿,惹的我这叫一个烦,当时便一拳挥了过去,然后就打了起来。”

“可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侯府的人啊。”

“不过侯府的人干嘛去酒铺里打探这些事?恶心人!”

“二姐,二姐?你怎么不说话?”徐子墨抬头见徐若瑾写的格外认真,“给父亲写信?那我也写。”

徐子墨心血来潮,也提起了笔。

可是空中划了半天,他却不知该写点儿什么。

徐若瑾没时间理他,把信写好吹干,便工工整整的折叠好,放入了信封中,让春草去用蜡油封好,交给顺哥儿,让他寻人邮送京都。

心里想着事儿,徐若瑾便要出去,徐子墨纳罕问着:“二姐你去哪儿?”

“我去见柳姨娘。”徐若瑾紧了紧袖口,“我要看看,她到底得的什么病。”

第273章 瞧病

徐若瑾想往柳翠的小院子走去,孰料半路却突然出现个陌生人,吓了徐若瑾一大跳!

这个陌生人是一位年纪略长的老年人,徐若瑾挖空了脑袋也想不出徐家何时有这么一号人。

红杏也吓一跳,立即挡在徐若瑾的面前,指着老头儿便嚷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干嘛的?还不赶紧滚开,这里可是临近后宅了,你有何居心!”

“是梁四奶奶?”老头的声音洪亮,面容饱满。

徐若瑾微蹙眉头,“你是谁?”

“我是醉茗楼的酿酒师傅,贱姓马,见过梁四奶奶。”

马师傅拱手行一大礼,徐若瑾连忙侧开身,“原来是醉茗楼的师傅,是找不到路了吗?红杏,去为马师傅引路。”

红杏仍旧审度的打量着他,有些不放心,马师傅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在下是专门来等梁四***,我之前去‘灵阁’之前求过多次,都没能见到您,今儿得知梁四爷定了酒席到徐府,便跟随着来了,只为见您一面!”

“好在老天爷还赏了我这个颜面,终于等到您了!”

徐若瑾恍然,仔细想想,上次禾苗好像提过这么一个人,只是当时毫不在意,并没有见他。

“你等我们四奶奶做什么?”红杏不解,又怕他是什么歹心之人,仍旧挡在徐若瑾面前不离开。

徐若瑾拦住红杏,笑道:“我听说过您,醉茗楼的酿酒师傅,您的酒可是中林县首屈一指,人人称赞的,每日只卖五坛酒,多了是千金一杯也求不得,只是我迄今为止还没有尝过,倒是一桩遗憾事了。”

“你不会是觉得我们四***酒铺子抢了你的生意,都找茬到这里吧?”

红杏突然插嘴,倒是让马师傅有些汗颜,“真不是来找茬,我是想向梁四奶奶您求教,还望您能指点一二,到底是什么法子,能够让酒有那么醇厚的香味儿。”

“我酿了一辈子的酒,琢磨了一辈子的方子,却一无所得,自尝过您的酒,才觉得那是一杯至圣,浓烈如火,是我毕生追求的味道,可、可我却做不出来!”

马师傅急的乱转,“只求梁四奶奶能够给予指点,让在下圆了这毕生心愿,即便当即闭目辞世,也绝对无憾,可否?”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四***方子凭什么告诉给你,你得了方子倒是能酿出同样的酒了,这岂不是登门抢人银子呢么!”

红杏插腰便骂,一丁点儿都不客气,“看你年纪大了,本也想客气的待你,可你为老不尊,连这种要求都能提得出来,也不嫌害臊,呸!”

“梁四奶奶!”

马师傅当即举手至天,“我对天发誓,只要我明白是何法子能够酿出这等纯烈的酒味儿,我毕生不再酿一滴酒,就此金盆洗手,再也不碰酒,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红杏看着老头一双眼睛都犯了红,也有些害怕起来。

徐若瑾不容红杏再说,倒是和煦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法子,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今儿这个时机不太合适,过几****得了闲空到灵阁,会派人去请您,到时候咱们再交流,我也有心向您讨教。”

“真的?”

“绝不虚假。”徐若瑾的话让马师傅立即拱手:

“四奶奶抬举,在下这就告辞!”

马师傅也不客套,立即兴奋的笑着离开,甚至连徐若瑾是否敷衍糊弄他都没去思忖,只等过几日的再相见。

红杏看着他离去,不由拍拍胸口,“吓死人了,四奶奶,您有什么向他讨教的?这种人也太自傲了。”

“不不不,我的确有事情要请教。”

徐若瑾对此很虚心,“能以一种酒卖上多年,还被人们如此称赞,他定有他的本事。”

红杏撅了撅小嘴,对此并不在意,徐若瑾也不想与她多解释,因为这丫头根本就没有经商的弦儿,倒是护身的一把好手。

继续前往柳姨娘的小院,而此时此刻,柳翠已经知道徐若瑾要来看她,惊愕的呆滞在**上,不知所措。

她完全没有想到二姑奶奶归家,会主动来看她?

其实柳翠在躲着徐若瑾。

因为她发自内心的害怕,其实害怕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曾做的事、说过的话,二姑奶奶又怎会知道?

她应该平和的面对,可越是这般想,她的手越是抖的发慌。

“二姑奶奶来了。”丫鬟唱了名,撩起了帘子。

柳翠立即下了病**前去相迎,只是她脸上的错愕和慌乱还没能彻底的挥去,倒是让徐若瑾在门口全部看入眼中。

“给二姑奶奶请安了,没想到二姑奶奶会亲自来探,倒是婢妾失礼了,应该先去给您请安的。”

柳翠寒暄的声音发颤,徐若瑾没有移开目光,只站在那里看了她半晌,“倒是面容憔悴,脸上也颇有浮肿,这是怎么了?请大夫来瞧了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休歇几日便好,哪还用得着请大夫。”

柳翠缓过神来,立即侧身引徐若瑾进屋,“二姑奶奶进来坐,”转身吩咐丫鬟,“快上茶,愣着干什么呢?”

丫鬟匆匆出去,徐若瑾进了屋,只找寻个角落的椅子坐下。

柳翠坐在侧位,沾了半个椅子,双手放在腿上,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开口。

徐若瑾看着她,“既是病了,便要请大夫来瞧瞧,否则父亲来信问了,大哥和三弟又如何回?父亲去了京都,你都未能跟随,这显然不是什么小毛病,还是不要耽搁了,以免父亲担忧。”

“二姑奶奶说的是,倒是我粗心大意了,明日便使人去请大夫,谢二姑奶奶提点。”

“何必明日?今儿不正是有空?”徐若瑾看向红杏,“到门口派人去洪林堂把岑大夫请来。”

“不要!”柳翠急阻。

徐若瑾立即看向她,柳翠连忙摆摆手,语气也软下来,“不必了二姑奶奶,真的不用了!”

“为何不用?”徐若瑾的疑惑更重…

“岑、岑大夫是洪林堂的名医,此时估计在外诊治,不会有空的,明日我再派人去请。”

“现在去。”徐若瑾一指红杏,红杏应答下便往门口去。

柳翠没能拦住,坐下身后便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徐若瑾指尖敲案,一直的等。

而这种等待,对于柳翠来说,是一种煎熬…

第274章 理由

有徐若瑾亲自请,岑大夫在其他人家治疗过后,直接奔来了徐府。

看到岑大夫额头冒汗的仓促样,徐若瑾也有些歉意,连忙吩咐春草去倒茶。

“是柳姨娘的身子不适,所以特意请您来给诊一下脉,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徐若瑾分毫没有理睬柳翠,直接与岑大夫商议起病情,“病,总要有个原因,查不出根源怎能痊愈?旁人我信不过,就只能劳烦岑大夫您了。”

岑大夫听出她话中特有之意,点了点头,“一定尽力而为。”

“请。”徐若瑾侧身引请,岑大夫便带着药童进了屋中。

柳翠被吓的攥紧了拳,即便岑大夫进来,她也一直看着徐若瑾,“二姑奶奶,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晰,您这又是何必逼我?”

“你是徐府的姨娘,父亲不在,我有责任为他照料好你,何来逼你一说?”

徐若瑾没有在岑大夫面前遮掩什么,却是让岑大夫恨不能把耳朵堵起来。

只是这个念头也稍纵即逝,他看向眼前的徐若瑾,不由想到去年时,她还只是那个病弱险死的姑娘,连说上一句话都磕磕绊绊,结结巴巴。

而如今?

天壤之别,好似换了个人。

只是岑大夫对此也只是随意一想便罢,做大夫的,已知太多的府邸宅秘,从行医开始,最懂的一件事便是充耳不闻,当聋子。

柳翠仍旧不肯伸出手腕,徐若瑾便一直的盯着她。

“你不要逼我,真的不要逼我…”

“你又有什么怕的?不过是诊脉为你瞧病,你至于胆怯成这幅模样?”

徐若瑾一脸冷漠,已经笃定柳翠有问题,否则何必这般遮遮掩掩?更是刻意称病,不与父亲同去京都?

她承认自己有私心,因为齐二曾说过,柳翠与徐子麟私谈,自己生母不是临庄人,那柳翠还知道什么?她又为何会这样说?

所以她得知柳翠没去京都,又称病不出,便想来看一看。

可她之前不过是一句随意的话,却引来柳翠那么大的反应,这便让她格外好奇,而如今再看,她就是有问题。

柳翠缩成一团,显然死也不肯让岑大夫诊脉。

岑大夫颇有为难,“梁四奶奶,您看…”

“红杏。”徐若瑾点了红杏的名字,红杏也是一颤。

她曾与柳翠一同在徐府服侍多年,终归是有些情分。

虽她也知道柳翠如此躲闪是有问题,可自己亲自上前…还是需要勇气!

可她是四***人,她就要听四***话。

一个人终归摁不住,红杏把小可也喊上。

两个人走过去,几下子便摁住了柳翠,柳翠不得已的伸平手臂,岑大夫便上前仔细探脉。

眉头微皱,惊愕的看了一眼徐若瑾。

徐若瑾微微点头,到屋外等候岑大夫私谈。

“什么问题?”徐若瑾看到岑大夫脸上也有怪异之色,不免急问。

岑大夫压低声音,“小产。”

“小产?”徐若瑾哑声疾呼,又捂住了嘴,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屋内,又看岑大夫。

岑大夫摇摇头,“依现在的情况看,身体虚弱得很,恐怕是用了邪药。”

邪药!

便是那种巫邪之人开的野方子!

柳翠没有声张此事,更是用这等野路子,她是为了不让人知道。

为何不让人知道?

徐若瑾倒未怀疑她是否清白有毁,而是觉得她在瞒着什么…

“还请您再开一道调养身子的方子,多谢了!”徐若瑾与岑大夫不是一日两日的交往,故而这等事也能放下心来,不怕他出去肆意乱传。

岑大夫点了点头,去桌案之处铺纸研墨,写好了方子交给徐若瑾。

这等方子去何处抓药,也是个问题。

是否去洪林堂,都要由梁四奶奶自行决定。

徐若瑾让春草送岑大夫出门,转身进了屋中看向柳翠。

柳翠已哭成了泪人儿,红杏在一旁也甚是手足无措。

“你们先出去。”徐若瑾要关起门来与柳翠私谈。

红杏点点头,带着小可离开,在门口守着不让外人靠近。

“为何要这么做?”

徐若瑾的问题,柳翠心知肚明。

“是我自己作孽,可我向你保证,我绝没有做过愧对老爷的事,那是良心!”柳翠怕徐若瑾误解,当即对天发誓。

徐若瑾拍掉她的手,“我也不认为你会做出那等腌臜事来,可你身为姨娘,能为父亲再生一个子嗣,不应该是你渴求的?你期望的?这样你才能够更受重视,可你为何要用…要用邪手段把他弄没了?若是父亲知道,你可知你的下场?”

“二姑奶奶,您还管婢妾有什么下场吗?你不是一直都厌恶婢妾的吗?”

柳翠满脸苦涩,硬把眼泪吞回去。

“我只厌恶你用心不正,厌恶你总想利用旁人的善心良意,去完成你不应有的**。”

徐若瑾看她,“我倒是后悔,当初不该给你出什么主意,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步错,步步错,那都是婢妾自己选的,与您无关。”

柳翠的眼泪没能止住,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可我也想过的更好,我也想对下人颐指气使的呼来喝去,我也想老爷能**着我,能护着我,我也想整日受人追捧,被人巴结着,可我有什么错?只错在我没孝敬好老天爷,没投个好胎?”

“所以你便利用所有人的贪欲,甚至利用小侄子在父亲面前博爱博同情?”

“那种生活,很有意思吗?”徐若瑾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柳翠不认同,“你不能懂,因为你之前纵使被夫人喝骂,你也是府上的小姐,不是奴婢。”

“我只知道,纵使我吃着咽不下去的饭菜,我也没想利用别人,而是真心待人。”

徐若瑾不愿再追忆这等话题,“你为何要打掉这个孩子?”

柳翠不说话。

“你不想跟父亲去京都?”徐若瑾猜测着。

柳翠点点头,“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伺候够别人了,老爷夫人都去京都,我在这里逍遥自在,过的无比快活,何必要追去京都当奴婢?”柳翠抬头看着她,“这个理由,够了吗?”

第275章 不甘

“不,不够。”

徐若瑾平淡的回答,让柳翠一惊,激动的站起身道:“你为什么不信?这个理由为什么不够?你还让我怎样?难道要我去死?”

“不要拿死来威胁我,你宁肯抛弃自己腹中的孩子,也要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你会死?”

徐若瑾冷笑几声,“我之所以说你这个理由不够,是因为你刚刚所说的话便是矛盾,非常的矛盾!”

“京都是何地?那里贵人无数,官家遍地都是,你向往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你崇敬当家主母的生活,而不是给人做奴为婢,母亲如今病重缠身,父亲已经让你接手中馈之事,而你却说是不想再去伺候父亲,豁出性命打掉腹中的胎儿,也要留在中林县不肯走,你觉得,我会信吗?”

徐若瑾直戳重点,“柳翠,说谎可以,但你要有圆谎的本事,可你没有,所以我不信。”

柳翠被吓的连连后退,一屁股堆缩在**上,好似痴傻一般。

“你一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藏着,而这件事让你觉得性命堪忧。”徐若瑾缓缓的走近她,“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嗯?”

“我不是要故意打掉这个孩子的。”柳翠沉了半晌,才道:“而是之前便已保不住了。”

徐若瑾皱了眉,“那你为何不直接找岑大夫?找有名望的大夫,偏偏要找那等乡野郎中?”

“因为老爷只想要个女儿,不想再要儿子,你懂吗?”

柳翠朝向徐若瑾怒吼,也是她情绪的发泄。

“为什么?这是什么理由?”徐若瑾很吃惊,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想,男人不是更想要儿子的?为何会想要个女儿?

柳翠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不肯说。

“于是你就找大夫问自己肚子里的到底是男是女?”徐若瑾只觉得她格外荒唐。

柳翠没有反应。

徐若瑾甚是气恼,“然后告诉你腹中是个男孩儿,于是你便服野药故作滑胎?”

“那时便已经保不住了,我又何必让老爷喜后又忧?只让我自生自灭,在这个小宅子里做一辈子的女主人到死,岂不是更好?”

她又怎能说,听到了老爷无意中透露的一句话?

想到那一句话,她只觉得凉意袭身。

好在老爷那时醉了酒,否则,她或许造成了一具尸体,而不会在这里还喘着气!

柳翠的狡辩,让徐若瑾不能信,“女人受了委屈,多数是更期待男人呵护怜悯,期待男人的关爱,可你却如此冷血的抛开不提,只愿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柳翠,你在故意瞒着什么?”

“你曾说过,我生母不是临庄的人,她是何人?”

徐若瑾问出一直压抑心底的疑问,柳翠浑身一颤,惊悚的看着她。

“二姑奶奶,你不要再问了,我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徐若瑾不等再说话,门外便响起了说话声:

“老奴是来给柳姨娘送药的,二姑奶奶也在?老奴许久没给二姑奶奶请安了。”

“什么药?”

“当然是补药啦,柳姨娘的身体不好,老奴可甚是上心呢!”

徐若瑾把屋门打开,正看到陈婆子满脸堆笑的在看着她,“老奴给二姑奶奶请安了,给二姑奶奶磕头,哎哟,这端着药,实在不方便。”

陈婆子十六颗大牙龇出来谄媚的笑着,因为她一想到自己哪怕是去年,还敢在这位姑奶奶面前拿乔克扣银子就浑身颤抖。

如今人家是什么身份?是梁府的四奶奶!

梁府的姑奶奶都要嫁去王府了,这是贵人啊!

“什么药?”徐若瑾很不耐烦的从她手中接过,闻一闻,那股呛鼻的味道引的她胃腹翻滚,一阵恶心,“什么破药?拿走拿走!”

“啊?这…”陈婆子伸了脖子往屋中瞅了瞅,却看到柳姨娘蜷缩一团,窝的**上。

“看什么呢?没听到四***话?还不拿走?!”红杏一把将陈婆子推开,险些把陈婆子拽了个踉跄跌倒。

陈婆子不敢说什么唾骂的话,心里却把红杏恨了个透。

端起洒掉的药碗,灰溜溜的离去,心里早已把红杏的八辈祖宗都撅了出来!

“呸!”红杏扭头一唾,“这个老婆子是最坏的了!”

“别搭理她了。”

徐若瑾把岑大夫的方子拿出来,指了上面的几位药道:“这几道药家中有,去大库里拿出来称好分量再送来,其余的药去药铺子里拿。”

“有人问起怎么办?”红杏知道这方子隐秘,四奶奶去掉几味药从家中拿,也是不让外人猜度出徐府出了什么事。

徐若瑾笃定道:“只说是补身子的,不会惹人眼。”

红杏当即点头,“奴婢这就去。”

这件事也只有交给红杏,徐若瑾才会放心,毕竟她与春草还有几日相交的情分…

回到屋中,徐若瑾看到柳翠已疲成一团,紧闭的双唇证明她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我也不逼你,你先养好身子,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希望那时你能过的豁达一些。”

徐若瑾说罢,便带着春草和小可等人回了正堂。

柳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人影消失不见,泪水瞬时哗哗而落,痛不欲生。

“二姑奶奶,我对不起你,原谅我,我对不起…”

徐若瑾没有直接去找梁霄,又去了徐子墨的院子,与三弟聊了好半晌。

终究是酒过三巡,徐子麟醉倒,梁霄也有微微醉意,丫鬟们过来请,徐若瑾才出门上了马车。

梁霄的满身酒气,让徐若瑾躲了很远。

因她今日思忖柳姨娘的事,又与徐子墨聊了很久将来的打算,已经用脑过度,如今再闻他身上的气息,虽滴酒未尽,却也像是要醉倒一般。

梁霄却不肯放过她,把她搂入怀中好一顿亲昵。

徐若瑾受不住,连忙推开他,梳理好自己的发鬓,转移话题:“今儿倒是遇上有趣的事,醉茗楼的酿酒师傅找上门来,偏要请教我的酿酒方子,你说我有意把这个人拉拢过来,会不会有问题?”

梁霄听此,倒是笑了起来,“那你要问问姜三夫人,醉茗楼可是她的产业。”

“啊?”徐若瑾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那还是算了,这个人我可惹不起。”

“你应该把醉茗楼也直接收入囊中才对。”

梁霄的提议,让徐若瑾愣住,“这倒是个好主意,容我想想。”

“胆子倒是够大,这回不怕了?”梁霄揉捏着她浑圆的小脸,徐若瑾一把拍开,插腰吼道:“惹出事来不是还有你顶着?这回你要是敢擅自逃跑,我就跟你拼了!”

“我等着…”

徐子麟醉倒后喝了几碗醒酒汤,陈婆子在一旁絮絮叨叨,已是把今日徐若瑾去探望柳姨娘的事说出去。

“她去看柳姨娘,还呆了很久?”徐子麟豁然酒醒。

陈婆子立即点头,“是啊,还怒斥老奴送去的药不对,另外请大夫开了方子呢!”

徐子麟忙问:“她没有查问究竟是什么药吧?”

“那倒没有。”

“没有就好。”徐子麟哑声轻喃,目光中显出阴狠,“看住她,等我问了父亲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