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最近实在也是憋狠了,这一下心血来潮时,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世界里某某电影的经典场面。

只是她虽然痛快了,旁边的人自顺哥儿以下,听了都是一脑门子汗啊。

说起来,徐若瑾对这等掏窝拔点事确实是外行,对方是处于小院之中的据点,贸然便踹门而进实在是大忌,还要把轿子抬进去?这么大个的轿子,明显目标不就是个靶子?

这时候就看出来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手,什么才是真正的精兵良将了。

梁霄留下的这批人手,都是百死余生之辈,一个个身怀绝技,配合默契,更兼对梁家忠诚无比。更重要的是,他们早就养成了对命令绝对执行的良好作风。

郡主说行,那不行也得行!

郡主说要把轿子抬进院子里,那就得把轿子抬进院子里!

顺哥和与梁三、梁四、梁六等人对视一眼,都见对方的脸上颇有苦笑之意,可是动起手来却丝毫不慢。

十余道身影纷纷窜起,各施手段间转瞬便潜入了小院,紧接着就听到隔门传来两声低低的闷哼,显然是对方负责看守大门的人已然被搞定了。

顺哥依旧紧紧贴着绿呢小轿,梁七、梁八等人则是以徐若瑾的轿子为中心,或是闲坐,或是装作路过慢行,但有意无意的已然将那顶绿呢小轿紧紧地护卫起来,足以应付任何的突发情况。

攻守有度,策应万全,这才是真正的精兵强将该有的水准。

而此时此刻,一个司徒家族的弟子正在神采奕奕地向负责这个据点的头目汇报:

“都说那灵阁泼水不进,依弟子看,也是未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不过是寻那四下无人之时装作路人走到后院,便把信件和石头用布裹了扔了进去,一点行迹都没露!”

“嗯!不错!做得甚好!”

据点头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似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确定没有惊动旁人?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跟踪?”

那送信弟子拍着胸脯道:“怎么可能?弟子回来的时候可是特地反复观察了后面,又围着灵阁多兜了几个圈,确认没有尾巴时候才回来的,还特地绕了路呢!”

那据点头目道:“不错,做事利落,当赏…”

只是这“赏”字尚未说完,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低沉的惨叫声,那头目登时色变,高叫道:“不好,出事…”

这一次却不是说完,那头目只来的及说出这几个字,突然数名大汉自屋顶处从天而降,据点头目和其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明晃晃的利刃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那头目犹自还未反应过来,一看脖子上雪亮的短刀,半天吐出一句场面话道:“尊驾意欲何为,我们乃是司徒家族的人,可是隶属于皇室的…”

“就你们这几块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保护皇室的司徒家族?真出了事儿怕是自身都难保!”

梁三轻蔑地看了那头目一眼,高声道:“刚才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弄出了声响,回去自领二十军棍,对付这么一群家伙还能出动静,最近真是在灵阁待得太舒服了!”

今日外出之人除了顺哥儿,便是以梁三为首。外面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

“——领军法!”

单是这一声低喝,却是满满军队里令行禁止的气势。那据点头目显然也有些见识,此刻脸色一变道:“你们是梁家的…”

梁三却是理都不理他,喝令道:“各处传报!”

“后院三人,俘,己方无伤,妥!”

“前院四人,俘三伤一,己方无伤,妥!”

“柴房一人,俘,己方无伤,妥!”

“地窖两处,无人,密道一处,无人,己方无伤,妥!”

一声声低喝声从四周传来,每响一声,那据点头目的脸色就变上一分,到最后已是面如死灰般的难看。

刚刚还觉得安稳无比的暗桩据点,转瞬之间就被人无声无息地给拔了?

对手还无一伤亡,还闹出一声惨叫都要回去受罚?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上面都是一群白痴么,惹谁不好去惹梁家,去惹灵阁?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这个据点头目是绝对不会接下什么搞神秘信这种差事的,爱谁去谁去,反正他这个据点是死活不干的!

梁三等人却是不管这头目在想些什么的,把这小院又里三遍外三遍的反复搜了个底儿掉,连旁边的隔壁院落也有人去仔细暗查了,这才由梁三高叫道:“起轿——!”

顺哥儿一马当先,一腿便揣在了小院的木门上。

他琢磨着徐若瑾的意思,这一腿用上了暗劲,只听“通”的一声闷响,那小院本已有些腐朽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呻吟声,轰然倒下。

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梁家众人相视一笑,对付这小院倒不算太难,但自他们出道以来,把事情办得既外行无比又内行讲究,既隐秘无声又声势高调的,这算是头一桩。

四个由梁家精锐武士扮成的轿夫稳稳地踩着门板进了门,跨门槛入院子,轿子却始终平稳得一般高,不见丝毫高低倾斜,单这一份手劲默契,司徒家族的众人便在宫内也没见过。

“落轿——!”顺哥儿高叫道。

徐若瑾这才从轿子里慢慢悠悠地钻出身来。

先缓缓扫视了一圈院内众人,这才缓缓向前行去。旁边早有梁家武士搬了椅子过来,配合眼前这场景缓缓坐下,当真自有一派皇家郡主的风范。

徐若瑾淡淡地道:“我便是你们要找的徐若瑾,你们不是送了信到灵阁来吗?现今我已来了,想问我出不出得起价钱,我今儿也说句话,价钱我出得起,你们司徒家族有本事做得了本郡主的生意吗?”

按徐若瑾的本性,原是不喜高调的,不过之前却是窝得有些太过憋闷,此刻便只当解闷儿了。

想想另一个世界里某些影视片里的经典场景,索性便做了个足十。

更何况这司徒家族装的神秘兮兮,又是最爱讲究摆架子,有事没事的便给徐若瑾弄出些事来,着实令人不喜。

这一次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郡主的讲究!

第三百六十九章 拷问

腊月的天气很冷,可是司徒家族这一个据点的小院里,不少人却在一直不停的冒汗。

汗是冷汗,吓的。

梁家护卫大多出身于军旅,个个都有战场上几乎死过一次甚至几次的经历,这种百战余生的精锐本身便散发着一种杀气。

再配上明晃晃的利刃,整个屋子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肃杀之感。

这种感觉,远不是久居京都、现在已经堕落了的司徒家族能够比拟的,常年被腐败的生活掏空了身子,更掏空了精神。梁家护卫只是站在这里,形成的威压就让这些司徒家族之人觉得倍感压力。

这据点的头目名叫司徒愉悦,天生一副笑模样,也算是人如其名。

徐若瑾面沉如水,对着司徒愉悦淡淡地道:“你便是此处的管事之人?”

司徒愉悦枉自长了一张笑脸,这一会儿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脖子上的刀锋冰凉入骨,他的冷汗比其他人冒的都欢实,一时间竟是傻傻地在这里说不出话来。

旁边顺哥儿微微皱眉,喝道:“耳朵聋了吗?郡主在问你话,好好回答!”

“啊…嗯…?”

司徒愉悦完全一副茫然的样子,刚刚他已经被吓傻了,徐若瑾问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可又不敢再问一遍!

惶然之间,忽然福至心灵,司徒愉悦也不管身上被绳索绑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高声叫道:

“小的司徒愉悦给郡主请安了,郡主千福金安,荣华昌盛!”

这一下头磕在地上,倒是砰然有声,只是他身上被绑,却是以头杵地,哼哼唧唧的半天起不来。

徐若瑾满眼鄙夷的撇了撇嘴。

要说这等阿谀之人,灵阁门口那些偷鸡摸狗、浑水流油的要多少有多少,但这可是司徒家族的人,就这么没点儿骨气?

还守护皇陵、还看守皇宫禁地?

难怪他们能被四个七离余孽杀得血流成河,都是这副软骨头,还守卫什么?简直就是笑话!

其余被俘的司徒家族之人尽把眼光瞄向司徒愉悦,徐若瑾估量他是这里的掌事之人,当即问道:

“你们司徒家族既是给我递信,说什么欲知深宫内院的消息,只看我出不出得起价钱,如今我来了,价钱自然是出得起,你们又能提供什么深宫内院之中的消息呢?”

对于朝霞公主,徐若瑾心中实在是存了太多的疑惑。

司徒家族找上门来递信开价钱,对自己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只是却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个牌局,需要打牌的人手中牌面大小相差不多,这牌局才能打得起来,徐若瑾对于朝霞公主实在所知太少,这便需要让司徒家知道他们无法掌控一切,才有了端据点掏暗窝的举动。

只是那司徒愉悦哭丧着脸道:“回郡主的话,小的这个院子只是最下层的暗点,那信都是上面要我们送的。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小的也是刚刚从郡主处才知道,其他一概不知啊!”

徐若瑾微一皱眉,质疑道:“你们只是个最下层的暗点?”

司徒愉悦道:“真的只是最下层的暗点,司徒家族门规极其严厉,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便是想知道都没法子…”

徐若瑾柳眉倒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这司徒愉悦的话,冷声叱道:“居然敢骗本郡主,来人,拉下去严刑拷问!”

司徒家族门规极严?

一个连曹嬷嬷都能收买渠道向宫里递送消息的家族,一个只需几个七离国余孽就能连伤十数人差点毁了大魏皇家祠堂的家族,再看看眼前这些松松垮垮的虾兵蟹将,这种家族会门规极严吗?

显然不会!就算门规极严也会形同虚设。

拿这些言语来搪塞自己?徐若瑾只一句话就判断出了司徒愉悦的谎言。

更何况徐若瑾虽然不知对方底细,但绝对有把握的一件事情是,自己无论在任何一方势力眼里分量是极重的,她根本不信,和自己相关的任务会交给一个最下层的据点来做。

这是一种自信,不光是在自己心里,也在对手面前。

徐若瑾吩咐,一旁自有梁家护卫上来把司徒愉悦拽走。

司徒愉悦没想到郡主居然二话不问,直接判断自己在说谎?大声惨呼告饶,好似杀猪一般的声响,“不是啊郡主,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最下层的…”

梁八在一边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先是端详了一下司徒愉悦,就好像屠夫在研究待宰的羔羊从哪里下刀一样,半晌才拍了拍司徒愉悦的肩膀道:“谢谢了啊,司徒老兄!”

司徒愉悦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哆哆嗦嗦问道:“谢?谢什么谢?”

“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人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拷问人,最近我们梁左都督不带我出去做事啊,我已经好久没有人可以拷问了,今天全亏了司徒老兄你敢欺骗郡主,我才能开次荤过把瘾啊!”

梁八是梁家众护卫中长相最白净的一个,此刻说起话来更显亲切无比。单以这份亲切的笑容而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司徒愉悦乃是至交,对方帮他解决了什么大问题一样。

司徒愉悦愣了一瞬,然后突然高声大叫起来:“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不该欺骗郡主,我招了啊,我什么都招啊…”

梁八笑嘻嘻地道:“别别别,司徒老兄你还是千万别招,就算招了也别太快,不然我好容易得到的过瘾机会就这么没了,岂不是可惜?”

说着,梁八居然已经开始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什么弯弯曲曲的小锥子,什么形状奇怪的刀片,什么带满锯齿的细钢丝,最奇特的居然还有一整袋的形状可怖的蜘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藏在身上的。

司徒愉悦看到这些东西,整张脸都已经绿了!

这哪里是简简单单的拷问?

这比一刀砍死自己还要可怕,这是活活的折磨人啊!

“我招,我全都招!这里不是底层据点,这里是司徒家族在京都城西的核心之地,我是司徒家族的…”

梁八唉声叹气地道:“千万别招啊,咱还是拷问一下再招,行不行?司徒老兄啊,你多坚持一会儿嘛,当我求你了…”

说着,梁八也不管司徒愉悦杀猪一般的嚎叫,一伸大手拎起司徒愉悦的衣领,直拖着他进了内室的一间小屋。

此刻偏偏梁四又站了出来,似是一副兴高采烈地样子高叫道:“总算又有乐子了,来来来,我坐庄大家开盘,看看老八拖走的那个家伙,身上第一件掉下来的零碎是啥?”

一群梁家护卫蜂拥而上,梁四嘴里高声吆喝着赌局,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司徒家族的其他人。

此时此刻,厅内一干司徒家族众人,脸色实在也不比被拖走的司徒愉悦好多少…

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个可能就会轮到自己!

而眼前的瑜郡主虽然是个女人,可这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第三百七十章 上瘾

“我赌那个司徒愉悦身上最先被挖下来的是左边的眼珠子!”

“太老套了,上次老八是把对方的指甲一个一个的拔下来的,好像还意犹未尽啊,这次我赌指甲!”

“什么啊,老八肯定是把头发连着头皮割下来的,一层层割到头骨才对!”

“你们都是瞎掰,老八一般先喜欢放血,放到哪个人觉得冷,再强的意志也自然就软了…”

“用蜘蛛咬那个地方…”

一群梁家护卫大呼小叫,似乎这里不是他们刚刚端下来的司徒家族据点,而是进了赌场一样。

厅中一群司徒家族的俘虏一个个脸色惨白,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简直是丧心病狂外加毫无人性,早就听说梁家的人狠,没想到这么疯子一样!

徐若瑾心里有点想发笑。

这帮家伙,全都是梁霄带出来的,所作所为从各个角度都能够看出梁霄的影子。

徐若瑾此刻倒是敢和任何人打赌,他们不过是在吓唬那些司徒家族的俘虏,看看能诈出什么来罢了。

所谓拷问,突破对方的心理其实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么肉体摧残,不过是一些辅助手段,内心崩溃才是关键。

不过既然好不容易出来冒险一次,索性便折腾一把,不然岂不是太过无趣?

眼看着这些梁霄惯用的手法,徐若瑾忽然觉得自己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思路貌似很有点像梁霄?

要不要装一把冷血女魔头?

徐若瑾玩心大盛,仔细琢磨了下,貌似也可以试试…

回忆了一下梁霄板起来脸的样子,徐若瑾微一凝神,脸上犹如凝成了一道寒霜,慢慢地道:

“不急,时辰还早,这里的人这么多,早晚有说真话的,慢慢炮制便是!”

旁边的小屋里,仿佛也在响应着徐若瑾的话,那位自称是中级管事的司徒愉悦杀猪般的叫声越叫越高,叫的外面一干众人浑身骨头都酥了,甚至连梁四几个都愕然惊讶。

这梁八也忒会溜须拍马了?如此相应郡主的话?他行啊!

“我说!郡主想问我们什么,我全说!那司徒愉悦知道的事情我也全知道,我招!”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司徒家族的众人中已经有人开始高喊了起来。

“我也知道,我也能招!”

“我,还有我,我知道他们不知道的!”

接二连三,所有司徒家族的囚徒全都站出来主动招供,好似晚说一句,那坚韧的挖眼勺子就会对准自己!

自我放大的恐惧无法用言语形容,徐若瑾虽然早料到会出现这一幕,却也被他们的争前恐后和迫不及待吓了一跳!

至于吗?其实还真至于…

梁家的护卫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操持这种事,自有人把司徒家族的一干俘虏分开审问。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梁八从内室的小屋里笑嘻嘻地拎着司徒愉悦出来,边走边道:

“这般窝囊废,也真是让人扫兴,老子的诸多宝贝刚拿出来,还没等下到他身上,他自己先叫得震天响。上来就把知道的全说了,都不给我上手的机会啊。”

众人拿眼看去,只见这司徒愉悦除了吓晕了之外,身上哪里有半点儿伤痕?倒是裤裆处一大片津津湿透的痕迹。

这是…吓尿了?

司徒家族的众人里登时有人大感懊悔,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聪明人想到或许徐若瑾带着梁家护卫们在诈唬他们,不会真的动手给什么刑罚逼供。

可问题是,没人敢赌这是个诈局啊!

听听旁边小屋里司徒愉悦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看看徐若瑾冷若冰霜的面孔,又有谁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不多时,一叠厚厚的口供已经落在了徐若瑾的手里。

司徒家族在京都里的据点暗桩,几乎是一个没落下,连着各种联络方式消息渠道亦是搞了个清楚。

而让徐若瑾微感意外的则是,给自己来信的事情,居然是司徒家族的族长司徒男亲自布置的。

至于里面的个中缘由,那司徒愉悦实在是品级不够,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看了一眼司徒家族众人,徐若瑾淡淡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族长,就说我徐若瑾来过了。以后找我便堂堂正正地找,我若想见自然会见,别再搞什么后院扔石头传书之类的故作神秘,丢人不丢人?即便不要这张脸,也要几分体面!”

司徒家族众人被松了绑,胆战心惊地连连点头,马上就应了。

徐若瑾也懒得再说什么,带着梁家众护卫转身离开,这群司徒家族之人一直目送着那顶绿呢小轿离去,硬是无一人再敢出院子。

“司徒男亲自出马啊…”

徐若瑾坐在轿子里,想到司徒男也颇有意外,但其实也没什么意外。

今日从消息上而言收获颇丰,这司徒家族,其实早在数代人之前,便已不满足于窝在皇宫里当保镖或是去做皇陵的守墓人。

许多年前便已经派遣优秀弟子去各地发展势力,如今许多地方都有司徒家族的据点暗桩。

难道是因为司徒家族把很多强力子弟派去了外地,所以京都里都是一群能力不高之人?一个念头在徐若瑾心中悄然升起,不过这不是她最关心的。

“等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回来,就让他去处理罢了,这些什么势力打杀之类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们这些男人关注的…”

对于朝政势力之事,徐若瑾原本兴趣就不大,于是毫不犹豫地便决定了要交给梁霄去处理。

但说不定这种事情梁霄早知道了?这个没良心的,走了这么久,也没个回信传来。

心里絮絮叨叨,但徐若瑾越来越放松了下来,司徒家族在京都确实是外强中干。既然如此,自然没必要去按照司徒家族信上说的开什么价钱买通消息。

徐若瑾当然想和朝霞公主通上消息,但她不是那种会被司徒家族任意开价钱牵着鼻子走的人。

司徒家族既然找上自己,那定有他们找自己的理由,而且是迫不得已,否则他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自己等着就是了。

难不成一封信、一个消息就想打乱自己么?

今日亲自去现场看似心血来潮,其实徐若瑾还是有自己的方式的。

不过有些意外的事情是,掏窝子拔据点也有如此刺激之乐,直让徐若瑾居然颇有兴致勃勃之感。

要不要再加一把火,多捅掉司徒家族的几个据点暗桩,逼他们来找自己呢…

徐若瑾对着轿帘外饶有兴趣地道:“你们说,既然这司徒家族在京中的据点什么的我们都掌握了,要不要再去掏他们几个窝子?或者…我们去司徒家族的老巢逛逛?”

顺哥儿听了这话当即吓了一大跳!

郡主这是干掏窝子的事情干上瘾了?

这种事情今天不过是偶一为之,更何况今天实际上算是突发之事。要是天天去干这个,万一郡主碰上个什么意外,四爷回来还不得把自己等人活剐了?

郡主是玩的痛快了,他们可还想要这条小命的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点火

顺哥儿扭头看看身边儿的梁三、梁四、梁八等人,众人集体嘴巴闭得严严实实,脑袋都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整个梁家里,能让这些面对尸山血海不皱半点儿眉头的梁家护卫吓成这样的,怕也只有徐若瑾了。

顺哥儿也觉得头皮发麻,商量的语气道:“郡主,您就饶了咱们吧。虽说司徒家族这些酒囊饭袋没什么本事,可是您千金之体,又何必和这些垃圾一般见识?就像军队里的大将军,也没必要事事冲锋在前不是?何必呢?”

徐若瑾在轿子里撅着嘴道:“我不过是觉得今天的经历挺有意思,偶尔扮演一下冷面女什么的也不错…”

顺哥儿愁眉苦脸地道:“这种事儿玩个一次半次也就行了,郡主您可别对这种事儿上了瘾,这可真的容易出人命的。就当是我们大伙儿一起求您了,您就在灵阁里安安稳稳地调度指挥就行,这些粗活累活脏活我们去就行,成不成?”

“对对对!兵法有云,主帅不临危地之前,三军中帐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就是就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战场上将帅们有千军万马保护,也难保个什么意外的,郡主您亲自去掏窝子,真的是没必要,您的安全为重啊!”

“司徒家族算老几?我们去都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郡主亲临?他们哪有那份脸啊…”

几句话引来了七嘴八舌,徐若瑾继把梁家护卫吓了一溜够之后,又把这些平日里面沉如水的高手们瞬间变成了叽叽喳喳的鸡婆…

“好了好了,瞧把你们担心的,我不去就是了,至于么…”

徐若瑾无可奈何,也知是众人担心她的安危。

顺哥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事儿是真至于啊!

只是徐若瑾有点儿不甘心,自己不去也罢,但司徒家族不能这么放过,“我不耍乐了也罢,但司徒家族不能放过,给司徒世家加一把火,你们自去掏几个窝子,我倒看看他们是有什么布置。”

梁家众护卫轰然应是,就司徒家这几块料,他们还真不放在眼里,只要郡主别耍性子亲自去就好。

徐若瑾没有再回灵阁,而是坐着小轿回了郡主府。

司徒男既然这么重视的亲自布置,徐若瑾倒想看看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那就把他给逼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徐若瑾甚至连郡主府的门都没出,灵阁重开的准备工作渐渐进入扫尾,很多事情下面的人也是越做越上手,就等着重新开业了。

只是因徐若瑾这“掏窝子”的一句话,这几日里司徒家族在京都里的明暗据点可就遭了秧。

梁家众护卫在郡主府里呆久了,难免有些憋闷得难受,更何况有了徐若瑾的一声令下,简直有点撒欢儿了。

这些人无一不是百战余生的精锐高手,对上司徒家族那些京都留守之辈,简直就是大人欺负小孩一般的碾压,第一天,梁三梁六等人就轻轻松松地端了三个司徒家的据点。

“这样点火差不多了吧,咱们去回报郡主?”众护卫商议。

顺哥儿犹豫道:“不好说啊,郡主行事往往是出人意表,又是个胆子大的。万一还没做够,咱们去禀报之时,别她再心血来潮的说什么要亲自去,怎么办?”

梁三立刻点头:“郡主安危为重,宁可做得过了火,也不能不够数量。若是激起郡主亲自上阵之心,谁拦得住?”

梁四一拍大腿:“不错,做得过火了,大不了挨些斥责,若是不够数激起了郡主亲自上阵之心,那可就罪过大了!四爷临走时候把郡主交给咱们保护,咱们定当做个周全!”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深以为然。

这也是徐若瑾没有什么指挥这些军中好手做事的经验,不懂军令下达必须是极度明确的。

梁家众护卫奋起保护郡主之心,本着“宁肯过火不能不够”的精神,坚决果敢地开始了扫荡司徒家族京都据点的大业。

用摧枯拉朽这等词语形容梁家护卫的水平简直是在侮辱他们的水平,短短两天时间,京都城里超过大半的司徒家族据点便被涤荡了一番。

然后梁家护卫们又聚在一起商议。

梁六道:“司徒家族的据点大部分都被扫过了,你说郡主会不会担心以后没得玩了?于是要对这些剩下的据点亲自上阵去掏窝子?”

梁七道:“很有可能,万一激起了郡主再度上阵的心血来潮…”

梁三一锤定音:“有杀错无放过,全扫了!”

徐若瑾完全不知道,因为她的一句话,司徒家族在京都里的暗桩明点被人像过筛子一样的细细“梳理”了一遍,梁家护卫的手段之诡异,行事之狠辣,让许多司徒家族在京都子弟事后都留下了阴影。

午夜梦回,很多司徒家族在京都的子弟都有过在噩梦中惊醒的经历。让他们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便是掏窝子的人所到之处,无不留下一句话:

“我们郡主说了——回去告诉你们的族长,就说我徐若瑾来过了。以后找我便堂堂正正地找,我若想见自然会见,别再搞什么后院扔石头传书之类的故作神秘!”

如果说徐若瑾的名字早因灵阁等事传遍了京都的话,这一次便又在司徒家族内部好好强化了一番。

大把司徒家族在京都的子弟门众现在一提徐若瑾都哆嗦。

司徒男的脸色这几日一直是铁青一样!

徐若瑾留下来的这句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一般。

现在整个司徒家族都知道,是因为族长搞了些什么扔石头传说之类故作神秘的姿态才有了后来的一连串事情。

然后自然有人眼巴巴地瞅着,既然是找上了瑜郡主府,人家也来扫场子了,放下来的这些话儿,不就是等着你司徒男上门来说个清楚吗?

已经有司徒家族的年轻子弟在下面传小话儿,说司徒男被瑜郡主整怕了,或者能力平庸遇到这类事情手足无措之类的谣言。

甚至每次司徒男出现在宗族子弟面前的时候,很多人貌似嘴上不说,但眼神中都会投来“你怎么还在这里,干嘛不去瑜郡主府上走一遭”类似种种这样的目光。

每次遇到这样目光的时候,司徒男都恨不得一头撞死!

徐若瑾,你够狠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敬见

司徒男其实心里早就后悔死了!

当初司徒家族的长老会要求司徒男去给徐若瑾传信,其实是让他登门拜访的。

可是司徒男记着当初被徐若瑾和梁霄狠狠打脸拾掇的前事,总觉得亲自去登瑜郡主府的门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加上还是端着司徒家族的架子放不下,所以才有后院掷书的事情。

可谁知徐若瑾不但最烦那些故作神秘藏头露尾的阴谋之辈,更有一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子。

这才有后面惹出这一连串的事儿来!

等到司徒男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再向长老会要求去登门面见徐若瑾,长老们却一致不同意了。

“时机已经错过,你做事亦有不当之处。梁家要折腾咱们的明桩暗点,先由他们折腾一番,也让咱们留在京都的子弟知道一下知耻而上进!你稍微调整弹压一下家族内部也就是了!”

长老们硬梆梆的甩下一句话,司徒男却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虽是族长,却是新任不久,家族里很多的事情还是长老们说了算,时机错过?什么时机错过了?长老们连点风都不透给他。

还稍微调整弹压家族内部?怎么调整弹压?也得能调整弹压得了才行啊!

司徒男不是没有试图避开过瑜郡主府的人,他也曾把泄露据点情况的司徒愉悦等人打得死去活来,也曾紧急安排那些暗桩明点的转移换地方,可很快他就发现,这一切好像都是徒劳的!

不管司徒家族的人如何转移避开,新换的据点多么隐蔽小心。梁家护卫总是能把他们的新据点挖出来。

然后在某个众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的神兵天降,在极短的时间内制服整个据点。

司徒男算是彻底明白了,人家梁家这是不想动司徒家族,真要动,你怎么换怎么躲都没用,水平实在相差太多,根本没得比啊!

可是司徒男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彻底的听之任之,京都里的司徒家族子弟士气已经低落到了一个很危险的水平,如果再这么下去,会出什么事司徒男自己都没法预料。

更何况现在那么多双眼睛还在盯着他这个族长,总得做些什么才能平息众议啊!

司徒男咬咬牙,决定绕开所有长老去见一个人。

虽然长老会那边仍然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从传信的内容他并不难推断,这事情的源头,到底是和什么有关。

皇宫的最深处,一处幽静而又貌似平凡的所在,这里并不是大魏皇宫最奢华的所在,但此地的崇高地位,连当今的大魏天子夜微言都不能忽视。

先帝的祠堂!

自从上一次七离国余孽攻入皇宫,试图破坏先帝的祠堂,这里就加强了守卫,司徒家族费了死力才阻止了大内侍卫们调派于此,仍是由司徒家族的人坚守。

如果是那样的话,司徒家族就连存在的意义都将被质疑。

可是不放心的皇室还是在外围增加了侍卫的人手,在皇家祠堂外围形成了一个厚厚的防卫区。

每一次司徒男经过这个防卫区的时候,心里都感到倍加的屈辱。

“等我们司徒家族的精英从京都外调回来的…”

司徒男心里发狠地念叨,但此刻不是争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见一个人。

皇家祠堂旁边,一个看上去颇为精致淡雅的小院,偶尔有几声丝竹之声传出,这里面供的是佛像,奏得是佛音。

司徒男来到了这个小院处,却是对着门口先行一礼,这才恭恭敬敬地道:

“司徒世家现任族长司徒男,求见心清居士!”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小尼姑当先领路,一直进了内堂,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子正在轻轻地敲着木鱼念着经,声音及不可闻。

司徒男不敢造次,身在下首恭恭敬敬的跪膝坐好,连大气也不敢多喘。

就这样在那木鱼的一声声中,小心地等待着那带发女子的念经完毕。

这带发修行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传闻中徐若瑾的生母,当年号称大魏第一美人的朝霞公主。

如今因为侍佛,自号改名心清居士。

从大魏皇室的历史上看,历代先帝治下因为各种原因被贬斥被圈禁的公主,朝霞公主并不是第一个,她们被圈禁后的待遇和境况也通常是极惨的。

可是这位朝霞公主,虽然因当年私生产女的事情被先帝圈禁宫中,成为皇室不能提起的一道伤疤,但境况却似乎比之前的那些先辈们好得多。

每一次司徒男来到这佛堂的时候,都似乎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位朝霞公主并不是被圈禁的,而是自愿来到这里诵经礼佛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