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勉之终于明白韩凌赋在恼什么,连忙辩驳道:“我没有啊。殿下,那日宫宴后,我便立刻让人传话去给李姑娘,让她静待吩咐了。这、这……”他的眸中掠过一抹精光,“殿下,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一五一十的告知。”

看来这次的事并非是舅舅在擅作主张,这么说来……

韩凌赋不禁暗恨,将方才被皇帝宣去归元阁又狠狠训斥了一顿的事情说了,并道:“……看来本宫是着了别人的道了!真是晦气!”

张勉之思吟片刻,吩咐人去了一趟京兆府的大牢,并说道:“殿下,稍安勿燥,这件事势必得弄清楚到底岔子出在了哪里。”

韩凌赋焦躁地又走了两圈,才这坐了下来,接过张勉之奉上的茶水一口饮尽,迁怒地说道:“若不是那崔威没用,连这新弩如此大的破绽都没有发现,本宫又岂会落到如今的地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本宫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说来说去,韩凌赋对于这桩婚事,实在很不满意。

他给了崔燕燕三皇子妃的尊贵身份,可这崔家能担得起吗?!

张勉之也觉得新弩之事实在有些可惜,本来借着这次圣寿,韩凌赋绝对可以脱颖而出,让皇帝对他高看一筹,可怎么偏偏就……他想了想说道,“殿下,这连弩的图纸您是从何而来的,不如再去问问那人,看看能否再改进一番?”

韩凌赋暗暗点头,他的筱儿如此聪慧,一定知道该如何改进。若非筱儿被困于内宅,而是亲自参与到制作,必然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瑕疵。

韩凌赋想着便说道:“那就借舅舅这里的笔墨一用。”

张勉之忙替他铺纸研磨,等一封信写完后,被派去京兆府大牢打探的人也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与他们所猜想的差不多--李姑娘是得了韩凌赋的口讯才会跑去告御状。也就是说,有人借着韩凌赋的名义传了口讯,并借此来坑他们一把。

张勉之挥手让人退下,思索了片刻说道:“莫非是萧奕?”这件事针对的就是萧奕,指不定被他发现后,来倒打一耙!

“萧奕?”韩凌赋冷静了下来,他细细思量着说道,“不会。萧奕不过是一个只知打架斗殴的纨绔,怎么可能发现得了本宫的谋算。呵,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发现了,他也没有这个人脉和能耐在背地里设计本宫!”

张勉之同意地点头,“殿下所言,倒也确有道理。”这镇南王世子若真有这个能耐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轻易的中了他们的圈套,落得个自己被禁足的下场。想着,他问道,“那殿下可有怀疑之人?”

“比起萧奕,我那两个皇兄才是最值得怀疑的。”韩凌赋眸光微凛地说道,“不管到底是谁干的,这件事就交给舅舅了,务必要查个明明白白。这次栽了,我认了。但是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张勉之站了起来,躬身应命道:“是。”

“父皇让我回宫闭门思过,我耽搁的也有些久了,就先告辞了。桌上那封信,舅舅请派一个可靠的人替我送到白府大姑娘的手里……”

张勉之惊了,脱口而出道:“白府大姑娘,莫非是……”莫非是皇帝所赐的那个妾?!

韩凌赋还未开府,手边可用之人不多,否则他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别人。不过,相比起其他人来说,张勉之是他的亲舅舅,还是能够信任的。

韩凌赋微微颌首,并说道:“这件事就拜托舅舅了。此事不必让他人知晓。”

……

于是当晚,身在白府的白慕筱就收到了那封来自韩凌赋的信。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本以为是喜讯,谁知……

白慕筱面色一沉,完全没想到圣寿宴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怎么可能呢!?如此强大的连弩居然没能惊艳全场,反而被官语白批得一文不值,甚至还解体了!

白慕筱不由眉尖轻蹙,不敢相信地攥紧了手,信纸被她捏得皱了起来。

虽然她只是许久以前从书上看到过连弩的样式,但是她画的那张连弩的结构图却是她细细推敲了一个月,确定细节之处并无疏漏之后,这才交给韩凌赋的,她已经极力做到了她能做到的!就算不是完美,她相信也已经接近完美了。

白慕筱沉着脸继续往向下看。

韩凌赋这次给她来信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问她要如何才能改进弓弩,解决它频繁使用后会解体的缺陷。

白慕筱用烛火将信烧成了灰烬,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也来问她,她怎么知道呢!

理论与实际本来就会有些许的差异,更何况还涉及到材料的性能,以及实物与图纸的差异大小,必定需要匠人在动手打样的时候,适度调整,并改进。

她一没看见他们制造的过程,二没见过弩的实物以及实际威力,又如何去凭空改进呢?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出不得门,所以才鞭长莫及!

白慕筱无奈地想着,若是制弩时,她能在场,一定可以发现到不妥之处。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连弩而已,这么简单的武器他们都做不好!说到底,还是韩凌赋手下的人实在是太不得力,以后还是得提醒他一下多去找几个得力之人收为己用才是。

碧落见白慕筱面色不太好看,就知道这封信上怕是没什么好消息,与碧痕交换了一个眼神。

碧落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是三皇子殿下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上次白慕筱和南宫雲出门见了韩凌赋回来后,心情就一直不错,两个丫鬟就猜测三皇子那边怕是有什么好消息,没想到竟又出了变故。

白慕筱没有说话,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觉生不逢时……

一夜在白慕筱的叹息间过去,第二日一早,一名内侍便去京兆府传了皇帝的口谕。

这得了口谕后,几乎一夜没睡的京兆府尹总算是松了口气,有个章程可以让他依据就好,这办事最怕的就是无凭无据。

唯恐迟则生变,京兆府尹立刻就结案了,并对外张贴了告示,表明那李氏女乃是一个流窜到王都的女骗子,到王都就是为了行骗讹诈的。

她的所谓父亲根本就不是生父,而是路上认的乞丐义父。这个义父早就重病在身,李氏女认其为父,就是想着用他的病夺取别人的同情,继而谋划讹诈行骗之事。

京兆府尹就此案下了判决,李氏女行骗、讹人实在可恨,杖责三十,途三千里以儆效尤!

判决书下达之后,京兆府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得再办得漂亮些,让摇光郡主和镇南王世子记得他的好才是,便招来了几个衙差,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叮嘱了一番。

于是,这一大早,永定街的百草庐门前就热闹了起来,几个衙差敲锣打鼓地吆喝了一通,而那个大胡子班头则绘声绘色地把李氏女的罪状诉说了一遍,并着重强调百草庐乃是清白被冤。

如此动静自然又吸引了一批闲着无聊的好事者,不由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看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原来是个骗子啊!真是可惜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最毒妇人心!”

“果然是讹诈的,我就说嘛,这百草庐的林小大夫医术挺不错的啊!”

“李大娘,你就别在这里放马后炮了。”

“……”

这大部分人都感慨这百草庐倒霉,好心没好报,可也偶有几个仍旧抱有怀疑,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真的是骗子?我看着不像啊,若是骗子,当初那位世子爷给了一大张银票呢,干嘛不拿钱走人,反而还要层层上告?”

“是啊是啊,这都跑到宫门口要告御状了,骗子没必要做到那份上吧?”

“官字两个口,人家上头有人,背后有靠山……”

“官官相护啊!”

这些人虽然说得振振有词,却也不敢当着衙差们的面说,只能笑声地议论几句,就怕没事惹火上身,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又如何惹得起这些平日里横行霸道、鼻孔朝天的衙差。

这京兆尹府既然是判了案,百草庐医死人的案件也算是真正地了结了,哪怕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有人怀疑……也不过是几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再激不出什么浪花了。

南宫玥也第一时间得知了京兆府尹结案的事,这一日太阳西下时,她特意去了林净尘租的那个宅院拜访。

朱轮车进了大门后,南宫玥一下车,便看到了表兄林子然亲自来迎自己:“玥表妹。”

“然表哥。”南宫玥笑吟吟地与他福了福。

“玥表妹,外祖父在书房等你,我领你去。”林子然伸手作请状,看向南宫玥的眼神透出一丝内疚。

“那就麻烦表哥了。”

两人并肩朝书房走去,林子然沉默了一会儿,道:“玥表妹,我要与你还有世子说一声抱歉……我错怪了你们。”他一向光明磊落,自认坐得端,走得直,行得正,堂堂正正才是立世之基。经此一遭,让他既羞愧,又自责。

南宫玥含笑地朝林子然看去,她这位表哥还是性格如此耿直,也许正因为他如此的性格,才能在医道上这般专注吧。

“然表哥,你无须在意。”南宫玥柔声道,“归根到底,其实是我和阿奕连累了表哥。”

见林子然面露疑惑,南宫玥又道:“李姑娘其实是冲着我和阿奕来的。”顿了顿后,她又解释了一句,“然表哥,这王都乃是是非之地,各种权利关系交错,错综复杂,有些事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是非来论。然表哥你本与官场朝堂毫无牵扯,却因为我们无辜受连。”

“表妹不用如此客气。”林子然停下了脚步,毫不躲闪地与南宫玥直视,“祖父昨日与我说,世间之事,并不是非白即黑。”

李姑娘一事,祖父之前一直没有表示任何态度,直至昨日尘埃落定,祖父才特意找他说了话。

祖父说,这一次,他虽遭人蒙蔽,却也不能因此杯弓蛇影,失了初心;堂堂正正确是立世之基,但人还要懂得明辨是非,若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只看到浮于表面的事态,也不过是一个蠢人罢了。

林子然细思了大半夜,有些明白为何祖父要求自己留在王都行医了。

“玥表妹,其实我该谢谢你才对。”林子然微微地笑了,透着一丝感慨,“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家中闭门学医,可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次的事亦是对我的一个提醒。”祖父应该也是这样,才一直没有插手这件事。他还记得祖父曾说过,若是不放手,雏鹰又如何能学会飞!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往前走去。

一进书房,林净尘就迫不及待地向南宫玥招手道:“玥姐儿,快过来坐下。”他左手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方子我待会写给你。”

“谢谢外祖父。”南宫玥笑吟吟地谢过。

上次她在百草庐见到林净尘时,不止是讨教了中风的方子,还让他帮忙做了金创药。金创药虽然她也能做,但总是没有外祖父的好,萧奕即将出征,她自然是希望给他把最好的药都给备齐了。

南宫玥拿过小瓷瓶,打开后闻了闻,刚盖上,就听林净尘笑问道:“外祖父来考考你,这里面有哪几味药?”

南宫玥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胆南星、血竭、没药、马钱子、龙骨、南红花、川羌活,螃蟹骨、当归、净乳香、菖蒲、川芎……”

她流利地侃侃而谈,不止是林净尘目露赞赏,连林子然都惊讶地朝她看来。祖父偶尔喜欢突如其来地考验他们小辈,以致他从小与祖父谈及医理时都是小心翼翼,十分警觉,没想到表妹刚才只是那么随意一闻,便已知其所以然。

林子然暗暗决心要更努力,却不知南宫玥其实算是作弊了,她对于林净尘的这些“特殊爱好”再熟悉不过。前世林净尘也是这样时不时地考核她,因此她早已不自觉地养成了习惯。

看着外祖父赞赏的目光,南宫玥得意地勾起了嘴角,露出颊上浅浅的梨涡。

“玥姐儿,这是给阿奕的吧?”林净尘问道。他当然也知道萧奕在成亲后马上就要奉旨回南疆的事,而南宫玥在皇帝的圣旨前就求自己做了这金创药,显然是早有准备。他这个外孙女确实聪明得不似她这个年纪,他甚至怀疑是否连这道成婚的圣旨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南宫玥笑容僵在了嘴角,点了点头。

“玥姐儿,你既然如此担心,那为何还要让阿奕去呢?”林净尘叹息着道。她既然早已预知此事,想必也不是没有办法阻止……

南宫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外祖父,如果我让阿奕别去,他肯定会听我的,可是这样真的对他好吗?……这是他的选择,我不想去干扰他,更不想困住他。”阿奕本是一头雄鹰,若是因为她折断了羽翼,那恐怕会让她后悔终生!

这孩子……林净尘心里感慨万千。这孩子看似理智、冷静,其实也是性情中人。

林净尘沉吟一下,突然从怀中掏出另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送到了南宫玥面前:“玥姐儿,这是我珍藏的一颗灵药,紧要关头,可以用来保住心脉。”顿了顿后,他故意玩笑道,“仅此一颗,阿奕若是弄丢了,那我也没处找第二颗给他了!”

林净尘愿意拿出如此珍贵的救命药,自然是为了她,南宫玥眼眶微湿,紧紧地握住了那个小瓷瓶。外祖父对她的一片心意,让她何以回报!

南宫玥与林净尘聊了许久,还一起用了晚膳,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回了南宫府。

然后第二天一早,给苏氏请完安后,她就换了一身男装,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百卉,坐着普通的马车又出门了。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百草庐。

虽然林净尘和林子然都没有怪她的意思,但南宫玥还是希望做点什么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既然她连累了百草庐,那最好的心意自然是去百草庐帮帮忙,想必这是林净尘和林子然都不会拒绝的。

南宫玥一到百草庐门口,就发现即便是官府结了案,百草庐还是门庭冷落。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虽然百草庐的冤情洗清了,但恐怕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哪怕是知道的也多数对它留下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不过没关系!南宫玥扬了扬嘴,只要没有小人作祟,凭借林子然的医术,用不了多久,百草庐很快便会兴旺起来的。

很快,这个王都都会知道这家医馆,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夫医死了人,而是其大夫神乎其技的医术!

“这位公子,您是要看……”林子然的小厮广白看到门外站了人,就打算出来迎客,可是待看清来人的脸后,就傻眼了,“表……少爷。”他结巴地把“姑娘”两个字扭成了“少爷”。

短暂的惊讶后,广白喜出望外地问:“表少爷,您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你来给你们帮忙的。”南宫玥笑吟吟地说,“欢迎吗?”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广白正要迎南宫玥进去,就听后方传来了女子的高呼声。

“大夫,神医,救命啊!”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又白又胖穿着夹金丝的石青色褙子的中年妇人形色匆匆地往这边小跑着过来,她的身旁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抬着一个轿椅,那轿椅坐着一个身形臃肿的男子,旁边还有一个干瘦的小厮小心翼翼地扶着那男子的头和肩膀。

“小神医,救命啊!”

那中年妇人只听小厮说着百草庐有一位老神医和一位小神医,看广白和百卉明显是小厮,于是扑上来拉着南宫玥就要下跪。

百卉灵活地闪到了两人中间,忙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这时,那轿椅也抬到了,随行的小厮看了看南宫玥,忙对妇人道:“夫人,这位不是神医……”说着他又看了看南宫玥,“但似乎也有些眼熟……”

南宫玥和百卉都认出了这个小厮,再往那轿椅上一看,果然那上面半坐半躺的正是上次南宫玥来百草庐时碰到的那个砸了医馆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现在口眼歪斜,半身偏瘫,艰难地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喊着:“救……救命啊!”

这不用搭脉、问诊,就能看出他中风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林子然也闻声而来,问道:“怎么回事?”说话的同时,他先看到了南宫玥,“表……表弟,你怎么也来了?”

南宫玥还来不及回答,刚刚那个小厮激动地扑了过来,“夫人,这位就是小神医。上次断言老爷会中风的是一位老神医。小神医,那位老神医去哪儿了?你们赶紧救救我们老爷吧。”

林子然一边朝那轿椅走去,一边问道:“病人是什么时候发病的?又是什么症状?”

那妇人忙答道:“我家老爷是昨晚跟人吵架的时候,突然就脸色发白地倒下了,当时就请了大夫,大夫好不容易救醒了,可是说以后就只能瘫在床上,口眼歪斜……小神医,您一定要救救我们老爷啊!”

林子然熟练地替中年男子探了脉,又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道:“赶紧把人抬进去……”

“少爷!”广白快步走过来,把林子然拉到了一边,低声提醒道,“少爷,您别忘了他上次还砸了我们的铺子呢!”

那妇人自然是听到了,面露尴尬之色,忙掏出一张银票,赔笑道:“小神医,上次是我家老爷的不是,这个就当赔偿您上次的损失!您可一定要行行好,救救我家老爷啊!”

“我们这是医馆,哪有不收病人的道理!”林子然淡淡地说道,同时给了广白一个眼色,示意他收下那张银票。上次这个病人在医馆里不止砸烂了一套茶壶茶杯,还有一块上好的砚台也被摔碎了,这笔账可不能赖掉。

那妇人是感恩戴德,连声道:“谢谢小神医,谢谢小神医!”仿佛怕林子然后悔似的,她忙不迭地让家丁把那老爷给抬进了医馆。

南宫玥看着林子然自信从容的表情,不由微微笑了。经过那李姑娘的事,表哥确实是成熟了不少。

看来百草庐重振之日应该比她预料的还要更快!

南宫玥跟在最后,负手也进了百草庐,笑意盈盈。

今日,她就给表哥打打下手吧。

忙碌了一天,等南宫玥回到南宫府时,已近黄昏。给苏氏请过安后,南宫玥就去了浅云院,一家四口一起用了晚膳。

晚膳后,林氏漱了口,郑重其事地就对南宫玥道:“玥姐儿,再过几日你就要出嫁了,从明日开始,可不许再出门了。”

南宫玥的婚事办得急,按理说有很多事要忙,可是自她的婚事由内务府接手操办后,她这个当事人倒是闲得很了,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反正一切由内务府和林氏安排,她只需等日子到了,盖头一盖,上花轿就成了。

虽说南宫玥留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做,但林氏觉得这该守的礼还是要守,免得落人口舌。而且也没有一个快要出嫁的姑娘像她的玥姐儿那样总往外跑的!

南宫穆点头附和:“玥姐儿,你娘说的是,这些天,你就在家好好陪陪你娘。”

统共也没几天了,不出门就不出门吧,南宫玥倒也无所谓,可是她还有一件事要办。

“娘,我还想去趟药王庙,为阿奕求道平安符。”南宫玥眨了眨乌黑的杏眼,祈求地看着南宫穆和林氏。

“爹,娘,不如我陪妹妹一起去吧。”南宫昕接口道,“对了,还可以叫上六娘,六娘前两天就说想去药王庙呢,刚好我们一起去吧。”

林氏和南宫穆想到萧奕回了南疆后就要出征,女儿想要为他求道平安符那也是应该的。夫妻俩互看一眼,自然是同意了。

当天晚上,南宫玥就以自己的名义给傅云雁送了帖子,次日一早,他们直接去咏阳大长公主府接了傅云雁,再一起启程去往药王庙。

南宫玥来药王庙已经好多次了,干脆没让小沙弥引路,熟门熟路地带着傅云雁和南宫昕朝大殿走去。

可是还没走到大殿,傅云雁却突然停下来脚步,低低地叫道:“阿玥,阿昕,跟我来。”她一手拉一个,神秘兮兮地把南宫玥和南宫昕拉到一棵梧桐树后,藏了起来。

“嘘!”傅云雁把一根食指放在了红润的小嘴前,示意两人先别出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南宫玥心中微动,瞧傅云雁这模样,显然是在躲什么人!

南宫玥顺着傅云雁的视线看去,只见远远地一个眼熟的妇人和一个身穿锦袍、腰系白玉带的白面少年缓缓而来。

原来是齐王妃和齐王世子!

南宫玥不由朝傅云雁看去,心想:傅云雁为什么要躲齐王妃母子?

一直等齐王妃和齐王世子走远之后,南宫玥忍不住问了:“怎么回事?”

南宫昕也是担心地看着傅云雁,乌黑清澈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一霎不霎。

傅云雁却是没有马上回答,她拉着南宫玥和南宫昕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许久后,才拍拍胸口道:“别提了,阿玥,你是不知道啊,前几日,齐王妃居然跑到我家向我爹娘提亲了……”

南宫玥皱了皱眉,正要问,就听南宫昕抢在她前面问道:“六娘,你、你没同意吧?”他如临大敌地眉宇紧锁。

“当然没有。”傅云雁气呼呼地嘟起了小嘴,“我才不要嫁给那个齐王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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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之鬼医妖后》--枼玥

当嗜血帝君遇上冷血鬼医,当妖孽帝君遇上旷世妖女。

他为她,画天下为牢,只为将她留在身边。

“晏苍岚,你放着国事不理,留在东陵国,你到底想怎样?”她无奈的看着他,为何面对他,她越来越无法狠心。

“你比国事重要。”简单的回答,却撼动了她如寒冰般的心。

“若我要颠覆一国呢?”

“我陪你。”

“若我要灭你的国呢?”

“不用灭,我送你。”

“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世间我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你的心,仅此而已。”

他的声音很沉,却很温柔,他以为他无心,原来,只因还未遇见她。

第235章-备嫁

“这样就好。”南宫昕放下心来,一本正经道,“六娘,我娘跟我说,婚姻大事,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则亦要两厢情愿。像妹妹和阿奕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嗯,我听阿昕的。”傅云雁一扫先前的不快,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南宫玥来回看着二人,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提议道:“我看齐王妃他们去了大殿,那我们就去那边的偏殿吧。等拜了菩萨,求了平安符,就赶紧走,也免得和他们撞上了。”

傅云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南宫玥:“阿玥,你的事要紧,不用为了我,特意躲着他们,”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怕他们!”

“我们当然不怕他们。”南宫玥含笑点头,“只不过,我们难得出来,开开心心的,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败了自己的兴致呢。”

“阿玥你说的对。”傅云雁一想,觉得也是。齐王妃是她的表婶,她最是了解不过,跟这位表婶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多了就是一肚子火。

三个人很快地就把齐王妃母子抛到了脑后,改道去了偏殿,拜了菩萨,又求了平安符后,傅云雁建议道:“时间还早,我们一会儿去附近逛逛吧。”

“好啊!”南宫玥和南宫昕欣然同意。

于是,三人有说有笑地向药王庙外走去,可是走到大门前的一个岔道时,却是与人狭路相逢了。

这还是真冤家路窄,躲什么就来什么。南宫玥心里叹息。

齐王世子摇着折扇,带着一个小厮,一摇三摆地走来,一见到傅云雁,先是一喜,跟着又整张脸都沉了下来,皱了皱眉。

“六娘,你怎么在这儿?”齐王世子一脸不满地看着傅云雁,“都快要做我的世子妃了,居然还到处乱跑!”说着他扫视了南宫玥和南宫昕一眼,南宫玥他是认得的,但是南宫昕对他而言,却眼生得很,面上越发不满了,斥道,“六娘,你居然背着我私见外男,还把臂同游!”

齐王妃有意把傅云雁说给儿子为世子妃,在她去提亲以前,自然是问过了齐王和齐王世子的意思,一家人都觉得很满意,齐王妃这才遣了媒人过去。

无论是齐王夫妇,还是齐王世子,都认为这门亲事乃是亲上加亲,板上钉钉的,女方没道理会不同意。

私心里,齐王世子已经觉得傅云雁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傅云雁居然敢和一个陌生男子私下闲逛,这让他觉得自己头顶绿云罩顶,不由怒火丛生。

齐王世子的那一番话让傅云雁气得小脸通红,齐王妃是上门求亲,可是他们傅家还没给任何回应呢!怎么她傅云雁就成了他未来世子妃,强买强卖也没这么快的!

这人是疯了吧!傅云雁怒目瞪着他,拔高嗓门道:“表哥,你再说什么疯言疯语,就别怪我不客气!”这个时刻,傅云雁真恨两家偏偏是亲戚,否则她直接就动手了。

居然还有脸骂自己!齐王世子怒火中烧,双眼通红地狞笑道:“六娘,快跟我回去!只要你好好道歉,我就原谅你……”说着他上前一步,就想去抓傅云雁的胳膊。

不可理喻!傅云雁不顾一切的就想出手让齐王世子好看,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啪”地一掌挥开了齐王世子的手。

“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敢打本世子?”齐王世子目光阴鸷地瞪向了把傅云雁护在身后的南宫昕,像是要杀人似的。

“阿昕,你没事吧。”傅云雁担心地拉着南宫昕上下打量着,“他没弄伤你吧?”

南宫昕连连摇头:“我没事的,六娘你不用担心。”

齐王世子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明明被打的是他好不好!

六娘,阿昕,还叫得这么亲热,真是一对奸夫淫妇!

齐王世子哪里肯咽下这口气,恼羞成怒地骂道:“傅六娘,你这个贱人,居然伙同奸夫谋害本世子,你不守妇道,水性扬花……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勾勾搭搭……”

居然还敢辱骂六娘!南宫昕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一下子就把齐王世子撞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按住他的双肩,怒道:“不许你再骂六娘!”

“你竟然敢打我?”齐王世子摔得好像身子散似的,怒道,“你个奸夫……”话还没说完,南宫昕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把他剩下的话都打了回去。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手打我们世子爷!”齐王世子的小厮急了,冲过去就想拉开南宫昕,却被百合三下五除二地打退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你们在干什么?!”

南宫玥他们循声一看,只见齐王妃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正花容失色地看着这边,顾不得形象,小跑着过来。

傅云雁眉头一皱,心道不妙,这本来只是他们小辈打闹一番,很容易就可以糊弄过去,但一旦涉及到齐王妃,恐怕一不小心事情就会闹大。

“阿昕,别管他了!”傅云雁急忙道。

南宫昕一向听话,立刻乖乖地站了起来,又退到了南宫玥和傅云雁身旁。

而这时,齐王妃也带着一干人等赶到了,忙令下人把齐王世子扶了起来,又气又急地对着傅云雁质问道:“六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由着别人打你表哥呢?”

齐王世子愤愤地告状道:“母妃,就是傅六娘让人打我的。”

齐王妃的面色有些难看,满含怒意的目光在南宫玥和南宫昕之间扫视了一下,从两人相似的容貌猜出两人的关系。她冷冷地对南宫玥道:“摇光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纵容令兄殴打亲王世子,便是说到皇上跟前去,本王妃也是有礼的!”

“母妃,你跟他们那么客气干嘛!”齐王世子不耐烦地对着齐王妃身后的几个随行侍卫下令道,“还看着干吗?还不给本世子狠狠教训那个臭小子一顿!……不,给本世子杀了他。”

“是,世子爷!”两个侍卫应命向南宫昕冲了过去,百卉百合上前几步,一人拦住了一个侍卫,而且明显游刃有余,甚至就连暗卫都不需要出手。

“齐王府好大的威风啊。”南宫玥根本懒得离齐王世子这条疯狗,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王妃,眸中透出一种凌厉的气势,“居然可以不顾律法,随意打杀有功名的官家子弟了!”

南宫昕怎么说也过了童生试,是有功名的,就算是犯了事,官府要来拿人,在还没定罪前,那都要客气几分,上了公堂那也是可以站着不用跪着,至于用刑,那就更不能了。

齐王妃恨恨地等了齐王世子一眼,本来他们完全是在理的一方,被他这一闹,倒是落人话柄了。但就此放过南宫昕,齐王妃也不甘心,淡淡道:“郡主,我儿只是一时失言,这不也没伤令兄一根毫毛,郡主又何必揪着不放!莫不是只许令兄打人,还不许我们说几句了?”

南宫玥故意叹了口气:“王妃,世子也不小了,也该注意一下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她轻蔑地看了齐王世子一眼,“刚刚王妃不是说要找皇上评理吗?摇光没有意见!”

那轻蔑的一眼让齐王世子差点没跳起来,指着傅云雁和南宫昕骂道:“我又没说错,他们就是奸夫淫妇!”

齐王妃简直傻眼了,莫不是刚才儿子就是这样骂的傅云雁?这也难怪傅云雁和南宫玥有恃无恐了,这事无论说到谁那里去,最后倒霉的也肯定是自己儿子!

哎!

齐王妃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这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不过今日之事,他们已经是理亏的一方,再计较下去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齐王妃的念头转得极快,很快笑道:“郡主,只是两个孩子间的口角之争,打打闹闹而已,何至于就叨扰皇上呢。”

南宫玥见好就收,含笑道:“王妃一片慈母之心,只希望世子能快快长大懂事,不再让王妃忧心才是。”

齐王妃憋屈得一口气梗在了胸口,南宫玥自己才多大,居然说自己儿子不懂事还是个孩子。

可是既然自己刚才把事情定性到小辈的口角之争上,那就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了。

齐王世子一听这事就这么算了,他刚刚算是白挨了打,简直快气疯了。他哪里肯咽下这口气,怒道:“母妃,傅六娘她可是我未来的世子妃,她如此同外男私混,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居然到现在还在败坏自己的名声。傅云雁觉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终于愤极道:“表婶,我的婚事本不该由我一个姑娘家挂在嘴边,但是今日表哥实在是太过分了。这门亲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六娘……”齐王妃忙道,“你表哥就是性子直,你别跟他生气,等回去我好好说说他……”

可是傅云雁根本不想听她说下去,转头对南宫玥和南宫昕道:“阿玥,阿昕,我们走!”

跟齐王妃把说开,傅云雁感觉如释重负,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许多。

三人再也不理会齐王妃和齐王世子,带着百卉百合和几个丫鬟就走人了,只留下颜面扫地的齐王妃在原地恨恨地盯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好你个傅云雁,真是给脸不要脸!

若不是娶了旁人,她儿子会被那贱人所出的韩淮君比下去的话,她才不想要这个刁蛮任性的傅云雁呢!婚姻大事哪容得上一个小姑娘多嘴,傅云傅不嫁也得嫁!

南宫玥三人可懒得去想齐王妃到底如何,也不想再为这对母子破坏他们的好心情,离开药王庙后,就逛街去了。

以前,南宫玥没在意南宫昕和傅云雁相处的细节,可是自药王庙后,她察觉到了什么,便忍不住细细地观察起他俩的一举一动来。

他们俩确实很合得来呢,回想他俩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南宫玥忍不住想:莫不是这便是缘分?

要么,等自己大婚后,就去一趟咏阳大长公主府,替哥哥探探口风。没准真的可行呢?

南宫玥越想越是高兴,要是傅云雁真的能做自己的嫂子,娘亲也会很高兴吧?

这一日,他们直到夕阳西下才分开,依依不舍地各回各家。

而之后,林氏再也不许南宫玥出府半步了。

对此,南宫玥没有异议,每天都乖乖地留在自己的墨竹院。

她也没闲着,每日除了给自己绣盖头以外,就是给萧奕编着金丝内甲。这金丝内甲早在圣寿之前,她就已经在做了,现在也快要完工了。因时间宽裕,她编得非常仔细,还在心口的位置缝上了特制的护心镜。

这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转眼距离婚礼只有三日了,这一日一大早,南宫府就是正门大敞,张灯结彩。

“来了!送聘礼的来了!”一个去街口张望的小厮大喊着跑了回来,跟着大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之后鼓乐齐鸣,震耳欲聋。

南宫府的大部分人都来正院迎镇南王府的仪仗,聘礼足足一百二十抬,打头是皇帝赐的一对寿禄福三星翁,第二抬是皇后赐的赤金五尾凤钗,那凤钗是世子妃按品级大妆时必需之物,做得栩栩如生,尾羽上还参差镶着鸽血红宝石与满绿翡翠,凤嘴里则含着一颗硕大的东珠,看来真是光彩熠熠……光凭这两样,就已经是很多人家想也不敢想的了。

因为萧奕在王都没有亲人,所以这趟来送聘礼的是内务府总管。

一大群附近的百姓都围过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还不时传来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镇南王府送聘礼来了!”

“听说是内务府帮着准备的呢,足足一百二十四抬!”

“我看这每一抬都沉甸甸的,怕是装了不少好东西吧?”

“那是自然,听说王都里最好的几个铺子内务府都去过了……”

“……”

今日,南宫府不止是开了大门,而且是正门四开,那一抬抬聘礼一溜地送进正院,任由左邻右舍观看。邻里都闻讯而来,激动兴奋,这一整天,整条街都弥漫着一种热闹喜庆的气氛……

次日巳时,傅云雁、蒋逸希和原玉怡约好了一起来南宫府给南宫玥添妆。

南宫玥特意在墨竹院里设了一个小宴招待她们。

上午的天气不错,南宫玥干脆就把桌子摆在了院子里的柳树下,微风一吹,柳枝簌簌摆动着,别有一种悠闲雅致的情调。

南宫玥马上要出嫁,这本来是一件喜事,可是想到她的出嫁代表着是萧奕马上要回南疆然后奔赴沙场,原玉怡她们就有些笑不出来,也让今日本该喜气洋洋的气氛显得略压抑。

四位姑娘坐下后,百卉等几个丫鬟熟练地上了茶水点心后便退到一边待命,给她们说话的空间。

三位姑娘都拿出了她们的添妆,唯有原玉怡竟带了两份。

原玉怡忙解释道:“玥儿,霞表妹本来也想来给你添妆的,可是齐王妃最近身子不适,霞儿她不便出门……所以霞表妹悄悄托我给你送了添妆。”

韩绮霞不能来,南宫玥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想到前两日发生在药王庙的事,也不觉得意外。

这一点,傅云雁自然也想到了,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

南宫玥和傅云雁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笑道:“怡姐姐,我怕是有些不方便,就要麻烦你帮我跟霞姐姐传个话,让她别放心上。”

原玉怡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隐隐感觉应该是齐王妃对南宫玥或者是南宫府有些不满,所以才故意拘着韩绮霞不让她过来。如今见南宫玥和傅云雁的模样,便越发感觉其中有什么秘密,她故作嗔怒道:“希姐姐,你看玥儿和六娘定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蒋逸希眯着眼也在南宫玥和傅云雁之间扫视了一遍,道:“你们两个,还不速速招来!”

南宫玥干脆摊了摊手说道:“你们让六娘说!”

傅云雁还真的说了,毕竟她和齐王府的事也瞒不了,不过她只捡了能说的说,比如齐王妃到公主府替齐王世子提亲,让她亲口回拒了。至于药王庙里发生的事,她是一概没说。

原玉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还以为齐王妃是因为被傅云雁落了面子,才不许韩绮霞见傅云雁,进而不让她来南宫府呢。

原玉恰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娘会听你的吗?”以齐王妃的性子可绝非一个省心的婆婆!

傅云雁自信地说着,“祖母疼我,只要我不答应,我娘也拿我没办法。”

正在这时,鹊儿匆匆地进院禀告道:“三姑娘,白表姑娘来了,现在已经往墨竹院这边过来了。”

白慕筱,她怎么也来了?南宫玥有点意外,但还是起身道:“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迎迎我那表妹。”

傅云雁三人当然是让南宫玥自便。

南宫玥走到墨竹院口,白慕筱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鹅卵石小径的尽头,只见她一身白色衣裙,昂首挺胸地朝这边走来,裙袂随着她走动的姿态飘舞着,清高得仿佛一丛遗世而独立的幽兰。

见了礼后,南宫玥便带着白慕筱进院,白慕筱又向蒋逸希、傅云雁和原玉怡也见了礼。

白慕筱被皇帝赐给三皇子为妾的事,蒋逸希、傅云雁和原玉怡都是知道的,若不是看在她是南宫玥的表妹的份上,她们根本就不会自降身份搭理她。

南宫玥自然不会委屈蒋逸希她们去应酬白慕筱,便客套地没话找话:“许久不见表妹了,表妹可还好?”

“我每日也就是弹琴弄花,写字画画,能有什么不好的。”白慕筱淡淡地答道。

事实上,她还真的不太好,今天若不是打着给南宫玥添妆的名义,她恐怕还出不了白府。

一想到这里,白慕筱的心情便有些沉重。

不过,她的日子不好过,南宫玥看来也不顺遂。

白慕筱心里又是一阵唏嘘,她这个表姐也真是倒霉的,婚事不能自己作主也就罢了,居然连婚期都定的这么仓促,甚至婚后萧奕就马上要启程去南疆,而南宫玥却被留在王都为质!

哎!这若是萧奕有点良心,将来愿意主动回王都还好,倘若是她不把南宫玥当回事,走了就不回来了,甚至于战死沙场,那依南宫玥那陈旧腐朽固执的思想,说不定就会这样守到老死,赚一座贞洁牌坊……

白慕筱同情地看着南宫玥,跟着便转身从丫鬟碧落那里接过一个红木描金匣子,递给南宫玥,道:“我听说玥表姐马上要出嫁,就特意过来给表姐添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表姐不要嫌弃。”

“多谢筱表妹。”南宫玥收下后,就转手交给了百卉,并没有打开匣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白慕筱微垂眼帘,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南宫玥连她的匣子都不愿打开,是笃定她一定送不出什么好东西吗?

情绪不过一闪而逝,白慕筱立刻若无其事地笑了。谁让自己现在比人低一等呢!

俗话说得真是不错,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怪只能怪南宫玥自己不争气,不愿意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二,这才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也怨不得他人。

真是可怜可悲可叹!

白慕筱嘴角微勾,再不把南宫玥的那点怠慢放在心上。

白慕筱又与南宫玥说了几句后,就借口告辞了,难得出白府一趟,她可不想把时间都耗在南宫玥这里。

直到她的身形消失,这院中的四位姑娘才齐齐地松了口气,然后互相看了看,最后目光都落在南宫玥身上。

那眼神仿佛都在说,有这么个表妹,玥儿真是辛苦了!

这一日,不止是蒋逸希她们,其他的亲友也都为南宫玥添了妆,有的送金银玉器,有的送衣料荷包汗巾,有的送金镯子珍珠串宝石戒指……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南宫玥嫁妆是皇后依着嫡公主的份例来准备的,但一些随身的衣物用具首饰之类的,还是要从南宫府带走。于是,这一晚,林氏、南宫玥还有柳青清带着几个丫鬟亲自动手,将这些东西一一装箱,每一箱都塞得满满当当,连手都放不进去,足足忙了近两个时辰总算一一弄好。

次日一早,满当当的嫁妆就已经摆满了正院。

下午酉时,南宫玥的嫁妆出了南宫府的大门,由南宫晟和南宫昕带着家丁前往镇南王府送妆。几天前,镇南王府下聘那次已经吸引了不少眼球,而这一回,比上次还要热闹。眼看这嫁妆一抬抬地出府,第一抬已经到了镇南王府,这最后一抬还没出府,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惹得近半个王都都在绘声绘色地讨论此事。

头一抬装的是嫁妆本,接着是代表庄子的新瓦和代表土地的土坯,随后就是家具,大到各种床、榻、案几、桌椅、箱柜、多宝格、凳、衣架、穿衣大镜等等,小到梳头用的梳子篦子,造型精致优雅,处处透着斯文别致……还有各式各样盆景摆设,瓷器,古董字画,胭脂水粉,首饰衣裳等等,每一抬都是满满当当的,让人眼花缭乱。

这嫁妆送到镇南王府后,便在前院一一摆开,供亲友欣赏,可是镇南王府在王都根本没有亲眷,因此萧奕便叫了一大群小弟到府里好生热闹了一番。

嫁妆摆了半日,便都收到抚风院去了。南宫府还请了全福人到镇南王府铺床,之后,又留下几个丫鬟婆子看守新房。

待诸事完毕,萧奕又亲自带人去南宫府谢妆,一来一回后,这忙碌的一日才算是过去了。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皎洁的月光柔和地透过窗棂洒进屋中,宁静温馨。

南宫玥刚由丫鬟伺候着洗漱完毕,就听鹊儿来报说,二夫人来了。

南宫玥才站起身,林氏便已经走进内室,依依不舍地看着女儿。

此刻,刚沐浴完的南宫玥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一头冒着水汽的乌黑长发披散着,衬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越发小巧,身形瘦弱。

她的女儿还这么小,就要嫁人了,本来还以为至少能留到及笄呢。

只要一想到女儿明儿开始就是别人家的了,林氏便觉得两眼发酸。

她定了定神,才道:“玥姐儿,今晚娘和你一起睡。”

南宫玥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出嫁的前一晚,按规矩本来就该由母亲陪着一起睡,她不由笑了,用力地点点头:“好!我已经很久没和娘亲一起睡觉了。”是啊,已经好久好久了……

看着女儿孩子气的表情,林氏也笑了,她从百卉手里接过白巾,又道:“玥姐儿,娘来帮你绞干头发吧。”说着林氏把南宫玥推回了圆凳上,温柔地用白巾一遍又一遍地帮她绞干头发,又用梳子轻柔地替她梳直了满头青丝。

南宫玥不禁闭上双眼,享受着那种被娇宠的滋味。

“好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氏终于放下手中的梳子,看着铜镜中的女儿,满意地笑了,“我的玥姐儿可真漂亮!”

“那是!”南宫玥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也不看看我像谁?”她笑嘻嘻地借着自夸捧了林氏一把,成功地把林氏给逗笑了。

林氏掩嘴笑了,跟着母女俩就上了榻,说着体己话。

夜渐渐深了,只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簌簌声,不知不觉,南宫玥觉得一股浓浓的睡意上来。

她想睡了,可是林氏却还在纠结某一件事。

这婚礼前夜,林氏作为母亲本该教导女儿夫妇之礼,可是女儿才十三岁,皇帝也下了圣旨,允许待女儿及笄再行圆房,所以林氏就想着现在就跟女儿说夫妇之礼是否还太早了些。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林氏还是开口道:“玥姐儿,娘还有件事与你说。明日洞房之夜,倘若阿奕想要、想要……”林氏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想要与你一起,你可千万别答应啊。”

女儿才十三岁,但是女婿却已经十六岁了;

女儿还如花骨朵般没有绽放,可是女婿已经是血气方刚……

倘若女婿一时忘形,女儿又小,不懂得推拒,要是真的圆了房,木已成舟,他们做父母的也不好指责什么,还是得防患于未然才行。

南宫玥自然听明白林氏在说什么,此时,烛火已经熄灭,屋里黑漆漆的,她看不清林氏的表情,却可以想象林氏有多么尴尬、为难,她不禁扬了扬嘴角,乌黑的杏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如同夜幕中的星子。

林氏见女儿不说话,以为她不明白,于是又道:“玥姐儿,娘的意思是在你及笄前,你可千万不能由着阿奕……”她犹豫着又说道,“你不然,你们就先分房睡吧……”

南宫玥咯咯笑着扑到林氏的怀里,害羞地说道:“我知道了,娘。”

林氏释然地长舒一口气,南宫玥眼中的笑意更深。

这最重要的事交代了,林氏便催促起来:“明天事多,赶紧睡吧。新娘子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才行!”

南宫玥应了一声后,就合上了眼。

夜飞快地过去,仿佛也在替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着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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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236章-大婚

第二日,天还没亮,南宫玥就感觉身旁一动,正打算起身却被林氏按了回去,“玥姐儿,你再睡会儿,今日你还有的辛苦,反正吉时在酉时,等用过了早膳,你再梳妆时间也绰绰有余。”

既然林氏这么说了,南宫玥也从善如流地躺了回去,就像林氏说的,今日还有的折腾呢!

又小睡了一觉后,天已经完全亮了,已经睡饱的南宫玥起身用了些吃食。这婚礼的过程繁琐冗长,今日的午膳晚膳她肯定是吃不上了,也只能现在稍微吃点垫垫肚子。

午时过半,几个丫鬟就伺候南宫玥沐浴,然后换上内务府送来的世子妃的大妆,这世子妃的礼服比普通嫁衣更加华丽繁复,红色的大衫,深青色织有金云霞凤纹的霞帔,穿在身上,哪怕是坐着也会觉得很辛苦。

没过多久,鹊儿就来禀告说,林氏和柳青清领着全福夫人过来了。鹊儿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怪异,可是南宫玥倒没多想,直到画眉把三人领进屋来,南宫玥才恍然大悟。

“世子夫人!”

南宫玥惊诧地想要起身行礼,却听对方笑吟吟道:“玥姐儿,你别起来了,今日你是新娘子,就好好坐着吧。”

南宫玥怎么也没想到来给做她的全福夫人竟然是蒋逸希的母亲,恩国公世子夫人。恩国公府家里四代同堂,世子夫人公婆俱在,又有儿有女有孙,确是个有福之人。

只是以世子夫人的身份,通常情况下,是很少有人能请得动她当全幅夫人的。

林氏在一旁微微笑着,为女儿感到荣耀。其实并不是林氏请来的恩国公世子夫人,而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当时连林氏都非常惊讶,立刻欣然接受。

南宫玥忍不住叹道:“希姐姐也太会瞒了!”蒋逸希昨天来给自己添妆,却一点也没提及此事。

世子夫人笑笑道:“是我叮嘱她别告诉你,免得你太过拘束多礼。”去年在猎宫,南宫玥救了蒋逸希,之后为了调理蒋逸希的身子更是费劲了心力,这些事世子夫人都一一记在心里,一直希望能为南宫玥做些什么,便干脆趁着她大婚主动请缨,尽一份心意。

南宫玥穿着礼服,不便行礼,于是微笑着颔首:“那玥儿今日就麻烦世子夫人了。”

“好了,你就别与我客气了。这吉时也快到了,玥姐儿,我来为你梳头吧。”世子夫人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南宫玥忙对镜端坐好。

世子夫人说是梳头,其实只是象征性地梳几下,然后便由百卉帮南宫玥盘了个圆髻。

跟着,世子夫人又细细地用一个红丝线为南宫玥绞了面,她原本就如月般皎洁白皙的脸蛋越发晶莹剔透,然后施粉涂朱,再戴上世子妃的礼冠。这礼冠上前后饰珠牡丹花、蕊头、翠叶、珠翠穰花鬓、珠翠云,冠上顶着七颗东珠,左右两边分别插着皇后赐的那对赤金五尾凤钗。

这礼冠极为华丽漂亮,做工精致得令人赞叹,宝光莹莹,映衬着南宫玥的小脸仿佛在发光似的,她如同一朵花儿绽放,娇艳欲滴……

自己的玥姐儿真的是长大了!一旁的林氏愣愣地看着镜中人,心中既欣慰又心酸。

“妹妹真漂亮!”

南宫昕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一向单纯得如一张白纸般的脸上此刻居然有些复杂。

“娘,怎么办?”他哭丧着脸向林氏看去,不舍地道,“我舍不得把妹妹嫁给阿奕了。”

他一句话让一旁的世子夫人嘴角微勾,双目含笑,却是让林氏红了眼眶。林氏又如何舍得把玥姐儿就这么嫁出去!

南宫玥看着镜中母亲的眼睛,亦红了眼。

见状,林氏急了,故作嗔怒地对南宫昕道:“你妹妹好不容易才装扮好,你可不许惹哭了她,哭花了脸,被人看笑话……”林氏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与眼中的泪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这大喜的日子,都不许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