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笔账自当不能操之过急,可以留到以后慢慢算。

“左相已经约好了吗?”

夜微澜握笔有力,在宣纸上练着字,精神集中,下笔有神。

他的字和他阴柔的外表并不相称,刚劲有力,更带着几分狂傲不羁。

小太监恭敬地点头,“回王爷的话,都已经办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夜微澜手中的笔一顿,随即放在一边,“走。”

坐上马车之后,夜微澜就直奔西山上的寺庙。

今日左相会在那里烧香拜佛,算准了时辰的夜微澜就这么去和对方“不期而遇”了。

左相也早早得到了夜微澜的口信,和家人分开之后就一直在山上的某处凉亭静静等候着。

自从澶州王府彻底失势之后,左相就转而辅佐夜微澜。

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因为之前的落败,他即便一心向皇上投诚,夜微言也不可能信得过他,也就是因为左相本人的能力极强,更有一批门生党羽,夜微言也明白适可而止,并未对左相赶尽杀绝,所以才留下左相一条性命。

而左相除却自保之外,更是瞧不起夜微言本人的无能,这也是他不肯认输的最大的原因。

更何况,他一条老命已近暮年,可左相府可不只是他这一条老命,若真等他闭目洗去,谁知皇上会如何对待他的子子孙孙?

于是他立刻就把目光转而投向了夜微澜。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很快就勾搭到一起。

“辛苦王爷亲自跑一趟,老臣惶恐。”左相一肚子心眼儿,未等夜微澜开口就主动将自己放在足够低的位置。

夜微澜笑道:“左相言重了,占用你与家人上香祈福,是本王唐突了。”

双方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寒暄客套的话之后,才进入正题。

“左相也知道,姜中方已经出征,这往后京都的安排也该梳理一下了,今日本王急迫要见左相,也是想听听左相对此是否有什么建议。”夜微澜直截了当地说道。

左相也跟着一脸凝重地点头,“王爷所言极是。如今大军出征,王爷也可以将视线重新放回到朝堂上来了。”

“话是这么说。左相认为,从何处下手比较好呢?”夜微澜试探着问道。

左相沉思片刻,在凉亭内踱了几步,“臣以为,王爷可以从大理寺卿兼御林统领的身上下手。”

“夜志宇?”夜微澜听到这个名字,心想还真是有缘,前几日才在灵阁见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提起了。

“正是他。”左相没有看出夜微澜神情的变化,应了一声又接着说道:“王爷若是笼络好他,必将成为您计划的一大助力。”

夜微澜神情若有所思,他没有反驳左相的话,但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特别的情绪。

左相多少也猜到了几分,夜微澜有他的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夜志宇却不好收为己用。他油盐不进,单纯的拉拢对他根本没有作用…”

“夜志宇这块骨头确实不好啃。”左相眼中一闪,“但是个人都会有弱点,王爷可以从他家世下手。”

夜微澜微微点头,也算明白左相的意思。

夜志宇是六王爷的儿子,从小就不受待见,性格孤僻乖张,难以捉摸。

至少目前来看,他对皇上算是忠心耿耿。作为一介孤臣,说他有手段有野心吧,他偏偏只听夜微言的吩咐办事,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像是不知变通的一根筋。

有时候连夜微澜都有些搞不清夜志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但有一点左相说的没错。无论夜志宇是什么人,他都会是夜微澜成就大业之路的帮手。

前提,夜志宇愿意追随夜微澜才行。

“王爷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臣去办。”左相主动揽下来,“若是不成,就必须将此人除去,以绝后患。”

夜微澜狭长的双眼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光芒,“那就有劳左相大人了。”

“王爷言重。”左相笑眯眯地应下来,紧接着神情一顿,又说道:“最近一直没有梁霄的消息,也摸不透皇上的想法。”

夜微澜听左相提起梁霄,心情不由有些不爽,“梁霄有无消息又能如何?姜中方已经统兵出征,算是彻底的将梁家的军权分了一部分出去,这对梁家打击不小,少了姜家的助力,梁霄有得忙。”

左相最善察言观色,看出夜微澜对梁霄的怨恨,立刻不着痕迹地跟着附和,“王爷所言极是。梁霄再有本事,皇上任命了姜中方,他二人之间恐怕也没那么瓷实的君臣关系了。”

夜微澜冷哼了一声,转移话题,显然是不愿多听“梁霄”的名字。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一心

左相与夜微言又闲叙了片刻,基本上都是些琐碎的安排。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没过多久,夜微澜从另一边的山路下山了,左相也装作没事似的重新回到庙宇参拜。

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放眼看去,山间也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回官驿的路上,夜微澜还不忘吩咐一旁的小太监,“盯紧左相,有一点不对劲就立刻回报。”

“是,王爷。”小太监应下来。

皇宫内。

田公公也在帮夜微言研墨。

夜微言难得有一日不需要批阅奏折,此时闲下心来就大笔一挥,写了龙飞凤舞的大字。

“皇上的字写的是越发有力了。老奴还记得在太学那会儿,您的字就经常受到大学士的夸奖。”田公公眉开眼笑地看着夜微言的字说道。

夜微言放下笔,将刚刚写完的一幅字拿起来,从右至左通读了一遍。

他似乎对自己的字也颇为满意,点点头就放在了一边。听了田公公的话,他也跟着回忆起来。

“朕还记得,那时候皇妹与朕一同学习,可没少挨大学士的骂。”夜微言好像想起了什么趣事,嘴角带着笑意。

田公公见皇上高兴,也跟着笑弯了眼。

“那时候朕还能与皇妹开心的宫中游玩,可如今?早已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到那时候的日子了,似乎现在想一想,都模糊不清了。”

夜微言嘴角的笑意变淡,就连语气也变得有些无奈和怅然。

“皇上,”田公公出声道,“龙体为重。只能说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命数。”

夜微言负手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田公公从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夜微言。

自从上次皇上和梁霄在御书房内密谈之后,田公公就觉得皇上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是田公公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他对那日的事情只字未提,更不会主动问,只能默默地观察。

“姜中方那边一切还顺利吗?”

夜微言开口打断了田公公的思绪。

田公公急忙点头答道:“每日都有传讯入宫,暂时没有问题。”

夜微言满意地应了一声,随后没有预兆地接了一句,“那么也是时候解决一下其他的麻烦了。”

田公公一愣,“皇上您的意思是?”

“夜微澜那边有什么动静?”夜微言没有回答田公公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夜微言的每句话都不会是随随便便说的,田公公心中一沉,认真思忖了下,摇摇头道:“…暂时没有异常的消息传回来,想必涪陵王还算安稳。”

他这说的确是实话,因为每日都会有专人来向夜微言汇报夜微澜的行动。

夜微言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想起了还在郡主府暂居的两个人。

一个是有可能诞下未来皇子的云贵人,另一个则是掌握了西北真实情况的严弘文。

这两人对夜微言来说都十分重要。

前者可以使他稳定皇权,后者则是他对付夜微澜的关键。

就在夜微言准备询问田公公关于严弘文的事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叩门声。

田公公扬声道:“何事?”

“启禀皇上,忠勇侯楚震翔求见。”

田公公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皇上,听候皇上的吩咐。

夜微言的神情有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楚震翔会在这个时候来见?这个人已经沉默了许久了,怎么今日突然冒了头?

自从澶州王执意与忠勇侯联姻,夜微言就开始排斥了楚震翔,而楚嫣儿曾与梁霄有着婚约,而楚嫣儿嫁入澶州王府,忠勇侯与梁家也算是彻底的掰了,所以夜微言才敢重新起复梁家,而梁霄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澶州王殁,楚嫣儿死,楚震翔一直都默默无语,没有半点儿动静儿,夜微言其实已经把他给忘在了脑后。

而他今日突然前来,想必没那么简单…见一见倒也无妨。

因为楚震翔在先帝一朝曾立下数次功劳,绝对是一能臣干将,夜微言并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用之才。

如若他肯向自己低头的话。

沉默片刻,夜微言对田公公点了点头。

田公公得令,“宣!”

“是!”外面的小太监得令之后转身就去传达。

楚震翔很快就出现在大殿内,恭恭敬敬地对夜微言行了跪拜礼。

“侯爷平身。”夜微言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

楚震翔这才站起身,“谢皇上!”

“朕也听说了令千金的事,侯爷也要多多注意身体。”夜微言主动关心,若不是楚震翔的出现,他似乎已经忘记楚嫣儿已经死了。

“谢皇上关心。老臣已无大碍,只想尽快回归朝堂,为皇上效犬马之力。”楚震翔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听着楚震翔斩钉截铁的声音,夜微言的心中一喜。不过仅凭对方的几句话,也不能说明什么。

夜微言话里带着笑意,“侯爷有这样的心思,实乃大魏的福气。”

“臣不敢当。只是嫣儿去世之后,老臣也不想在侯府中无所事事地安度晚年。”楚震翔的语气坚定,“只要皇上一句话,臣愿为大魏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吗?”夜微言虽然很想用忠勇侯,可是他也明白,楚震翔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似是早已料到夜微言会问起原因,楚震翔顿了下,看向夜微言,“臣这辈子做过无数件错事,可唯独一件事敢对天发誓,那便是一心辅佐皇上,绝无二心,曾受家事缠扰蒙蔽,故而臣厚着老脸来向皇上讨一将功赎罪的机会,还望皇上成全!”

“好!”夜微言面色激动,楚震翔肯归拢自己,那的确是一份不小的助力。

澶州王已死,楚嫣儿也死,楚震翔纵使没有他说得那般忠心不二,想必也是要为子孙后代着想的。

夜微言敢用他,所以他乐得给一个机会。

楚震翔眼见夜微言面露喜色,当即叩谢皇恩,开始说起他对如今朝事的看法和建议。

夜微言听得很认真,如若忠勇侯肯一心为己,他也算是捡到宝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串门

楚震翔离开皇宫之后就回到了侯府。

他刚踏进大厅的门,就看到正迎上来的侯夫人,福了福身,便追问起来:“老爷,皇上怎么说?”

楚震翔见侯夫人挡在面前有几分不耐,侧身一步走到另一边才回道:“还能说什么?我回去是为国献忠,皇上还能不答应?!”

侯夫人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妾身也是担心时间久了,皇上…把您忘了。”

楚震翔闻言瞥了夫人一眼,“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这么快就应下来?嫣儿的死是其一,其次,我的能力才是皇上最看重的,屡屡功绩怎能说忘就忘?想的就是荒唐。”

侯夫人听楚震翔提起女儿,心中不免又有几分苦涩。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侯夫人还是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嫣儿已经死了。

她辛苦养大的女儿,她未来唯一的期望,瞬间就变成了泡影,自然无法接受。

“若是当年嫣儿嫁给的人是梁霄,也不会…”侯夫人每次想起就会忍不住说起这句。

楚震翔的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来了,这次更是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夫人的话,“行了,过去的事不准再提,府上也不许再有这样的言辞出现,如若被我发现,立即打死滚蛋!”

见楚震翔动怒,侯夫人只好不情愿地闭嘴。

楚震翔背着手走到门口,仰头望着湛蓝的天,他才微微透出了心中的想法,“嫣儿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澶州王府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们见到,就擅自把人下葬了,这件事不合规矩。”

“老爷!”侯夫人说着眼眶一红,“嫣儿即便做了再多的错事,那也是咱们的女儿,总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老爷一定要查个清楚,为嫣儿讨个公道!”

泪眼婆娑,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侯夫人早已忘记当初楚嫣儿是如何对待她这位亲生母亲的。

身上掉下的肉,就那么仓促的没了命,侯夫人如此心高气傲之人,怎能忍得了?原本以为侯爷对此不理不睬,却没想到侯爷心里,也是记挂女儿的死的。

情到深处,她的眼泪颇有些止不住的架势,楚震翔并未理睬,“嫣儿死的蹊跷,这件事本侯心中有数,无论是澶州王府,还是…梁霄,我迟早会查明一切,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侯夫人用绢帕抹了抹眼角的泪珠,也跟着点头。

“只是…老爷您真的不打算和涪陵王…”

侯夫人想起前几日夜微澜专门派了人到府上来,借着楚嫣儿的名头送了不少东西。

而且还旁敲侧击地和楚震翔聊了一下午。

但最后好像没什么结果,侯夫人听着下人回报的消息,楚震翔好像和夜微澜的人聊的不欢而散了。

这件事一直像根刺似的卡在侯夫人胸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侯夫人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楚震翔给瞪回去了。

“以后在侯府不准再提夜微澜的名字!听见了吗?”楚震翔不留情面地警告道。

侯夫人身体一抖,忙不迭地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嫣儿一直在为夜微澜办事,这些年她的变化你不是没看到,你让我如何放心与这样一个人为伍?”楚震翔道。

侯夫人声音也有几分颤抖,“涪陵王手段狠毒,若侯爷不答应,他会不会…”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的,涪陵王的势力在短短时间内成长飞快,假以时日,一定会与皇上呈分庭抗礼之势。

而楚震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忠勇侯,侯府如今的威名也已经大不如前。

侯夫人已经失去了倾尽半生之力培养的女儿,两个儿子也没什么出息,要是楚震翔有什么三长两短,侯府就彻底倒了,侯夫人也就不用活了。

归根结底,侯夫人把所有错都算在了徐若瑾的头上。

如果不是因为她,嫣儿也不会和梁霄有缘无分,更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凄惨的下场。

直到现在,侯夫人都觉得徐若瑾和自己女儿的死有关系。就算侯爷还怀疑澶州王府,侯夫人也没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徐若瑾日子过得有声有色,郡主当着,灵阁开着,她和梁霄更不用说。京都谁人不知,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如胶似漆,人人称道。

一想到这些,侯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总之,夜微澜那边我已经敷衍过去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侯府的麻烦,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在外面给我惹麻烦。”

楚震翔大约是看出侯夫人神情不对劲,就提前给她提了个醒。

侯夫人回神,抿着嘴点头应下来…

熙云公主府。

一辆豪华马车由远及近,车夫一拉缰绳,稳稳停在了公主府门外。

熙云公主得了消息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迎接,脸上带着笑容,只有明眼人才能在她眼里看出浓浓的期待。

马车周围跟了不少丫鬟和小厮,大概是被这排场惊到了,路人纷纷侧目,小声议论着。

“这是谁家府上的马车?这么豪华,非富即贵啊!”

“而且公主还亲自出门来迎了,马车里面的那位一定不是普通身份!”

“废话!普通人能坐的起这种马车吗?我猜啊八成是皇亲国戚!”

其他人都跟着附和。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那到底是谁啊?”

“这还用说吗?一定是瑜郡主啊!郡主和公主的关系好,整个京都没有人不知道吧?”

“咦?那今儿瑜郡主没坐寻常有标牌的那一辆?”

“想低调呗!”

“这还叫低调?瞎吗?”

这人语气坚定,旁边的人互相看了看,也都十分同意。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齐齐围上前,想要一看究竟。

马车的帘子在万众瞩目下掀开,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精壮的男子,器宇轩昂,让人望他,只能仰视。

此人正是梁霄。

他刚迈下马车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朝马车内伸出手。

很快马车内又伸出一只白嫩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搭在梁霄掌心。被梁霄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

既然梁霄都出来了,那马车里面的人就不作他人想了。

果然,徐若瑾怀里抱着孩子从马车里轻巧地走出来,和梁霄对视一笑,羡煞旁人。

第六百四十五章 幌子

梁霄和徐若瑾到熙云公主府做客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所有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眼睛”,也并不比普通百姓早得到消息,惊愕过后,便纷纷回禀各自的主子去了。

梁霄牵着徐若瑾的手,迟迟没有松开,徐若瑾一只手抱着孩子胳膊都有点酸了,不住地用眼神瞪一旁若无其事的梁霄。

梁霄好像浑然不觉,拉着徐若瑾几步走到熙云公主面前。

“你们可算来了。”熙云公主眼中的那一抹失望很快就消失不见,对着梁霄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徐若瑾笑容也扩大了几分。

她自然地伸手逗弄着徐若瑾怀里的小悠悠。

梁霄瞥到熙云公主的动作,二话不说就从徐若瑾的怀里抱过悠悠,然后放到了熙云公主的怀里。

“让她抱一会儿,你歇歇。”

他的动作虽然迅速,但却十分轻柔,一点都没有弄疼女儿,而且小家伙还十分舒服地砸了砸嘴。

徐若瑾埋怨的瞪他一眼,哪有这样的爹?但也是梁霄对熙云公主还算没那么强的警戒心,换做他人,他是绝对不让碰自己女儿的。

从一个熟悉的怀抱到了另一个怀抱,小悠悠只是睁大乌黑的眸子滴溜溜地看了看,和熙云公主谨慎的视线对上之后,一脸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安心地任由公主抱着。

大概是梁霄的动作太快了,熙云公主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已经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看来小家伙儿很喜欢你啊,寻常别人来抱,她可是不依的,还是公主殿下的身子贵气,我们也沾沾喜。”

徐若瑾故意的逗弄,让熙云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羞涩道:“是我沾她的贵气还差不多,这小家伙儿一出生就万千宠爱,能抱来我的府里做客,可是求之不得。”

徐若瑾揉揉酸痛的胳膊,“难得喜欢你,你就帮我抱一会儿吧,这一路上,胳膊都酸了。”

熙云公主刚要开心地点头,徐若瑾故作神秘地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当是为不久之后做准备吧,先熟悉熟悉!”

熙云公主被徐若瑾的话臊的脸颊绯红,但她还不忘顾忌身份和规矩,有心想要反驳两句但又害臊得不行,最后只能使劲瞪了徐若瑾两眼作罢。。

没有了小悠悠占着徐若瑾的怀抱,梁霄也可以随便牵着徐若瑾的手不用松开了。他对这个状况非常满意,就连面部的线条都柔和多了。

徐若瑾看到梁霄得意的小模样,心里欢喜但还是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用手指轻轻抠了抠梁霄的掌心,提醒他今日来公主府不要忘了正事。

梁霄毫不在意,被徐若瑾的手指挠的心里发痒,手掌包得更紧,徐若瑾的手连动都动不了,只能任由梁霄握着自己的手,没法再有小动作了。

“公主,走吧?”徐若瑾走了两步,转头招呼落在后面的熙云公主。

熙云公主愣了一下,把视线从马车上移开,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

梁霄与徐若瑾随同熙云公主走进公主府内院,身后除了车夫之外,所有郡主府跟随而来的丫鬟小厮也都跟着鱼贯而入。

围观的老百姓却没有立即散去,而是继续津津有味地议论着。

“看了没?就是瑜郡主和梁左都督来了。”猜对的家伙一脸得意。

马上有人反应过来,“我说怎么一早就看到戏班子进公主府了,原来是专门为郡主和梁左都督准备的。”

“不过你们别说,郡主府的排场就是大,刚才光是小厮和丫鬟就有十好几人呢!”有人羡慕地说道。

“瑜郡主是何人?那可不仅是身份的事儿了,提到灵阁无人不知,去谁的府上不得赏三份面子?不过倒是第一次知道,瑜郡主与熙云公主的关系这么好!”

“还能事事都被你知道…”

百姓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虽然当事人早已进了公主府,但一点也不耽误他们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行人走进院内,到了戏台子旁,徐若瑾瞧了瞧公主府内的丫鬟婆子,熙云公主知晓她心思缜密,递着话道:“当然知道你的脾气,那些舌头长的,碍眼的,早都撵了外面去,信得过的才敢留下伺候你这位小祖宗!”

熙云公主转头努了努嘴,“呶,按你的要求搭的台子,连戏班子也请好了。”

“嗯,不错不错。”徐若瑾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嘴上不住地赞叹着。

熙云公主有点纳闷,不解地看着徐若瑾,“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玩意了?我记得你从前不喜欢看戏来着。”

她边说还边在脑海里回忆,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

徐若瑾嫣然一笑,“你没记错,我确实欣赏不来这个,听了就犯困。”

“那你怎么?”熙云公主更加疑惑。

徐若瑾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凑近熙云公主,“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熙云公主还想再问,梁霄却朝旁边一闪,让出身后的位置,一个随同的小厮正好面对着她。

看清那小厮的面容时,熙云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她的眼眶瞬间就盈满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地落下。

“驸马…”熙云公主小声地呢喃着,视线未曾移动分毫。

躺在公主怀里的小悠悠,肉嘟嘟又粉嫩的脸颊被眼泪滴到,好奇地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泪中带笑的熙云公主。

她的小脑瓜显然还理解不了这种情绪,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徐若瑾识相地伸手从熙云公主怀里把小悠悠抱回来,看到女儿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不禁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抚平小悠悠的眉头。

小悠悠的注意力被转移,很快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徐若瑾自觉地抱着孩子和梁霄站在一边。熙云公主和严弘文才刚见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严弘文也是刚能勉强下地行走,脸上半劈右眉的那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让他俊俏的面容增添一分伤感的压抑,大概是被熙云公主的泪水感染,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熙云公主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急忙用绢帕擦了擦泪水,笑着道:“知道你回来,明霜一定要开心坏了,我这就去告诉她,这就去!”

说着话,熙云公主就要亲自去明霜的小院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蒋明霜也知道徐若瑾今日要来,但她如今月数大了,身体越发虚弱,行动更是不便。

熙云公主就不许她冒险了,好好休养,到时她把徐若瑾带过来看她,好好和她说说话。

蒋明霜感激熙云公主的一片苦心,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除了觉得有些对不住好姐妹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

严弘文却在熙云公主转身前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很想你。”

熙云公主的心仿佛被重重敲了一下,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第六百四十六章 回家

严弘文看着哭成泪人的熙云公主,心也越发柔软,走近她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原本因为他们的身份:公主与驸马,两人之间更多的是恭敬,是皇家的规矩体面,而现在,却觉得彼此的心更贴近了。

熙云公主抿着嘴摇头,“不辛苦,你能回来就好。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

严弘文听到这视线扫向站在另一边的梁霄和徐若瑾,嘴角带着几分笑容,“就当是惊喜吧。”

听到“惊喜”,熙云公主忍不住嗔怪地看了严弘文一眼,她第一眼看出严弘文的时候,感受到的分明都是震惊和伤感,特别是看到他眉头的那一道伤疤,心底的疼是无法表达的。

严弘文难得在熙云公主脸上看到这样的小女儿之态,不禁有些喜上眉梢。

他在郡主府养伤的这段时间,熙云公主时常会来看他,两人说的最多的话题还是关于明霜的。

一次两次,严弘文或许还觉得有几分无形的尴尬。但是时间一长,他也渐渐习惯了和熙云公主这种平淡的相处。反而让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少了些许隔阂。

严弘文扪心自问,似乎,他也是第一次静静的去思考,家人到底需要什么。

熙云公主和瑜郡主的关系好,也是那个时候传出来的。

但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会有明眼人看出端倪,尤其是十三王爷在郡主府赖着不走之后,熙云公主去的次数就更少了。

加上徐若瑾大部分时间都在灵阁,熙云公主自然也不好再去给她添麻烦。

这么算起来,熙云公主和严弘文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过面了。

所以熙云公主刚才看到严弘文的时候才会那般惊讶。在她的记忆力,严弘文还是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的状态。

想到这,熙云公主收起脸上的笑意,紧张地上下仔细打量严弘文的身体,“这么快就下地行走,行吗?”她心中虽盼望严弘文的归来,可更惦记他的身体,毕竟那是险些丧命的重伤,她还能够想起,见到他濒死时的绝望和心碎。

她怕了,真的怕了。

严弘文抚摸下她的长发,透着几许宠溺的安慰,“放心吧,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你即便是不信我,也该相信沐神医的医术。”

“对,对对,有沐神医在,什么伤都没问题!”熙云公主连连点头,这一次她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沐阮,称一声神医,也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这胳膊…”反正迟早也会被注意到,严弘文索性直接说出来了。

随着严弘文的话,熙云公主的视线扫到他不自然垂下的胳膊,心里一酸,眼眶微红,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好。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调理,驸马不要太过担忧。”因伤,严弘文有一条手臂暂时无法抬起。

熙云公主目光直视着他,那其中的坚定和韧劲儿无比浓郁,让严弘文原本沉重的心也变得明朗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边的徐若瑾抱着悠悠看热闹。尤其是小悠悠,一副没见过的新奇模样,盯着熙云公主和严弘文,都快忘了眨眼。

徐若瑾则嘴角带笑,一脸的兴趣盎然。

梁霄的余光瞥一眼徐若瑾,就知道她在想以后怎么用今日的事拿出来笑话熙云公主,可在这时,她却并没有打扰那一份甜蜜祥和。

他只觉得自己的女人可爱有趣,对真正的主角却一点也不关心。

“驸马去看看明霜吧,她一直很担心你。”熙云公主余光撇了一眼徐若瑾,羞涩的说出这话,刚刚也是太心急,与驸马也没顾忌左右,便做出那般亲昵的动作,这在熙云公主看来,还是很丢人的。

特别是看到徐若瑾似笑非笑的目光,将来还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这会儿提到去看明霜,她则立即吩咐下人,陪着驸马先行一步,也是给明霜和他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严弘文想说的话都化成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定定地和熙云公主对视片刻,他点点头就随着下人离开了。

直到严弘文的背影消失,熙云公主才收回视线,转头就对上了徐若瑾调侃的淘气目光,当即又是一张脸通红无比!

徐若瑾狡黠一笑,凑到熙云公主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怎么样?喜不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这份礼物?”

熙云公主本来还想板着脸,但是听到徐若瑾的话就瞬间破功了,嘴角上扬,咬了咬唇,她想了半晌,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徐若瑾给她的这个惊喜,可谓是一辈子都会铭记于心,她是发自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