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听萧奕得意洋洋地显摆道:“臭丫头,还记得我们三个月前打的赌吗?这可是我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听说这个猫眼石来自很遥远的波斯国,怎么样,稀罕吧?”

南宫玥愣了一下,面露讶色。

见此,萧奕更得意了,把脸凑向南宫玥,自信满满地说道:“还有九个月,我一定能赚到一万两黄金的!”

这时,南宫玥终于回过神来,她的笑容更深了,为的不是这价值不菲的礼物,而是“这是萧奕自己赚回来的”!她笑着说道:“那我等着……”

萧奕直接就把南宫玥的这四个字当做是夸奖了,心里越发是雄心勃勃,觉得九个月后一定要拿一万两黄金,不,是两万两黄金来晃瞎臭丫头的眼才行!

萧奕一直赖在马车上,直到快到南宫府了,这才悄悄离开。

南宫玥按规矩向苏氏行了礼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她让意梅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材取出,一一将它们置于一个小钵中,细细地捣弄着。

南宫玥聚精会神地制作着药膏,完全忘了明天就是苏卿萍回门的日子。

但是,她忘了,苏卿萍可忘不了,她一整夜都没有合眼,生怕明日世子依然不回来。要知道,从她嫁进宣平侯府起,她就压根儿没见过自己的新婚丈夫!

新婚之夜,世子吕珩彻夜未归;双朝贺红,只有她一人去给宣平侯夫妇敬茶认亲。苏卿萍生怕明天三朝回门,吕珩还不出现,要只有自己一个人回门的话,必然要丢尽脸面了。

但好在,一大早,失踪了两天三夜的吕珩终于出现了,这也让苏卿萍松了一口气。

吕珩其实根本不想来,但是宣平侯却容不得儿子如此,在宣平侯心里,儿子在府中放肆是一回事,可是若丢脸丢到外面去,那可就触及了他的逆鳞。

迫于宣平侯的威胁,吕珩不得不妥协,闷闷不乐地陪着苏卿萍到了南宫府。

新人回门本来是件喜庆的事情,但因着婚礼当日发生的事情,南宫府压根儿没几个人待见这对新人。

当苏卿萍夫妇带着回门礼被迎进了南宫府,再一路带到荣安堂的正堂时,一路上都是寂静无声,气氛诡异至极。苏卿萍感觉不自在极了,而吕珩像是毫无所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进了荣安堂,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吕珩和苏卿萍先行来到刘氏的跟前,向她嗑头行礼道:“见过母亲!”

刘氏送上见面礼,又拉着苏卿萍的手,亲热地说道:“看姑娘能得此良缘,我也就放心了。只望姑娘以后在夫家要上孝敬公婆,下尊敬姑爷,不可做出有失伦常之事。”

苏卿萍脸色阴晴不定,只能点头道:“是,女儿知道了。”

这时,苏卿蓉对着吕珩和苏卿萍福了个身,娇娇地开口道:“见过姐夫,姐姐。”

苏卿萍矜持地微微颔首道:“妹妹不必多礼。”而吕珩则送上了封红。

随后两人又到了苏氏跟前,行礼道:“见过姑母。”

“起来吧。”苏氏冷淡地让他们起了身,就再也没说什么。显然,已经彻底地厌弃了苏卿萍。

见苏氏目露疏离,苏卿萍楞了一下,原本还想着之后要想方设法跟苏氏单独相处,好好倾诉她满腹的委屈和心酸,可现在,只能就这么咽了下去。她默默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愤恨之色。柔顺地跟着吕珩与南宫府的其他人认亲。

在见过长房一家子后,苏卿萍终于来到南宫穆夫妇面前。看着俊美的南宫穆,她不由放柔的声音:“见过二表哥,二表嫂!”

“不必多礼!”南宫穆冷淡地说了句,依例送了见面礼。

林氏也不想和苏卿萍夫妇多说什么,只是礼貌性地相互见了一下礼后,就又坐了回去。

苏卿萍抬眼看着林氏,眼里藏着深深的怨毒,心里暗暗发誓:自己过得不好,林氏也别想好过!……等到林氏体内的慢性剧毒发作,等到她沦落为一名疯妇,她定然会被二表哥休弃!届时,看她还如何笑得出来!咱们走着瞧!

南宫玥和南宫昕一左一右地站在南宫穆夫妇身后。南宫玥一直在观察苏卿萍的一举一动,把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大致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南宫玥心中暗自好笑,想道:萍表姑若是想等到母亲毒发癫狂,那她恐怕要失望了,她就算等到死,也不会等到那一天的。

南宫玥的笑容更盛,上前一步与二人行礼:“见过表姑父,表姑!”

本来应该是身为二房嫡长子的南宫昕先上前行礼,但因为南宫昕心智有缺,南宫穆夫妇怕他出了什么岔子,便干脆让南宫玥先给二人见礼,也好方便南宫昕在后面有样学样。

“玥姐儿不用多礼!”再抬眼时,苏卿萍已经是神色如常,亲热地上前半步去扶南宫玥起来,并对吕珩介绍道,“相公,这是妾身的二表哥的嫡长女,行三的玥姐儿。”

南宫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然后顺势直起了身。

接下来便轮到南宫昕,他学着南宫玥的样子,有板有眼地向吕珩夫妇行礼:“见过表姑父,见过表姑!”

“免礼免礼!”

吕珩眼睛一亮,笑若春风地上前,亲自扶南宫昕起身。

苏卿萍见吕珩总算没有失礼人前,总算松了一口气,继续为他介绍道:“相公,这是妾身的二表哥的嫡长子,行二的昕哥儿。”

“昕哥儿?真是好名字!”吕珩夸了夸后,将封红给了两人,又看了南宫昕一眼,这才跟着苏卿萍继续往前走。

待吕珩夫妇见过三房和四房后,这认亲终于完毕,跟着南宫秦便带着吕珩去了外院,南宫穆、南宫秩等男丁也尾随其后,女眷们则去了西厅。

坐下后,苏卿蓉打量着苏卿萍,关心地问道:“大姐姐,看你的脸色不大好,莫不是姐夫欺负你了?你有什么委屈,可要告诉娘亲啊。”

苏卿萍自尊心极强,哪里肯轻易说出自己在宣平侯府的遭遇,只是冷淡地道:“多谢妹妹关心,没有的事。”

这时,黄氏暧昧地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吕世子对萍表妹很是疼爱,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赵氏眉头一皱,只觉得这黄氏真是不像话,虽然黄氏这话听似没一个字有问题,但是凑在一起,总是让人有种已有所指的感觉。

苏卿萍面色青白交加,只觉羞愤难堪。

女眷们继续说着话,南宫玥实在无聊得紧,本就不愿留下来给苏卿萍撑脸面,便以要去云城长公府为名,先行告退了。而一直到用过午膳,吕珩和苏卿萍这才出了南宫府。

马车才行驶了一半路程,吕珩突然高喝了一声:“停车!”

车夫“吁”了一声,勒紧缰绳,马车的速度很快缓了下来。

待马车停下后,吕珩掀帘就欲下马车,苏卿萍连忙问道:“世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吕珩冷冷地看了苏卿萍一眼:“袖云楼,怎么你有意见?”

苏卿萍顿时面如白纸,嘴唇哆嗦了两下,好半天才道:“世子,你怎么能这样?”前两日都不见人影,今日回门,这才出了南宫府,他就当着她的面要去小倌馆!

他到底当她是什么?苏卿萍都要气疯了。

吕珩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本世子已经把你娶回来了,又陪你回了趟门子,你还想怎么样?”

苏卿萍气得胸脯起伏不定,道:“那你也不能在这时候走啊,怎么样也要同我一起回了府里后,见过母亲啊!”

“行了,行了。”吕珩一脸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道,“不用搬出我娘来压我,本世子想去哪就去哪,我劝你少管本世子的事,不然的话……”话没有说完,但那狠毒的表情却表露无疑。

那马夫自然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吓得噤若寒蝉,巴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吕珩自行下了马车,走掉了。苏卿萍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不已,久久说不出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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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好开心!

第150章-过继

扬州城西,一座偏僻的庄园里,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男子和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正隔着棋盘而坐,两个男子一个文弱,一个英武,但俱是丰神俊朗,乃人中龙凤!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已经占了棋盘快一半的位置,显然这盘棋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了。

黑袍男子放下黑子后,白衣男子想也不想地用右手拈起一粒白子就要往下放,却被黑袍男子一把抓住。

“等等!”黑袍男子笑嘻嘻地说道,“小白,我反悔了!”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似悔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对面披着白色披风的男子正是官语白,闻言,无奈地说道:“这盘棋你已经悔了超过十次了……”

“那又怎么样?”黑袍男子毫不羞愧地看着官语白,“我跟你下棋,就像是你跟我比武一样,就算我让你一百招,我也不介意。”

官语白无奈地笑了,“那你重新下吧。”

黑袍男子飞快地把自己之前落的黑子又捡了起来,然后抓头搔耳地看着棋盘道:“等等,我要好好想想才行……”说着,他已经凝神思考起来。

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官语白几乎要考虑是不是拿本书看,这时,小四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细竹管。小四冷冰冰地看了黑袍男子一眼,跟着对官语白道:“公子,这是今日收到的飞鸽传书,是王都那边来的。”

官语白接过竹管,从中取出两卷纸,展开后,可以看到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其中一张上面写着是南宫玥的近况--自从离开王都,这样的消息就没有断过,故而虽然距离南宫玥千里之遥,官语白却依旧对她的事情十分了解。而另一张,则是从各地汇集来的消息。

“我想到了!”黑袍男子突然惊叫一声,终于把黑棋落下。

等他抬起头来,却发现他的对手早就分神干别的事去了,嘴一撇,抱怨道:“小白,你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也是。”官语白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朝黑袍男子看去,“那我就尊重你一下吧。”他随意地瞥了棋盘一眼,拈起一粒白子就果断地放了下去……

黑袍男子顿时哀嚎不已:“怎么可以这样?居然还可以这样?一定还别的出路……”

官语白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第二张纸,与此同时,他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看了一眼还在苦思冥想的黑袍男子,径直走到一旁的墙边,打开了挂在墙上舆图。

官语白的手指在舆图上缓缓扫过,随后停在了某一个位置,喃喃自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他思索了片刻,将手中的两张纸投入火盆,随即抬眼示意小四附耳过来……

……

几日后,距离扬州千里之外的王都,暴雨倾盆,突如其来的暴雨,仿佛瀑布般倾泻而下,下了近两个时辰都没有舒缓的迹象。

云城长公主烦燥地在花厅内走来走去,这雨下得没完没了的,都快巳时了,南宫玥还没来。

“杏雨,你派人去看看摇光县主来了没?”云城长公主不知道第几次地吩咐道。

杏雨自然不敢不从,忙应道:“是,殿下。”跟着,便快步到厅外打发一个小丫鬟去了。

孙氏小心翼翼地看着云城长公主的脸色,正欲开口,却听云城长公主又道:“不行,本宫还是得派马车去南宫府接才行!”顿了顿后,她后悔地自言自语,“早知如此,本宫之前就不该答应让她自己来!”

孙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自那日后,这摇光县主已经连续五日都在巳时登门为怡姐儿换药,就在大前日,她对云城长公主提出不必再派公主府的马车接送,以后她会自己坐马车过来,每日巳时必到。当时,云城长公主已经是心中不悦,但想着南宫玥确实有些真本事,便答应了。

前日,昨日,南宫玥都是刚到巳时就到了公主府的二门,却不想偏偏今日突逢暴雨……

哎!孙氏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摇光县主的医术的确是不凡,也难怪也太医院的吴太医都推崇万分。

那日,她答应为雪球配药,孙氏本来以为只是当时那么随口一说,可是第二日,她就真的带来了她亲手配置的药丸,雪球服下后,在第三日果然排出了虫来--还是孙氏的丫鬟在给孙氏梳头的时候随口提起了此事。

长公主可能不会把此等小事放在心上,而孙氏倒因此对小姑原玉怡的伤势越发关注起来,发现短短几日原玉怡的状况已经是大好,如今不仅是脸上不疼了,连伤口也在渐渐愈合中,虽然瞧着还是红红的一片,却没有再凸起肉疤。

之前,摇光县主曾说可以让原玉怡的疤痕淡到只剩一条白痕,当时孙氏还有几分怀疑,而如今她却是信了,心中倒有些担心婆母因一时不慎得罪了摇光县主,要是她从此不来了,这无端端的又是事端。这有才之人本来多是孤傲,更何况,这位摇光县主还不仅仅是有才,她有身份有地位,不需要从婆母云城长公主那里得到什么,因而便也无欲无求……

孙氏有些恍神,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走进花厅,恭敬地行礼禀报道:“殿下,大夫人,摇光县主来了,马车刚到了二门。”

云城长公主一怔,外面这么大的风雨,没想到这个丫头还真的在巳时到了。

南宫玥下了马车后,被小轿一路抬着到了原玉怡的院门口,又下轿沿着游廊到了原玉怡的房间。

这时,云城长公主和孙氏也已经从花厅赶了过来。

一见南宫玥进门,孙氏马上迎了上去,一脸歉疚地说道:“摇光县主,这么大的雨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南宫玥含笑道:“大夫人,摇光既然答应为流霜县主医治,自然会信守承诺。”跟着又与云城长公主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免礼!”云城长公主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

“殿下,摇光这就去为县主换药。”南宫玥直起身后,径直走入了内间。

云城长公主愣愣地看着南宫玥的背影,眼神中藏了一抹复杂。曾经,她以为这个丫头心胸狭隘,傲慢无礼,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也许是错了。这个丫头举止有度,每一个动作仪态举止都是让人挑不出错处,说话也是不紧不慢,听着很是舒心,更是信守承诺,说是巳时,巳时必到。完全不像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姑娘。

以前,她从来不曾把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女放在眼里,只觉得她们平日看来人模人样,但只要自己一个冷哼,就算那明月郡主还不是只能对自己卑躬屈漆……可如今,她终于明白何为“风骨”,她曾经在南宫玥身上看到“傲”也许不是傲慢,而是真正的世家嫡女的风骨。

这个小丫头倒还真是有趣得紧!

云城长公主的嘴角勾了勾,也跟进了内间。

南宫玥与原玉怡稍微寒暄几句后,便手脚麻利地为她换好了药,又净了手。整个过程不过是花了不到一炷香而已,但为此,她每天却需要在路上来回奔波一个多时辰。

其实,这换药并不难,公主府的丫鬟也是能做的,但南宫玥还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地过来,一方面是要根据流霜县主的具体情况来适当的调整药物,而另一方面,每一次,当她解开纱布时,满意地微点头,她都能注意到原玉怡小小地松了口气的释然表情……

如果说,她的到来能让她的病人安心,那也算是治疗中的一环!

“县主,伤口愈合得很好。”南宫玥微笑着说道,果然见原玉怡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花。

“我也是觉得大好。”原玉怡细声细气地说道,“前两日伤口偶然还会痛两下,从昨日起,都没痛过了。”

云城长公主死死地盯着女儿嘴角的笑意,不由眼眶有些湿润,她取出一块帕子,拭了拭泪花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开了,把房间留给了南宫玥和原玉怡。

南宫玥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又轻轻地放在了梨花木桌上,点了点头道:“县主,最难熬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接下来也不轻松,县主切不可疏忽大意。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过两日县主的伤口应该就会开始发痒,还请县主忍耐,千万别用手去抓挠。”

不止是原玉怡听得很是专注,连她身旁的丫鬟寒梅也是频频点头,心想着:这几日定要嘱咐守夜的丫鬟注意县主睡觉,宁可是彻夜不眠,也要小心谨慎。这县主的脸可是不能再出任何一点岔子了。

“摇光县主,我记下了。”原玉怡认真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摇光。”顿了顿后,她突然笑道,“摇光,我记得你的小字是玥儿吧,以后我唤你一声玥儿可好?我们两个老是县主来县主去,听起来也太生疏了。”

这几日,南宫玥天天到云城长公主府里来,两位姑娘年纪也相近,渐渐便彼此熟悉了起来。每一次,南宫玥都会陪原玉怡说说话,聊聊天再走,最初她们的话题都是围绕着雪球,但一日日过去,她们涉及的话题就渐渐丰富了……

原玉怡乃是云城长公主的嫡长女,从小身边便有不少官家千金迎逢巴结,真心交好的也惟有蒋逸希,如今与南宫玥熟悉了之后,便明白为何蒋逸希与南宫玥交好。

与南宫玥说话一点都不用担心会冷场,因为不管自己说什么话题,南宫玥居然都能说上两句,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实在看不出她才十一岁。

原玉怡向自己示好,南宫玥自然不会拒绝的,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县主你大我两岁,以后我就唤你一声怡姐姐了。”

两人又说起话来,又过了一会儿后,原玉怡听外面还是哗哗雨声不断,道:“玥儿,外面雨好像还没缓下,要不你就在府中用了午膳,好好休息片刻再回去吧。”唯恐南宫玥不答应,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会立刻派人通知南宫府的。”

原玉怡说得诚心诚意,南宫玥便同意了。

原玉怡开心地派寒梅去禀报云城长公主一声……等到午膳时,便蒙着面纱和南宫玥一起出现在云城长公主的荣华居。

这还是这些日子来,原玉怡第一次走出自己的院子,云城长公主心中的激动自是不说,又给南宫玥记上了一功。

这顿午膳也算是宾主皆欢,午后又休息了一会儿后,大雨终于开始变小了。

南宫玥这才与云城长公主与原玉怡告辞,坐上南宫府的马车离去……

南宫玥还回府的路上,不知道苏氏的荣安堂中此时正迎来了一位“稀客”。

“老夫人啊,您可要为我们夫人和姑娘做主啊……”一个梳着圆髻、头发花白的白胖婆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自白姑父死后,南宫雲以及白慕筱在白府内所受的不公待遇。

这个婆子正是南宫雲的乳母胡嬷嬷,随着南宫雲一同嫁入白家,并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随着胡嬷嬷的叙述,苏氏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老夫人,哪有这样的理啊!”胡嬷嬷义愤填膺地扯着嗓子叫道,“这白家连声招呼都不打,居然已经选好了人,要开祠堂帮着我们夫人过继子嗣,那孩子都七岁了,早已是记事的年纪,这样的孩子哪里会同我们夫人和姑娘亲……更可气的是,今日他们把人带到我们夫人面前,就说明天就要开祠堂。”

苏氏还是没说话,却是面沉如水,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胡嬷嬷声音哽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管如何,夫人总是姑爷的嫡妻吧,哪能给姑爷过继嗣子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们夫人商量一下,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夫人气不过,去同他们理论,谁知……谁知,那个要过继的孩子居然把我们姑娘推下了水……”

“什么?筱姐儿落水了?!”这下,苏氏真的急了,面露忧色地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老夫人,姑娘现在倒是醒了,只是人还有些迷糊……已经请大夫看过,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养几天就是。”胡嬷嬷忙答道,“夫人害怕再出什么事,这才派奴婢来南宫府向老夫人求救。”

“真是岂有此理!”苏氏怒火中烧,额头上青筋凸起,“白家这是没把我们南宫家放在眼里!”

按照常理来说,白姑爷去世,只留下白慕筱一个女儿,再寻个同宗的男孩过继以承香火并不为过,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依规矩,这过继之事不仅要得到南宫雲的同意,还必须告知南宫家,只有得到南宫家的许可,才能成行。

白府竟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视他们南宫家为无物啊!

苏氏急速地转着手中的佛珠,对冬儿吩咐道:“冬儿,去请四位夫人过来!”

“是,老夫人!”冬儿忙应声离去,而这时,南宫玥的马车也在二门停了下来。

南宫玥回房换了件衣裳,便带着意梅和鹊儿去了浅云院,她一边走,一边听鹊儿回禀自己不在府里时所发生的事,一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今日,却听鹊儿说道:“三姑娘,大姑奶奶身边的胡嬷嬷来了,现在正在荣安堂。才刚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听门房说,胡嬷嬷好像是气冲冲地来找老夫人告状的!”

告状?南宫玥心想:自己这姑姑不是正在守孝吗?有什么事,需要贴身嬷嬷回娘家告状?她微微颌首表示知道,没再多问,反正若真有什么大事,总会知道的。

一进浅云院的院门,南宫玥就看到林氏正带着玲珑准备出门。见到女儿,林氏满脸笑容地说道:“玥姐儿,你回来了!你祖母正叫我过去。你先回房歇歇吧。”

这个时候把娘亲叫去,为得莫非是胡嬷嬷来告状之事?就么想着,南宫玥若无其事地微笑道:“娘亲,不如我与你一起去吧。也好给祖母请安。”

林氏自然同意了,母女俩一同去了荣安堂。

刚到东次间,便听到里面传来赵氏气愤的声音:“母亲,这白家的确欺人太甚!”

赵氏虽然和南宫雲、白慕筱关系平平,但南宫雲再怎么说也是南宫家的嫡长女,南宫秦的嫡妹,若是南宫家不替她出头,那岂不是显得南宫家太无能,无力为出嫁女撑腰!

再说,这白家的做法也令人心寒,摆明了就是在挑衅南宫家,这一次,南宫家若是闷不坑声,将来南宫家的出嫁女岂不是全被人给看轻了!

就算是为了女儿南宫琤,这次她们也必须为南宫雲争上一争。

黄氏也义愤填膺地连声附合着。

听着里面的动静,林氏犹豫了一下该不该让南宫玥先回去,就见南宫玥已示意丫鬟挑起帘子。

东次间内,林氏的几个妯娌都到齐了,不等苏氏和赵氏开口,黄氏迫不及待地把胡嬷嬷的话学了一遍,怒不可遏地寻求认同:“二嫂,你说这白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虽说因着白慕筱推南宫昕落水一事,林氏对南宫雲母女很是不喜,但此事确实是白家做得不对,无关好恶,因此,便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最忍不下这口气的,当是苏氏,南宫雲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养大的,而现在,却被白家作贱至此!苏氏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地道:“这是当我们南宫家无人了吗?既然如此作践我的女儿,还有外孙女!”说罢,她转头对赵氏道,“老大媳妇,你带着你三个弟妹亲自去趟白府,问问他们,这门姻亲还想不想要了!”

赵氏忙欠了欠身应道:“是,母亲!”

而林氏却是心下一惊,这白府的做法确实不对,可应该还没到和对方撕破脸的地步吧?她们完全可以采取更委婉的做法……

可是苏氏既然已经开了口,赵氏也没有反对,林氏自然不好说什么,和黄氏、顾氏一起欠了欠身,异口同声地应道:“是,母亲!”

“你们赶紧去吧……”苏氏说着,目光落在了南宫玥的身上,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筱姐儿又落了水,心里必定难过得很。老大媳妇你带上琤姐儿,还有玥姐儿,也一起跟着去吧。也好好安慰安慰筱姐儿,劝她别太难过。”

南宫玥本就想跟过去看看,于是便起身应诺。

在苏氏的要求下,她们当天就去了白府,在胡嬷嬷的领路下,直接去往南宫雲的院子。

林氏有些犹豫地看着赵氏,“大嫂,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白老夫人乃是长辈,我们这些晚辈理应过去给她请安才是。这样实在是有失礼数!”

赵氏冷笑了一声,道:“二弟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讲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分明就是她白府先不讲礼数的。我们这次是过来给大姑奶奶出头的,先去给他们请安,岂不是弱了气势?”

林氏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妥当,可是赵氏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过继这么大的事,怎么就能这样瞒着大姑奶奶和南宫家呢?这白府的老夫人居然做得出来,由此可见这位也是个糊涂人!

思忖间,众人终于到了南宫雲的院子。

“大嫂,二嫂,三弟妹……”南宫雲亲自出来相迎,一看到南宫家的众人,仿佛是见到最近的亲人般,顿时悲从心起,眼眶一红。如今的南宫雲与过去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身素色的衣裙,发髻上簪着白花,面色憔悴,完全没了往日的傲气。

众人见礼之后,南宫雲就把她们一路迎到了屋内。

待众人一一落座后,南宫雲看着赵氏几个,情绪又瞬间激动起来,眼泪像珍珠似的掉了下来。她忙拿出一块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

“大姑奶奶,你也别太伤心了,仔细伤了身子!”赵氏、黄氏连忙上前好一阵劝慰。

哭了半响,南宫雲终于止住了眼泪,接过丫鬟递来的方巾净了面后,这才不好意思地道:“让大嫂、二嫂,三弟妹见笑了。”见一行人之中有一个生面孔的,连忙问道:“这是四弟妹吧?”

“正是。”赵氏立即点头。

顾氏赶紧上前,福了个身道:“见过大姑奶奶。”

南宫雲顺手摘下手上的一只白玉镯子做见面礼:“四弟妹,你与四弟成亲的时候,我这孀居之人也不便过去,这个就送你随便把玩吧,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顾氏诚惶诚恐地收下了:“多谢大姑奶奶。”

南宫雲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林氏道:“二嫂,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她眼角红红地看着林氏,“去年筱姐儿失手把昕哥儿推下了水,又没及时叫人相救,这都是筱姐儿的不对。她年纪小,不懂事,我这个当娘亲自替她向二嫂陪罪,还请二嫂别与她计较。”说着,南宫雲起身郑重地向林氏行了一礼。

林氏哪里敢受她的礼啊,急忙起身上前扶住了她,道:“大姑奶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如今南宫雲的境况,林氏当然不能落井下石,只能一概说好,至于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南宫玥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疑惑不已: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半,为何大姑母好端端地要旧事重提呢?

南宫雲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一脸感激地道:“二嫂不怪我和筱姐儿就好。”

南宫雲既然提起了白慕筱,林氏只得顺势问道:“大姑奶奶,我听胡嬷嬷说筱姐儿落水了,不知如今状况如何?”

南宫雲面露忧色,眼圈又红了红,道:“昨日筱姐儿落水,幸好侥幸得救,只是她醒过来后,却总有点不大对劲……我也请了两位大夫过来看,都说她只是落水受惊,好好静养几天就好了!可我总放不下心。”

林氏客气有礼地劝道:“大姑奶奶,别太担心了,筱姐儿肯定马上会好的。”

赵氏若有所思地朝南宫玥看了过去,开口说道:“大姑奶奶,你如果说别的事情,我们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要是说治病,这里不是现成一位神医吗?”说着,她把手指向了南宫玥,“玥姐儿不止是治好了五皇子的病,最近还在为云城长公主府的流霜县主医治脸伤呢!”

“我怎么就忘了这件事情!”南宫雲惊喜地把目光转向南宫玥,“玥姐儿,你能去帮我看看筱姐儿吗?”

南宫玥因为治好了五皇子的病被封为流光县主的事,这王都的世家中又有谁人不知!

南宫玥心下了然:原来是这样,难怪大姑母突然向娘亲道歉,这是怕自己和娘亲还在记恨哥哥的事,不肯帮白慕筱医治呢。

众目睽睽下,南宫玥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应道:“大姑母何须如此客气!我和大姐姐本来就是特意来看筱表妹的!”

“好孩子,玥姐儿果然是好孩子!”南宫雲面露感激,亲热地说道,“如此,姑母就代筱姐儿谢过玥姐儿了。”

说罢,她高声喊了一声:“孙嬷嬷。”

一个穿着葡萄红杭绸褙子的嬷嬷走了进来,恭敬地与众人行礼。这位孙嬷嬷也是南宫雲从南宫府陪嫁到白府的,是她的左膀右臂。

南宫雲和颜悦色地对南宫琤和南宫玥道:“琤姐儿,玥姐儿,就由孙嬷嬷领着你们去筱姐儿的玉笙院吧。”

南宫琤和南宫玥齐声应诺,随着孙嬷嬷出了南宫雲的院子,沿着右手边的抄手游廊往前走,跟着又穿过一条游廊……

南宫琤按捺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孙嬷嬷,你可知道筱表妹落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虽然在南宫府里时,听胡嬷嬷说是被那个要过继的男孩推下水的,可是具体怎么情况,胡嬷嬷却是含糊着没提。

南宫玥心里也有几分好奇,这男孩不是刚被带到白府吗?怎么才一见面,就把白慕筱给推落水了呢?这就算他真的要做坏事,为何不等到过继以后呢?

孙嬷嬷闻言,愤愤然地说道:“两位表姑娘,说起这个就气人!昨日,族里突然把那孩子带到我们夫人面前,说是要过继给姑爷,夫人自然是不愿意,就同他们争论了起来。那孩子就被孤零零地撇在了一边。我们姑娘看他可怜,就给了他点心吃,还带他去花园里玩耍,到湖边赏鱼,一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两人突然吵了起来,最后那孩子还一把把姑娘推到湖里去了,害得姑娘昏迷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醒了,却忘记了很多事!姑娘这次可是遭了大难啊!”说着,她眼角都湿了,用袖口擦了擦泪。

南宫玥挑了挑眉梢,心里不由想起了去年哥哥南宫昕落水之事,前世,哥哥就是这样丢掉了性命,而今生若不是自己重生一回,总算是及时赶到,哥哥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南宫玥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头,心道:白慕筱这次落水,只是昏迷,忘记了些事,还真是便宜她了!

南宫琤倒是面露同情,叹道:“筱表妹真是受罪了,还好人没事,也算是上天护佑了。”

话语间,白慕筱的玉笙院便出现在了前方。

一进院门,就有着绿色长比甲的丫鬟迎了上来,这丫鬟南宫琤和南宫玥倒也都认得,是白慕筱的大丫鬟碧痕。她向两人见了礼后说道:“姑娘现正在屋子里,奴婢这就带两位去。”

碧痕一路迎着南宫琤和南宫玥进了内室。

因着还在守孝,室内是一片素净,那些稍微花哨的装饰都被撤下了,陈设看着简单,但东西却是一应俱全,细细一看,便会发现不少好东西。

床榻上,一个长相秀丽、面色苍白的小姑娘正靠在一个青缎靠背引枕上,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们,表情有些迷茫。

“筱姐儿……”南宫琤小心翼翼地说道。

碧痕忙俯身对着白慕筱解释道:“姑娘,这是南宫府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今日是特意来看姑娘的。往日里,您都称呼她们为琤表姐和玥表姐。”顿了顿后,又补充道,“玥表姑娘前些日子被陛下封为了摇光县主。”

“见过两位表姐。”白慕筱随意地说道,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南宫玥,好像对她这个县主充满了好奇和打量。

南宫琤和南宫玥不由面面相觑,看来白素筱还真的是忘记了不少事,既然连她们都不认得了。不止如此,连她的礼仪都很是粗鄙……

白慕筱赧然地笑了笑,轻声道:“琤表姐,玥表姐,你们别见怪。我落了水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也不记得你们是谁了,还请见谅!”说到这里,她越发的不好意思了,俏脸微红,倒是为她原本苍白的面色,添了几分艳色。

“筱表妹,”南宫琤关切地问,“你如今觉得如何?身体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南宫玥也在一旁道:“是啊,筱表妹,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不要讳疾忌医,尽管和我说。刚刚我可答应了大姑母要为你诊脉的。”

“是啊!”想到白慕筱如今失忆,南宫琤便解释道,“筱姐儿,你恐怕是不记得了,你玥表姐的医术是极好的,不如让她帮你看看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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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

第151章-是非

“诊脉?”

白慕筱面露好奇,有点不相信地打量着南宫玥,脱口而出道,“你真的会诊脉?这怎么可能,你看起来顶多十岁出头吧?”

她这话说得近乎是有些无礼了,南宫琤和南宫玥都是微微皱眉,但想到她毕竟是刚刚落水,记忆又处于混乱,也都没与她计较。

“姑娘,”碧落满头大汗地急忙打圆场,“玥表姑娘医术可厉害了,听说五皇子殿下重病之时,众太医束手无策,就是玥表姑娘治好了五皇子殿下的病。”

“你治好了五皇子?”白慕筱更惊讶了,又稀罕地打量了南宫玥一番。

“是啊。”南宫琤点头又道,“你玥表姐可厉害了,让她为你看看,姑母自然也就放心了。”

白慕筱无所谓地说道:“两位表姐,其实我已经看过好几位大夫了,他们都说没事。你们看我,好好的,我看就不必麻烦玥表姐了。”

南宫玥淡淡地说道:“筱表妹,既然姑母要我为你看看,那怎么也要诊个脉才是,不然不好向姑母交待。”

“那好吧。”白慕筱伸出了手,饶有兴致地说道:“那就麻烦玥表姐了。”

碧痕搬来一把杌子,南宫玥坐下后,伸手搭在白慕筱的皓腕上,细细地为她诊了脉……一时间,房间内悄无声息。

良久,南宫玥才抬起头道:“筱表妹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有些气虚体弱,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南宫玥这话一说,房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白慕筱更是笑着说道:“我就说我没事吧。”

南宫玥看似随意地瞥了白慕筱一眼,说道:“至于这记忆……”

白慕筱眨眨眼睛,似乎对于自己能不能想得起来并不在意,问道:“如何?”

南宫玥缓缓道:“外祖父曾经说过,人的大脑复杂得很,筱表妹的记忆有可能明日就会恢复,也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恢复。”

白慕筱并没有失望,而是摆摆手说道:“没关系,就算想不起来,我再重新慢慢学起来就好。”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孙嬷嬷双手合什道,“姑娘这次大难一过,必定否极泰来。等姑娘好了,奴婢就去寺院上柱香……”孙嬷嬷碟碟不休地说着,白慕筱却始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南宫玥一直在暗暗地观察白慕筱,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为母守孝,一直待在府里,整整一年没有踏出半步,之后更是避居外祖家,等她再回到南宫府的时候,姑母已经带着白慕筱大归了。因而,她前世对于白家的过继之事并不知情,只是,还记得当时再见白慕筱时,总觉得她与从前有些不同,可又说不上来,渐渐也就淡忘了。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失忆的关系?

“孙嬷嬷……”白慕筱打断了孙嬷嬷,“既然玥表姐说我没事,就麻烦嬷嬷向我娘禀报一声吧。”

孙嬷嬷向白慕筱连连点头道:“姑娘说的是,老奴这就向夫人禀报去。”说罢,她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待孙嬷嬷走后,白慕筱笑眯眯地说着:“琤表姐,玥表姐,你们陪我说说话吧……能和我说说南宫家的事吗?”

南宫琤有些心疼她失忆,自然答应了,并说道:“当然可以,南宫府就在王都东大街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从我们回王都以后,你经常会过来玩……”

南宫琤的声音婉转悠扬,白慕筱听得很是认真,而与此同时,南宫雲正满脸愁容地向娘家的几位嫂子弟妹诉苦。

“……自从相公去世后,还不到一年,连热孝都没过,这白家就开始欺压我们母女,硬要给我们这一房过继一个嗣子,说是要传承香火。”南宫雲满是愤愤之色,“我们又不是膝下无后,筱姐儿以后可以招赘,等有了孩子还不是姓白!说到底,他们就是贪图这长房的家财!”

赵氏没有说话,心里却无奈地想着:让白慕筱招赘,这白家人又怎会同意才怪。哎,这大姑奶奶还是太任性了点。

南宫雲毫无所觉地继续埋怨道:“其实啊,这白家早就家道中落了!若不是靠我的嫁妆撑着,早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说着,她眸中露出怨恨之色,“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相公在世时,他居然用我的嫁妆去养外室。如今,他才刚没,白家就急着过继,不是看中了我的嫁妆又是什么?……那孩子年纪小小如此恶毒,还没过继就能把我的筱姐儿推到水里去,若是他真的过继过来了,我们母女哪还有立足之地?”说到伤心之处,南宫雲不禁再次掩面而泣。

南宫雲是苏氏唯一的嫡女,更是上一代南宫家的嫡长女。白家当年承了一品侯爵,与当朝首辅的南宫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南宫雲嫁的是白家的嫡长子,也就是世子,她出嫁时十里红妆,嫁妆丰厚,第一抬嫁妆刚进了白府的门,这最后一抬却还没抬出南宫府,至今让人津津乐道。谁知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随着新朝初立,这曾经的白府,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赵氏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口中则义愤填膺地道:“大姑奶奶放心,之前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就罢了!如今我们知道了,白家要想过继什么嗣子,没有我们南宫家的同意,这事情绝对做不成!”

林氏、黄氏和顾氏也纷纷点头附和。

南宫雲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对众人说道:“那就麻烦嫂子和弟妹了!今日的恩情,我南宫雲铭记在心。”

“大姑奶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黄氏连忙趁机拉好关系,心里打着小算盘:谁不知道南宫雲嫁妆丰厚!现在她没了丈夫,又受族人欺凌,将来必要依靠南宫府!自己现在和她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了,她来这一趟,为南宫雲又言又出力的,南宫雲怎么也要拿出点什么,以示感谢吧?

几人正说着话,门外就有小丫鬟禀报道:“大夫人,老夫人和二夫人来了。”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她们入府之时,没有去拜见白家老夫人尚算是情有可原,可若是白家老夫人亲自上门了,却不起身拜见,便是与礼不合了。

如此,屋内众人纷纷起了身,南宫雲更是面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快快有情。”

不一会儿,白家老夫人周氏就在二夫人俞氏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进了屋。

周氏头发已花白,规规整整梳着圆髻,身上是八成新的青色暗纹万字不到头的织锦褙子,手里柱着一根乌木龙头拐杖。

俞氏一身蓝色衣裙,圆脸,细眼,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但在看向她们的时候,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

众人在屋内见完礼后,又纷纷落座。

周氏自然是坐了首位,却是二夫人俞氏第一个开口道:“亲家夫人来了,怎么都不事先打声招呼,我也好派人出门迎接。”说到这里,她又似笑非笑地对南宫雲道,“大嫂也是,亲家夫人来了,也不派人向母亲禀报一声,害得母亲刚得了消息,就匆匆赶来了,生怕失了礼数。”这俞氏说话是绵里藏针,显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赵氏面色不大好看,俞氏分明是在暗指她们不知礼,来了也不先去长辈处问个安,反而让长辈亲临。这俞氏先声夺人,好手段!

她们没有率先发难,算是失了先机了。

不过赵氏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淡定地说道:“还请亲家老夫人见谅,我们几个舅母向来把筱姐儿当自己亲生的一样,一听说筱姐儿落水,顿时慌了神,我们家老夫人更是吓得当场没晕了过去。”她故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哎,这人命关天的,倒是怠慢亲家老夫人了。”

俞氏一时语结,周氏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难得亲家如此关爱筱姐儿,这是筱姐儿的福气,我岂敢怪罪!”

“亲家老夫人不怪罪,那我们就放心了。”赵氏忙欠了欠身道,“不过有一事,我们家老夫人想要问问,按理来讲,白姑爷亡故,就算要过继嗣子,也得知会我们南宫府一声。白家这样做,是不是不太符合礼法?”

周氏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俞氏代为开口道:“亲家夫人也莫怪我们白家做事不周全,我们这也是在是迫于无奈!”她故意唉声叹气,“大伯早逝,可膝下却无子。百年以后,又有谁来供奉他香火呢?”

黄氏寻到机会,立刻说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不提前跟我们南宫家说一声吧?就算是要过继,怎么也要让我们大姑奶奶亲自选吧。哎,那孩子如今就把筱姐儿推下水了,这以后那还得了?!”

俞氏一脸淡定地和着稀泥:“筱姐儿落水那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小孩子打打闹闹,一不小心失了分寸……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她用帕子压了压嘴角,“自打去年老夫人得知筱姐儿在贵府意外落水后,就甚为心痛,多次叮嘱于她,不可在湖边玩耍!哎,筱姐儿毕竟是年纪小,太贪玩了些……”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又叹息。

俞氏这张嘴确实毒,她这一番话有两层意思,一来是说,白慕筱去年也曾在南宫家落水,南宫家又如何有资格指责白家;二来,却是指责白慕筱没把周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这寥寥几句就把南宫雲和赵氏等人气得够呛。

“二弟妹!”南宫雲面色铁青,愤怒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黄氏故意哀声叹气道,“我可怜的筱姐儿哦,这没爹的孩子就是可怜,好心好意陪人去湖边走走,结果被人推下湖倒也罢,还被人按了个不敬长辈之名。”

赵氏瞅着周氏,似笑非笑道:“亲家老夫人若是觉得这个没爹的孙女,不顶用,又不听话,想要换个好孙儿,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此话一出,周氏和俞氏的面色就不大好看了。那个赵氏分明是在暗示是她们指使那个嗣子谋害筱姐儿!

周氏气得脸都红了,义正言辞道:“亲家夫人,我那过世的老大膝下只筱姐儿一个,我哪有不疼她的道理,只是……”说着,她便叹了口气,似有难处。

“哎!”俞氏故作为难地接口道,“给大伯过继一事,本来我们也不想多说什么,可现在实在也不能不说。这大伯房里侍妾通房也不少,也曾有过有身孕的,可是不巧,那些孩子少有出世的,就算出了世,也没一个活过一周岁,你说这巧不巧?”说到这里,俞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雲一眼,“大伯膝下如此荒凉,我们做亲人的实在是看不过去,这才想着他过继一个嗣子。”

俞氏的一席话说的众人内心讪讪,她们哪里能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无非就是南宫雲不贤,迫害妾氏庶子,这才使得白家大爷无子。

赵氏几个此时心里对南宫雲也有几分不满,这些事若是传扬出去,别人怎么看南宫家的女儿,南宫家的女儿名声还要不要了?这南宫雲简直浑身上下都是把柄,让人想帮都无从帮起,也难怪白家直接把她撇在一旁,定了嗣子人选,想直接尘埃落定了。偏偏她们身为南宫家的人,只能站在南宫雲这边!

“二弟妹,你真是胡说八道!”南宫雲气得浑身颤抖,怒道,“大爷膝下无子,我甚是愧疚,所以婆母赐妾,大爷要纳妾,收通房,我可从没有拦着,反而一直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可偏偏就是留不住这几个孩子,也不知是谁造的孽!”

这话一出,周氏的面色就变了变。

她曾怕南宫雲亏待了她的孙儿,还抱了一个到身边养着,结果也没能养活。

南宫雲心中冷笑:这后院中那么多的女人,其实根本就轮不着她动手,随便一挑拨,她们自己就斗了起来。反正养这些女人用的也是她的嫁妆,她想怎么治,就怎么治!

赵氏一听,立马就明白过来,幸好这大姑奶奶也算是心里有底,根本没直接动手,最多也就是袖手旁观罢了。无论如何,总没叫着白府抓住了把柄。于是笑眯眯地又道:“白姑爷一心求子,我们家大姑奶奶只育筱姐儿一女,又要做贤妻,不好拦着。可是老夫人作为母亲怎么也不拦着一点,由着白姑爷如此不顾惜自个儿的身体,弄得个英年早逝,留下我们大姑奶奶和筱姐儿孤儿寡母,差点连这点血脉也保不住。”

周氏气了个倒仰,这合着她长子死了,她孙女差点落水而亡,还都是她的错了?

这边,你来我去好不热闹;而那一边的玉笙院中,白慕筱已经听南宫琤说完了南宫家的事,她又好奇地向南宫玥问道:“玥表姐,刚刚碧痕说,你是因为救了五皇子才会被册封为县主,那你一定进过宫了?当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脾气好不好?”

南宫玥挑了挑眉梢,说道:“筱表妹,请慎言,皇上如何,不是闺中女子可以置评的。”

“三妹妹说的没错。”南宫琤亦是一脸正色地附合道,“筱表妹,有些话不是我们女儿家可以问的。”

白慕筱有些不以为然,但见她们都是这般态度,还是聪明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琤表姐,你刚刚说南家府有闺学,闺学是教什么的?”

“主要是琴棋书画,女训,女诫……”

三人又聊了大半个时辰,孙嬷嬷满脸喜色地进屋了:“姑娘,两位表姑娘,成了,总算是成了!”她滔滔不绝地说道,“真是多亏了四位舅夫人!原本老夫人和二夫人还想先发制人,让夫人默认过继一事,幸好四位舅夫人的面子大,说得上话,和老夫人聊了没多久,老夫人就同意暂时先不过继嗣子!”

这样的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毕竟与已经落没的白家相比,南宫家正在如日中天之时。白家原本想瞒着南宫家过继,也只是为了生米煮成熟饭,让南宫家无法反对。可是,现在既已失了先机,那再和南宫家硬碰硬显然并不值得。

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南宫玥微微颌首,随后问道:“孙嬷嬷,你们老夫人和二夫人现在可是在我姑母那里?”

孙嬷嬷还没回答,南宫琤已经明白了,起身道:“玥姐儿,我们也该去跟老夫人和二夫人请安才是。”这若是不请安,到最后便是她们南宫家失礼了。

于是,南宫玥和南宫琤就随孙嬷嬷又去了南宫雲的院子。

一进门,就听到屋中言笑晏晏,两家人看来很是和谐。

赵氏连忙向南宫玥姐妹俩招了招手,道:“琤姐儿,玥姐儿,还不过来见过老夫人和二夫人。”

二女齐齐上前,举止优雅得体地向周氏和俞氏问安:“见过老夫人,二夫人。”

周氏和俞氏齐声道:“不必多礼。”

因着南宫玥的县主身份,两人起身避开,俞氏更是还了半礼。

周氏又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什么几岁了,平时读些什么书啊之类的云云,最后同俞氏一人给了二女一个荷包。

南宫琤和南宫玥笑着谢过,交由丫鬟收着,便分别回到了赵氏和林氏身边。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周氏和俞氏起身告辞。

之后,赵氏等人随南宫雲去玉笙院探望了白慕筱,这才与南宫雲母女辞别,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路上闲来无事,百卉取出了周氏和俞氏送给南宫玥的荷包,捏了捏说道:“三姑娘,好像是银裸子。”

南宫玥有些意外,说道:“打开瞧瞧。”

百卉依言打开了荷包,果然从里面倒出了两个小小的梅花状银裸子。

意梅凑了过来,面露讶色,这白府的老夫人和二夫人竟然送出这样的见面礼!

连林氏都是怔了怔,只得含蓄地说道:“玥姐儿,既然是长辈所赐,你就好好收着吧。”

“是,娘亲。”南宫玥拿起那两个银裸子把玩着,心里感叹着:这白家确实落魄了。按规矩,这种银裸子是逢年过节时用来打发下人的。最多用来打赏她身旁的大丫鬟,就没有听说哪家长辈会在送见面礼的时候送晚辈这种东西,这件事情若是被传出去了,白家的脸面都没了。

也难怪会折腾出像今日这样站不住脚的蠢事,或许真是为了姑母那丰厚的嫁妆吧。

南宫雲让胡嬷嬷替自己送客,自己则继续留在白慕筱的玉笙院,没有离开。

“筱姐儿,你觉得如何?”南宫雲握着白慕筱的手,担忧地问道,“可有想起些什么?”

白慕筱摇了摇头:“娘,我还是没想起来。”顿了顿后,她又道,“刚刚玥表姐帮我诊过脉了,说我的记忆有可能明天就恢复了,也有可能这辈子都恢复不了。”

南宫雲眼中不由闪过一阵失望,心里觉得这南宫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她轻拍着白慕筱的背,柔声问道:“筱姐儿,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娘相信你的记忆总会恢复的。”

白慕筱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娘,今日来的两个表姐人都很好,但为什么我感觉玥表姐并不想和我亲近啊?”

提到这件事情,南宫雲的脸色变了变,埋怨了一句:“你那玥表姐什么都好,就是心胸实在是狭隘了点。”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其实也不过是件小事,就是去年年初的时候,你不小心害那个傻子落了水!可他现在好好的,明明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个玥姐儿却把你的这桩错事记到了现在,实在是小肚鸡肠得很。”她越说越是生气,“亏得我刚才还亲自跟二嫂道歉了,没想到这丫头还不依不饶的,到你这还甩脸子给你看!”

“娘,你说的那个傻子是谁?我不太记得了。”白慕筱一下子抓住事情的重点。

“是她的胞兄,昕哥儿!”南宫雲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随意地说道,“昕哥儿五岁的时候从假山上摔下来,所以摔坏了脑袋!可怜你二舅舅到现在还没一个健康的嫡子……”

原来是这样,难怪玥表姐对自己这么冷淡了。白慕筱已经把南宫雲后面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心想着:看来自己想要和这位县主表姐交好,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还有这白家怎么看都靠不住。

这次过继的事,也算是把他们得罪狠了,将来有事,必定靠不上他们。如果以后的日子她想过好一些,还是必须和南宫家拉近关系。

思绪在脑海里翻转,白慕筱若有所思地开口又问:“娘,你在南宫府可还有什么亲信吗?”

“你问这些做什么?”南宫雲目露不解,但还是说了几个名字给女儿听。

“娘,我和你说……”白慕筱凑到南宫雲耳边,低声嘀咕了起来。

南宫雲的神色由一开始的不解,转化为后来的惊讶,最后沉凝为一片若有所思……

……

从白府回来后,南宫玥的生活又恢复如常。

只不过为了不影响闺学的课程,她把去云城长公主府的时间从每日的上午改到了下午,次数也渐渐从一日一次改成了两日一次,三日一次……

日?子?如?同?白?驹?过?,转眼又过了大半月,今日便是原玉怡的脸重见天日的日子了。

知道原玉怡肯定心急如焚,南宫玥一用完午膳,便带着意梅和百卉到了二门处。

她原来的那辆朱轮车在之前的流匪之乱中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直到今日上午,内务府才送来了新的。

南宫玥走到崭新的朱轮车前,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平日里她的车夫一般都是来福叔,今日竟换了一人。

不止是她,连她身后的意梅和百卉也闪过了一丝讶色。

步履停滞了一瞬,南宫玥便若无其事地在意梅的搀扶下上了朱轮车。

朱轮车以平缓的速度驶出了南宫府,又拐过一个弯后,南宫玥低声对着身旁的百卉道:“百卉,你去问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是,三姑娘。”百卉应了一声,用起身的动作掩住眸中的复杂……

可是没待她过去,车厢外这位耳朵灵得不得了的车夫显然已经里面的对话,冷冷地答道:“是公子命我来的。”

这若是南宫府的下人敢随便用“我”字,定是要好生受一顿教训,偏偏此人绝非南宫府的下人。

此人,南宫玥、意梅和百卉都认得,正是官语白身边的小四。这个小四武艺高强,当初可是从天牢中把官语白给劫了出来,就算是在锦衣卫的追杀中,也全身而退。他一向随身保护官语白,之前明明随官语白一起离开,如今竟然会孤身出现在王都,还摇身一变成了南宫府的车夫,这不得不让南宫玥惊讶!

小四言简意赅的回答只是在南宫玥三人心中造成了更多疑团而已,百卉还是钻出了车厢,与外面的小四一阵耳语后,又回到了车厢。

“三姑娘,”百卉严肃地禀告道,“小四说,公子要他转告姑娘近日里王都会很乱,所以公子才特意命小四暂时留在姑娘身边!至于其中的详情,小四说公子没说,他也不清楚……”

南宫玥和百卉面面相觑,神色中有几分惊讶更有几分凝重,以她俩对官语白的了解,他绝非那种无的放矢之人,之前的淮北流民一事也是他提前得知,给南宫玥送来了飞鸽传书……如今,这王都到底又会有什么风浪,导致连官语白都讳莫如深呢?

在这沉闷的气氛中,朱轮车“踏踏”地继续往云城长公主府前进……

一进公主府,南宫玥如常地被迎到了原玉怡的院子,公主府的众人都知道今天摇光县主要为流霜县主拆纱布,个个都是面带肃容,手脚麻利,连引路的丫鬟都巴不得不着痕迹地把三步变作两步。

连好几日都没出现在南宫玥面前的云城长公主和孙氏都早早地等候在了原玉怡房中,走到哪里都是灼灼的目光,意梅和百卉只是跟在南宫玥身后,都觉得身上的衣裳好似被烧出了好几个洞眼。

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南宫玥照旧淡定自若地与云城长公主行礼,与孙氏、原玉怡寒暄,之后,才命丫鬟打开了药箱,开始今日的重头大戏。

熟练灵巧地解开纱布结头后,南宫玥小心翼翼地揭开原玉怡脸上包裹的纱布,一圈又一圈……

云城长公主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伸长脖子,眼神急切地盯着女儿的脸。

纱布拆掉了,露出其下沾着半透明的淡黄色药膏的伤口。

南宫玥用棉布沾了沾清水,轻柔地洗去了原玉怡脸上的药膏……

“伤口……怎么样了?”云城长公主力图镇定地在后方问道,声音中透着明显的紧张。

南宫玥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微扬道:“幸不辱命!”说着,她退到一旁。

云城长公主快步走到原玉怡面前,双手轻颤地捧住她的脸,仔细地端详着。

原玉怡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微微颤抖,原本盘踞在她右颊上那狰狞如蜈蚣似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细细的粉色疤痕。

云城长公主几乎是诚惶诚恐地摸碰了下那条细疤,触手光滑细腻,几乎让人以为那是画上去的。

“娘,我的脸现在怎么样了?”原玉怡睁开眼睛,粉润的嘴唇因为紧张微微发白。

云城长公主想说话,可是声音却哽在喉头,眼眶一酸,泪水盈满其中。太好了!比原来好得实在是太多了!

云城长公主的反应让原玉怡越发紧张,晶亮的眼眸微微一黯……

见状,云城长公主忙抓住了女儿的手,急切地说道:“好了!……怡姐儿,太好了!”她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了。

“真的吗?”原玉怡还有些不敢相信,手指往自己的右脸碰了一下,两下,发现指下的触感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旁的丫鬟们也都是如释重负,都拿帕子拭着眼角的泪光。县主终于没事了,这场暴风雨也终于可以过去了!

南宫玥低声吩咐身旁的寒梅了几句,不一会儿,寒梅就命一个小丫鬟就从外面捧进来一面菱花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