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徐若瑾便开始忙碌姜老太爷过寿的准备,没有再操心关于大房的孩子的事。

酿好的酒,看过之后便吩咐人送去姜家。

而自家准备的进门礼,也有整整一箱。

吩咐红杏去问一下马彪,那一日张主事是否出行,徐若瑾则亲自去见曹嬷嬷,请她看一下梁芳茹出行的衣装是否合适。

曹嬷嬷起初并不希望梁芳茹去姜家寿宴。

再过不久,便是涪陵王府派人前来办礼的时候,而习学礼规按说是不让再出家门的。

只是梁夫人曾与曹嬷嬷谈过,如今徐若瑾又特意来问,曹嬷嬷也不得不点头应了。

“只是去露一面便罢,不能吃酒,言行举止都要有规有度,越是这等场合越容易被挑剔毛病,传出些不好的话,对芳茹姑娘是不妥的。”

曹嬷嬷的让梁芳茹喜笑颜开,立即福身应下,满口答应,“嬷嬷您在身边陪同,若是哪里做得不对,您只管说,也不用觉得在外训导,我会丢了脸面,那都不碍的。”

梁芳茹能主动提出这一点,倒是让曹嬷嬷点了点头,还算满意。

徐若瑾也算心底长舒了口气,不知为何,每当与这位曹嬷嬷打交道,她心底总有一种被审度的感觉。

之前觉得奇怪,而后猜想是否因曹嬷嬷就是教习嬷嬷,周身已经习惯性的给人严厉和挑剔的感觉?

不过她倒并未过多猜想,只要曹嬷嬷答应了允许梁芳茹参加姜家寿宴便好。

对姜老太爷,梁夫人还是格外看重的。

徐若瑾递上了衣装配饰的册子,请曹嬷嬷过目,“…这些都是寻常聚会三姐姐穿戴的,上面的珠钗首饰也有母亲特意添补上去的,您若觉得有不合规制的,我便再去大库里找,很多物件是母亲来到此地后,再没有开过箱的。”

梁家的家底儿不薄,不开箱,也是梁夫人一直没有心情…

曹嬷嬷明白她话中之意,低头看了下册子上的物件,突然看向徐若瑾,“不知四奶奶那一日要如何装扮?我倒是可以帮你参详一二。”

徐若瑾心底惊诧,梁芳茹也露出奇怪之色。

愣了半晌,徐若瑾连忙露出笑颜,“有曹嬷嬷您帮着参详,我可是有福气了!”

福了福身,算是感谢,徐若瑾转身吩咐春草,“去把我准备的物件册子都拿来请曹嬷嬷过目。”

春草应下后离去,曹嬷嬷又转头看向手中之物。

接连选了几样让绿萝去取,又接连挑选几样,才算把后日出门的衣装定下来。

徐若瑾瞧着梁芳茹试穿的模样,亭亭玉立,端庄温婉,不失贵气又不显豪奢,倒是比以往瞧着更合眼缘。

梁芳茹自己也很满意。

她跟随曹嬷嬷学习的这些时日,苦也吃了,打也挨了,若是再没有几分模样,她自己的心底都过意不去。

为曹嬷嬷福了福身,梁芳茹的谢意全在脸上,不用多言。

徐若瑾笑着道:“寻常还未觉得,今日看到三姐姐的装扮才是大家闺秀,不突兀,却格外引人注目,看过一眼便忘不掉…”

“四弟妹又在这里唬我,不许瞎说。”梁芳茹虽斥着,心里却在美。

春草正从外拿来了物件册子,徐若瑾双手接过送到曹嬷嬷的眼前,“都请您费心了!”

曹嬷嬷似随意的接过册子,只是端看的时间要更长久。

梁芳茹去换下后日装扮的衣裳,屋中只剩下徐若瑾与曹嬷嬷二人。

徐若瑾站在一旁等着,目光并未放在册子上,而是在思忖曹嬷嬷的用意。

似乎她将自己的所有物件都看了一遍,似乎心中已有了搭配,却总不满意…

这一副认真、挑剔的样子,与她刚刚的随意十分不符,这又是为什么呢?

徐若瑾想不明白,猜不透。

似乎曹嬷嬷就是一个谜,让人无法看清楚。

终究选了两套衣装配饰,曹嬷嬷指,徐若瑾便拿了纸笔记下来。

“四奶奶的院子远,让丫鬟们拿来再装扮穿戴也不合适,选了两套,四奶奶自行斟酌吧,我不过是随意挑选,若有不妥,还望梁四奶奶不要怪罪。”

曹嬷嬷的寒暄让徐若瑾立即福身再次答谢,“您这话说的我都快钻了地缝儿去,也是没有机会,否则我更听一听您讲的规礼行仪。”

“虽然我也能向方妈妈去请教,只是她要时常陪在母亲身边,我也不好时常是叨扰,这却一直是个遗憾了。”

徐若瑾说的的确是心里话。

曹嬷嬷看着她,微微摇头,“礼规行仪管的不是主人,而是下人,不必所有人都学、所有人都懂的,梁四奶奶轻闲惬意,岂不是更好?”

徐若瑾心底一愣,感觉曹嬷嬷这番话很有隐意,让她听不懂。

感觉到徐若瑾露出奇怪的目光,曹嬷嬷便摆了摆手,“梁四奶奶不必当真,我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

徐若瑾笑着应付过去,可曹嬷嬷的话,她却记了心里。

梁芳茹从内间出来,徐若瑾便准备离开去忙其他的事。

可还未等她要走,便看到顺哥儿匆匆的进了门。

见到她,顺哥儿似乎长舒了口气,加快脚步跑了几步,“四奶奶,奴才可找到您了!”

“有什么急事?”徐若瑾也很意外,顺哥儿找自己都找到了曹嬷嬷这里,显然事情很重要!

顺哥儿也没顾忌上梁芳茹和曹嬷嬷还在,为二人请了安,便继续与徐若瑾回禀着事:

“是那个严弘文又派人送了一箱子礼来,说是给四奶奶您的,门房的不肯收,他们却还不肯走了!”

“四爷呢?”徐若瑾惊愕后便是气恼!

这个严弘文怎么像个绿头苍蝇似的,还上演起阴魂不散了呢?

顺哥儿翻了一个大白眼,“那些人是瞧着四爷出了门才赶送来的。”

“夫人知道了么?”徐若瑾心里最顾忌着婆婆。

倒不是她怕,而是不想再招惹麻烦。

顺哥儿连忙摇头,“奴才没敢去回,直接就来找您了。”

“稍等,我这就过去。”

徐若瑾说着话,便转身向曹嬷嬷致歉离去。

只是她看到曹嬷嬷的面孔时,心中也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怎么曹嬷嬷的脸色这般难看?

凝紧的眉头间,似有一把无法解开的锁,与她寻常示人的宽和笑容,判若两人!

难道,曹嬷嬷和严家还有什么瓜葛不成?

第367章 公平

“四奶奶?您还是快着点儿…”

顺哥儿不停的催,徐若瑾也顾不得多思忖曹嬷嬷,立即带着春草和红杏迅速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曹嬷嬷的脸色也缓和些许。

梁芳茹似已习惯了曹嬷嬷的沉默,并未对她刚刚的失态讶异不解,反而还唠叨了几句:

“这严家人就是冤家,当初在京都时,便与父亲不合,来到中林县,却也还能追了来。”

叹了口气,梁芳茹无奈苦涩,“如今却还抓住了四弟妹主婚的这个把柄,纠缠没完,时常会被母亲厌恶…四弟妹也真是不容易。”

曹嬷嬷顿了半晌,才开口:“姻缘孽缘都是缘,若是缘分未尽,走到天涯海角都断不掉…”

梁芳茹没想到曹嬷嬷会接这个话题,惊诧之余继续道:“嬷嬷说的是,都说事在人为,我却觉得老天早已注定。”

“所谓的听天由命,也是无能为力的另一种说辞罢了。”

曹嬷嬷又望向门外,尽管徐若瑾的身影早已不在,“只期待吉人天相吧。”

徐若瑾此时跟着顺哥儿朝门口奔去。

可走到一半儿,她却突然停了脚步!

顺哥儿疾走出去几步,又马上的转身回来,“四奶奶,怎么了?”

徐若瑾站了原地呆半晌,“送礼的人在门口?”

顺哥儿立即答应,“是啊,就在门口赖着呢。”

“那你就去再撵他一次,若是还不走,那就动手打出去!”徐若瑾一甩帕子转过身,“我手边忙的事都处置不过来,谁有闲工夫去搭理他们?就这么办了!”

“啊?”

顺哥儿瞪大眼珠子,完全没想到四奶奶会这般吩咐。

“真打?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徐若瑾没什么好心气,“咱们梁家清清白白,谁知道他严弘文突然送礼是打了什么算盘?无功不受禄,何况我们梁家向来清正廉明,若是三姐姐成亲想送礼,那就等过些时日再来,送给我?不收!”

“那奴才就照着原话回!”

顺哥儿说着就奔向门口,红杏倒是很奇怪,“怎么哪儿都有这严家人?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别管他。”

徐若瑾斟酌下,不由想到了徐子墨,“晚间你与顺哥儿去县学一趟,递上我的条子,为三弟请个假,后日老太爷过寿,我要在那里见他。”

“还是让春草和顺哥儿一起去吧,奴婢在家守着您。”红杏挤眉弄眼,调侃着春草。

春草白了她一眼,“我无所谓,我又不着急做自己后日出行的衣装…”

红杏登时一张大红脸,想要反驳两句却还羞赧不好意思,急的咬牙一跺脚,插腰告状,“四奶奶,春草就会欺负人!”

“瞧你这副模样,插腰叫嚷的,谁敢欺负你?”徐若瑾的调侃,让红杏僵在那里,春草“扑哧”一声笑出来。

只是徐若瑾之前并未觉得红杏有这份心思,如今春草已经挑明了,她也不得不问上几句。

“这事儿你可自己斟酌好了,我本心是不允的,倒不是觉得你真闹出点儿什么事来,伤了两家人的情分,而是觉得对你不公平,对姜少奶奶也不公平。”

徐若瑾表明了态度,红杏俏红的脸立即变了紫。

把嘴唇快咬碎了,她才点头道:“四奶奶放心,奴婢心里明白着的,绝不去给人做小,只是…只是心里有个念想罢了,这辈子也不求什么人家,就…就一直伺候着您!”

说出最后两句,都已经是哭腔。

春草立即过去安抚着她,徐若瑾也不知该怎么劝,她实在无法理解红杏对姜必武的那份情愫。

就因自己大婚时,姜必武用银裸子和铜子儿砸的她脑袋上全是包?

这不应该是恨的吗?怎么会喜欢上?

摇摇头,徐若瑾也没再多说,暂时抛开脑中杂事,去想接下来该干什么。

红杏心里不通透,回了“若霄轩”,便钻到一旁去独自哀伤。

徐若瑾去问了掌管出行的管事马车的准备,又问了那一日随行的人员名单。

刚准备坐下歇一会儿,就见顺哥儿又来回话,“严家人走了,可箱子还摆在大门口没拿。”

徐若瑾瞪大眼睛,“耍流氓啊!”

“噗!”顺哥儿没想到四奶奶会蹦出这么一句,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是够流氓的。

“您说这物件怎么办?”

“里面是什么物件?”徐若瑾无奈的叹口气,严弘文这个臭粘糕,沾上还就甩不掉。

顺哥儿连忙摇头,“奴才也不知道是什么物件,没敢动。”

“那就在那摆着吧,等四爷回来,问四爷该如何处理。”徐若瑾提到梁霄,不由想到晚间的药浴需用的材料还没配齐,里里外外全是事,懒得搭理严弘文这等闲人。

顺哥儿领了令,春草到院子里与他商议稍后去县学见徐子墨的事。

二人在外嘀嘀咕咕,徐若瑾则斟酌着晚间的酒浴是否要再加的烈性一些。

他扛得住吗?

徐若瑾不敢猜度他的忍受力有多强,因为她的胳膊直到现在还有赤痛的感觉。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今晚不能多加药料和浓酒,又按照昨儿的用量重新配。

梁霄从外归来,便看到梁府门口摆了一挪大的箱子。

瞧着箱子的材质,不是破烂物件,他心底已猜想出大概的情形,门房便上前回了话,“…严家人扔下就跑了,四奶奶说请您处置。”

“打开看看,什么玩意儿?”梁霄背着手站定,不慌不忙也没有什么表情。

门房得了令,立即去把箱子打开。

稀里哗啦一阵响,乃是一箱点心果子和把玩的小物件。

梁霄挑了挑眉,点心果子他熟知,都是京都才有的,中林县不产。

只是…他过了这么多天才送吃食玩意儿来?

梁霄的思绪飘远,只看着那箱子物件一动不动。

门房的在一旁候着等吩咐,不知过了多久,梁霄才发了话,“…四奶奶不要就送去给曹嬷嬷。”

“给曹嬷嬷?”门房一愣。

梁霄格外肯定,“对,就给曹嬷嬷!”

第368章 有我

徐若瑾不知梁霄对那一箱礼是如何处理的,梁霄回到“若霄轩”也没有说。

二人就似寻常那般嬉闹几句吃了饭,徐若瑾便拽着梁霄去泡酒浴。

而曹嬷嬷则听着来人按照梁霄的吩咐,表述着这一箱礼的来历:

“那位严公子特意送一箱京都带来的点心果子还有把玩的物件,四奶奶不肯收,四爷便吩咐奴才送来孝敬您,您照料三小姐多日,着实辛苦,还望嬷嬷笑纳。”

来人乃是忠叔身边跑腿儿的杨正,论起亲来,还是顺哥儿的表舅父。

曹嬷嬷仍似寻常那般平淡,走到箱子跟前打开看了下,“四爷这番美意,我便不好拒绝了,瑞发祥的点心京都格外有名,西宫的娘娘最喜好这一口,时常就会让师傅进宫献食美味。只是…好似那位严公子也来了不少时日,这么久还没变了味儿,可见严家的确是有存物的良方,倒是引起我的好奇心了。”

曹嬷嬷话中有话,杨正也听了明白,牢牢记在心中,脸上却格外随意的笑,“各家都有各家的把戏,谁知道是怎么存的,只可惜咱与那严家不合,不然一定前去问一问法子,告诉给嬷嬷您了。”

“替我好生谢谢四爷。”曹嬷嬷不再多说,朝着外面福了福身。

杨正侧身过后,又为曹嬷嬷行了礼。

二人看似说着闲话,其中含义心中都懂。

废话不说,杨正前去找梁霄回话,曹嬷嬷便把物件一一拿出,喊来梁芳茹一同品尝。

梁芳茹自当也许久没有吃上瑞发祥的点心,咬在嘴里,甜在心里,絮絮叨叨回忆在京都的日子。

曹嬷嬷听在耳中,没有回话,只是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抿抿嘴咽下去,端详半晌,似自言自语道:

“桂花糕最多能存上七日就会变味道,这一块还未出五日…当初在那里,不知吃过多少次,今儿却说不出滋味儿了。”

杨正赶到“若霄轩”,梁霄刚泡完了酒浴出来。

身上散发的药香酒气,让杨正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但他心知不能多嘴,索性压根儿不问,只把曹嬷嬷的话一字不差的回给了梁霄。

梁霄听在耳中,微微点头,“明儿问问三姐姐身边伺候的丫鬟,曹嬷嬷选了哪些点心吃用过。”

杨正立即领命,梁霄便让他离去。

徐若瑾端了一碗汤来发在桌案之上,刚刚杨正的话她隐约也听进耳朵里,不由问道:“你把严弘文的礼送去给曹嬷嬷了?”

“都是些吃食,而且是京都送来的,岂不是正合她的口味?三姐也喜欢。”

梁霄的回答似随意,徐若瑾愣下,却捕捉到敏感之处,“京都送来的?难不成他跑到中林县来,还得京都伺候着送吃送喝?怎么就那么难伺候呢?嫌这里不好,倒是赶紧回京都啊!”

徐若瑾唠叨着,感觉到梁霄脸色不对,“是不是有其他的事?之前没觉得严弘文是这么挑剔的人。”

梁霄握着她的小手,“怎么娶了这么聪明的女人呢?”

他的逗弄,让徐若瑾扭捏着甩开他的手,“说正事。”

梁霄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严弘文为什么来?”

“天知道!”

徐若瑾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上天,“说是姜老太爷过寿,所以没走?”

“姜家向来与严家毫无瓜葛,一文一武,何况,严家向来门槛儿和眼界极高。”

梁霄的答案让徐若瑾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严弘文的确是眼界极高,性子特傲,姜家纵使子弟遍地,可姜家未出过太高官职的人,严弘文犯不上巴结他们,那他为何留在这里?

为了涪陵王世子与芳茹的大婚?

也不对…因为即便为了大婚,也还需要些时日,严弘文犯不上赖在此地不走。

而且还是从景延县直接赶了过来。

一个念头从心底蹿起,徐若瑾只觉得心里发凉,眼神也凝重起来,直盯盯的看着梁霄!

“是…他不会是…大哥的孩子可在后日就到中林县了…”

徐若瑾的声音极轻,轻似蚊吟,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楚,梁霄却一丝不差,全部落入耳中。

拍拍她的小手,他示意她猜对了。

徐若瑾攥紧了拳头提口气,想要斥骂,却还觉得没多大用处。

严弘文又不在自己面前,骂他,他也听不见,更不会少块肉,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你想好法子了吗?”

徐若瑾问向最关键之处,梁霄摇了摇头,“没有。”

“他还真是个绿头苍蝇,招人烦!”

谩骂一句,徐若瑾开始动起了脑筋。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严弘文拿捏住…其实严弘文对她并未做过什么极恶的事,可徐若瑾发自内心的想要与他划清距离。

特别是当他那一双贼眼瞄上了梁家的孩子,她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格外强烈。

她无法分辨到底是理智判定,还是心底那一层朦胧的血缘关系的抵制。

但她知道,严弘文若得到了梁辉的孩子,无论他怎样做,对梁家都是致命的打击!

梁家出征,迫在眉睫;

梁家起复,就在战胜的那一刻;

可若梁家的长房长子落在他人手中,那战胜又有何用?起复又有何用?

那是最大的威胁,天大的威胁!

看到她这般用心的去想法子,梁霄没有去打断她的思绪。

她越是深思越觉得害怕,而他却格外轻松的看着她。

他喜欢看她思考时的古灵精怪,也喜欢看她咬着红润的嘴唇去想些坏点子用在坏人身上。

他不知如何评价自己的审美,终归就是她,无论她在做什么,他看在眼中都格外舒服。

“用我帮忙吗?”徐若瑾有心帮他分担。

梁霄摇摇头,“严家不止一个人。”

梁霄看着她,“严景松也到了,或许,他的目的在你这里。”

徐若瑾心里一沉,却不甘于退让,“无论他是谁,我都毫不畏惧,因为我是梁家的人。”

梁霄把她揽入怀中,“既然是梁家的人,那就听我的安排,后日好生的陪伴母亲,其余的事都由我来做。”

“梁霄…”

“放心。”

梁霄轻吻她的额头,“一切有我。”

第369章 苍蝇

姜老太爷过寿在中林县可谓是一件重要的事!

这并非因姜家的名声够响,也是他为人慷慨,哪怕是街边讨不到饭食的乞丐求上门,老爷子也会赏两口饭吃。

故而,他的六十大寿,寻常的百姓街坊都会上门送些心意。

清晨一早,姜府门口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人声鼎沸,喧嚣热闹,人们并未拥挤,而是嬉笑的排着,等着,闲暇之余凑了一起聊上了天,多交两位朋友。

哪怕中林县最繁华的金街都没有过这般景观。

梁夫人今儿也起的格外的早。

寻常去各府的应酬便罢了,但今儿是姜老太爷的寿辰,府上所有人都会到场,她也格外认真,不但自己的衣装是斟酌着用,昨儿连带着徐若瑾的也特意问过了。

待得知是曹嬷嬷为她选的,这才作罢。

用过早饭,梁夫人便更换好衣服,坐在妆奁台子面前梳发上妆。

方妈妈刚刚拿起篦子,梁夫人便抢了过来,“我还是不能放心,芳茹身边有曹嬷嬷,可徐若瑾身边只有那个黄妈妈,瞧着她我便不顺眼,你再去瞧瞧。”

“好似还有从各地赶来为姜老太爷过寿的,别出了错漏被人挑毛病,如今的梁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方妈妈对梁夫人的吩咐只能应下,“那老奴去那边儿了,让白芷过来陪着?”

“不用她,我前儿个看院子里的香槐不错,做的活计挺细致的,人也老实,让她进来试试。”

梁夫人突然选了一个院子里收拾杂物的二等丫鬟。

方妈妈微有踌躇,脚步没动。

“您真要选她?”方妈妈的问话,含义颇多。

梁夫人心底一惊,却不敢看方妈妈的眼色,转过身径自梳着发丝,“我怕寂寞,身边多两个丫鬟有什么不好的?”

方妈妈没有再回话,出门去喊了香槐进门,她则往“若霄轩”行去。

梁夫人望着方妈妈的背影,只叹口气。

虽心里有些愧疚,可谁让她与徐若瑾那般亲?自己也是逼不得已了。

并未让香槐为自己梳头,梁夫人吩咐道:“去门口把杨正给我找来,要快!”

方妈妈行去“若霄轩”这一路,心情并不太安稳。

她并不在意梁夫人对她的间隙和排斥,只是夫人要做什么?居然连自己都给支开?

事情或许与四奶奶有关,可能是什么事?

方妈妈不愿去猜想,她只觉得湛蓝的天空似乎变了颜色,真有一场瓢泼大雨要降临在梁家吗?

夫人…唉。

徐若瑾自当不知道婆婆和方妈妈之间的事,看到方妈妈进了门,她则喜笑颜开的迎上去。

“刚刚就在想着您,没想到您就来了,还真是心想事成。”徐若瑾挽着方妈妈的手臂便往内间去,“时间还早呢,咱们先说说话,春草,快点儿上茶!”

“奴婢这就去。”

春草笑着应答,连带着红杏也厚着脸皮跑来,想问问方妈妈这身丫鬟装是否妥当。

黄妈妈在屋中举着发簪等物又撂下,很识趣的出了门。

在方妈妈的面前,她总觉得这身腰板直不起来…

“我过来也是夫人惦记着四奶奶,按说都是曹嬷嬷给定好的衣装佩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方妈妈抛开早间那点儿抑郁,露出笑容,“何况,四奶奶模样清俊秀丽,怎么打扮都好看,哪还用来瞧?”

“妈妈您又逗我!”

徐若瑾撅起小嘴被羞的脸色通红,刚刚上妆涂好的腮红是白用了。

似乎也只有在方妈妈的面前,她才有孩童的一面。

梁霄从净房出来,正瞧见她在挽着方妈妈的手臂撒娇,脸上的冷峻也缓和几分,露出微微的笑。

一身紫色绣金的长袍,发髻高高竖起,上插一根碧玉簪,格外硬朗帅气。

只是周身华丽贵气,脚上却是一双极其轻便的布鞋。

看起来实在不搭调…

徐若瑾心知肚明,他今日去姜府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去接梁辉从边境送回的侄子。

方妈妈也看在眼中,若有所思的轻叹一声,便立即转了话题。

“时辰也不早了,路上恐怕还要耽搁些时辰,老奴还是早早的瞧着四奶奶装扮妥当,也去给夫人回个话。”

“那我这就把衣裳换上。”

徐若瑾也不拖沓,立即让春草把物件都拿过来。

方妈妈并未在内间陪着,而是出去等,梁霄在旁陪着,他感觉到方妈妈有话要说。

“您今儿瞧着有心事。”梁霄开门见山,“母亲近来脾气不好,您多担待。”

“跟随夫人这么多年了,哪会计较这个?”方妈妈斟酌下才道:“老奴冒昧的问一句,四爷您打算怎么安置大房的小主子?”

梁霄对方妈妈的问题并不奇怪。

方妈妈心事不宁,显然也与此有关。

“大哥的意思是不要放在府内,反而不安全。”梁霄只把梁辉的想法说了,并未说他自己如何看待。

方妈妈沉叹口气,提醒道:“大爷向来沉稳有度,思虑俱全,只是四爷您不要忘了,大奶奶的脾气禀性与四奶奶不一样。”

梁霄微蹙眉头,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明天会与母亲细说。”

方妈妈点了点头,才算彻底的放下了心。

而此时内间的门也开了,徐若瑾换好衣装走出来,深深吸引了梁霄的目光。

丁香色雨花锦莲纹夏裙,腰间束了一条金丝带,上缀着几颗珊瑚粒子。

圆翻髻上暂未插珠鬓等物,倒显得她更清秀素美,柔婉大气。

两套发簪端在手里,徐若瑾拿给方妈妈看,指了指左边的,“这是曹嬷嬷选的,右边那是我自个儿挑的,您看哪一个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