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希对于四周投来的目光十分坦然,说道:“玥妹妹,我先回府去了。”

“希姐姐。”南宫玥叫住了她,说道,“我们过几日要去日汤山踏青,六娘和怡姐姐她们也会去,你也随我们一起去吧。”不等她答应,就跟着说道,“待我回去之后给你发帖子。”

蒋逸希含笑着点了点头,叫上她的两个庶妹,转身走了。

这时,桃花阁里传出了窃窃私语声,议论的自然是蒋逸希,有人同情,自然也有人兴灾乐祸。

南宫玥轻咳一声,冷冷地说道:“若是无事就都退下,嚼了舌根,损了闺誉于你们也无好处。”

四周顿时静寂无声,南宫玥一甩袖,和萧奕一同离开了桃花阁。

榆林宫之宴草草的结束了,好歹三位皇子总算定下了亲事,王都里适龄的姑娘们也可以开始正常议亲,当然也有一些府会因为自家姑娘没有被选上而失望。

萧奕一直把南宫玥送回到府里这才离开,白慕筱自然没有随她同行,因着圣意,她被送回了白家。

一开始,白家在得知白慕筱被奉旨送回来的时候还欣喜若狂,以为是皇上命她回来待嫁的,而随着他们从内侍的口中得知,白慕筱仅仅只是被赐给三皇子为妾时,脸色立刻就变了。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更别提内侍还特意传了皇帝的口喻让他们好生管教白慕筱。白家只觉被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老夫人周氏更是忿忿地想道:这堂堂南宫家连个姑娘都教养不好,他们就应该自知理亏给白慕筱去求个侧妃的身份才是!竟然一个区区的妾就让人给打发了!

给了封红,送走了内侍,周氏立刻就让人把白慕筱带去了正厅。

周氏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目光凌厉地盯着站在下面的白慕筱,不快地说道:“筱姐儿,既然你回了白家,以后就要守白家的规矩!”

白慕筱默不作声,双手在身旁紧握成拳,眼帘微垂,眸中闪过一抹不甘。

规矩,又是规矩!在南宫府被南宫秦要求着守南宫府的规矩,现在回到了白府,又被要求着守白府的规矩……

白慕筱讽刺地勾了勾唇,难道白家就很守规矩吗?做婆婆的想要夺取媳妇的嫁妆,做婶娘的欲插手隔房侄女的亲事,这偌大的王都,怕是再没有比白府更没脸没皮没规矩的人家了!

周氏摆出祖母的威严,厉声继续道:“筱姐儿,以后你进了三皇子府,要守好为妾的本份,服侍好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莫要给家族招祸。”

“筱姐儿,别怪你祖母说话严厉,她也是为你好。”俞氏用帕子掩去了嘴角的笑意,故作好心地提醒道,“这妾啊,就是主子们拿来逗趣的玩意儿,这若是不好好守着规矩,或打或杀那可是主母一句话的事!”

白慕筱仍旧是低眉顺目,一言不发。

周氏越看她越心烦,没好气地说道:“筱姐儿,你先去你的院子里好好呆着,罚抄《女诫》一百遍,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什么时候再出院门。”跟着就对身边的一个嬷嬷道,“容娘啊,大姑娘的规矩需要好好学学了,你先跟着大姑娘,好好教导她规矩!这可是皇上的口喻。”

“是,老夫人。”容嬷嬷神色恭敬地应了。

周氏疲倦地挥了挥手:“带大姑娘下去吧。”

白慕筱沉默地施了礼,转身昂头挺胸地出了正厅。

待白慕筱走远后,周氏就抱怨地对俞氏道:“原本还指着她做了三皇子妃后,能拉扯白家一把,却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侍妾,而且还是遭了皇上厌弃的侍妾!和她那个丧门星的娘一个样,真是晦气得很。”

这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下场!俞氏心中冷笑,自己好心给白慕筱介绍亲事,偏偏她好好的嫡妻不愿意做,非要上赶着做妾,也是活该!

“母亲,且息怒。”俞氏嘴上柔声劝着周氏,“就算是个妾,好歹也是入了三皇子府,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牢牢拿住三皇子。妾者,以色侍人,照儿媳看,不如请个燕喜嬷嬷好好教导她为妾之道吧。”妾而已,趁年轻鲜嫩,把三皇子伺候好了,才能为白家带来利益,这若是等到白慕筱年老色衰,失了宠,再指望她办事,那也指望不上了。

周氏深以为然:“还是你说的有理。”

俞氏嘴角一勾,压低声音又道:“母亲,三皇子的后院以后女人必定不少,不如就让人悄悄从芳菲阁请个嬷嬷,让她好好指导筱姐儿一两招,保管她受用无穷。”这芳菲阁乃是王都著名的声色之地,出了不少芳名满王都的青楼名妓。

“这……”周氏面露犹豫之色。白府可是,这若是让人知道了她们请了芳菲阁的人来教自家姑娘,这白府的名声可就完了,白氏宗族也必饶不了她们!

俞氏看出周氏的忧心,忙道:“母亲别担心,只是悄悄地,没人会发现,更不会影响到白家的名声。”

周氏又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俞氏忙不迭地应了。

与此同时,白慕筱已经被两个婆子带到了白府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子。

白慕筱的大丫鬟碧痕皱眉问道:“王婆子,你带我们姑娘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带姑娘去玉笙院!”

王婆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白慕筱一眼,行了个礼道:“大姑娘,您离开府后,玉笙院现在已经是二姑娘的了。”她口中的二姑娘当然是俞氏的女儿白慕妍。

另一个鲁婆子在一旁凉凉地说道:“大姑娘,反正您在府里也呆不了多久,就先将就一下吧。”

白慕筱冷冰冰地看着这两个婆子,她们也就是仗着自己如今在府里孤立无援,所以才敢如此欺辱自己。

“两位嬷嬷对我如此善意,不如我跟祖母说一声,把你们讨过来,日后也好随我一起去三皇子府享福!”白慕筱淡淡地说道,清冷的目光透着一丝嘲讽。

两个婆子顿时脸色一白,这才想起这位大姑娘虽然是要做人侍妾,那也不是普通的侍妾,而是三皇子的!

鲁婆子僵硬地笑了笑,识趣地求饶道:“大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奴婢计较。奴婢也是听令行事。”

白慕筱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也懒得再理会她们,和碧痕一起走入院中。

这个院子简陋得很,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只是由下人草草地打扫了院子,推开房门后,一阵阴冷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屋中除了简单的家具,几乎是一无所有。

看着那陈旧且堆满灰尘的家具,碧痕气得满脸通红,为白慕筱叫屈道:“姑娘,二夫人她们实在是欺人太甚,竟让您住这样破烂的房间!”顿了顿后,她迟疑地看着白慕筱,“姑娘,要不要奴婢去找老夫人说说?”

“不必了。”白慕筱面色如常地摆了摆手,若非是周氏默许,俞氏又怎敢如此怠慢自己!

白慕筱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所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自己为人还是太过仁慈了,才会被他们一个个骑到头上作威作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南宫玥,俞氏,周氏……这一笔笔帐,她都会一个个记下的。

“大姑娘,你没事吧?”碧痕有些担忧地看着白慕筱,觉得姑娘一直在逞强。本来姑娘差点就能成为三皇子妃的,可是现在却骤然从高处跌至谷底。姑娘的性格傲气,恐怕会承受不住!

“我没事。”白慕筱平静地说道,却看得碧痕更为忧心。

“姑娘,您想开点。”碧痕柔声开解白慕筱,“就算您现在只能嫁给三皇子殿下为妾,可是依三皇子殿下对您的宠爱,您迟早可以成为三皇子侧妃的!”到时候,白府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还不是要来讨好她们姑娘!

白慕筱瞥了碧痕一眼,有些失望。她这个丫鬟虽然忠心,只可惜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心意,以后自己还是得好好调教她才行。

“碧痕,我是绝对不会为妾的。”白慕筱果断地说道,没有一丝的犹豫。

碧痕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慕筱,结巴地说道:“姑……姑娘,抗旨那……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办法是人想的,路是人走出来的。”白慕筱自信地说道,眼眸熠熠生辉,一霎不霎地看着碧痕,“碧痕,就算是皇帝下了旨,可是以你家姑娘的本事必定能把这事给解决了。你信是不信?”

一瞬间,白慕筱的眸中迸射出一种令人炫目的神采,一股说不出的灵韵随之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孤高傲世之色自然流露,让人不由折服。

碧痕忙不迭点头道:“姑娘,奴婢自然是相信您的。”姑娘本事,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只要姑娘有心,什么事都能办成!

只是……碧痕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姑娘,那三皇子那边……”

“三皇子一定会帮我的。”白慕筱坚定地说道,“我早就跟他说过,我决不为妾!”

她相信三皇子既然爱她,必定会尊重她,不会逼迫于她……

他,一定帮她的!

倘若他真的不在意她的尊严,那么,君既无情我便休!

白慕筱的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仰首看向天上的晚霞,对自己说:既然南宫玥能因一身绝妙医术而得到皇帝的宠爱,得封郡主,那么自己也一样能够使出让皇帝惊艳的本事。到了那时候,她定要让那些欺她、负她、辱她之人跪地求饶,生生世世仰她鼻息过活!

白慕筱在为她的将来如何谋划暂时不提,王都另一边的恩国公府里,今日同样不得安生。

恩国公夫人正目光冰冷地盯着跪在地上涰泣的三姑娘蒋逸悠,对于庶出的孙女,恩国公夫人虽谈不上喜欢,但也并不厌恶,一切也按着庶女的规矩来教养,以待日后为家族联姻,但万万没有想到,竟教出了这么一个不知分寸的东西!

世子夫人的心中更是怒意翻腾,狠狠地看着蒋逸悠,简直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看来自己果然还是太软和了,平时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倒是养肥了她的胆子,忘记了一个庶女应尽的本分了。她真是吃了熊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如此做!

若非顾忌恩国公夫人,世子夫人直接就想先命人甩蒋逸悠几个耳光。

恩国公夫人语气还算平静地问道:“悠姐儿,我这祖母平日待你如何?”

蒋逸悠浑身发抖,颤声道:“祖母对悠儿自然是好的。”她这一句话也算是发自内心,恩国公夫人平日里对她们这几个都还算公平,虽然比不上府里的嫡长女蒋逸希,但该有的,从来没有少过。

“好,那我问你,既然你心中还有我这个祖母,为何要坏你大姐姐的名声,让恩国公府变成整个王都的笑柄?”说到后来,恩国公夫人的语气已经越来越严厉,一种魄人的气势迸发出来。

蒋逸悠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早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言语苍白的为自己辩解道:“祖母,您误会悠儿了,当时的情况紧急,这若是皇上真的下了旨,大姐姐之事瞒而不报,那可是欺君……”晶莹的泪水不断地自她眼角滑落,看来楚楚可怜,“悠儿这么做也全都是为了府里,为了大姐姐着想啊!”

世子夫人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拍案怒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耍你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真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就你一个是聪明人吗?”小小庶女居然妄想踩着嫡女往上爬,真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小贱人在打什么主意吗?

“祖母,求您饶了悠儿这一回吧,悠儿以后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蒋逸悠重重地磕了个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恩国公夫人。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祖母能看在她日后可以为府里联姻的份上,放过她这一回,而所有的求饶也只是为了让祖母能有台阶下。

恩国公夫人显然看穿了她的念头,摇了摇头,冷声下令道,“看来我是非要拿出家法不可了!”

屋内伺候的丫鬟们都吓白了脸,噤若寒蝉,她们还从没见过恩国公夫人发这么大的火,这恩国公府已经十几年没动过家法了。

蒋逸悠脸上血色尽褪,吓破了胆,她顾不上拐弯抹角,连忙哀求道:“祖母,祖母,请饶了悠儿,无论以后您让悠儿做什么都可以,祖母……”

恩国公夫人冷硬地吩咐一旁的厉嬷嬷:“把三姑娘带到祠堂去,受三十籐鞭之刑,再跪上三天三夜!”

三十藤鞭下来,自己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蒋逸悠倒吸一口气,整个人瘫倒了下去,哭得雨带梨花,“祖母,祖母,悠儿知错了,悠儿这就给大姐姐磕头赔罪……”

可是这时已经是晚了!

恩国公夫人挥了挥手,两个婆子粗鲁地架住了蒋逸悠,拖着她就往外走,只听她求饶的声音自屋外不断传来:“祖母,饶了悠儿吧!祖母……”

蒋逸悠虽然受到了惩罚,但是世子夫人却没有因此而展颜。被蒋逸悠这一闹,蒋逸希无法生育的事恐怕没多久就会闹得整个王都都知道,就算是惩罚了蒋逸悠又如何?时光无法倒流,蒋逸希已经被蒋逸悠给毁了!

以后希姐儿又如何再能挑到好亲事!

明明皇后挑希姐儿挑的韩淮君就相当不错,却偏偏……

想到这里,世子夫人心中更恨。她平日里可没亏待过这个庶女,却没想到居然敢向她的希姐儿捅刀子。

恩国公夫人自然看出世子夫人心中的愤恨,庶女可以愚蠢,可以貌丑,但最要不得就是心大和不知分寸,这样的庶女,送出去联姻也只会坏事!

恩国公夫人叹口气说道:“这姑娘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老大媳妇,你在三日内替她定下亲事,远远地打发了吧。给她挑一户重规矩的人家,以后有事无事,都不准她再踏入恩国公府的大门!”这也就表明了,娘家不会成为蒋逸悠的任何倚靠。

世子夫人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蒋逸悠,却只能应道:“是,母亲。”

世子夫人退了下去,悄悄找来心腹嬷嬷叮嘱了几句,命其去抓了一副药。既然蒋逸悠仗着希姐儿无法生育一事来大做文章,明目张胆把希姐儿往死地里逼,那么干脆就让她也尝尝一样的苦头吧!无法生育又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会过得多苦,就让她好好体会一样!

恩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心下烦燥,可是蒋逸希却是神情平静得很。

青依义愤填膺地说着恩国公夫人对蒋逸悠的处置,最后道:“三姑娘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蒋逸希合上手中的书,淡淡地道:“等三姑娘的婚事定下了,提醒我给她添妆便是。”姐妹一场,可惜结果却是如此。

也是世间的一切皆有缘法吧!

“青依。”蒋逸希浅浅一笑,说道,“过几日我要与玥妹妹他们去踏青,你记得替我准备一下。”

见自家姑娘的心情不错,青依忙笑着应了下来,说道:“是的。姑娘,前日针线房里给您制了一套衣裳,您还没有试过呢,不过先试试看吧,若是不适合奴婢让针线房赶紧去改,正好可以在踏青那日穿。”

蒋逸希点头应了,去到屏风后面,由丫鬟们服侍着试起了新衣裳。

外界的一切纷纷扰扰似乎都与她无关……

隔日,也就是三月二十三,恩国公世子夫人就手脚利落地给三姑娘蒋逸悠定了一门亲,是给吏部左侍郎钱大人在老家的一个远房侄子为填房。听说曹姨娘为此闹到了恩国公世子跟前,最后却被罚禁足三个月;听说被打得死去活来的蒋逸悠寻死觅活,但是恩国公夫人只送她一句话:生是钱家的人,死是钱家的鬼;听说……

三月二十五,建安伯夫人登门南宫府,亲自主持了小定插戴仪式,以示对南宫府和南宫琤的重视。

三月的时光就在各府各人或喜或忧的心思中飞快地过去……

四月初一,终于到了南宫玥和萧奕他们约好去日汤山踏青的日子。

一大早,萧奕到了南宫府,接南宫玥和南宫昕一起去东城门与其他人会和。

三人皆是骑马,另又带了两辆马车备着一些常用物。

城门口已经候着了不少车队,来的人比南宫玥预想的还要多,本来南宫玥和萧奕只约了蒋逸希、傅家兄妹和原家兄妹一起去踏青散心,可是没想到的就连咏阳大长公主和云城长公主也来了,两位公主都穿着英气勃发的骑马装,骑在一红一黑两匹骏马上。

“阿玥,阿昕,奕哥哥!”傅云雁骑在咏阳身旁的一匹红马上,奋力地向南宫玥他们招手。

“六娘!”南宫昕亦扬声招手。

三人一同下了马,上前行礼:“见过咏阳祖母,长公主殿下!”

“你们这几个孩子,何须如此多礼。”咏阳露出慈爱的笑容,看来心情不错。

云城一看到南宫玥先是一笑,但等看到萧奕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自己认定的二儿媳就这样成了别人家的了,她真是太对不起儿子了!云城正想说什么,她身后的马车里突来传来“汪”的一声,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湖中泛起层层涟漪,紧接着,旁边的其他几辆马车,包括南宫府的马车中也传来一声“汪”。

“汪!汪!”

犬吠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先是南宫府的马车中跳下两条高大的黑色成年细犬以及两条体型小点的幼犬,跟着原家、傅家的马车里分别跑下三条幼犬。

五条黑犬亲热地凑在一起闻来舔去,一家五口再次重逢,看得周围的人都是会心一笑。

大黑和默默生下的四条幼犬,南宫昕自己留下了一条名叫皮蛋的幼犬,也是给大黑和默默作伴,一条如约送给了原令柏,一条送给了傅云雁,最后一条则在月前被萧奕讨了去。

幼犬已经快七个月了,不再是刚出生时短嘴圆脸的模样,而开始像父母靠拢,嘴尖、身形瘦长,一身黑色短毛油光发亮,看着非常帅气。

原令柏在一旁得意地说道:“你们瞧,我的黑子是长得最高最壮的,果然这养狗还是我最行!”

云城不由满脸黑线,亏自己把次子养得这么高这么壮,心思居然还跟个孩子似的,会养狗有什么好得意的,能娶个好媳妇回家,那还差不多!只可惜玥姐儿被抢走了……

“我看是黑子养得最胖才是。”傅云雁笑吟吟地取笑道,“我看你应该给它改名叫球球才对,阿昕你说是不是?”

南宫昕看了一眼明显比旁的胖了一圈的黑子,实在不想伤害幼犬幼小的心灵,委婉地说道:“我娘说小孩子小的时候长得圆润点是婴儿肥,长大了就好了。”

很显然,他这话一点也没安慰到原令柏,而傅云雁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外面热闹极了,马车中的蒋逸希不由挑开窗帘,探出半边脸道:“玥妹妹!”

“希姐姐。”

蒋逸希能应她的邀请而来,南宫玥很是欣喜,忙上前说道:“希姐姐,我一会儿来陪你。”

待到出发的时候,她便上了蒋逸希的马车。

“玥妹妹,快过来坐!”蒋逸希热情地对着南宫玥招了招手,“昨日皇后娘娘赏了些新进贡的银瓜,肉脆味甜,你一定要尝尝!”

“多谢希姐姐。”南宫玥不客气地坐下。

马车上的小桌子被死死地固定在了车厢底部,桌面上海做了凹槽用来放置盘子。盘子上的银瓜已经切成了小块,每一块上都细心地插了牙签。

马车“踏踏”的向前行驰着,南宫月一边吃着水果,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蒋逸希,见对方胃口不错,眼神如常般晶亮有神,她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道:“希姐姐你能想得开,我就放心了。”

蒋逸希不愧是蒋逸希,常常令南宫玥自叹弗如!

蒋逸希怔了怔,笑道:“知我者,玥妹妹!”

自从榆林宫回来后,每个人看她的样子都是小心翼翼,仿佛只要说错一句话,她就要想不开似的。却不知现在的局面她早有了心理准备,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蒋逸希坦然地看着南宫玥,道:“玥妹妹,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提前让别人知道了我的情况而已。”顿了顿后,她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其实就算没有她,我也会拒绝皇上的指婚的。只是不知道该寻什么借口而已。如今说出来,倒省了我一桩心事。”

听蒋逸希的意思,竟像是……

南宫玥看着蒋逸希,困惑地说道:“希姐姐,你不愿意嫁给韩公子吗?”她想到了什么,眉宇紧锁,又道,“难道……是为了孩子?”

南宫玥有些心疼地看着蒋逸希,如果只是为此,实在是……

“希姐姐,其实……”

蒋逸希轻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南宫玥说道:“我知道,可以让通房,姨娘产子,我再抱到膝下便是。若我嫁了别人,我心里没有对方,自然可以如此,我只需守着嫡妻的本分,侍候夫君,养育子女,主持中馈。可是韩公子……”蒋逸希面露怅然,乌黑的眼眸亦黯淡下来,“对我来说,他与别人是不同的,我又如何能用应付别人的方式来应付他?”

“希姐姐……”南宫玥伸手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力量。蒋逸希刚刚的那番话等于已经是承认了她对韩淮君情根深种。

“玥妹妹,有些话若非是对着你,我也不敢告诉别人。”蒋逸希苦笑着道,“我根本就受不了任何女人出现在我和他之间,更别说要我看着其她女人为他生儿育女……我会受不了的。”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这话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恐怕只会说我善妒。可是我知道,就算我勉强自己去做一个所谓贤惠的女子,待到将来不知道多少年后,我,恐怕也不是现在这个我了……”她会变成她自己最讨厌的女人,而他到时候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呢?……与其走到那一步,她还宁可一开始就斩断自己的妄念!

说到这里,蒋逸希的眼眶中已经盈满了泪水,仿佛只要眼睫轻轻一颤,泪水就会滑落……

此刻的蒋逸希看来如此柔弱、脆弱,就算是疫症,就算是被告知子嗣艰难,但是蒋逸希都没有被打垮过,可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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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踏青

“我明白的,希姐姐。”南宫玥一霎不霎地看着蒋逸希,“我不会劝你抱养姨娘或通房的孩子。正像你说的,两个人若是真的彼此喜欢对方,就绝不会愿意再有别人来分享这份感情。换作是我也一样,我喜欢阿奕,所以我不可能会贤惠的去接受姨娘和通房,哪怕会被冠上善妒之名也无妨。日子不是为了别人而过的。”

蒋逸希笑了,她们两人的想法竟是如此的相近,难怪与南宫玥在一块会她觉得很舒坦。

“只是,蒋姐姐。”南宫玥继续问道,“你可知道韩公子是怎么想的?你有问过他吗?”

蒋逸希微微一怔,错愕地眨了眨眼。

“希姐姐,当日在猎宫,我们还没有找到日目草的时候,凡是染上疫症都逃不了一个死字。可是,韩公子却在你病情恶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闯进了屋里,他为了你连性命都不顾了。”南宫玥沉静地看着她说道,“子嗣固然重要,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能够为你舍弃性命的人,你不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与他面对面,堂堂正正的把话都说开吗?……最多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的结果。”

若非韩淮君在猎宫时为了蒋逸希不顾生死,南宫玥绝不会这样劝她,毕竟这世上女子总是过的艰难,稍有不慎就会毁了一生。但是,韩淮君与蒋逸希之间的情感他们都看在眼里,子嗣之事虽然重要,这到底是两个人的事,不应该由蒋逸希单方面地做下自以为是为韩淮君好的决定。

若是喜欢他,就该尊重他,相信他!

若是他真的值得你喜欢,那么他也该回以同等的尊重,否则这个人又如何值得你付出真心!

蒋逸希久久没有说话,脸上若有所思,而南宫玥也没有催促她,毕竟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决定的小事……

一个时辰后,众人的车驾终于到了日汤山脚。

南宫玥和蒋逸希的马车才刚刚停下,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大黑、默默和几条小狗轻快的叫声,气氛很是愉悦。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相继下了马车。

这时,才刚到巳时,四月的上午还是比较凉爽,舒适,这绿意浓浓的郊外更是让人不由地放松下来。

“汪!汪!”

南宫玥一下马车,就见四只小狗聚集在一棵大树下,排排坐地仰首对着树上叫唤着。小灰正停在树上,骄傲地看着下方的小狗仔们,那不屑的眼神仿佛在说,有种你们就上来啊!

“汪!”

小狗们兴奋地叫着,尾巴激烈地甩个不停,意思是,你快下来啊!

可是小灰哪里会那么傻,淡定地停在树枝上,时不时地轻啄着自己身上的灰羽。

这一鹰四犬就僵持在了那里。

对于南宫玥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小灰怎么会被放出来了?

她眉头一扬,朝百合看了过去。这鹰有凶性,她院里的大部分丫鬟还是有些害怕小灰的,平日里除了她自己,基本上是百合和画眉自动请缨在照顾小灰。

这一次出来,南宫玥本也是为了带小灰去山林间放放风,但是小灰不止是和小白不对付,跟大黑的儿子皮蛋也不对付,每日不是狗追鹰,就是鹰追狗,谁胜谁负基本是五五之数。

考虑到此行狗多,所以南宫玥就吩咐百合先将小灰关在笼中,想着待会儿避开小狗们,和萧奕专门找个地方去放鹰。

可谁知这一幕还是发生了--

有了兄弟姐妹们壮大犬方的声势后,皮蛋“汪汪”叫得更欢乐了。

百合无辜地耸了耸肩,“三姑娘,我也不知道小灰怎么打开笼子的……该不会是皮蛋干的吧?”百合睁眼说瞎话,毫不脸红地栽赃道。反正皮蛋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南宫玥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也没真的生气,反正小灰总要放出来玩玩的,早些晚些倒也没太大区别。

“阿玥,”萧奕走了过来,脸上是满满的笑容,“我们先原地歇息一炷香再……”

话说了一半,就被后头的云城打断了:“玥姐儿,希姐儿,这难得的大好天气,我们一块儿爬山去。”说着她还看了萧奕一眼,故意道,“你们年轻人不至于才骑了一个时辰的马就支持不住了吧?年纪轻轻的,身子怎么这么虚啊!”

南宫玥心里偷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云城身边,挽起她的胳膊道:“长公主殿下,玥儿与您一起。”

云城得意地瞅了萧奕一眼,拉着南宫玥一块称朝咏阳走去,心里还在惋惜着:玥姐儿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被皇帝指给奕哥儿了呢?可怜了自己家的柏哥儿……明明是柏哥儿跟玥姐儿更为般配,也不知道皇帝弟弟是哪根筋搭错了!

傅云雁、傅云鹤、原令柏,还有南宫昕此刻都围着咏阳,五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傅云雁一看到南宫玥走近,便兴奋地朝她招了招手,道:“阿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比赛爬山?”

南宫玥欣然点头,并问道:“怎么比?”

傅云雁忙解释了一遍,两个姑娘都没注意到原令柏的脸色有点难看。

原令柏暗暗地瞪了傅云雁一眼,觉得她真是出得什么馊主意,他们比赛也就罢了,何必叫上摇光郡主呢!每次跟摇光郡主比赛,自己肯定倒霉!

原令柏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萧奕,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萧奕似笑非笑,仿佛在说,小柏,你懂的!

原令柏整张脸都僵住了,心里又把傅云雁给抱怨了一遍。

萧奕这时笑眯眯地说道:“干脆我们换一种比赛方式和规则吧。”

一句话让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萧奕继续道:“光是爬山姑娘们体力不济,总是有些不公平……”

他这么一说,傅云雁立刻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膛,道:“谁说我们女子不如……”

萧奕还没说话,原玉怡已经笑道:“六娘,我们知道你身手不凡,堪比男儿,但你总要考虑一下我、希姐姐和玥儿吧。”说着她朝萧奕看去,“奕哥哥,你有什么主意?”

萧奕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了后方那四条已经停止吠叫,目光却还是灼灼地注视着小灰的黑色幼犬道:“难得带了大黑它们出来玩,干脆就和它们搭组比赛如何?”

“这倒是有趣!”原令柏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可以让傅云雁见识一下自家的黑子绝对不胖,是壮!而且要远比它的兄弟姐妹神勇!

咏阳也觉得这个主意适合孩子们一起玩,含笑道:“阿奕,你这孩子,一说到玩,就这么多主意。那就上我就来给你们叫口令好了。”

众人纷纷叫好。

接下来,四条幼犬自然是分别跟着他们的主人:萧奕、南宫昕、原令柏和傅云雁,至于大黑和默默则被调配给了傅云鹤和原玉怡,南宫玥则在咏阳的提议下,带着小灰一起参加。蒋逸希自动弃权。

比赛规则是主人不能用项圈、绳索什么的牵着自己的犬,不能肢体接触它们,只能用言语来下令,也算是增加比赛的难度和趣味。

咏阳发出口令后,众人与黑犬们纷纷往山上出发,细犬是一种极聪明的猎犬,所以除了天空中有天然优势的小灰,一开始猎犬们都是一马当先地往前冲去,傅云雁、原令柏几个好胜心强的,更是冲得厉害,没一会儿,身影就淹没在树林中。

萧奕和南宫玥都没打算争胜,便与蒋逸希、云城和咏阳他们慢悠悠地在后方走。

咏阳见状,故意笑呵呵地说道:“阿奕,你是男孩子,没必要迁就我们几个。既然都一起玩了,就该像柏哥儿他们一样尽力而为才是。”

“咏阳祖母,您听说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这一时的快,也不代表就能获胜。”萧奕看来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想的却是:他提议这次踏青,本来就是为了和臭丫头出来玩玩,比赛什么的就是为了赶走那些碍眼的家伙罢了,谁会傻到真的跑去争第一呢!

“石头,你说是不是?”他唤了前方撒欢前行的黑犬一声,黑犬石头懵懂地转回头,“汪汪”叫着,仿佛在认同他似的,然后就欢乐的往前扑蝶去了。

其他人当然知道萧奕是睁眼说瞎话,似笑非笑地看了南宫玥一眼,看得她粉面微红。

接下来几人继续闲适地往山上而去,到了近半山腰的时候,就听到原令柏无奈的声音:“黑子小祖宗,你好歹动一动啊?都休息了一刻钟还不够吗?”

南宫玥几人互看一眼,嘴角都染上了笑意,萧奕得意洋洋地卖弄了起来:“咏阳祖母,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这起头快,也不代表就能赢!”

他们沿着蜿蜒的石梯向上,很快就看到原令柏正无奈地蹲在地上,而他跟前,黑子正懒洋洋地瘫在地上,一动也不肯动。

原令柏还没看到后面的南宫玥他们,威胁道:“黑子,你要是再不走,回去我就给你减一半肉!”

一听到要没肉吃,黑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谄媚地摇了摇尾巴。

“噗嗤--”南宫玥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这还是真是犬似其主人。

一旁的云城几乎要掩面了,柏哥儿他还真是……绝对不是像自己!都是驸马的错!

南宫玥这一笑,原令柏回头便看到了他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而黑子却欢快极了,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小伙伴,它和石头互相闻了闻,然后便一前一后地往山上跑去。

“黑子等等我!”原令柏抛下这一句,有些狼狈地借此溜了。

可是他逃得一时,却逃不了一炷香,不到一炷香,南宫玥和萧奕等人又在半山腰看了瘫在地上不走的黑子和一旁无力的原令柏,这一次原令柏在云城鄙视的眼神中,被众人抛在了后面。

日汤山其实不太算高,南宫玥等人又走了一炷香,便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山顶的凉亭。

没过多久,他们遇上了默默和气喘吁吁的原玉怡,队伍因此又壮大了一些……等一行人抵达凉亭时,傅云雁、傅云鹤和南宫昕已经等在那里了。

傅云雁见原令柏没跟上来,先是取笑黑子果然是养得太胖了,跟着又笑吟吟地找咏阳讨赏说:“祖母,今日第一名是我哦!你要奖励我什么?”

傅云鹤不服气地说道:“要不是大黑惦记着默默和怡表妹,我怎么可能会输!”

“规则可是事先说好的!二哥你还输不起啊!”傅云雁不以为意,反正无论怎么赢的,她赢了就好。

两兄妹说着说着就斗起嘴来,看得咏阳直摇头,但眼里却是满含笑意。她这个年纪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子孙和乐。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突然从亭外飞了进来,“砰”的一声,扔下一个东西,把众人吓了一跳。

待看清那东西竟是一只血淋淋的山鸡时,原玉怡和蒋逸希怕的撇开脸不敢去看。倒是傅云雁兴奋地鼓掌道:“小灰真厉害,我的第一名就让给它好了!”

她说话的同时,小灰早已经又飞了出去,在碧蓝的天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停在了一棵大树上,用俯视众生的眼神看着亭中的众人,仿佛在说:你们不会打猎的凡人,朕就好心送你们一点猎物好了。

“汪!”不知道是哪只小狗第一个叫道,跟着其他的小狗也一起吠叫起来。

傅云雁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山鸡!阿昕,我们一起打猎去!上次秋猎你没去,这一次一定让你见识一下我狩猎的本事。”傅云雁说是风就是雨,从丫鬟手中接过弓箭,就拖着南宫昕,带上这里的几条狗,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只留下咏阳摇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着云城叹道:“再过两年都要及笄的人了,还是跟小孩子似的。”

云城也是看着傅云雁和南宫昕的背影,却是若有所思,掩嘴提醒道:“这孩子不知不觉就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咏阳怔了怔,又朝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虽然他们的身影早已被树林淹没,但咏阳还是久久没有收回视线。难道说……

“二哥!”原玉怡在一旁挥了挥手叫道,打断了咏阳的思维。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只见原令柏正气喘吁吁地从他们上山走的那条小径探出了脑袋,随着他渐渐接近,众人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黑子,累得是满头大汗。一到山顶,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黑子往下一丢,黑子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摇着尾巴,热情地朝原玉怡跑来,看得其他人都失笑出声,傅云鹤更是直接笑得捂住了肚子,就差没原地打滚了。

原令柏心里觉得自己真是交友不慎,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同情心!

云城无力地扶额,心里默念着:都是驸马的错!驸马的错!

众人笑着聊着玩闹着……没过多久,傅云雁、南宫昕和大黑他们打猎归来,他们的收获还算不错,打到了三只山鸡,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鸽,据说其中一半是狗狗们的成果。

小狗们欢乐地对着树上的小灰炫耀起来,那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再次将众人包围。

而咏阳则看着傅云雁和南宫昕,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见众人都没有在注意他,萧奕悄悄地挪到了南宫玥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臭丫头,皇上赏给咱们的两个庄子就在山脚下,一会儿,咱们偷偷过去瞧瞧。”

“好啊。”南宫玥笑着应了,学着他的样子,小声说道,“现在就走?”

萧奕的笑意一直弥漫到眼底,忙不迭说道:“好……”

萧奕趁机拉住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挣开,笑容更加灿烂,两个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与众人越离越远……

咏阳早就注意到了萧奕的小动作,好笑地看了一会儿,才轻咳两声,出言说道:“阿奕,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两个人的脚步一顿,正当萧奕决定把偷溜改成明逃的时候,咏阳又笑着继续说道:“阿奕,我记得你在这附近有两个庄子,不如带我们一块儿去,把这些野味给烤了。”

“好啊好啊!”傅云雁最是兴奋地拍着手,随后她的目光停在了萧奕和南宫玥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故意眨了眨眼睛,说道,“阿玥,奕哥哥,你们该不会想撇下我们自己去吧。”

偷溜行动宣告失败!

萧奕一脸失望,南宫玥脸红的放开了他的手,想了想后,又忍不住“噗哧”轻笑了出来。

虽说男女大防,但这两人毕竟是定了亲的,咏阳和云城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傅云雁等人则有趣地把南宫玥拉了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了起来。

一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下了山……

萧奕的庄子离日汤山不远,到了山脚后,马车行了一刻钟便到了,而这时刚过午时,爬了一上午的山,众人已经是饥肠辘辘。

庄子的管事早就得了消息,给他们备好了午膳。除了傅云雁自告奋勇地去做叫花鸡,其他人先热热闹闹地吃开了,虽然是粗茶淡饭,手艺也不算精致,但胜在材料新鲜,众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一顿午膳足足吃了近一个时辰,午膳后,年轻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傅云雁笑吟吟地问:“阿奕,你这庄子里可有什么好玩的?”

“这庄子虽没什么好玩的……”萧奕笑着,目光却移向南宫玥,显摆道,“倒有一处温泉!”

“温泉!?”

一听到温泉,众人都是双眼一亮,兴致勃勃,其中也包括南宫玥。

见状,萧奕心里暗暗得意,嘴角翘得更高,心道:他就知道臭丫头一定喜欢!等一回王都,他就把这庄子的地契给她送过去!

“咏阳祖母,长公主殿下,”南宫玥转头对咏阳和云城道,“泡温泉益处甚多,不仅可以缓解疲劳,美白肌肤,而且对很多疾病也有神奇的治疗效果。我们今日爬了山,倒是正好泡个温泉缓解疲劳,放松肌肉。”

南宫玥说到这里,不止是咏阳和云城心动,连蒋逸希、傅云雁和原玉怡也是跃跃欲试,这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一听到温泉可以美白肌肤,几双眼睛都是闪闪发亮。

而原令柏更是迫不及待了,急性子地说道:“那还等什么,大哥,你快带我们去啊!”今天抱着黑子爬山,把他这条老命差点没交代了,胳膊酸得都好像不自己的了……等回府里以后,一定要给黑子减肥!

“原二哥,酒足饭饱后,不可以立刻下温泉,否则与健康无益。”南宫玥含笑提醒道,“我们先四处走走消消食,然后再去泡温泉吧。”

众人在庄子里的丫鬟带领下,四下闲逛着,当作消食,本来打算半个时辰后就去泡温泉,却不想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所有人的计划。

“世子爷!世子爷!”

未时过半,一个管事急匆匆地走来,禀告道:“世子爷,王都刚刚来人了,说是奉皇上之命到此求见咏阳大长公主殿下,现在人正在正厅等候!”

闻言,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当日就回王都,而皇帝的人竟然连这么半日都等不了,那想必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了!

咏阳当机立断地道:“快引我过去吧。”

其他人心中都有些担忧,也没心思去泡温泉了,便一起随咏阳急忙前往正厅。

一个身穿铁甲铜盔的御林军正焦躁地在正厅中来回踱着步,一看到咏阳等人,便大步流星地冲到了厅外,单膝跪地,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免礼!”咏阳抬了抬手,表情肃然,“皇上命你来有何要事?”她也没做什么,周身便露出一股慑人的威仪。

那御林军面色凝重地禀告道:“回大长公主殿下,皇上今日刚得到三千里加急的北疆军报,说是北境军与长狄首战失利,皇上请殿下尽快回王都,共同商讨战事!”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是心中一凛,两军交战关乎国家的命运,这可不是小事,更别说去年大裕与西戎的连连战败还历历在目……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仿佛压了一座山似的,沉重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咏阳果断地说道:“我们立刻回王都!”

众人即刻行动了起来,没一刻钟就收拾好了行装,马蹄飞扬,车轮滚滚,急速赶往王都!

一回到王都,咏阳便立刻进了宫,而其他人则回了各自的府里,这封三千里加急让整个王都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当天夜里,萧奕就过来了,是来送庄子的地契的。

见他显摆的把放着地契的小匣子塞在了自己的手里,南宫玥不由抿唇笑了起来,仔细的收好了,并说道:“等过些日子,咱们再一块儿去。”

萧奕连连点头,心里暗暗决定,到时候谁也不带,就他和他的臭丫头两个人!

但想归想,没成亲前,想要两个人偷偷跑去庄子玩估计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萧奕又有些沮丧,要是能早点成亲就好了!

萧奕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玥柔美的面庞,不由幻想着她穿起嫁衣来会有多好看。

南宫玥一转头就见他正看着自己傻笑,脸颊微红的斟了杯茶给他,便在美人榻的另一侧坐了下来,有些不自在地没话找话道:“阿奕,宫里可有什么消息吗?”

“还好,没想象那么严重,只是皇上他太小看长狄,估算不足,以至于兵力粮草都没能跟上,这才让本是必胜的一战弄到如此地步。”萧奕漫不经心地说道,“虽然现在再想要板回战局并不太容易,但是,长狄也讨不到什么好,最多不过是再僵持一阵子,失一两座城而已。就看皇上会派谁出征了。……其实小白说的对,咱们的皇上算不上是昏君,但也并非明君,大裕建朝才不过十来年,内忧外患不断,以皇上的手段,实在难以掌控全局。”

是啊……南宫玥暗暗的想着,前世算起来,大裕的朝政也才维持了不过三十年,就被萧奕夺下了。

也许这就是人时、地利、人和之故。

今生又会如何呢?

萧奕见南宫玥的神色有些暗淡,忙安慰着说道:“臭丫头,你不用担心,大裕还也远没有到会崩塌的地步。以后咱们也可以避回南疆。”他目光清澈,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让事情脱离掌控的。”

南宫玥扬唇笑了起来。

也是,根本不需要操心那么远的事,她已经得到前世所没有的幸福了,至于未来如何,只要和阿奕一起,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自然就会知道。

无论会遭遇什么,他们俩都会一同来面对!

……

三月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四月。

四月上旬,建安伯府迅速地给南宫府下聘,请期,最终将裴元辰和南宫琤的婚期定在了五月十五。

距离婚期不过月余,时间非常紧迫,林氏既要主持中馈,又要操办南宫琤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三月底已经出了月子的柳青清感觉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便主动请缨地帮着林氏一起打点各项事务。

也幸亏南宫琤是府里的嫡长女,她的嫁妆早早的就置办好了,否则会更加手忙脚乱。

四月中旬,皇家传来一则则喜讯,先是大皇子大婚开府,跟着内务府又筹备起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婚事,婚期分别定在了六月初以及八月初。

随着皇子们的婚期一一定下,其他的府邸也跟着这波喜事之风开始给自家的儿女安排起亲事,一时间,整个王都的喜庆生意倒是大大地红火了一回。

除了南宫琤的婚事外,对于南宫玥来说,最大的喜事还有一桩:表兄林子然盘了王都城南的一个小铺子,开了一家医馆。以林家的祖训,林家子弟在出师前需要独自经营医馆至少三年。因着医馆才刚刚开张,林净尘干脆也暂时留在王都,照看他一阵子。当然这个医馆是神医林净尘的嫡孙所开一事,被严严实实的瞒了下来。

祖孙俩在城南租了一座小小的二进宅子,一想到林净尘将在王都呆上一段时间,南宫玥真是做梦也要笑醒。

但是,有喜亦有忧!

北境军与长狄的战事正如萧奕所预判的陷入了胶着,也给王都上上下下蒙上了一层阴影,唯恐西戎之祸再次重演,至于长狄的亲王诚王则依然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府里,现在的待遇更是比之前又差了一筹。

时间飞逝而过,随着五月十五的渐渐临近,南宫琤变得越来越沉静,却并非忧郁,她就如同一枝空谷幽兰,静静地释放出属于自己的芬芳。

眨眼就到了五月十四,明日,南宫琤就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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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请旨

这一晚,刚用过晚膳后,南宫玥便去了挽晴院给南宫琤添妆,这也是南宫琤出嫁前,她们姐妹最后一次说体己话的机会了。

与南宫琤一同坐下后,南宫玥也不兜圈子,直接从百合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匣子交给了她,说道:“大姐姐,你明日就要出阁了,这个就当妹妹的一点心意,给大姐姐添妆。”

南宫琤接过打开一看,只见放在匣子中的是一套红宝石头面,看那首饰做工精细,那红宝石更是艳如鲜血,热情似火,一看便是上等的“鸽血红”,这套头面怕是……

南宫琤立刻将匣子合上,又推了回去,道:“三妹妹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按照常规,家中未出阁的姐妹之间添妆,一般送些个香囊、络子之类的东西,最多也就是发钗、珠花什么的,心意到就行了。虽说南宫玥手上有不少好东西,这一套红宝石头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会出手如此大方恐怕是因为自己这门亲事看来有点委屈,但是还是太贵重了,而且她自己并不觉得委屈……

南宫琤的嫁妆其实不算少,尽管苏氏和赵氏对这门亲事不满,这种不满也体现在了她们的添妆上,可就算是如此,南宫琤毕竟是南宫家的嫡长女,按照份例,光公中就需要出一万两银子来为她置办嫁妆。再加上,南宫秦和南宫晟为了弥补南宫琤,又在暗地里给补贴了不少。

南宫玥是隔房的妹妹,南宫琤却是不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

南宫玥自然是瞧出南宫琤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大姐姐,我在西洋商行里,曾听那里的西洋掌柜说红宝石代表的是一种祝福,它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逢凶化吉,化敌为友,帮人心想事成。这是我做妹妹的对姐姐的祝福,你就收下吧!”

南宫琤不由露出动容之色,这份礼的价值不在于其有多珍贵,而在于其所代表的心意。

南宫琤沉吟片刻后,从匣子里拿出一支金丝细编红宝石凤钗,衔在凤嘴中的红宝石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光华夺目。南宫琤笑道:“三妹妹,你的祝福我收下了!”也记下了!

见状,南宫玥亦不再勉强。毕竟此刻的南宫琤最需要的东西也并非是这些价值千金的玩意……

“大姐姐,我的另一份礼物也很珍贵,不过你想必不会拒绝。”她故意卖关子地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我外祖父上次为裴世子瞧过后,这些日子特意琢磨出了一套按摩的手法,外祖父说只要长期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效果的。过几日,我去建安伯府看望大姐姐时,大姐姐挑个细心的人,我把这套按摩的手法传授给他。”

“三妹妹,请替我谢谢林外祖父。”南宫琤心中激动不已,眸中泪光闪烁。她当然明白南宫玥是想给自己撑腰,让建安伯府的人不敢小觑自己,所以才如此周折……

南宫琤努力将情绪稳定下来,含着泪花笑问道:“三妹妹,这套按摩手法可否教给我?”

南宫玥微微一怔,笑着点头应了,耐心地把按摩手法和要点教给了南宫琤,又说道:“外祖父在我上次给世子开的药方里添了几味药,我昨日新制了一些。”说着,让百合把装着药膏的白瓷瓶递了过来,细细地教了她用法。

夜渐渐深了,照道理,南宫玥也该告辞了,可是……

南宫玥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欲言又止。

南宫琤自然看了出来,道:“三妹妹,你我姐妹,你若是有什么话,便说吧。”

南宫玥眸光微闪,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她握住南宫琤的手,慎重地道:“大姐姐,也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话,但我想提醒你,也许姐夫现在看来挺乐观,但是病痛会折磨一个人的意志,和长年躺在病床上的人相处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

南宫琤明白这是南宫玥的一片好意,点头道:“三妹妹,我晓得。”

“但是大姐姐也不要过于悲观。”南宫玥跟着又语气一转,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我外祖父也说了世子并非不可能再站起来,虽然只有三成的希望,但未必不能云开日出!外祖父曾说过,病人的心态是极为重要的,若是连他自己也放弃,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三妹妹,我一定不会放弃的!”南宫琤坚定地说道,目光落在南宫玥送给她的那支红宝石凤钗上,以后,她会以此钗作为对自己的提醒,提醒自己莫忘初心!

这一生,她会好好的与裴元辰一同走下去。

南宫玥笑了,有些话点到即可,于是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这一夜是南宫琤在南宫府最后的一夜,她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却不想睡得意外的平静。

天没亮,书香和墨香就叫醒了她,服侍她洗漱。

没一会儿,林氏和柳青清就陪着全福人王夫人走了进来,书香忙给了王夫人红包。

王夫人只是简单地道了贺,就没敢多说。谁都知道这位南宫大姑娘要嫁的建安伯世子瘫了,这新娘子指不定心中各种不情愿呢,若是喜庆话说多了,触动了新娘子的伤心事,自己岂不是还落不得好!

南宫琤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由王夫人帮着她梳头挽发,插钗,书香和墨香服侍南宫琤换上了大红霞帔,王夫人又上前替南宫琤描眉画眼。

须臾,便化好了妆容,南宫琤本来就貌美,此刻在那鲜艳耀眼的凤冠霞帔衬托下,越发显得面若桃花,美艳动人,看得王夫人心里暗暗为她可惜。

这时,南宫玥、南宫琰等几个姐妹一起来挽晴院看南宫琤,为她送嫁。

南宫玥不禁笑着赞道:“大姐姐今天真漂亮!”

南宫琰亦跟着赞了一句,唯有南宫琳则撇了撇嘴,心道:再漂亮又有如何,还不是嫁了个瘫子。她这个大姐姐的前程算是到头了!

姐妹几个或真情或假意或敷衍地聊了几句后,就有一个丫鬟来禀:“开席了!”

林氏领了众人去席面,房间中又只剩下了南宫琤和她的陪嫁丫鬟。

南宫琤时不时地向外看着,希望那道熟悉的身影会出现……可是一直等到外面的筵席也散场,对方还是没来。

吉时就快到了,很快就有小丫鬟匆匆地跑来说,迎亲的队伍再过一条街就到南宫府了。

外面“噼里啪啦”地响起了鞭炮声,柳青清也急急地过来看南宫琤准备得如何。

“花轿就快到大门口了!”又有一个小丫鬟喜洋洋地来报喜。

南宫琤看了看屋外,神色有几分黯然,问道:“我娘她还是没来吗?”

吉时到了,她要上花轿了,没想到赵氏始终不肯来看看她……

南宫琤站了起来,有些落寞地说道:“虽然她不来,但我这个做女儿怎么也要向她道个别。”

“也好。”柳青清心中暗暗叹气,但陪着南宫琤一起儿去了锦华院中的小佛堂。

守在佛堂外的婆子一看到南宫琤,连忙上前行礼。

“大姑娘想要见见大夫人。”书香上前给了一个红包,“还请嬷嬷进去通传一声。”

婆子低头哈腰收了红包,忙道:“奴婢这就前去,还请姑娘稍等。”

婆子疾步进了小佛堂,里面熏香萦绕,烟雾腾腾,赵氏正跪拜在一座佛像面前,捻着手中的佛珠,嘴里喃喃念着佛。

“夫人,大姑娘求见。”婆子小心翼翼地道。

“你让她走吧。”赵氏连眼皮动不抬一下,语气冰冷淡漠,“就说我没有这个女儿。”只要一想南宫琤一意孤行非要嫁给裴元辰,赵氏就气不打一出来。她为了这一双子女操碎了心,甚至落到如今的地步,可是却没有人领她的情。

婆子也不敢劝,只好出去委婉地把赵氏不想见南宫琤的意思给转达了。

母亲果然还是在怪自己……南宫琤的身子摇晃了两下,目光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