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许司令右腹部中了一枪,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做了手术休养一阵子就大好了,夫人放心好了。”

王芸佳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曼明听到这里,也是苏了口气,见病房里人多口杂,她走出去,空空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门口有两个侍从官守着,季明情绪低落的坐在一旁,见她出来,忙站起来,“大小姐。”

“季明,这次泉州一战你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的,我见报纸上天天写着战败的消息,怎么会突然得胜,父亲又是怎么受的伤?你不要瞒我。”

季明原本不想说,见她眼神逼人,不像是好糊弄的,便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作战计划都是保密的,我只是个小小的勤卫兵,根本不可能看到作战计划,我们到了泉州,那里已经被日本兵占领,我们只能在外围找地方驻扎起来,派一小部分人混进城内探消息,起初是有几场小小的败仗,但损伤不多,也就折损十几二十个人,我瞧着司令吃了败仗也不担忧,反倒更有信心的样子,便猜测肯定有别的计划,最后一场突击围剿战,赵参谋带着百十个兄弟去应战,对方有数千人之多,我想着参谋肯定会败,没成想,这正是许司令的计划,原本是朱团长带人从后面包抄,结果许司令非要自己亲自过去,计划周密严谨,我们本来完胜,可是撤退的时候,许司令为了救我…被一个没死透的敌军补了一枪,摔下马去,敌方的援军已经追了过来,赵参谋长没来得及跟前面的大部队会合,自己带着司令跑进了山里,还有两个侍从官,那片深山密林,很好隐蔽,前方部队知道司令与参谋长负伤失踪后也立刻调来了人从外面包抄,杀死了一小部分人,可密林作战,有很多死角,一时不能确定敌军是否全军覆没,也不好冒然进去,林子里埋好很多炸蛋,我们在外面守着时,不时能听见里头的枪声跟爆炸声,每天总要死几个人,可是不能确定对方人数,我们只能先偷偷送些药跟食物进去放着,部队就在外头隐蔽警戒,里头的人不出来,外头的人进不去,就这样僵着,一直持续了好久,也不见动静,我们每天派人送进去分别放置的的食物跟药品也都不见了,也不知是敌军拿去的,还是赵参谋长,反正敌军大部分被歼灭,剩下这一小股后续部队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赢只是时间问题,可司令的伤是拖不得的。就在朱团长决定放手一博时,听见里头枪声大作,接着赵参谋长浑身上血背着司令出来了。”

曼明默默听完这一切,说:“赵参谋长是…”

“就是少校大人,赵承颖。”

曼明啊了一声,原来是他,想到那天部队开拨,他隔着车窗才她说你放心,心里有些动容。“那他也受伤了吗?”

季明点点头,“伤势很严重,本来是要就近送去泉州的,可是少校他坚持回宣城。”

“他现在在哪?”

“在楼上一层病房里。”

正说着,那边部队上来了两个人,远远冲季明招手,季明看见道:“大小姐。”

“你去罢。”

季明小跑着去了。

傍晚,医院仍旧人潮匆匆,病区内倒安静下来,守着陪床的人出去吃饭,只留了门口两个侍从官守着,部队军纪严明,一个人都没有,两人也站得笔直。

曼明上楼来,朝他们道:“我是少校的朋友,过来看他。”

见那人目光有怀疑,曼明从包里掏出许振山的军牌,“我父亲就住在楼下,这次多亏了少校救我父亲出来,我想当面谢谢他。”

那二人对视一眼,放松了警惕,“你进去罢,不过不能太久。”

“谢谢。”

曼明走进病房,见窗户开着,有微风吹进来,带了淡淡的花香,傍晚的夕阳洒进房间,为家具添了层火红的颜色,他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比醒着时多了几分孩子气,眉头紧紧皱着,不知梦到了什么事,一旁的矮桌上放着几束鲜花,屋子里堆满了果篮,丝带上系着各式各样的名牌,多是女孩的名字,曼明笑一声,将自己带来的那捧太阳花放到那堆花篮里面,瞬间便被淹没了,她在床边站了一会,见他睡得沉,便出去了。

赵承颖伤在胸口,差一寸便直中心脏,为他取子弹的医生直叹他命大,如若不然,这一枪定要了他的命,身上大小外伤无数,护士每日替他换药清洗伤口。

直到四五天后,赵承颖才苏醒过来。

戴春梅每日守在床边,亲自照顾,不假他人之手,连日下来已瘦了几圈,见他醒来,高兴得直掉眼泪。

赵承颖隔着氧气罩冲她笑笑,叫了声妈。

戴春梅哭得更厉害了,哽咽骂他:“臭小子。”

“许司令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已经醒了,正在养伤,你放心好了。”戴春梅看着儿子,眸子里了几丝柔光,“老七,你告诉妈,当真喜欢那个丫头?”

她是了解儿子的,若非真的动了心,不会这样豁出命来去保着许振山,本来这场战事他执意要跟着走,她就觉得蹊跷,现在见这样情形,铁定是为了那个丫头不错了。

赵承颖没说话,只是笑笑。

戴春梅也不再问,替他掖了掖被角,“你安心养伤,一切妈替你作主。”

赵承颖到底年轻,养了半个月,已能下床走动,病房里每日都有人来看望,房间里堆着无数的花篮与果篮,都叫他顺手送了人。

☆、下聘礼

照顾他的那两个护士很是勤快,半个小时过来看一次,赵承颖病中闲着,没事就跟她们逗逗趣,间或询问一下许司令的伤势,知道无碍也就放心了。

早起他刚输了一瓶营养液,精神正好,见护士又送进几捧花进来。

阿芬进门看看那些堆满了的花篮,发愁的道:“七少爷,您再不出院,我们医院都可以开花房了。”

赵承颖笑,另一个护士阿彩正在收拾器械,看到这样,到外头叫来侍从官,“你们两个进来帮下忙。”

“是。”

阿彩指着屋子里那些花篮道:“这些都拎出去扔了罢。”

“是。”

两个侍从官开始拎花,赵承颖躺在床上闲闲看着,一束小小的太阳花掉在地上,被脚踩过去。阿彩看见了捡起来追出去,“还有一个。”赶出送出去,返回病房,见阿芬手里还有一束太阳花,笑着道:“七少爷一干仰慕者,每天送花篮过来,只有这一个,真心倒真心,只是这么小的一棒,哪能叫人记得住。”

她拾起那束太阳花看看,七彩的颜色,看着叫人舒心,只用素纸裹了,丝带上系一只铃铛,行动叮叮响。

阿芬道:“你可别瞎说,这可不是什么仰慕者送的,这是许司令那边的侍从官给的,每天一束,从不落下。”

赵承颖一听,从坐上坐起身,“快拿给我。”

阿彩一时怔住,半晌才明白他要的是花,忙递给他,赵承颖看着那束小小的捧花,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掀被就要下床,护士拦都没拦住,一瘸一拐的就跑出去,“七少爷,您傻还没好,要去哪啊?”

曼明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人瘦了一圈,早起伺候许振山用了燕窝,他打了针刚刚睡下,她才得了空闲,从病房出来,抬头便看见站在那里的人,倒有些意外,“你…伤势好些了吗?”

赵承颖还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一件开思米毛衫,脚上穿着拖鞋,“好多了,司令怎么样了?”

“刚吃了药睡下了。”

“哦。”赵承颖一看见她就有些后悔自己太莽撞了,急着要见,可见了面说些什么好呢?“那就好,我…就是来看看,司令没事…我走了。”尴尬的咳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耐何伤还没好全,腿脚不利索,一转身便要摔倒,曼明快一步上前扶住他,“你没事罢?”

“没事。”赵承颖闻见她身上合欢香气,淡淡的,叫人着迷。

许曼明也有些尴尬,别过脸道:“我送你回病房。”

“我自己…”话到一半便咽了下去,赵承颖乖乖让她扶着,从楼下到楼上,来时觉得那么漫长的一段路,现在竟然变得那么短,转眼就到了门口。阿芬跟阿彩两个早已等得焦急,见他回来,忙上前接过来道:“您去哪了?可急死我们了,赵夫人来了,在里头等着呢。”

许曼明道:“那我就送到这里,回头再来看你。”

“好。”赵承颖应一声,突然又叫住她,“许小姐。”

曼明转过身看着他,“什么?”

赵承颖却又道:“没什么,谢谢你送我回来。”

曼明一笑,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在楼梯口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病房,撇开她们道:“我没事,自己能走。”

推开门见赵夫人坐在那里,上前大大的抱了抱她,撒娇得往她怀里蹭,“妈,你怎么才来。”

“怎么?想我了?”

“可不,想死了。”

赵夫人搂着他,爱得不行,回头吩咐带来的人,“快把汤拿出来给少爷盛上,趁热吃才好。”

回头对承颖道:“妈给你炖了老鸭汤。”

赵承颖坐到床上喝汤,赵夫人只管盯着他,一旁佣人见床上好端端摆着花,就要拿走,赵承颖忙道:“别动它。”

佣人道:“少爷,我拿去插瓶。”

“你把瓶拿来,我自己插。”

佣人只好下去拿花瓶装水,赵夫人看着那束花,笑着道:“必定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罢?”这么宝贝。”

赵承颖笑笑不说话,赵夫人猜着几分,也不问他,看着儿子精心插花的样子,心里有些感慨,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太阳下开得正艳的花,瓶子上系着小小的铃铛,她拨弄了一下,便发出悦耳的声响,她说,“许小姐送的?”

赵承颖不说话,赵夫人笑了笑,不再问,母子两个并肩看着窗外怡人的风景。

许振山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才出院,本来还可以在医院调养,他坚持要回来,再躺下去骨头都要僵了,家里人拗不过他,加之快要过年了,也只好接他回来在家养着。

许曼明连日在医院照顾,这两日突然降温,受了些风寒,吃了药在房间躺着,一日三餐送到屋里来。

睡了一整天,到下午时仍旧觉得耳塞耳鸣,不见好转,她下床倒水喝,茶壶里一滴不剩早喝干了,她在门口叫了几声不见有人应,只好自己下楼去。

路过父亲卧房,因病着,怕过了病气给父亲,已两日不曾过去请安了,听见里头有说话声,许曼明便停住脚步听了一两句,本打算要是不打紧的事便进去瞧一眼,听见他们提到自己名字,更加好奇,附耳帖在门上。

王芸佳与许振山在房中谈话,“即是这样,赵夫人有心开了三次口,我们再推拖就太不像样了,何况这次多亏了赵公子您才能捡回一条命,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许振山道:“正是这个理儿,我瞧着赵承颖那个人确实不错,心眼也不坏,人也诚实,只是做事有点愣头青,不过年轻嘛,历练一下也就好了。”

“头先老爷在医院住着,他也是隔三以岔五的下来瞧瞧,我见曼明与他也有说有笑的,倒不像她口里说的那么讨厌他,女孩子嘛,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嘴里说不要,其实就是要,我们不能一昧顺着她的意思,推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这次就算赵家人不说什么,军中也会有人说闲话的,说人家舍命救了我们,我们却还不知感恩。”

许振山还是有所顾虑,“只是曼明那孩子脾气太倔,我怕一直摸不清她的心思,万一她真的不喜欢,到时做什么出格的事来,更是麻烦。”

“她一个姑娘家,能做出什么事?”王芸佳走过去替他揉肩,“老爷,您就放心罢,女孩子的心思我比你懂的。”

许曼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招手想要敲门,生生按耐下去,也忘了去倒水,转身回房间去了。

赵家的聘礼是三日后送到的,长长的礼单彰显了大户人家的豪气与奢靡。

许曼明的病一日重似一日,见礼那天也没下楼,只父山代表着出面应酬了一下,整个家里欢天喜地的,只有她一人蜷在屋子里,似乎这场喜事跟她无关。

至夜里,二嫂进来给她送饭,见她病恹恹的躺在软榻上,屋子里一道寒风迎面吹来,施佩荣放下托盘,才看见她开了窗子,地板上已是一片落雪。

她上前替她关了窗子道:“自己病着,还这么不注意,大冷的天开着窗子做什么?回头再有个好歹来,父亲又要担心了。”

许曼明苦笑,低头拨弄着自己的长发。

她穿着家常衣服,也没梳头,长长的卷发散在肩上,施佩荣在她对面坐下来,“大小姐,今天赵家送了聘礼来换庚帖,算是正式定亲了,爸妈的意思是,婚事要尽早办,过了年就是好日子,又逢打了胜仗,给你们俩好好操办一场。”

许曼明也不说话,也不看她。

施佩荣又道:“那赵家真是豪气,送来的礼单可算是宣城地界里头一份了,那数目吓死人了,不过父亲说了,这些东西他一个不要,全给你做陪嫁,另外家里再拿出一些来,拨到你的名下,给你过日子用。”

言语间不无羡慕,说了许多,只不见她搭腔,便道:“大小姐,你怎么了?难道不满意这门亲事吗?”

曼明苦笑,“我满不满意有人在乎吗?”

“那…”

“就算我不满意又能怎么样?他救了父亲的命,我再不答应,就是陷父亲于不义,这门亲事他已应下,再返悔便是陷他于不仁,为了我让父亲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我自己快乐了又有什么用?”

☆、逃婚

施佩荣不知道该劝些什么,早前两次知道她是没这门心思的,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竟还是这个意思,不禁有些为难了,抬起头问:“那赵七少爷在外头是有些花名,可我看着他人还是不错的,你不要只听外面那些谣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许曼明摆摆手,已不愿再提。

施佩荣只好禁声,嘱她吃了饭多加休息。

曼明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请了家里常用的医生过来瞧过,说并无大碍,只是一般的伤风发热,开了药按时吃下,可就是不见好,王芸佳又着人从中药馆请了中医过来针灸把脉,好一通折腾,曼明病中懒懒的,加之心情欠佳,见人话很少,也不愿见人,王芸佳怕她闷出病来,特地找了几个几个远房表妹过来探望,也只瞧一眼略说两句就被她的冷漠逼走了。

曼明数着日子,离年关越来越近了,许振山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军部给他批了回家养伤的假期,只是他执意早日回部队,下午就要到行辕报到,临出发前,他来到曼明的房间,再踏入女儿的闺房,许振山的脚步有些沉重,屋子里开着暖气,热腾腾的醺着香,外头雪花飞扬,她开着床头一盏小灯看书。

看见他忙搁了书起身下床,许振山上前两步将她按住,“不要动,你身子还没好,躺着就好。”

曼明重新躺下,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许振山站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颜面有愧,在门口已想过的话到了这里反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沉默了好久,才道:“你外婆前两天来了电话说想你,过了年你可以抽空过去瞧瞧,顺便散散心。”

“恩。”

“婚礼的东西你姨娘正在准备着,你不用操心,等过两日身子好了,出去置办几件喜欢的衣服,婚纱礼服也该去选选了,日子快近了,省得到时候丢三落四不周全。”

“恩。”

“赵家是大家族,妯娌人多,赵夫人怕你新媳妇不习惯,在外头给你们办了新宅子,算作新房,让你们自立门户,正在布置家具,回头叫承颖带你去看看。”

“恩。”

“那…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父亲慢走。”她连眼皮都未抬一眼,许振山失落的走了,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许曼明将膝上的书拿开,起身下床。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过去将阳台的玻璃门打开,走出去,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睡袍,丝质的面料,头发被风吹得帖在脸上,她拨了一把头发,扶上栏杆,阳台地面上已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一股凉心自脚底直冲脑门,曼明觉得浑身的毛细孔瞬间张开了,她站在那里,看到许振山步履蹒跚的被芸佳扶着坐上了车,他伤愈后腿脚还不利索,行动不如从前轻快自如。

他老了,曼明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睛眶不禁红了。

王芸佳看着他的车子远去,回过身远远瞧见阳台上的许曼明当即吓了一跳,惊惶的往前跑了两步,慢慢停住,站在那里看着她。

曼明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一只赤足已踏出铁栏外面,她双手扶在栏杆上,只消稍一用力便会越过去。

王芸佳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仔细地看了下地形,就算她要跳楼,也只有一层高,摔下来不过落个残疾,绝不致命,因此心上的担忧稍稍放下来,她走到楼下,仰头看着上面的她喊道:“你真想寻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父亲从今以后就会背负上忘恩负义,又亲自逼死亲生女儿的罪名,下半生在内疚自责中度过,你自己衡量,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就当今天的事我没看见。”

曼明躬了腰俯在栏杆上,朝底下的她露出如花笑颜,“姨娘倒真抬举我,我要有这份自杀的勇气,早在你进门那一天就撞死在这里了,你也不必拿话激我,我不稀罕做什么献身救父的巾帼英雄,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我不愿意的事,任何人都妄想强求我。”

王芸佳点点头,“大小姐想得开就好。”

她转身回房,身子进了门厅,仍忍不住刚刚的惊吓,抚着胸口喘息,小丫头过来询问,“夫人,您怎么了?”

王芸佳摆摆手叫她下去,又突然叫住她,“你回来。”

小丫头返回来,“什么事夫人?”

“这两日留神大小姐,别叫她想不开做了傻事。”

“知道了夫人。”

施佩荣从里头出来,走过来道:“怎么了妈?”

王芸佳叹了口气,“那丫头鬼得很,婚期临近,我怕她又想出什么花招来,到时叫我跟你父亲难收场。”

“难不成她还敢逃婚?”

王芸佳冷笑,半晌方说一句,“她有什么什么不敢?”

原本曼明以为陈珊珊会在香港耽搁一阵子,谁知她却在年前回来了,接到电话那天再过三天便是年三十,曼明上楼换了衣服,跟家里说了一声便要出去。

小丫头在前头拦着,“大小姐,夫人说了您病还没好不能外出,您这样回头若再病了夫人会怪罪我的。”

“夫人若问我会替你担着的,快让开。”

小丫头双手扶在门框上,打定了主意不撒手,她那个倔样,倒叫曼明笑了起来,上下打量起她来,小丫头穿了件湖蓝色的绣袄,显得肤色白皙匀净,十几岁的光景,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曼明瞧着她眼生,料着是刚买进府的,便停下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果。”

“青果,你来,我告诉你…”

她见她神神秘秘的,便附耳过去,听了几句,狐疑的看着她,曼明一脸的无辜,脸上有些不健康的红晕,此刻看起来,倒像是少女脸红的模样。

青果将信将疑的道:“不行,夫人说了,不许大小姐出去。”

许曼明故作无耐,叹了口气道:“那好罢,你出去告诉赵公子一声,就说我出不去,今儿的雪景我是不能陪他一起赏了。”

说着就往回走,青果见她落默,有些不忍,叫住她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曼明道:“我哄你干嘛,回头你找了意中人就知道我的苦心了,本来嘛两个人出去不是什么大事,可家里人都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来论,真是讨厌。”

“可是约了赵家公子赏雪也不是件难启齿的事,大小姐何必…”

“糊涂,虽然眼下定了亲事,可还没成亲就天天厮混在一起,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

青果终于相信了她,“那好罢,夫人今天出去吃酒,要晚上才会回来,您六点之前回来就行。”

“知道了,谢谢你青果。”临走,她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目光纯净的小丫头一脸笑意的冲她摆手。曼明退了几步,转身绝然地飞快跑开

青果看着她跑远了,才把门关上。

王芸佳二话不说便一掌掴过来,青果被她打趴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还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王芸佳骂道:“糊涂东西,我走时交待你什么?你竟敢自作主张放走大小姐,老爷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青果委屈的道:“夫人,大小姐是跟赵公子出去的,一会儿就会回来。”

“也就只有你会相信她的话,她根本就不答应这门亲事,怎么会跟赵公子出去?”

青果张大了嘴巴,“啊…”再难说出一个字来,王芸佳气得在房间里团团转,见墙上时钟已是七时了,一时想不出主意。

施佩荣劝道:“妈,事情都这样了,你打死她也无济于事,我刚刚上去过大小姐房里,东西都好好的,没带走东西,您别多想了,可能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王芸佳仍旧难放心,叫来人道:“拨电话到军部,要三少爷速速回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