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沐阮对皇后很是不屑,“她的身体没问题,更多都乃是恐惧,自己把自己吓成那副样子的,你怎么会问起她?你不是很不喜欢她的么。”

徐若瑾朝天狠狠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我问的不是皇后娘娘!”

“那是谁啊?”

沐阮一怔,随后想起了那个人。

自己也是为了进宫救她,险些没赶回来为徐若瑾接生。

“她的病情很奇怪。”沐阮仔细的回忆了下,“其实我当时也有些摸不透,她似病却又不似病,虽身体虚弱,可并没有病入膏肓的模样,即便是诊脉,也诊不出有什么致命的急症,的确让我觉得很奇怪。”

“奇怪?”

徐若瑾对此认真起来,“你再仔细给我讲讲?”

沐阮略有疑虑,可看徐若瑾直盯盯的目光中,更多乃是担心,他沉了下,才与徐若瑾道:“她被禁之地乃是在皇宫的西南侧,先帝的祭堂后院,便是禁地所在,而那里并没有冬日的暖炉,格外清冷,更没有几个人,陌生寂静得很,没有丝毫人气。”

“而她看起来…”沐阮认真的看向徐若瑾的面庞,“的确与你很像,可更多一分戾气并不柔和,我只感觉与旁人口中的她相差很大。”

“你也听过她的传闻?”徐若瑾对此很惊诧,沐阮可是一个凡事不沾的人,难道连他都知道朝霞公主的事吗?

沐阮点了点头,“有时不想知道,可说的人太多了,难免会听到啊。”

“她的身体能抗多长时间?”徐若瑾问出心中最想问的话,“还能坚持下去吗?”

“能。”

沐阮回答的很痛快,“是我,就能,换成其他人,不知道。”

徐若瑾感叹的深呼吸,继续沉默着不再多话。

沐阮本想离开屋子,可又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你别跟着担心焦躁,以我来看,就你的这副身板儿,还不如公主殿下呢,别看她比你大那么多岁,先把自己的身子骨养好再想其他的事儿,别整日坐在这里想些无聊的东西,想了有用吗?”

沐阮说完就离开了内间,到外面继续看书,也讲一些东西教给甜芽,而黄芪在教沐靖说话识字,偶尔也竖起耳朵听听沐阮说的一些医药道理。

气氛是祥和的,温暖的,只是徐若瑾又看向了窗外,心中纳罕的思忖,“比我身子骨还好?难道我就那么差么?”

夜微言在关注着夜微澜和姜家的动向,以及继续追查七离国在京都的余孽。

御林统领的换人、将夜志宇调去了大理寺,天气严寒,各地的灾情困难奏折如同雪花一般朝向御案飞来,让夜微言颇有几分应接不暇,忙碌不堪。

而姜中方自从那一日与姜必武彻底的谈崩,又把姜家的其他人召集起来,挨个的谈心,也乃是咨询一下众人对此事的意见。

太阴县主终究还是没有进宫去见太后,请求为姜婷玉赐婚,因为她一直在等待徐若瑾给予答复,可却迟迟都未等到。

太后的大寿又要来临,而今年夜微言特意大办,没有哪位不长眼的再挑剔挑衅,指责此事有什么不对。

因为太后的身体真的不太好,沐阮曾偷偷进宫看过一回,给予了这个答案。

徐若瑾一边养身体,也召集禾苗与春草一同储备太后大寿所用的酒,这是早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她便必须要办妥。

更何况,徐若瑾本人对太后还是有一份感念孝心的,起码,每一次入宫之后,太后的嘘寒问暖让她甚是欣慰,因为她能感觉得到真情和虚假的区别,太后乃是前者。

而太后大寿,众人各有心机的奔忙,还有一个府邸被彻底的忽略了,这便是澶州王府。

澶州王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夜微鸿的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自从皇上另赐世子之位给府上他十几年来未曾见过几次的儿子之后,澶州王便鲜少露面,关起门来谁都不理,哪怕是皇上大肆的剪掉他曾有的羽翼,澶州王都不理不睬。

他这条老命只是等死了而已,还有什么奔头和盼头?

只盼着阎王爷早早的把自己收了去,因为这些日子,他每晚做梦都能梦到夜微鸿临死前的那一张脸。

他很想追着儿子同去,可每次醒来都会看到这冰冷府邸的床梁…

澶州王妃此时得了宫里的来信,她并不想就此悄无声息的苟活下去,起码不能输得太难堪,好歹也是皇上的皇叔呢!

“王爷这一次难道不带小世子露面吗?许多人还从未见过他,而且六王爷已经过世,你们兄弟几人恐怕也就只剩您和十三王爷了,何不趁着这一次机会叙叙旧呢?”

澶州王妃的鼓动,澶州王根本不理睬,“不去。”

“那我有意带小世子去,可行?”澶州王妃根本没指望澶州王会答应,她只是要澶州王给一个明确的认可,那就足够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机会

澶州王对此事没有分毫的想法,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随意。”

“那王爷好生休息,也要多多注意身体,家里可还都指望着您呢!”澶州王妃的话,澶州王根本听不进去,“行了行了,让我自己清静一会儿。”

“是。”澶州王妃离开了王爷的书房,才发现天空已经下起了雪。

雪花飘飘洒洒,好次天空降下的细碎的星,落在脸上各位冰爽,让王妃只觉得心情都豁然开朗,爱上了这股清凉。

“王妃,世子妃派人来请,她已经抄完了百篇经文,想请您看一看。”

下人的回禀,让王妃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是真的抄了百遍,还是糊弄的?有人已经瞧过了吗?”

“说是精心供奉,不让奴才们碰…”

“就会玩这等花样,以为装上几日乖巧,我就会放过她吗?简直就是做梦!”澶州王妃对楚嫣儿的恨已经深入骨髓,永远都不可能修复弥补,即便是楚嫣儿死了,她也要将楚嫣儿挫骨扬灰,绝不会允许她安安生生地入葬墓地。

“那您打不打算去佛堂?佛堂路远,奴婢这就为您去请轿辇。”

“你收了楚嫣儿多少好处?这会儿就开始替她说话了?”澶州王妃对下人向来是宽厚对待,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涉及到楚嫣儿的事情,她分毫不让,哪怕有着一丝丝的念头都不可以。

“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请王妃明察,奴婢不过是担心路途遥远怕您受了寒,这些日子身体都不是太好呢!”

丫鬟如此说辞,澶州王妃也没有不依不饶,“往后不要再称楚嫣儿是世子妃了,如今世子已经换了人,她也配不得这个称呼。”

“奴婢知道了。”

澶州王妃等着婆子们把轿辇抬来,她仍旧是去了佛堂。

一是想看看楚嫣儿在耍什么花招,二来,她也需要面对佛祖仔细的想一想,该如何应对太后大寿,如何能让澶州王府圆回一丝颜面。

王爷虽然对未来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心,可府上还有这么多人要过日子,要活着,总不能就这样混吃等死,他们乃是皇族的人,即便是输,也要输得光彩!

更何况,谁知事情会否另有转机?

皇上也需支撑,而澶州王府即便已经退出争夺皇位的舞台,却不代表他失去了朝堂的势力。

只要不放弃…

楚嫣儿此时看着烟玉从外进来,急切的问着道:“王妃来吗?她刚刚是在何处?”

“奴婢没见到王妃,王妃正在王爷的书房,但是与她身边的刘嬷嬷说上话了,刘嬷嬷只让奴婢回来等着,并没有马上给奴婢答复。”

烟玉见楚嫣儿的脸上闪过失望,她劝慰着道:“您心诚则已,王妃的心中毕竟还是对您有着强烈的偏见,您也不必太过苛求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楚嫣儿****夜夜的抄经,就为了这一百篇经文,整个人瘦得已经没了模样,原本身体就不好,外加在此地食素,似乎除了睡觉之外,她都在桌案之前埋头抄写,整个人已经疯了一般。

烟玉原本打算上前帮忙,却被楚嫣儿拒绝了,这一百篇经文她一定要亲自抄写,也只有亲力亲为,她才能够再得老天的垂顾,放她一条生路。

只是烟玉却觉得世子妃是在折磨自己,可这话她也不敢说的太直白,只能在一旁静心的陪伴。

似乎世子妃也只需要陪伴,没有其他的需求了。

佛堂之外豁然有了声响,烟玉与楚嫣儿对视一眼,很可能是王妃来了!

立即整理好自己的衣装,簇步赶到佛堂门口,楚嫣儿楚楚可怜的模样跪地迎候,王妃的轿辇还未等落下,就已经看到了面前这具单薄的身影。

“嫣儿给王妃请安了,没想到王妃今日真的回来佛堂指点嫣儿,嫣儿感激不尽!”

楚嫣儿规规矩矩的行礼磕头,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王妃看着她这副做低伏小的模样,只有嘲讽的冷笑,嬷嬷扶着她从轿辇上下来,王妃踱步走到楚嫣儿的面前,居高冷视着她,“抬起头来,让本妃瞧瞧。”

楚嫣儿抿了下嘴唇,乖乖的抬起头来,眼神中没有半分愤恨的怨怼,有的只是憧憬和期盼。

王妃用尖锐的指甲抬起她的下巴,左右摆了摆,“这一张俊俏的小脸儿倒是瘦得楚楚可怜了,让王爷瞧见的话,还不知会有多心疼…只是,你也瞧不见他。”

楚嫣儿的下颚被王妃的指甲划的格外疼,“王妃此言,嫣儿听不明白,嫣儿只在此地日夜抄经,对外事不闻不问,如若王妃有空闲的话,嫣儿这就把抄写好的经文拿来给您看看?”

“拿去,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故意的糊弄本妃。”王妃甩手撇开她的脸,率先踱步进了佛堂之内。

清冷的佛堂之中响起清脆的脚步声,让楚嫣儿闷头紧紧的攥了拳,才挤出一抹笑意,站起身去拿她准备好的佛经给王妃看。

而这一幕,正被一旁的烟玉看入眼中。

她不明白,世子妃为何还要如此不依不饶的努力,王妃是根本不可能饶恕她的,这又是何必?

可世子妃如此坚持,她也只能呵护一旁。

楚嫣儿亲自把佛经端起,一一摆在澶州王妃的面前,“这乃是嫣儿从第一份开始抄写的,字迹偶有不工整,也乃是心思不能平静,而这是第一百份,也是有些许进步的吧?请王妃给与品评。”

澶州王妃拿起她抄写的这些经文貌似随意的看了看,随后撇至一旁,目光直视着楚嫣儿,“太后即将大寿,我有意带世子同去庆寿,依着你说,应该如何把世子介绍给众人认识?更应该亲近于谁呢?”

楚嫣儿没想到澶州王妃会突然问自己这么个问题,只是提到“世子”二字,她却觉得格外讽刺!

如今的澶州王世子已经是另有其人,而她却还是前任世子妃…

“太后大寿,自当是要介绍给太后和皇上了,而各宫的娘娘们想必也是要去请个安的,如若王妃您有心,倒不妨可以让世子跟随几位大学士习学,增长知识不说,也能结交人脉。”

楚嫣儿倒是给了很是客观的建议,澶州王妃豁然哈哈大笑,“这建议的确不错,本妃理应采纳。”她突然举起佛像之前的长明火烛点燃了楚嫣儿抄写的那一叠经文。

楚嫣儿当即慌了,呆呆的看向澶州王妃,王妃走到她的面前,调侃道:“太后大寿还有一个多月,本妃给你时间,如若你能在太后大寿之前抄写一百遍金刚经,本妃就带你同去。”

王妃转身便离开单独为楚嫣儿置办的抄经屋,走向她自己的房间,“可不要说本妃没给你机会,行不行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坚持

澶州王妃留下的这一个无法完成的许诺,让楚嫣儿狠狠的捶着青石地面,已经润进眼眶的泪珠,“吧嗒吧嗒”的落下,她又抬起头将眼泪强忍回去!

烟玉在一旁看的甚是心酸,更觉得王妃刚刚将世子妃****夜夜抄写的那一百篇经文随意的烧毁实在有些过分。

那可是世子妃熬夜抄的,甚至眼睛都满是血丝,险些瞎了!

怎么…怎么能那般随意的就烧毁呢?即便之前世子妃做过很多伤人伤心的事,可她如今不也已经有心改过了吗?

即便偶尔还是心存恨意,但…烟玉自己也无法过多埋怨王妃的刻薄,因为想到世子妃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情,她也知道很难让人原谅。

“世子妃,您还是不要再耗费心思了,王妃这么做都是在故意的为难您,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抄写一百份金刚经又怎么可能?”

烟玉的眼圈都已经红了,“您就当没听见,先去好好的睡一觉,行吗?”

楚嫣儿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话:“去为我准备纸笔和经文,我要马上就开始抄写。”

“世子妃!”

烟玉惊的叫嚷起来,“那可是一百份金刚经,一百份啊!”她已经不能够接受楚嫣儿的歇斯底里,“一份金刚经是多少个字您知道吗?是八千二百零八个字,一百份是多少个字?您难道不算一算吗?是八百二十万零八百个字,今儿乃是十月初七,太后大寿乃是十一月二十三,这只有四十四天的时间,您想抄写完那么多字的经文简直就不可能,您这是疯了吗?!”

“让你去拿纸笔,你难道没有听见么?”楚嫣儿的冷漠,让烟玉惊的退后两步,“您…您真要…”

“你刚刚也说了,时间不多,如若再继续磨蹭下去的话,耽搁了我的大事,我第一个就掐死你!”

楚嫣儿从地上站起来,掸掸膝盖上的尘土,整理好这一身素装的衣襟,“我先去喝一口水,你准备好之后再来喊我。”

她转身走向屋内,“没有我楚嫣儿做不成的事,太后大寿,我一定要出席,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哪怕是阎王殿,我也要闯一回!”

烟玉看着楚嫣儿的背影已经不知能说什么,她流着眼泪去为楚嫣儿铺纸研磨,把所有的物件全部都准备好。

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世子妃的疯狂了,她更是无法理解。

这世道就是要如此折磨人心吗?结束的那一日,何时快些的降临呢?

太后的大寿还有四十四日降临,而徐若瑾这几日都在与酿酒师傅们重新研究酒方子。

去年她特意为太后配了酒,今年自当要比去年的花样更多,才不失对太后的孝心,也不失“灵阁”的体面。

对这一点,徐若瑾还是十分上心的。

禾苗已经彻底的停了中林县“灵阁”的买卖,带着冯师傅等人一起来到了京都。

只是徐若瑾此时再看到冯师傅,不免想到了姜家。

如今梁家与姜家闹成了这副模样,自己还能否信得过“醉茗楼”的这一些人?他们毕竟都乃是姜三夫人的人,即便如今身契都在自己手上,可人心却不是契约能够绑得住的…

“先带冯师傅去见一见沐阮,沐阮昨儿出了几张方子,让他先为冯师傅说一说,稍后再来见我。”

徐若瑾把初步的审查推给了沐阮。

虽然沐阮心思细腻单一,对审度人心也没什么本事,可他却有一点无人能比,甚至徐若瑾都无法相比的优点,那就是对医药的极致!

酿酒的方子,每一味药他都反复推敲,在确定无误之后,还要先配出两副来试验试验,然后才下定论交于徐若瑾。

而且这所有的药材的好赖,他也是挨个审查,单是三七的品质他就挑剔的让京都所有医馆的老板都要抓狂。

所以徐若瑾要让冯师傅等人先过沐阮这一关,这也怪不得她小心谨慎,谁让姜家现在与梁家闹成了这副模样?

如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稍后定会向冯师傅等人赔罪!

红杏带着冯师傅等人先去沐阮的小院,禾苗则坐在徐若瑾的屋中笑眯眯的看着她,“主子如今真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让奴婢都不敢想当初在徐家小破院子中的您了,好似那乃是别人的故事,与您完全就不沾边儿。”

“不不不,那就是我。”徐若瑾拉着禾苗的手,“没有那一段日子,也不会有今日的我,更不会有今日的我们。”

“郡主说的对,奴婢有今天的日子,也都乃是您的恩赐。”禾苗如今做了灵阁的掌柜,身份自当不同之前那般低卑。

毕竟“灵阁”的酒是那般火爆,迎来送往,对禾苗与王强的讨好巴结接连不断,而徐若瑾也特意嘱咐过禾苗,不许拒绝这些私下的礼,能收全收,全当是自己给的赏赐。

起初禾苗不答应,而后还是徐若瑾特意给她讲了半晌的经商要有自抬身价、融入角色的道理,禾苗才真正把自己当成了“灵阁”的老板娘。

住上了独门的小院,连孩子们都请了县学的先生教习,出门自有马车接送,****饭食也顿顿不断了荤食。

也只有在徐若瑾的面前,她才仍旧折回奴婢的身份,因为这是她必须要感激的人。

“中林县如今什么情况,给我仔细说说。”徐若瑾特别注意到醉茗楼,“包括醉茗楼的事,我要知道的十分详细。”

禾苗在来时的路上,还不知道姜家与梁家已经有了分歧,是见到春草和顺哥儿,才听她二人说起。

“醉茗楼的生意还是不错,奴婢也不过是每隔五天去看一下账目,而每一个月,都等着账房先生折算银子,奴婢再去拿了银子送给忠叔,一切都交由忠叔储存。”

“而灵阁自您来信要准备太后大寿,便加紧赶工,酿出了三百坛酒封存等待售卖之后,奴婢便将事情交给王强,也请姜三夫人帮忙照管,便带着师傅们来京都了。”

禾苗对此仍有些后悔,“没想到姜家会突然翻脸,奴婢还真没太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用不用奴婢去信,叮嘱下家里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惊

“想必中林县的姜家此时也还没接到消息,咱们也不着急。”徐若瑾虽然知道梁霄与姜中方闹了一场,但也听说姜必武与姜中方闹掰,赶回京都去了。

即便是骑马连夜赶程,路上也需要个七八天,中林县还有梁大将军在,两位老爷子得知京都的消息会出现什么变化,所有人都无法推测。

所以这件事情只有慢慢的等,没办法、也没有必要着急。

禾苗听得徐若瑾如此吩咐,也只点了点头,“那奴婢这些日子快些的与春草交接事情,然后赶回中林县盯着?无事还好,可如今可能有事,单交给那口子一个人,奴婢还是不放心的。”

“你这个丫头,对自己男人还不放心?让他知道的话,心里不知多伤呢。”徐若瑾轻轻点了她的脑门,禾苗吐了吐舌头,“不瞒您说,真不放心。”

徐若瑾的笑容收敛起来,“人都是会随着环境改变而改变的,你也不要过于敏感和苛刻,就留在京都等一等,我们都耐心的等着,看着,环境变了,只要我们人心不变,就没什么做不成的!”

禾苗点头答应下来,又惦记着去看小悠悠了。

主仆二人叙够了私房话,徐若瑾也收敛心思,开始盘算着太后大寿所需的银子以及酿酒所需的花销。

虽然这笔钱是她来出,可花费了多少必须算计的清清楚楚,这一份情,皇上是必须要领的,但她也不会信口开河,随随便便说自己花了多少银子去故意领赏,是多少就是多少,她只讲实事求是。

而过了一会儿,沐川从外进来,在院子中便向黄芪问好,“郡主这会儿在吗?能不能见?”

沐川便是罗春的儿子罗川,自沐阮到京都之后,徐若瑾便重新给了罗川一个身份,让他跟随沐阮的姓氏,梁霄也让顺哥儿去京都尹重新为沐川定了个身份。

因为沐阮是得了皇上口谕,为他恢复身份的,所以这会儿再多一个亲戚需要落户,京都尹也不会多问什么。

而沐阮与罗春毕竟乃是同门师兄弟,让罗川跟随沐阮的姓氏,元娘除了感激之外,并没有什么意见。

“你等等,我进屋去看看。”黄芪话音一落,徐若瑾在屋中也听到了声音,“让他进来吧。”

黄芪听到徐若瑾开了口,当即笑着撂了帘子,沐川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才迈步进门。

如今跟在顺哥儿身边历练许久,他也明白了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实力。

“给郡主请安了!”沐川说着话,就要跪地行一大礼,徐若瑾连忙拦下他,“这孩子,往后见了我,不必行什么大礼,没有外人在时,自当可以称我一声师姑的。”

“快起来吧,去见过你娘了吗?”

徐若瑾的亲切,让沐川也少了几分的紧张,毕竟年轻,咧嘴一笑,挠了挠头道:“还没去见我娘,娘说得先来给郡主请安,然后再去见她。”

“这个元娘,总是这么古板。”徐若瑾朝着门口的杨桃吩咐着,“去让元娘来一下院子,就说沐川过来了,让她先停了手里的活儿。”

“奴婢这就去!”

杨桃出门去找元娘,沐川则说起来郡主府的正事,“师傅说,国舅爷把郡主娘家的小嫂子和小侄子都送到了灵阁,该怎么安置?是另寻院落,还是就在灵阁内的小院照看?”

徐若瑾眉头一皱,才想起了吕晨君和徐少卿。

之前徐子墨来到京都时,梁霄一气之下,将徐子麟一家子全都送去了佳鼎楼,而徐子麟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只有吕晨君和徐少卿还居留此处。

前阵子梁霄提过一句,但徐若瑾脑子混乱,想着想着就忘记了,谁知道陆凌枫居然直接把人送去了“灵阁”?这是嫌弃徐家人的话题不被众人所知,故意的吗?

只是陆凌枫貌似随意,可他做事情想来都目的性极强,徐若瑾虽然埋怨,但不得不揣测这位国舅爷到底是什么心思?

“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徐若瑾问。

“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是从后院进来的,送人前来的,乃是佳鼎楼的掌柜,还顺便搬走了这个月的酒。”

沐川回答的很细,徐若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位国舅爷还真不客气!”恐怕陆凌枫也知道惹怒了自己,将来再想要灵阁的酒也不容易了吧?

只是如今京都人士都知道“佳鼎楼”乃是在这位国舅爷的产业,即便再难吃也会去捧场,更何况是少了灵阁的酒?所以陆凌枫才这般肆意而为,换做之前,他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告诉顺哥儿,人先在小院里安置,一定不能让她们离开,也要与灵阁人断了来往,好吃好喝伺候着,但不必怕得罪了他们,也别拿是我娘家人来要挟,一概不应。”

徐若瑾这般吩咐,沐川当即点头应下,只是他还惦记着快些把话传回去以免耽误事儿,徐若瑾让他等一等元娘,他却不肯,“请郡主替我向我娘代个好,改日我再来看她。”

“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徐若瑾话不等说完,沐川已经一溜烟儿的没了影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徐若瑾摸摸身边小悠悠的脸儿,“还是闺女好,乖乖的,臭儿子,长大了就不听话!”

元娘来到此处得知沐川已经离开,笑笑说着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有几分遗憾的惦记。

只是她也不愿在徐若瑾面前表现出来,叙了两句闲话,就又去帮着方妈妈处理府事了。

只是府内貌似风平浪静,下晌之时却传来消息,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梁左都督与姜中方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大吵了一架,水火不容,貌似两家人的关系就在这一架之后彻底的掰了!

朝堂一片哗然不提,连京都中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不已!

这是梁家要完?还是姜家吃错了药了?

当初这两家之间的关系好的似一家人似的,如今却突然闹掰了?

难道情分这个东西在利益面前,真的那般不堪一提了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踹他

夜微言退朝之后,自当又把梁霄留下,让他跟随自己到御书房叙话。

“怎么弄的?你旁日不来上朝,今日朕在朝堂上看到你还很惊讶,可你开门见山就与姜中方吵了起来,你是故意的吧?”

夜微言也被今日之事惊到了,自从澶州王不来上朝之后,梁霄也鲜少前来,更是从未与人在朝堂之上争吵,可今儿他似抽了羊角疯似的,怎么回事?

“七离边境战事已消,而如今划归大魏的疆域都没有银两修整,安排百姓安居乐业,还要继续扩疆域?这不是胡闹么?”

梁霄的声音平和,仿若刚刚吵架的根本不是他,“难道他想胡闹,臣没有反驳的权力么?”

“朕不是指责你,而是你之前根本没有告诉朕,你今日会来。”夜微言不愿看到梁霄的目光,因为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不知为何让他有几分心虚。

“如若臣今日不来,皇上会答应姜中方的提议么?”

梁霄一刀戳中要害,直逼夜微言最害怕他提出的疑问,可梁霄终归是问出来了,夜微言也不得不回答,“朕的确是有过这个想法,可并没有马上做出决定,一是户部的银两短缺,如今各地救灾都已捉肘见襟,朕不敢答应!”

“行军打仗,打的就是银子,银子不够,这个念头就是妄想!”梁霄的语气极其强硬,“所以臣不同意!”

梁霄的霸道,让夜微言也有几分不悦,“朕也没说马上就要答应,你何必这般激进?”

“不行的事情还要当朝讨论,说出那么一大套荒唐的理论,岂不是可笑?他姜中方也是一介军中要将,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臣不能忍。”

梁霄的语速极快,快到夜微言有几分缓不过神来,“他的理论也不见得荒唐吧?毕竟如今七离边境中还有四散的余孽,这都对疆域的百姓是个威胁,而继续扩充疆域和扫平余孽并不冲突。”

“那皇上这是认可他的提议了?”

“朕也没完全认可。”

“不认可,那就要驳回。”

“这没有驳回的必要!”

“如若皇上同意他的论断,派兵之时请不要选用梁家的军将,哪怕辞官不做,臣也不答应此事!”

“梁霄,你这是何苦?”

“皇上只说答应不答应?”

“你就是在怪朕。”

“臣没有,请皇上不要多思。”

“朕就依你了。”夜微言也心底涌起几分气,梁霄反而收敛了强横,朝向夜微言拱手行礼,“臣谢主隆恩,有皇上金口玉言,臣这颗心也撂了肚子里,这便先回去了。”

梁霄转身就走,夜微言傻呆呆的愣了半晌,直至梁霄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才觉出有几分不对劲儿,“他不会是故意逼着朕说出那句话的吧?”

田公公在一旁缩了缩脖子,他刚刚就想拦住皇上,可皇上一时性急,只顾着与梁左都督对峙争吵,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奴才觉得,梁左都督就是故意的。”

夜微言倒“嘶”一声,“这个梁霄,连朕都被他算计了!”

“梁左都督心思敏感,想必是皇上这些时日重用了姜将军,他心有不满,所以今日才会与姜将军当朝争吵,而且七离边境之地想来都是梁家人任主将,而这一次,却是姜将军提出来…”

田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试探着把话说出,其实也是想告诉夜微言,最近对姜家的宠溺过了。

夜微言如何听不懂?

可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误,但不承认又能如何?现在是真没银子打仗,否则他早当朝就定下了!

银子啊,一切都是银子!

他这个皇帝怎么当的这么穷啊!

梁霄离开皇宫,走到宫门口时,正看到姜中方就在此地等着他。

梁霄根本不愿理睬,直接朝向等候自己的梁三走了过去,姜中方在二人擦身而过之时,伸手拦住了梁霄,“能不能说两句话?”

梁霄拍掉他阻拦自己的手臂,“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

“梁霄,我这也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要以为只有梁家人才能处理七离国之事,这世上少了谁都一样能活,难道之前梁大将军的那一次罢官被贬,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梁霄的眼神犀利如刀,狠狠的看向姜中方,而姜中方以为梁霄回答不上,上前两步,继续逼问起来:

“怎么?没有回答的说辞了?找不出狡辩搪塞的理由了?梁霄,你不要以为姜家人全都要依附梁家才有存活的空间,单凭你自己一个人是根本撑不起梁家那一根脊梁的,也正是因为你,我才会代表姜家与梁家划清界限,我就是瞧不得你张扬跋扈的德性,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能耐人,别人都是傻子?呵,你好自为之!”

姜中方的话音一落,梁霄的拳头如闪电般挥了上去,直直打在姜中方的面颊之上,只是这一拳姜中方并没有飞了出去,梁霄随后抬起左脚猛踹在他的右膝之处,这一脚下去,姜中方当即惊嚎一声,当即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姜家的护卫涌上,可却谁都不敢靠近梁霄,梁霄旁若无人的走向姜中方,冷漠言道:

“听说你想要率军去七离边境,为皇上开疆扩土,不过现在你去不成了,从古至今,还没有任命过一个瘸子担任军中主将,奔赴沙场。”

梁修目光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姜中方,“不过就算是你没有瘸,能够担任主将,这一场仗也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因为皇上没有银子,难不成,这不计其数的银两姜家有能力出吗?”

梁霄绕开姜中方,抬腿跨上了马,“你可以随意说我,但提及我的父亲,你半个字都说不得,因为你不配!你也不要忘记,皇上是因为什么才会重新扶起梁家,又是因为什么,我才被任命为左都督一职。”

“如若这些事情你都想不明白的话,那就尽早找根面条把自己吊死,不要出去丢人现眼了!”

梁霄转身驾马奔去,赶回与郡主府,而姜中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吃着梁霄马匹扬起的灰尘,心中愤恨不已,“梁霄,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情我与你不死不休!”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目的

此时太阴县主正在“慈安宫”中与太后叙着话。

说是来探望太后的身体,其实太后知道她乃有求而来,自己的“慈安宫”不知从何时开始,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都是求官、求职、求赏赐、求自己向皇上传几句好话,没有人是真心的探望。

而每一次太后听到董公公口中传出“探望”二字,心中都涌起一股冷漠。

因为每次的探望都有不同的代价,让她越来越不愿说话,更是不愿见人了。

太阴县主看着太后漫不经心的冷漠,也知道叙太多的旧情无用,只能把自己想办的正事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直是看中梁霄的,而我那不争气的闺女也是如此,只是梁家心高气傲,根本瞧不上婷玉,即便两家人好得不得了,却也不肯答应这门亲事…”

“可我如今已经上了年岁了,老了,婷玉又在我身边长大,如今还不出嫁,我这心里根本放不下啊!”

太阴县主提到梁霄,太后神色古怪的看着她,“这话何必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徐若瑾的真实身份,梁霄在家中连一个姨娘都没有,你让哀家如何去提婷玉之事?这话哀家绝对开不了口!”

太后果断的拒绝,太阴县主不免老泪纵横,“我也知这事儿不好开口,可婷玉如今高不成、低不就,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

“中方曾有意把婷玉许给涪陵王世子做侧妃,毕竟那梁芳茹也乃是梁家人,性情温和,婷玉也不会受什么欺负,可是我舍不得婷玉离开啊,更放心不下她跟随前去西北。”

“太后您也是看着婷玉长大的,不妨试探两句?看徐若瑾肯不肯收留婷玉?哪怕是只给个名分?”

太阴县主情绪激动,猛咳不止,喝了好几杯水才压住心神,擦了擦眼泪道:“若不是这身子骨真不行了,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我也没脸来找太后张这个嘴,我曾与徐若瑾提过,若是她肯收留婷玉,我…我来向太后请求,让她见一见霞姐姐…”

“你闭嘴!”

太后大惊,“这话也是你敢随意出口的?连哀家都不敢做这个许诺!”

“我也是想试试她有没有这份心。”

太阴县主见太后真的动了怒,连忙起身,双膝跪地的与太后道:“一辈子就只剩这一件事情不能如愿了,如若太后您不答应,妹妹我就不起来了…哪怕此事有些对不住霞姐姐,可那也是我的外孙女,我最疼的外孙女啊…”

太后不等开口,董公公硬着头皮从外进门。

太阴县主冷脸子看向他,太后也有几分埋怨他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毕竟太阴县主也是个体面人,被其他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怎能下得来台?

“启禀太后,太阴县主,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奴才觉得要马上来说给二位主子。”

董公公一张脸比苦瓜还要难堪,“今日朝堂之上,梁左都督和姜将军大吵起来,行知宫门之时,梁左都督还与姜将军动了手,两家彻底的闹掰了!”

“啊?”

太阴县主大惊,太后也微微张开了口,“为了什么呀?怎么、怎么他们会闹起事儿来?”

“都是因为七离边境的事儿,唉…奴才也没听明白具体怎么回事儿,只听了小太监传话。”

董公公即便心中清晰无比,也只能说自己不明白,否则两位主子刨根问底儿起来,他能偏颇于谁?

不管怎么说,都容易被挑毛病,索性一句“没听懂”,让太阴县主自己回去问问就是了!

这个消息着实给太阴县主极大的打击!

即便太后答应,可姜家与梁家已经彻底的闹掰,而且还是梁霄与姜中方起了争执甚至动了手,再想让姜婷玉去梁家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必须要马上回去问问姜中方是怎么回事,还有…女婿伤的到底有多重?她也真是心疼啊!

与太后草草寒暄两句告退,太阴县主便立即离开皇宫,奔赴姜家而去。

太后看了看董公公,沉沉的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呢,哀家真是看不明白了!”

“您不需要明白,只需养好身体,等着皇上为您庆贺大寿就是了,其余的事儿啊,都甭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