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一身守孝的素服,更显得她清雅秀丽,如出水的清莲般纯洁无染。

徐若瑾进了门便微微低头,颔首挂羞。

因夜微澜的身份更贵重,故而是夜微澜坐在主位上,梁夫人在隔了三个椅子的座位,徐若瑾便在梁夫人跟前微微屈膝行礼,“母亲,若瑾来迟了。”

梁夫人微微点头,向夜微澜引见,“还不给涪陵王世子请安?”看向夜微澜,“世子,这便是我的四儿媳,也是梁霄之妻,梁徐氏。”

“你就是徐若瑾?”

夜微澜嘴角含笑,看着她款款进门的模样,倒是一位风姿秀美的女子。

脚步促急,明明就不是这般柔弱的性子,却又不得不守规矩,压抑着矫健的步伐。

倒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徐若瑾听到那几声清脆的问声,倒是对这位世子感到好奇。

还从未听过男人有这般悦耳的说话声,倒是很好听。

“民妇徐若瑾给涪陵王世子请安,世子吉人天相,福寿绵长。”

说着话,徐若瑾便要行一大礼。

夜微澜则摆手道:“不用跪了,抬起头,让本世子瞧瞧,梁霄千方百计娶回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嗯…你酿的那种酒,我倒是也有幸喝上了一盅,实在很烈很刺激,真的是你自己的方子?”

夜微澜一连说出很多话,这般直白的表达他的好奇心,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徐若瑾瞠目结舌,还要让自己抬头看看?

“启禀世子,的确是民妇自创,能得世子赞赏,着实是民女的荣幸。”她回答了提问,并没有抬头。

“怎么?怕见我吗?就不肯抬头看看?”夜微澜的语调有些清冷,很明显,他又要变脸色了。

梁夫人瞧在眼里,紧忙道:“世子不要动怒,她向来是深居简出的,见到您也着实紧张,不懂…”

“抬头。”夜微澜直接打断了梁夫人的话,冷冷的蹦出两个字!

徐若瑾心里翻了无数道白眼。

抬头就抬头,皇族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么?

猛一抬头,徐若瑾没有压制住心底的不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便与夜微澜四目对上!

曹嬷嬷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了方妈妈,却见方妈妈的脸色早已就很难看,显然她也发现了其中的某些玄妙!

夜微澜也愣住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特别是她的那一双眼睛,与自己格外相似,还有她目光中的冷意和骨子里的那股傲气,怎么好似…好似就是自己一般?

天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

徐若瑾也愣住了!

一个男人长的这么秀气好看?怪不得声音那般悦耳,只是脾气太差,但出身皇族,或许都是这样霸道无理,谁让他姓这个“夜”字呢?

却不知三姐姐真的嫁了过去,能不能过的安心踏实。

可他为何看自己这般惊讶?

这个人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呢?感觉好奇怪。

徐若瑾没有把自己的五官和面前之人联系在一起。

因为她的脑子根本就没往那里去想,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思,早早的应对完这位世子,然后回了她的“若霄轩”去守孝。

夜微澜收敛了惊诧的目光,余光睹了一下身旁的王大总管。

王大总管的脸色如常,没有分毫的异样。

“梁霄向来喜欢出奇制胜,我在王府之中听说后,只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但这一次他的确是惊到我了,”

夜微澜的话,意味深长,“人世间,总是有这么多的出其不意,我是真的被惊着了!”

第436章 对话

夜微澜的话,让徐若瑾和梁夫人都十分惊诧,不明所以。

只有曹嬷嬷和方妈妈二人在对视的目光中,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和恐惧。

只是曹嬷嬷更加沉得住气,转过头去不说话。

方妈妈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焦躁的时刻了。

哪怕是梁家被责贬到中林县来,她也没有过这般不安。

可如今徐若瑾面对着夜微澜,方妈妈却感觉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刀竖了起来,随时可能劈下。

而那个目标,正是徐若瑾!

徐若瑾并没有隐藏自己惊诧的目光,因为她根本不懂夜微澜话中的含义。

亦或许,他是在说梁霄?

梁霄娶自己这么一个身份奇葩的女子,至于让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惊到么?

这种事,她实在无法理解。

因为她是一个外来者…

收敛了脸上的惊讶之色,徐若瑾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民妇本应向世子叩谢的,感谢世子在路上救了民妇的兄长和侄儿,这份恩德,民妇永生不忘,可民妇只是一介女眷,不知能为世子如何尽力,只懂酿一点酒,若世子不嫌弃,民妇便定时定日子派人将酒送去王府,请世子品鉴。”

“不嫌弃。”

夜微澜的回答很简明,笑容中仍有意味深长,目光更在徐若瑾的身上来回的扫量,“只要是你亲手酿造,本世子绝不嫌弃,只是救人一事,是你多虑了,那不是我想救的,而是他们自己求来的。”

自己求的?什么意思?

徐若瑾微微皱眉,对这话不明所以。

只是她也不想精细的猜度这位世子话中的含义,可又不知还能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只站在那里不说话。

梁夫人也被夜微澜的奇葩性子搞的焦头烂额,可见徐若瑾不开口,她总不能让气氛冷了场。

“不管怎样,世子您都是积了福德,若瑾对您的感激都是应当应分,是她该做的。”

“这么说倒也是,那我便不客气了,好生享用梁四奶奶为我酿的酒了?”

夜微澜说到此,又挑了眉,“不过我听说,你的酒方子也是因人而异,怎么没有问起本世子的身体状况啊,岂不是敷衍?”

徐若瑾瞪大眼睛,头皮发炸!

不提这位世子为何对自己酿酒一事如此了如指掌,但他说话的这种跳跃的节奏就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还没客套两句呢,直接就说起酒方子因人而异?还斥自己是敷衍?

自己惹了他不成?不就是因为梁霄没来迎,故意找茬吗?

徐若瑾的心气上来,语气也夹了几分不卑不亢,“世子爷这是误会民妇了,民妇如今身在守孝之期,是不能沾染酒的,还望您能体谅,另外,您是世子,普通的大夫怎能为您诊脉开方子?这理应您身边的御医请脉才可,旁的道理民妇不懂,但对这一点还是格外在意。”

“民妇所酿的酒虽是强身健体,但也要分怎么个强身健体,是药三分毒,哪怕是一株参草,也要分出能加不能加,能加多少,又是与方子中的那几味药合,与那几位药克,是否对您的身体有益,这都不是一件小事,民妇怎敢肆意妄为?”

“那般才是纯粹的敷衍了事,而不是尽心尽力。”

徐若瑾的语速很快,快到一旁的王大总管皱紧了眉,面露不喜。

若这不是梁霄之妻,他或许早就张口斥责,只是如今摆了一张死人脸,任谁都看得出他不满意!

梁夫人略带埋怨的看着徐若瑾。

那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何必为此事斤斤计较?敷衍两句离开便罢,这位世子爷本就是个喜怒无常之人,若是真的发了脾气,可怎么办?

这可干系到梁家的亲事,徐若瑾着实是胡闹!

方妈妈的担忧,曹嬷嬷眉间也有隐隐的一道沟。

只是徐若瑾却不在意她们如何想,她只在意自己的心意被人误解,她只是解释一二罢了。

高高在上的一位世子,又怎会与自己一个女眷计较呢?何况,自己刚刚所说也是为了他好,难不成找点儿破药材酿一堆不知疗效的酒敷衍了事,真把他喝出点儿毛病来可怎么办?

一来是自己成了罪魁祸首,二来,总不能芳茹姐姐嫁过去就成了个寡妇吧?

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夜微澜没有如他人所想那般发什么脾气,倒是更有兴趣的看着他,“你这话说的也对,可惜忠言逆耳,总是不好听,能不能换个说辞呢?”

“不会。”徐若瑾蹦出两个字,余光睹见了张纮春,“这种事还是张主事更精湛,民妇愚钝,实在不会。”

一句话把矛头转向了张纮春,张纮春浑身一个激灵,怎么刚刚溜了进来就又点到了他?

而且还是这种破遭的乱事!

徐若瑾,恨透你了!

夜微澜转头看向张纮春,“张主事,要不然你来试试?如何让本世子听的顺耳?”

张纮春顾不得心里继续腹诽徐若瑾,点头哈腰的凑上前来,苦涩的道:“世子爷,刚刚梁四奶奶说的的确是道理,但其实这件事微臣也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的更顺当…”

“那你就回去想,什么时候想出来,再什么时候来我面前说,想不出的话…”夜微澜看着他,“我就向皇兄请旨,换人。”

换人?

“啊?”张纮春结结巴巴哆哆嗦嗦牙齿不停的打颤,“世子爷,这,这实在是…”

“下去吧。”王大总管看出世子不喜张纮春,而他更加不喜。

看到张纮春脸上的疤痕他便浑身不舒服,极不能忍!

张纮春还想再说几句,可王老太监往他面前一站,他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去。

只是他心底对徐若瑾的怨恨又加深一层,已经深到无底深渊!

总有一天,这个仇要找回来的!

徐若瑾没想到夜微澜几句话就把张纮春给打发走了。

惊愕之后,便是心喜,喜后更是无奈摇头。

巴结谄媚的另一种解释便是无能,张纮春便是典型。

瞧着张纮春离去,梁夫人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圆几分场面,可她却不想为张纮春说什么情,只能转了话题,“涪陵王府距离此地遥远,世子您旅途劳累,不知是否需要休歇片刻?席宴随时能开,都听您的吩咐。”

夜微澜点了点头,却道:“只可惜梁霄不在,陪我吃酒的人却没了,好生无趣啊,要不然…梁四奶奶稍后也来席宴,就不要回去了。”

徐若瑾倒吸一口冷气。

又是一个难缠的人…

第437章 生母

夜微澜带着王大总管去了梁夫人早已准备好休歇的院子,梁夫人被夜微澜的喜怒无常搞的七荤八素,留下徐若瑾单独谈谈此事该怎么办,也是问问她是否得到了梁霄的消息。

而方妈妈则趁着这个机会与曹嬷嬷私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总该想出点儿办法来。

因为从世子爷的态度来看,他已经对四奶奶有异样的感觉了!

“这事儿到底要不要与四奶奶说清楚?不然她不知晓,反而容易糊涂,哪怕有一天遇上危险都不知该如何躲避。”

方妈妈连连捶手,“怎么能长的那么像呢?这事儿之前便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曹嬷嬷思忖半晌,摇了摇头,“不能说。”

方妈妈看向她,曹嬷嬷才道:“此事已过去十七年,当初涪陵王最亲近的便是霞主子,姐弟情深,也是因为霞主子那一件事,才与先帝闹了别扭,自此去了远地再也不理朝事。”

方妈妈虽然早知道徐若瑾的生母是何人,但那个名字从曹嬷嬷的口中说出时,她的心里仍旧“咯噔”一下,狂跳不停!

霞主子,便是先帝的妹妹,涪陵王的亲姐姐朝霞公主!

十七年前,朝霞公主突然惹恼先帝,被责令剃发修行,禁于后宫的一个破败的尼姑庵中不允离开半步。

朝霞公主的“若棱宫”被封了起来。

“若棱宫”的所有宫嬷,宫女,太监全部处死!

所有人都不知道朝霞公主到底是因为什么惹怒了先帝,可霞主子还活在人世,那便自有风声隐隐传出。

是因为朝霞公主珠胎暗结,坏了皇家的名誉!

可朝霞公主宁死也要生下腹中的胎儿,先帝本欲将其杖毙处死,而后涪陵王这位亲弟弟跪地求情,并以再不踏入京都半步的承诺,为朝霞公主保住一命!

朝霞公主生下一女,便由早已离开“若棱宫”的曹嬷嬷偷梁换柱抱了出去,交给孩子的生父。

而那个宁死不敢露面的男人却把孩子交给了其他人抚养,不敢带回家中。

曹嬷嬷是唯一仅存的知道孩子生父的人。

而她送出那个孩子之后,便再也没有与朝霞公主有过来往,只是默默无闻的在宫中活着,只做一个教习嬷嬷。

方妈妈在那之前就早已离开了宫中,那时已经跟随梁夫人陪嫁到梁府,成了贴身的管事妈妈。

但方妈妈却对此事很有印象。

这是皇家的一个天大的丑闻,当初发生之事,梁大将军便是封锁此事口风,将“若棱宫”下人灭口的统领。

故而夫人也隐隐知道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闻。

那时,方妈妈只为朝霞公主此举感到不值。

可却没有想到,朝霞公主的那个孩子,还成为自己曾经教习过的徒弟,更是成为梁府的四奶奶!

这么多年过去,皇族始终不再提起“朝霞公主”这四个字。

但凡有不长眼的,都莫名其妙的死去亦或消失,哪怕是宫中的妃嫔都不例外。

所以,这个秘闻是皇家不可触碰的逆鳞;

所以,四奶奶的身份若是暴露出来,实在太危险!

她实在不知,若是四奶奶真的知晓自己的身世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却不知涪陵王世子是否知晓这件事,他终归不是涪陵王与朝霞公主姐弟情深,何况,皇家能存一份亲情,乃是天大的奢望,他怎会理睬四奶奶的生死?只怕世子会以此为要挟四爷亦或四奶奶,或者借此成为与京都交换条件的筹码,那就实在…”

方妈妈的担忧很正常,曹嬷嬷也联想到那里,“可这件事,四奶奶知晓又有何用?有些事是无法辩驳的。”

曹嬷嬷低声苦笑,“其实,我前两日听说徐家老爷遭袭,更期望他死,可惜他只是失踪。”

曹嬷嬷的目光充满追忆,“霞主子之所以还活着,就是感觉到还有她的这个孩子在,否则她早就自尽而亡,不会再存活于世…可我确不希望这件事暴露出来,那不仅仅是四奶奶有危险,霞主子…一样危险!”

方妈妈能够理解曹嬷嬷所想,“有些事很难被尘世所掩埋,纵使过去这么多年,也无法遮挡。”

“可我很担忧四奶奶,更担忧四爷。”方妈妈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件事我还是要告诉四爷,起码,他是有主意的。”

曹嬷嬷略有担忧,“他…对四奶奶的感情,有那么重吗?”

“…感情很深,但却不知这一次是不是个考验了。”方妈妈对此也不敢坚定的评价,但她却很有信心。

因为她知道四爷为何与四奶奶成亲都用出了什么手段,也知道四奶奶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让四爷束手无措的女人。

为何束手无措?

因为爱。

没有爱,便没有任何的退让和担忧,没有爱,便没有委曲求全,只求安和度日。

这不仅是四爷对四奶奶的爱,也有四奶奶对四爷的情分。

虽然两个人都不懂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可方妈妈却看得到,听得到。

因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默契便是信任。

毫无保留的信任,无可相比,可这件事却不仅仅涉及二人的感情,更涉及到梁家的复起…

如此一来,方妈妈便不能断定,四爷会是什么心思了。

听到方妈妈的话,曹嬷嬷也只是点了下头而已,她也毫无办法,只能是那个字:等!

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呆得太久,便先后离开,如同寻常一样。

徐若瑾此时正听梁夫人在腹诽夜微澜的跋扈不讲理,似乎这么个人的突然出现,让梁夫人之前对徐若瑾的冷漠也荡然无存。

好歹徐若瑾是梁家的媳妇儿,是梁家人。

“你是真的不知道梁霄的下落?他若不回,这位世子爷恐怕很难答对。”梁夫人现在真知道家中没有男人的难处。

哪怕之前梁霄是有伤在身,好似也多了个主心骨。

徐若瑾摇摇头,“真的不知,可我估计四爷是不在此地,不然世子爷跟随王府一同到中林县的消息都已经传了出去,若四爷在的话,怎么会不出现?”

梁夫人也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认了徐若瑾的说法。

“顺哥儿也别闲着了,四处打听,早日等到梁霄,早日让他回来!”

徐若瑾点头应下,便提出要回院子去继续守孝。

梁夫人无奈的摆摆手,想起夜微澜点名稍后的席宴仍旧让徐若瑾出面陪同,便只觉得头疼!

怎么就这样的难缠呢?

夜微澜与王大总管此时也在关起门来说话。

“梁霄实在过分,得知世子您到此地,居然还不露面,他到底在等什么?梁家如今也不过是罪臣之身,他还真敢如此放肆,简直不知好歹!”王大总管尖锐的细嗓在发表着不满。

夜微澜却对此毫不在意,“无妨,若是之前,我或许会怨怼皇兄,塞个梁家给我,是故意的恶心我,可如今我却不这么想了。”

王大总管诧异的看向他,夜微澜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我要好好的与梁家处好关系,无微不至的好,如此,也能向父王有个交代了!”

第438章 主子

徐若瑾跟随方妈妈一同回了“若霄轩”,躺了床上休歇,可她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夜微澜。

可惜现在是白天,梁霄即便是跳墙进来,也容易被发现。

她现在真的很想抓住他好生的问问关于这位世子爷的事情,他很奇葩,喜怒无常,让人无法把控到他会如何想,如何做,更是动不动板了脸色,随后便能笑出来。

这是皇族中人的性子倒也罢了,徐若瑾总觉得他的身上有哪些地方特别奇怪,奇怪的让她琢磨不透,想不明白。

春草出去倒茶,徐若瑾则问起了方妈妈,“…妈妈,您对这位世子爷有过了解吗?”

徐若瑾突然这么问,让方妈妈吓了一跳,心虚的笑道:“四奶奶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我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徐若瑾撇撇嘴,“这么奇葩的人,三姐姐性格那般柔弱,嫁过去,能受的住吗?”

“三小姐也没有四奶奶您这么刚硬的性子,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您见过哪个府邸的小姐没嫁了人过上日子?也只有您这个性子才是奇葩。”

方妈妈故意调侃起来,“倒也是,奇葩的性子看其他人是奇葩,倒不知道您和那位世子爷是不是同一类人了!”

的确是同一类人,还有很近的血缘关系。

徐若瑾瞪大眼睛道:“我哪有那么奇葩?我今儿顶了两句,也是他故意挑刺,旁的事我忍就忍了,但污蔑我对酒的尊崇,这件事我不能容,纵使他是世子爷又如何?”

“行行行,四奶奶您天赋迥异,对药术无师自通,没人能比得过您,这一点老奴是最清楚的了。”

方妈妈的话,让徐若瑾想起未出嫁时,方妈妈教习自己学手艺的时光…

吐了吐舌头,徐若瑾害羞道:“也就会这一样,直到现在,都没学会织绣,缝个帕子都缝不好。”这的确是她最大的缺陷,也是遗憾。

方妈妈只笑不语,把刚刚的话题转了一旁,才是她的目的。

不然提到夜微澜的奇怪,方妈妈便想起四奶奶的身世。

虽然曹嬷嬷说了此事的弊端,可不告诉她,方妈妈的心里总有几分愧疚。

四爷要是快些回来就好了…

徐若瑾这一整日的确是有些累了,卧在床上没多大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方妈妈便把她喊醒。

再晚一些便是招待涪陵王府众人的席宴,早些起身收拾周整,也免得临时有什么事。

梁芳茹这一整日是心情紧张不已。

晚间的席宴上,她便能够看到那位涪陵王世子。

从得知涪陵王世子跟随王府总管一同到了中林县的那一刻,梁芳茹的心便未能平和的跳动,始终忐忑不安,徘徊不定,有些不知所措。

曹嬷嬷旁日里管的格外严厉,可涪陵王世子的突然出现,让她也有些不能安宁,便没太要求梁芳茹尊贵守礼。

正如此时,梁芳茹正听着绿萝今儿回来说起远远见到的涪陵王世子的模样,那一张绯红的小脸和疾速加快的心跳,便让她连去迎曹嬷嬷进门都忘掉了。

“…三小姐,那位世子爷长的格外俊朗潇洒,看起来便风度翩翩,华贵无比,您真是有福气的!”

绿萝的心思都跟随着飞了起来。

她是三小姐的陪嫁大丫鬟,将来也是要伺候世子爷的…

梁芳茹对此觉得是理所当然,便没有去理睬绿萝花痴的模样,“俊朗?与四弟相比呢?”

绿萝仔细的琢磨半晌,“若是四爷笑起来没那么冷,还是四爷更胜一筹,可四爷寻常都是那么冷冰冰的生人勿进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害怕,还是世子爷感觉更容易接近。”

梁芳茹“噗嗤”一笑。

想到梁霄,她也真着实无奈。

梁家最俊朗的人便是他,可最难接近的也是他。

除却四弟妹之外,恐怕没有一个与他接触不头疼的。

“三小姐,奴婢说句不中听的您可别介意。”绿萝嘟起嘴,“今儿世子爷见了四奶奶,而且还特意让四奶奶晚间席宴也去,可四奶奶终归是守孝之身,可您这里是喜事,她还一口答应下来,着实不合适啊!”

“也不知世子爷是怎么想的,明知四奶奶的母亲刚刚过世,却还特意提名让她去。”

绿萝对此很不满意的撇嘴,梁芳茹的脸色立即落了下来,“再敢这么胡说,小心我不饶你!”

“奴婢,奴婢也只是随意这么一说…”

“随意说也不行。”梁芳茹虽落了凶色,可她脸上的羞红还未褪去,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但说出的话确实让绿萝胆颤的!

“四弟妹是我的好妹妹,她是守孝之身还要为我应酬王府的人,本来就已经是过分的要求她了,这件事又怎能怪在她的身上?”

“更何况,四弟此时不在家中,四弟妹不得不替他应酬世子,世子这般要求也着实无错,难不成还让母亲一个长辈从头陪到尾?而我…”

梁芳茹顿了下,“而我也不过只能露一面便要离开,否则便是坏了规矩,除此之外,梁家哪还有能出头的人了?难道让王府的人都晾在那里冷着吗?”

“还没走出梁家的门,你就开始腹诽梁家的人,腹诽世子,你的胆子太大了,今日我饶了你,若是再让我听到一句,我立即换了身边的人,若是在王府你还敢如此肆意妄言,我就立即给你撵回来,你听到没有?!”

梁芳茹这些时日跟随曹嬷嬷学习,也明白对身边人的纵容不是维护,反而是害了她们。

因为王府的规矩比天大,真的在那时犯了差错,可不是她梁芳茹能护得住的!

绿萝见三小姐突然发了火,早已吓的心颤胆颤,“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曹嬷嬷在门口听到梁芳茹的话,停住脚步没有进屋。

梁芳茹虽性子柔弱,但还是识大体之人,她能与徐若瑾关系处的这般融洽,也着实难得。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着实无能为力。

她很想告诉朝霞公主,小主子如今安好…

可小主子真的安好吗?曹嬷嬷脑中涌现出徐若瑾的面庞,心里并没有那么好的预感和期望。

听天由命吧!

第439章 中意

徐若瑾收整好衣装,便带着方妈妈和春草去梁府的正堂了。

因她是守孝之身,饰品不能佩戴,发髻更是简单的圆髻,一身素衣不能有任何的花色点缀,反倒是让徐若瑾觉得比寻常更加轻松舒坦,没那么拘谨古板。

今日宴请涪陵王府一行人的席面,就摆在梁府的正堂。

按说她们身为女眷,理应在二门后设宴,但因家中没有男人在,在女眷的院子里摆席也堕了涪陵王府的身份,故而梁夫人只能退上一步,在正堂摆席。

尽管已经收拾了很多日,但正堂已经慌了许久没有招待宾客,即便物件齐全,但空旷的清冷仍未退去,徐若瑾迈步进入这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桌席已经摆好,主位一张席案,中间有四扇屏风遮挡。

席案之后,摆有十二张桌,横三竖四,每张桌案摆十把椅子。

涪陵王府此次前来一共八十八人,额外还有得知今日梁家设宴前来给世子爷请安的宾客,自不能让人请安之后便立即滚蛋,所以额外设了几个席面招待。

下人们仍在忙忙碌碌,这其中还有从姜家特意借来的婆子们帮忙,否则单是梁家的下人,根本不够用。

梁夫人特意下了帖子,请姜中宏和姜必武一同前来,梁霄不在,总要有陪世子喝酒的人,她的身份着实尴尬,徐若瑾更不用提,这个也是临时打算,徐若瑾也是刚刚知道。

又过了半晌,梁芳茹与曹嬷嬷一同来了。

看到徐若瑾,梁芳茹的脚步快乐几分,面色红润的道:“四弟妹已经来了?这个时候还要折腾你,实在是…”

“三姐姐这话说的就寒碜我了,也都因娘家之事,我才没能把你的婚事有个完善的结尾,这也是一大遗憾。”

徐若瑾知道梁芳茹这话不是寒暄,而是诚心诚意,“只是这个时候越近,我越不舍得,因为你马上就要走了。”

提到这个,梁芳茹的心里也有几分不好受。

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一个从未出过几回家门的人,却要嫁到无亲无故的偏远之地去,尽管是做世子妃,但心中总有几分忐忑不安。

看到梁芳茹有些气弱,徐若瑾埋怨自己道:“瞧我这张嘴,怎么跟三姐姐说这种话,这是喜事才对!”

梁芳茹咬了咬唇,把徐若瑾拉到一旁去,私密的说起悄悄话,“你上午见到了那位世子爷了?四弟妹觉得如何?”

徐若瑾一怔,没想到梁芳茹会问自己如何评价夜微澜。

仔细思忖了下,徐若瑾摇摇头,“说不好。”

梁芳茹心里“咯噔”一下,徐若瑾看到面露忧色,连忙道:“三姐姐也不必担心,其实从表面来看,他这一次亲自来中林县也是想看看梁家现在到底怎么样,何况,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他纵使不喜,也不会怠慢你的。”

“更何况,世子一表人才,倒是格外英俊,只是我个人觉得性子傲慢了些,但终归是皇族中人,连侯夫人都摆出那一番架势,何况是一位王府的世子爷了?”

“除此之外,我暂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

徐若瑾这话,让梁芳茹的心微微落下,“真的?四弟妹不是故意安慰我?”

“这种事哪来什么故意安慰的?稍后三姐姐自己见到,不就知道了?”徐若瑾一脸苦涩。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夜微澜,而她没有说的,便是夜微澜并不是传闻中的一个纨绔世子。

尽管他不理朝事,尽管他只食皇家俸禄。

可他身上有一股散漫的阴气,可这种感觉只是徐若瑾自己的想法,无法与外人说,更不能与梁芳茹说。

梁芳茹忧虑的脸上终究绽放出笑容,“四弟妹说的是,终归是皇家的世子爷,哪能是那么好脾气的?当初在京都,倒是也见得多了。”

徐若瑾笑着道:“所以三姐姐就安心的备嫁吧,何况,这件事如今由母亲接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母亲是万万不会让你吃了亏的。”只要不涉及到她的长孙,她还是能正常一些的…

梁芳茹认真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