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娘子脸上也满是委屈,徐若瑾撇撇嘴没再搭话。

她当然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谁,中林县所有人几乎都知道。

她碧娘子是袁县令奶娘的亲生女儿,从袁县令到了中林县为官,缘绣坊便立了牌子,愣是逼得之前的织绣铺子没饭吃,只能去做小生意。

能这般大张旗鼓的欺行霸市,赚的银子自当是袁夫人拿大股的。

碧娘子见徐若瑾不想说话,便哄逗着她到门口上了马车。

梁府的马车一动,徐若瑾的心便提了嗓子眼儿,透着车帘的缝隙朝外看了看,只寻思去应酬片刻便马上回,绝不能在外停留的时间太久。

这次出行,仍旧是烟玉和春草陪着徐若瑾,顺哥儿带了两名小厮陪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因碧娘子有单独乘坐的马车,徐若瑾便让春草和烟玉都进了车厢内,思忖半晌便开始吩咐起来。

“稍后春草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半步,哪怕是有丫鬟们喊你去聊聊,你也不要离开,让烟玉去应酬便罢。”

徐若瑾看向烟玉,“你终归是京都来的,或许会问起很多京都的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理就是,若有人提起四爷,你帮我记下那个人出身哪户人家,回来再告诉我就行。”

烟玉和春草齐齐点头,“奴婢晓得了。”

徐若瑾又在车厢内吩咐着坐在外面的顺哥儿,“稍后马车就不要离开太远,我若能应酬几句便走是最好的,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不用听旁人的劝,学四爷,冷脸子横一点儿就是了。”

顺哥儿立即笑着应答,“这个奴才懂,四奶奶放心。”

烟玉看出四奶奶的谨慎和小心翼翼,忍不住问道:“不过是个知府小孙子满月酒,四奶奶是不是太慎重了?”

“倒不是怕她,而是怕其他人。”

徐若瑾对烟玉自然不会说的太明白,“谁知是不是有人在这时候趁机下手干点儿什么?过几日,涪陵王府的人便到,想看梁家笑话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大意,给梁家丢了脸面。”

徐若瑾的话是敷衍,她只是觉得心里不安,索性更认真一点儿。

但烟玉却认同的当真了,“四奶奶心细,涪陵王府的人到此地后,一定会四处打探梁家的情况,这时候哪怕一件小事,都会被人记住的。”嫣儿小姐,恐怕也会这么做。

“所以你们也都注意点儿,礼数到了,也别被人讽上几句架子大门槛儿高,但也别丢了身份。”

徐若瑾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春草和烟玉二人只点点头,便思忖各自的心思了。

满月酒并不在“醉茗楼”,而是隔了两条街的另外一家酒楼。

这个酒楼的东家,徐若瑾一直都不知道是哪位,只是这家酒楼旁日里的宾客并不多,但却一直这么经营着,老知府会选在这里做满月酒,让徐若瑾很是惊诧。

门外已有陆陆续续的马车停在此地便即刻离开,不给后续的人挡路。

徐若瑾下了马车,便立即看到刘夫人在门口迎着。

“您也真是的,不提前下帖子,我这就厚着脸皮来讨一碗酒,沾沾喜了!”

刘夫人是徐若瑾的全福夫人,冲她的面子,徐若瑾也会多呆片刻。

碧娘子下了马车便被另外一位夫人迎过去,刘夫人望着碧娘子,口中道:“还真没想到她能把你给请来,之前是知道你们府上事情多,何况老爷子对小孙子的满月酒都没那么在意,未在府上大办,只是在酒楼中吃上几杯罢了,没有请太多府邸中人。”

徐若瑾微一惊诧,老知府都不在意?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该拿的礼还是要送的。

朝着春草摆了手,春草拿出礼盒道一声“吉祥如意”,便算礼成。

徐若瑾刚想借这个机会离去,碧娘子又过来搀着她的胳膊道:“都已经来了,进去吃一杯酒再走吧?好歹也见见正主,沾了喜气,也为四爷生一个大胖儿子。”

看着刘夫人似也这个意思,徐若瑾便被推搡着进了门。

终归来了,也要在所有人面前露个脸,以示自己的存在感,老知府的脸上也有光彩。

进了门,各处的寒暄问好持续了一刻钟。

徐若瑾的到来,的确让很多人颇为惊诧,老知府小儿媳激动的过来连连致谢,让徐若瑾颇觉得这一切好似幻觉!

只是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因为再过两日,涪陵王府的人一到,梁芳茹便成世子妃,边境战起,梁家历来出战从未输过,这便是梁家复起的前奏。

梁家被责贬此地,此地的人也是巴结着梁夫人的,不敢当面针锋相对,只敢背后说点儿小话。

可梁家若真的重整旗鼓,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攀得上的…怎能不趁这个机会巴结一二?

只是这种感觉,徐若瑾很不喜,更不适应。

快速的应酬几句,碧娘子便为她解围,“去隔壁的雅间坐坐?即便想走,让下人们备车还得一会儿功夫。”

“不必了,马车就在门口,我随时能去。”

徐若瑾拒绝她的提议,想与刘夫人再叙两句,便就此告辞。

只是她刚刚一转身,眼中望着的这个人影让她瞬间惊呆,随机便是恼怒!

严弘文!

严弘文站在那里一副得胜者的目光望着她,浓浓的挑衅之意,让徐若瑾瞬间明白过来!

这一切都是他的手段,都是他!

第424章 威胁

楼下的气氛瞬间骤冷,连正准备送徐若瑾离去的刘夫人都感觉到不对劲儿。

碧娘子这会儿已没了踪影,徐若瑾却心底冷笑,她想在这时候不出现,将来能找个圆场的机会?但自己会给她这个机会么?

严弘文的心思也足够深,为了见自己一面,居然都玩出这种花样。

徐若瑾抿出一分笑,与刘夫人客套道:“家中事情太多,便不在这里多留了,等闲暇下来,再去您府上讨一杯茶,到时可不能撵我。”

刘夫人舒了一口气,“等着你。”这时,她也没法子插太多的话。

徐若瑾微微点头,便打算召唤春草和烟玉离开。

严弘文上前两步,“招呼都不打一个?”他的语气很讽刺。

“有这个必要吗?”徐若瑾最不喜嘲讽的表情,她向来不怕硬的,除非是她自己犯贱乐意!

严弘文端详她片刻,徐若瑾侧身想要离开,擦身而过之时,严弘文挡住了她,“嫁给梁霄,你就不顾徐耀辉那一家子人的死活了?”

“你什么意思?”

徐若瑾突然驻步,心里一紧,凛冽的目光望向严弘文,他也正望回来,压低声音道:“你若不想他们马上死,那就跟我静下心来好好聊聊。”

见徐若瑾仍有去意,严弘文突然凑近她,“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我说得出就做得出,就从那个白痴的徐子墨开始,我的好妹妹!”

严弘文口中的“妹妹”二字,在徐若瑾心里如同炸雷一般惊响!

徐若瑾猛然的看着他,严弘文却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这家酒楼,到了隔壁的一个茶舍之中。

他为何会这么喊自己?难道他要把自己的身世挑明?

还有他对徐家人的威胁言语,好似肆意可捏死的蚂蚁一般不屑!

他会真的动手吗?

徐若瑾不敢肯定,亦或许,他早已有这种打算!

但是她必须要问个清楚,尽管她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是马上离开,马上回到梁家。

可是对徐家人仍存的那一丝感情,特别是对子墨,她无法就这样轻松离开!

看向春草,徐若瑾低声吩咐着:“你到门口陪着我,烟玉,你去找顺哥儿,告诉他,如若可能的话,马上派人去县学守着子墨,然后让顺哥儿把马车停到茶舍门口,我随时都可能离开!”

烟玉和春草齐齐点头,徐若瑾平心静气的与刘夫人置笑寒暄两句,才快步的离开此地,去向那间茶舍。

刘夫人望向那边的异常,蹙眉不知该如何解决,碧娘子则从角落中出现,拽着她去楼上为其他夫人们敬酒。

这一场风波在喧闹中很快平息。

而茶舍之中,只有徐若瑾和严弘文二人。

这显然是严弘文早已安排好的…

“你倒是真够花费心思的。”徐若瑾让春草在能看到自己的地方停住脚步守候,她则在距严弘文有两米的距离站住。

严弘文嘴角扬笑,“为了你,我花费多少心思都舍得。”

徐若瑾冷色没有反应,严弘文举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与我说说话?我真的很怀念你未嫁之时,在徐家的那个小破院子里,听你兴高采烈的说着酒,而你听我谈风俗人情,似乎那一段日子,真的很美好。”

“可惜,你嫁给梁霄之后,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以后也不可能存在,永远不可能。”

徐若瑾当即阻断他刻意找寻之前相处的平和,严弘文则看着她,“你明明知道我与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何偏要如此待我?”

“我不知道。”

徐若瑾立即反驳,“我也不想知道。”

“好。”

严弘文拿出一个小沙漏,在眼前晃一晃,随后放在桌上。

“你不肯承认也罢,这个沙漏计时是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内,徐耀辉,徐子麟,还有徐子麟的那个儿子,还有那个疯了的女人,也就是你所谓的后母,都有可能死。”

徐若瑾猛的看向他!

严弘文摊手惬意的笑,“不必这样看着我,人是我派出去的,因为我不想看到把我妹妹那般欺辱苛待的人还活在这个世上,还有那个与你关系不错的蠢货,叫徐子墨?他我倒是可以留一口气容他活着,但前提是…”

“前提是你告诉我,梁霄到底在哪里?”

“怎么样?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并不为难吧?一句话而已,便能挽救…”严弘文摆弄着手指头,“挽救这么多条人命,很划算。”

“你疯了!”

徐若瑾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惊乍发麻,严弘文两句话而已,她的心跳加速,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如此为所欲为?”

“因为我有能力杀了他们,这个回答很简单吧?我刚刚也说了,我不容苛待我妹妹的人活着,绝不容许!”

严弘文仰头看着她,“尽管你不承认,可你心里知道你根本不是徐家的骨肉,你何必再装?”

“我是不是徐家的骨肉,与你无关,你也少把害人之心的缘由加诸在我的身上,你本来就是个阴狠的小人!”

徐若瑾尽管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却仍压不住心底的怒火和震惊!

这个人,他,他真的是疯了!

“对!”

严弘文没有否认,“我本来就是个阴狠的小人,可我也知道,我到底是姓甚名谁,我不会在明知道自己是严家血脉的情况下,还帮着外人来坑自家兄弟!”

“徐若瑾,你可知道,你在姜老头子过寿那一日的拖延,害我损失了什么!”

严弘文也装不住往日那番温文尔雅,猛然站起身走近她,面目狰狞,“我无所谓,我严弘文遇到的坎儿很多,我不屑这一个,包括朱方的死,也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我不在意,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你主动的站出来逼我跳进温柔的坑更让我无法容忍,徐若瑾,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少把这一切都加在我的身上,你原本就想杀他们灭口!”徐若瑾一语揭开严弘文的险恶,严弘文却毫不在意。

指着沙漏,他语气平和,“看到没有?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说不说出梁霄的下落,就看你了,那么多条人命,你舍得吗?”

第425章 情尽

“严弘文,你疯了!你不要逼我!这根本就与我无关!”

徐若瑾已无法掩饰住内心的慌乱,表达出本应该表达的平静,因为她真的慌了!

她低估了严弘文的阴狠,高估了他的人格。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做出这样凶狠的事情来,她实在想不到!

纵使自己与徐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纵使杨氏对待自己刻薄,纵使自己不是之前的那个徐若瑾,可几条人命,就这样的压迫在自己手里,她再坚强,再冷静,也有些抵抗不住了!

“你否认也没有用,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想要他们的命呢?”

严弘文不容徐若瑾反驳,而是紧紧相逼,“若不是当初父亲信任他徐耀辉,把你放在他们家抚养,他徐耀辉一个穷酸出身的人怎么可能做上一县主簿之位?怎么可能调任京都为官?”

“这都是因为你,他才有今日的地位,可他对你不好,我不能忍,所以我要杀了他,这怎么可能与你无关?当初那张仲恒就是我下的手,难道还差这几个?”

“可你若是可怜这几个狗奴才的命,你就告诉我梁霄在哪里。”严弘文冷冷的看着她,“其实你本该告诉我,因为你是我们家的人。”

“我不是!”

徐若瑾没有想到是他杀死的张仲恒,可她也下意识的便否认自己是严家人,“你也不必总把这件事的根源情强加给我,我纵使罪孽再重,我也不可能告诉你梁霄到底在何处,你休想知道!”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正视这件事,“我承认我是故意拖延你的时间,让朱方找不到你,可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想对梁家不利!”

“你想对我的男人不利,我难道还要纵容你?你的话简直可笑,荒唐,自私至极!”

徐若瑾在怒斥着他,其实也是在捋清思路,“对,你就是个可笑荒唐的角色,你凭什么来要求我?”

“我告不告诉你梁霄在何处,你早已对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弟弟起了凶意,根源根本就不在于我,而是你!”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家人,我才是!”

严弘文听到她口述“父亲母亲”等字眼时,脸上的杀意更浓,“你是严家的血脉,你就应该向着严家做事才对,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我不是严家人!”徐若瑾直起腰板,望着他,“我姓这个徐字,就永远不可能是严家人!”

“把我扔给别人抚养十几年,现在看我有用处了,跑回来让我认亲?笑话,凭什么?我不认,我只认自己的本心!”

“没有我,你以为你能那么顺利的嫁给梁霄?”严弘文咬牙切齿。

“你应该是打算让我嫁给梁霄之后,给你当一枚随时掌控的棋子吧?”

徐若瑾露出嘲讽,“只可惜,我不是那么容易掌控摆弄的人,更不肯认你这个没见过多少面的哥哥,严弘文,你控制不了我,纵使你用他们的命,也控制不了我。”

“而我也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是不会顺着你的心意嗜杀人命,即便你这一次侥幸成功,也总有遭报应的一日!”

“哈哈哈哈哈…”

严弘文一阵狂笑,“我现在倒是有些怨怼父亲为何不认你入家门,你就应该是我严弘文的妹妹。”

“只是,你不肯认我这个哥哥,更不肯为我做事,那么…我就遂你的心意,看老天爷是偏袒你,还是偏袒我!”

严弘文看了看沙漏,“你就在这里陪我等着他们的死讯吧,好像若是你父亲死了的话,你出嫁之女要守孝一年?”

“你还没为梁霄生子,恐怕他身边会有很多丫鬟扑上来,那时,你是否还能得宠就不见得了。”

“我也正好看看,这一个你死心塌地的男人,将来会如何对你,也要看到你后悔不肯助我时的惨痛模样!”

徐若瑾脚步踉跄几下,扶着一旁的椅子站稳!

这个问题是她从未想过的,可眼前这个人却已思忖的如此深刻长远,他实在可怕,无比可怕!

但,但梁霄会那么做吗?

这个念头在徐若瑾的心理一闪,便被她彻底的抛开。

她很想转身就走,马上离开,对,应该马上就离开,然后想办法去阻止严弘文!

徐若瑾刚一转身,就听见春草的喊叫声,“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怎么能随意进去,四奶奶!”

一个人突然闯入,把春草拽了一个趔趄!

徐若瑾立即上前扶住她,她才没有摔倒。

此人直奔严弘文而去,在他的耳边低声回报消息。

回报的内容,徐若瑾听不到,可是他看到严弘文的脸色变的异常难看,在他猛的望向自己时,一个念头在徐若瑾的脑子里迅速蹦出,大声叫着春草,“快跑!”

拽起春草迅速的朝外走,严弘文身边的人急速追来!

女眷的裙子拖沓,脚步迈不开,身后的人是习武之人,只是三五步的功夫,便已追上徐若瑾和春草。

他猛一伸手之时,徐若瑾立即猛推春草出门,两个人低身冲出去时,顺哥儿已从外进来,与此人结结实实的对了一拳!

只是一拳的功夫,春草已被烟玉拽上马车,二人又连忙来扶徐若瑾。

顺哥儿挡在马车之前,那人已做好一战的准备。

“不许胡闹!”严弘文的声音在后响起,那人便收回脚步退后到角落之中。

顺哥儿倒退几步,坐上车夫之位,只等四奶奶吩咐。

严弘文缓缓踱步而出,望着没有打开车帘子的车厢,“我倒是更应该佩服你,你说对了,我的手段没能成功,只是,你也没得逞,徐若瑾,我等着看你哭的那一日。”

“我也期望真有那么一日,你能来找我,我会不掺杂任何恩怨的安慰你。”

“走。”徐若瑾在车厢内道出一个字,顺哥儿马上鞭抽马身,驾车离去。

马蹄声响起,徐若瑾的心气却仍没能缓和回来。

“顺哥儿,有什么消息?”她急切的问,她很想知道严弘文口中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哥儿摇了摇头:“四奶奶,时间太急,奴才又一直在此地守着您,暂时还不知道。”

“去姜府!”徐若瑾当即作出决定,“找姜三夫人,她一定是最先知道消息的!”

第426章 震惊

徐若瑾没有猜错,姜三夫人果真是知道消息,而且也是刚刚知道!

看到徐若瑾急匆匆的赶来,更是一副凶气的看着她,姜三夫人知道自己也没法子再委婉的说什么,把事情很简单明了,却又很直白残酷的说了出来:

“的确是遇上事,山贼抢物,而且人数众多,你母亲断了气,父亲失踪,只剩你大哥和你的小侄子保住了命,但你大哥受了伤。”

见徐若瑾的眼睛瞪圆,姜三夫人连忙道:“这事儿我也是刚听说,何况此地从未出过山贼,而且还是你大哥遇上一队人,才算保住了他和你小侄子的性命,否则他们恐怕都难逃一劫。”

“谁?”徐若瑾立即看去。

“涪陵王府的人。”姜三夫人的回答,让徐若瑾更加震惊不已,惊后便是呆滞,呆滞后便是大笑。

笑到没了力气,笑到流出眼泪,她苦涩的自言自语,“怪不得,怪不得他说不如他的意,也不如我的意,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如此!”

姜三夫人望着有些疯癫的她,也满是担忧,“梁霄还未回来,你还是暂时守住这个消息,低调一些,等你大哥带着小侄子和你母亲灵柩归来再放出消息也不迟,否则就你一个人,实在难办。”

徐若瑾缩在一旁微微点头。

其实她心里根本没有听进去姜三夫人的话,因为她今儿已经筋疲力尽,脑子完全不会打转。

似乎在这一日,就这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刷新了她脑海中,人无耻的极限认知。

严弘文,他实在可怕,可怕到让她根本无法去想这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甚至…甚至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可自己是重情分的人吗?

徐若瑾在心底给这个问题打了问号。

她听到杨氏的死讯时,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听到徐耀辉失踪,心里微微一颤。

再听到徐子麟和自己那个小侄子无事,她很想大哭,至于是不是自己重视徐家的这一份情,她自己都无法做出评判。

姜三夫人看着她窝在角落中蜷缩不动,知道之前似乎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她很想追问一下,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叫来了姜必武,姜三夫人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姜必武便出去吩咐备马,他要亲自护送徐若瑾回梁家。

徐若瑾的脑子已经不知该怎么反应,姜必武也没有与她说话,而是直接吩咐春草,搀扶她们四奶奶上车。

姜三夫人送徐若瑾上车的一刹那,叹气的安慰着她,“回去好生睡一觉,等着梁霄回来,你自己不要为此事出头…徐若瑾,无论你认不认可,这些事都要你去独立承担,谁让你是徐若瑾呢?”

徐若瑾一怔,看向了姜三夫人。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疼,有些逼迫,可确是无法反驳的真相。

是啊,谁让自己是这个徐若瑾?

再大的恐惧,再大的委屈都要撑得住,因为她是徐若瑾!

姜必武吩咐顺哥儿启程,姜家也派出了十几名家丁随行护送。

如此架势出行,惹得街路上众人齐齐观看。

徐若瑾也顾不得这是否又会惹人非议,她现在很想平静下来,她太需要平静下来。

恐惧和惊吓,让徐若瑾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之时,已经到了梁家。

春草轻轻的拍醒她,提醒着已经进了府,“四奶奶,姜公子已经去见夫人了,您现在是回若霄轩,还是也去福雅苑?”

徐若瑾微微睁眼,觉得浑身乏力。

仔细思忖了下,她才做出决定,“去福雅苑,我还有事情要问母亲。”

春草想要再劝一句,又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搀扶着徐若瑾下了马车又上了轿辇,一行人则直奔“福雅苑”行去。

姜必武把徐耀辉一家归乡遭遇山贼之事,告诉给梁夫人。

梁夫人也是震惊无比,惊过之后,又问道:“姜府的消息倒是灵通,只是他们还有几日回来?是怎么做的打算?”

姜必武对此苦笑,“按说这事儿本是不该知道的,只是徐家人或许不该命绝,路上遇上了涪陵王府的车驾才得救两人,也是梁霄曾请我婶娘帮忙盯一盯王府之人的行程,所以才知道了徐家人的消息,至于何时能回,还要看王府那边人的打算了。”

梁夫人微微点头。

梁霄做出这样的安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原本亲家老爷调职一事就很仓促,却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还遇上这样的磨难。”

梁夫人沉叹一声,“可他失踪了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找到了?”

“已经派人去找,能不能找到,就听天由命了。”姜必武说完,提起了徐若瑾,“小嫂也得知了这个消息,终归涪陵王府的人到此地还需要些时日,夫人您也好提前做准备,以免一时慌乱。”

徐若瑾家中出了白事,自当不合适再经手梁芳茹的亲事了…

梁夫人点点头,“替我谢谢你婶娘的提醒,等有机会见面再仔细叙谈。”梁夫人对姜三夫人向来没有那么热络亲切,这话也不过是寒暄客套。

姜必武心知肚明,拱手告辞。

他转身出门,正看到徐若瑾进了“福雅苑”的大门。

“小嫂不再休息一日?”姜必武对此很惊诧,家中出了如此大事,换做其他女眷根本无法承受的。

只是他不知道徐若瑾还遇上过严弘文的逼迫和威胁,否则眼珠子都会惊出来。

“我无事,多谢了,慢走。”徐若瑾知道梁霄与姜必武关系很好,自当也不再多说客套的话。

姜必武倒觉得这样更为亲近,安抚几句,“往后出门,小嫂提前说一声,会派人跟随您身边的。”

“不会出门了,不必麻烦。”

“这是梁霄吩咐的,这次事我没盯住,他回来指不定怎么找我算账…”姜必武苦涩的耸耸肩膀,“先走了。”

“慢行。”

徐若瑾没想到梁霄曾对姜必武有过这样的要求。

可即便姜必武派人跟随自己身边,她听到严弘文的话,还是会进去那一间茶楼,听他的那些鬼话。

该发生的,一件都躲不掉。

该面对的,就都来吧!

缓缓的走进梁夫人的屋子,徐若瑾把丫鬟们都撵了出去,只留自己和梁夫人,方妈妈三个人在场。

“你怎么会先知道徐家人出了事的?”梁夫人劈头便问,因为是徐若瑾去找的姜三夫人,而不是姜三夫人主动去找徐若瑾。

这个问题,梁夫人自当不会去问姜必武,却可以问她。

徐若瑾紧咬了几声牙,“是严弘文动的手,这都是他干的!”

第427章 借人

严弘文?

徐若瑾道出这个名字之时,梁夫人也惊住了!

她与方妈妈对视几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和不能理解。

可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亦或许,还牵扯到梁家…

“为什么?”

梁夫人的轻问,却是格外郑重警惕。

徐若瑾抿了抿嘴唇,又看向方妈妈,“他要我在家人性命和四爷的去向之间做选择,我…”

“你不用说了。”梁夫人直接打断她的话。

看她的这副表情便知道,她没有透露梁霄的去向,可徐家人的惨状,已经对她造成了影响。

“我没有说四爷的去向,而我也知道,无论我说不说,他早已对徐家人起了杀心。”

徐若瑾说到此时已有哽噎,她强忍心痛,抹了一把小脸,继续道:“母亲,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真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找上你?”梁夫人眉头紧蹙,“他又是如何知道你会在今天离府出门?”

脑中突然蹦出个人,梁夫人瞪大眼睛,“你是说,这是碧娘子故意的?”

徐若瑾点点头,“碧娘子一定是故意做个差漏,不然缘绣坊多年都没出过错,怎么就会在我的衣装上出了问题?”

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碧娘子正是求到自己这里,徐若瑾才会不得不离府出门,险些出了事!

也好在这个徐若瑾不知道梁霄的去向,否则梁霄真容易出事!

自己的长孙也更容易出事!

感觉到婆婆的不喜,徐若瑾思忖半晌没有对梁夫人主动说出自己身世一事,囫囵编了一个应付过去的说辞,“母亲,他之所以会找上我,也是因为梁家铜墙铁壁,能被他严弘文拿捏的,也就是我的父母亲兄了,除此之外,他还能从哪里下手?”

“却没想到,我父亲跟随严大人那么多年,却只被当成一枚随时可杀可辱的棋子…”

徐若瑾低下了头,眼圈发红。

她也说不出心底为何悲伤悲愤,她只觉得无法再说出什么…

“家中没个男人守着就是不安稳,老四实在太大意了!”梁夫人感慨一声,因为事实的确如同徐若瑾说的那般,严家人除却能从徐若瑾身上下手之外,还能做什么?

“母亲,”徐若瑾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给梁夫人,就是想如同姜三夫人说的那般,独自低调一些,“虽然事情还未传到中林县,但三姐姐的事我也不好再经手了,只能交托给您,我也很是遗憾。”

“另外,白事我也实在不懂,从未遇上过,我到底该怎么办?都请您指点一二。”

徐若瑾脸色晦暗,“母亲过世,父亲失踪,我…我到底该怎么办?若是您经手三姐姐的事,不好再沾我这边的麻烦,我能不能请方妈妈帮衬下?因为我实在不懂,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本就是想找方妈妈,这才是关键。

提到方妈妈,梁夫人本是不悦。

可仔细思忖,也只能把方妈妈借出去,因为徐家的人是得涪陵王府的人所救,定会与王府众人一同归来。

徐家的丧若处理不妥,反倒容易被王府之人认定梁家没情分,这倒是失了梁大将军向来尊崇的义气品德。

何况,梁霄归来,对此事也不可能不插手…

“你还算通情理的,你三姐姐也不会怪你,那我就让方妈妈去陪你几日,好端端的出了这种事,我也着实替亲家老爷惋惜,期望他能逢凶化吉,早日找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