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画眉就出去把那婆子给打发了。

萧霏继续说着:“我和霞姐姐回来时还一起去玉酿坊买了些玫瑰酒……”

玫瑰酒?难道是要给阿鹤喝的?南宫玥有意无意地看了韩绮霞一眼,韩绮霞若无其事地说道:“外祖父喜欢玉酿坊的玫瑰酒,我既然经过,就想给外祖父带些回去。玥儿,外祖父说这玫瑰酒我们女子小酌些也是极好了,所以我就多买了一坛,送与你们品评一下。”

南宫玥掩嘴笑了,道:“霞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外祖父说好,那就一定是好东西。”

韩绮霞清了清嗓子,避开南宫玥调侃的目光,又道:“玥儿,今早我出门的时候,外祖父让我给你传话,让你明日抽空过去林宅一趟。”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外祖父还说,要是玥儿你能联系上我大哥和吴太医的话,也让他们俩一同过去。”

南宫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命百卉送去林宅的那一罐五和膏,面色一凝,点了点头。

“百卉……”

她轻轻叫了一声,百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屈膝领命后,就快速地退下了。

南宫玥对着韩绮霞眨了眨眼,笑吟吟地又道:“霞姐姐,你既然来了,干脆就留在这里用了午膳再走了吧。”

萧霏也朝韩绮霞看去,那透着殷切的目光仿佛在说,霞姐姐,你就留下吧。

韩绮霞的小脸上起了一片绯红,但还是力图镇定地应下了。

画眉和莺儿她们立刻吩咐下人去摆午膳,因为今日的接风宴,王府的厨房备了不少菜式以防万一,不一会儿,美味诱人的午膳就摆上了桌……

行素楼那边不时地有人过来禀告席面上的最近进展,比如几位将军开始划酒拳、行酒令了,比如戏台已经开唱了,比如席面已经散了,王爷喝得有些微熏去了卫侧妃那儿,比如傅云鹤几人被田得韬拖去田府里继续喝酒了,再比如百卉回来说,她已经传讯给韩淮君了……

当听到傅云鹤已经离去时,韩绮霞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她本来想……算了,来日方长。

迎上南宫玥略带调侃的眼神,韩绮霞努力振作起精神,起身道:“玥儿,我该回去了。”

韩绮霞出来大半天了,南宫玥也没有挽留,她本来是想派马车送韩绮霞和那坛玫瑰酒回林宅,却被韩绮霞婉拒了。

“玥儿,不必麻烦了,也就一坛酒而已,我自己拎回去就好。”韩绮霞不以为意地笑道,那豪爽的样子让南宫玥有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面前的人是六娘二嫂。

这么想来,以后霞姐姐不就是二嫂的三嫂了?

自己应该怎么称呼呢?

想着,南宫玥有些忍俊不禁,笑着吩咐鹊儿把韩绮霞送到了东街大门处。

这时,约莫是申时,太阳刚刚开始西下,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韩绮霞心里还有些失落,走出东街大门后,她长舒一口气,正要往右行去,却见街道的斜对面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站在那里,一手牵着一匹白马,对着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怎么会在这里?!

韩绮霞怔了怔,仿佛被他传染了一般,嘴角忍不住翘起……

直到现在,她才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她的鹤表哥回来了!

两人没有说话,默契地缓缓前行,阳光柔和地洒在二人的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此时无声胜有声……

……

次日天方亮,南宫玥就带着百卉坐了一辆青篷马车去了城西的林宅。

她抵达时,初日才完全从东边升起,而韩淮君竟然比她到得还早,韩淮君、韩绮霞和林净尘正围着院子里的一张石桌喝茶。

“玥儿!”林净尘和韩绮霞齐声脱口而出,招呼南宫玥过来坐下。

四人互相见了礼后,再次坐下。

南宫玥微挑眉头,疑惑地问道:“韩公子,吴太医今日没有来?”

韩淮君眸光一闪,放下手中的茶杯,点了点头,然后解释道:“昨晚恭郡王侧妃和百越来使烈毕锐来找我和吴太医,说是今日会有一批五和膏到,所以吴太医就留在驿站准备验药。”

顿了一下后,韩淮君又道:“恭郡王侧妃还说,他们在芮江城的人已经筹集到了足够的玄缨果,这个月里肯定能够给出足够五皇子用的量,所以……”说着,他目光复杂地朝妹妹韩绮霞看一眼,继续道,“所以,月底以前,我们可能就会启程回王都。”

韩绮霞怔了怔,掩不住神色中的不舍。

她也知道韩淮君能留在骆越城一个月已经算是久了,可是当得知离别的一刻就要来临时,还是忍不住依依不舍。

南宫玥应了一声后,半垂眼帘。

据她所知,初四那日五和膏被劫走后,摆衣并没有告诉韩淮君,直到初六,堪堪十天的期限已满,才勉强送上了不到一斤的五和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

不过,这才几日,摆衣倒是不拿玄缨果为借口了,反而给出了如此明确的献药时间……看来,上次提出的条件,奎琅已经心有决断。

只是,奎琅身处千里之外的王都,这寥寥数日绝不够摆衣派人来回去王都请示奎琅,难道是飞鸽传书?可是这事关百越的半壁江山,摆衣敢把重任寄托在一只信鸽身上吗?又或者……

“外祖父,”南宫玥思忖着抬眼看向林净尘,问道,“您今日叫我和韩公子过来,可是那五和膏……”有了进展?

林净尘面色一正,捋了捋胡须道:“玥儿,韩公子,你们跟我来。”

四人就都起身,往后院去了。

林净尘把他们领到了后院的药房里,林净尘把后院的两间厢房打通,改建成了药房,药房里堆放着各种药材,锅碗瓢盆,还有灶台、炉子等等,应有尽有,若非那弥漫其中的浓浓药香,韩淮君几乎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一间厨房。

“吱吱……”

老鼠的叫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前方的一个石砌台面上,放着两只铁笼,笼子中分别关着一只硕大的灰鼠。两只老鼠用前爪抓着一块干馒头,津津有味地吃着,看来精神奕奕。

南宫玥立刻明白林净尘应该是用这两只老鼠来试药。

果然,韩绮霞朝一旁的一个漏斗看了一眼,道:“外祖父,时间差不多了。”

林净尘点了点头,接着韩绮霞戴上了一副鹿皮手套,试图去打开左边的那个笼子……

第五卷

第625章 药瘾(三更)

“大妹妹!”韩淮君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双目微微瞪大,隐隐猜到韩绮霞要做什么。尽管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韩绮霞早就不是在王都时的那个齐王嫡女,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要去亲手抓一只老鼠……

韩绮霞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勾唇角,给了韩淮君一个安抚的微笑。

这可是老鼠!

韩绮霞自然也曾恐惧过,恶心过,但是当克服了恐惧,当见识过战争后,就会发现很多恐惧在生与死的考验前根本不值一提。

韩绮霞迅速地出手,避开老鼠的尖嘴,准确地一把从背后抓住了它的脖颈,然后另一只手从一旁的瓷罐里舀起一勺五和膏喂到那只老鼠口中,再把它关进了铁笼子里,前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韩绮霞心里长舒一口气,她当然还是不喜欢老鼠,就是因为不喜欢,所以做事才要更准确,更有效率。

林净尘对着韩绮霞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眼神温和慈爱。

若说是学医的天分,他们林家多的是奇才,其中也包括他的外孙女南宫玥。韩绮霞的确聪慧机敏,但单单论起天份,就连林子然都比不上。

可是对于学医而言,天份只是入门。

近一年的朝夕相处,林净尘对这个便宜捡来的外孙女既有祖孙之情,也有师徒之情。对于韩绮霞的努力,最了解的人就是林净尘了,他相信以韩绮霞的决心,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女医。

“大哥,玥儿,”韩绮霞摘下鹿皮手套道,“一炷香内,应该就会有反应了。”说着,她在一旁点了一炷香,袅袅青烟升起。

药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两只老鼠不时发出的“吱吱”声,以及外头风吹叶动的簌簌声。

香一点点地往下燃烧,很快就烧过了一半……

这时,其中一只老鼠有反应了。

韩绮霞看着还有那根还有三分之一没烧完的香,皱了皱眉头道:“外祖父,比之前又提前了近一盏茶时间。”

南宫玥和韩淮君都是惊讶地看着右边笼子里的那只老鼠,只见它嘴里持续地发出“吱吱吱”的声响,连爪子里抓的馒头干也扔掉了,在笼子里团团打转,显得焦躁不安。

而左边笼子里那只喂了五和膏的老鼠却是平和如常,看了右边的小伙伴一眼,自顾自地继续吃着它的东西。

南宫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心中浮现某种可能性:难道说……

跟着,韩绮霞又熟练地戴上了鹿皮手套,打开右边的笼子,然后又是一鼓作气地抓鼠喂药再关笼。

“大哥,玥儿,你们看……”

韩绮霞指了指右边笼子里的那只灰鼠,只见服下五和膏之后,原本焦躁不安的它就变得平和下来,闭上眼睛,蜷城一团在笼子的一角睡着了。

这时,韩淮君似乎也有些明白了,神色复杂地一时看看左边的笼子,一时又看看右边的笼子,心渐渐地沉了下去,许久都没有说话。

还是南宫玥率先出声道:“外祖父,它们是不是……”她面色凝重地看着林净尘。

林净尘缓缓道:“这两只老鼠是同一天开始服用五和膏的。这些时日来,我和霞姐儿一天给它们喂两次,一开始并无异样,反而精神奕奕,但是从前天晚上开始,它们出现了异样的反应。每日固定的时辰,只要准时给它们继续喂食五和膏,它们就会像左边这只灰鼠一样平和无事,可若是延迟了两盏茶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像刚才右边那只灰鼠一般……焦虑不安。”

说着,林净尘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他和韩绮霞每日都在观察这两只老鼠,在某些细微的差别上感触最深,比方说,按照之前的实验,右边这只老鼠要在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才会出现不适的症状,可是今日又提前了一盏茶……

偏偏试验的时间还太短了,要有更详细的判断,至少还得观察一两个月。

林净尘心里长叹一口气,表情严肃地继续说着:“可以肯定的是,这五和膏应该至少有镇定、安神、缓解疼痛的功效,但据我猜测,它可能会导致药物上瘾,目前尚不知道这个瘾头会有多大,而在断药后,除了焦躁不安,还会不会有别的变化,这些都需要再反复试验。”他停顿一下,补充道,“再者,人与鼠毕竟是不同的……”

他们手头也只有这一罐五和膏,分量实在太少,以致林净尘试验起来,十分谨慎,不能过于急躁免得浪费了药,又不能太缓,毕竟时间紧急,事关重大!

“多谢林老神医。”韩淮君面色一凝,慎重地抱拳谢过。

韩淮君面沉如水。

皇上皇后都是在爱子心切,才会让五皇子服下这五和膏,只是没想到,百越果真是狼子野心。

若这五和膏真会让人上瘾,百越这是想要借着控制大裕储君,进而吞并大裕?!

“此事,等我回了驿站,会命人八百里加急,回禀皇上。”韩淮君凛然道,“皇上必会有所决断。”

韩绮霞在一旁也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大哥,樊堂弟的事就拜托你了!”

南宫玥蹙着眉,她没有韩绮霞这般乐观。

尽管外祖父凭借着老鼠的试验得出了五和膏可能会产生药瘾的猜测,但一来试验的时间还太短,二来这不过只是两只老鼠,这样的结论其实并不可靠,也毫无说服力。皇帝恐怕不会轻易相信,至少也会等到韩淮君带回五和膏后亲自命太医院去试。

他们现在甚至不能扣下摆衣和这批五和膏,否则一旦有人有心挑拨,皇帝恐怕会以为南疆是想与努哈尔联合,才会故意诋毁奎琅。

毕竟,南疆远在千里之外,镇南王府更是拥兵二十万,哪怕皇帝对萧奕情份再深,也敌不过奸佞的刻意诬陷。

五和膏一事不能不慎。

南宫玥看了一眼韩淮君,想必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哪怕如今他再不愿意,也必须奉皇命把五和膏和摆衣带回去……

一时间,药房里的气氛沉甸甸的,也唯有那不知愁绪的老鼠欢乐地叫着、吃着。

“外祖父,麻烦您用这两只老鼠继续试验吧,这药到底如何,总得弄个清楚明白才是。至于您说的,老鼠与人是两回事,我想想也是,单单用老鼠做试验,皇上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那……”南宫玥的眼中闪过一抹利芒,缓缓说道,“这药既然是百越人献的,想必圣女殿下会很乐意亲自来向皇上证明此药‘无害’。”

韩淮君目光一凛,缓缓道:“大嫂,你的意思是……”

南宫玥笑了笑,看向林净尘说道:“您可有法子让这五和膏更浓缩一些?”

林净尘捋须,沉思道:“可以试试……”

林净尘思索了许久,开口道:“霞儿,你去称一斤左右的五和膏来,分成五份。玥儿,你过来帮我忙……”

两人纷纷应是。

林净尘带着南宫玥从柜子里拿出了十几个陶罐,这些陶罐个个都只有巴掌大小,一字摆开在了案几上。随后,韩绮霞也称好了五和膏,按照林净尘的要求仔细分好。

接下来就不需要她们帮忙了。

因是提炼浓度,不能改变药性,所以也不能额外添加草药,需要的唯有制药技术。

南宫玥目不转睛地看着,就见林净尘把每份五和膏分别投入到一个小陶罐里,然后就忙开了,一会儿注入水,一会儿把两份五和膏相融,加热,去渣……忙而不乱,看得南宫玥自惭形秽,光外祖父这一手制药术,自己就差得远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个瓷制的小药罐被放到了案几上,这药罐分上下层的,中间用叠了四次的纱布隔着,最上一层是混合了五和膏的液体,还微微冒着热气,这些液体会慢慢地渗透纱布注入到下层的药罐中,再通过最后一道工序就能得到南宫玥所需要的五和膏的浓缩药液了……

“玥儿,明日就能好了。”林净尘擦了擦手,说道,“到时,你派个人来取便是。”

第626章 擅闯

众人相继出了药房,外头的天空旭日乍升,日头恰好迎面正对众人,刺眼得让人下意识地闭目……

“君表哥?!”

忽然,右前方传来一个耳熟而惊喜的男音:

“君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清隽修长的身影刚绕过屋子来到后院,朝这边大步行来,那张娃娃脸上又惊又喜。

“鹤表弟!”韩淮君也是面露喜色地快步上前,亲热地拍了拍傅云鹤的肩膀,露出和煦的笑容,“昨天你随大军凯旋归来,我也去城门那边迎你了,只是昨天人多,你又要向王爷复命,我也找不到机会和你说话。”

傅云鹤飞快地看了后方的韩绮霞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着,霞表妹,怎么昨天她也不跟他说一声?害他没有好好准备一番!

韩绮霞故意转身去关药房的门,赧然地避开了傅云鹤的目光。

韩绮霞身旁的南宫玥没有漏掉这对璧人之间的眼神交换,嘴角微勾。

若是霞姐姐在南疆出嫁的话,那就可以好生热闹一回了……想着,南宫玥眼中又染上了笑意,心情轻快了不少。

傅云鹤搭着韩淮君的肩膀,热络地问道:“君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骆越城?”

“我是年前才到的……”韩淮君俊朗的脸庞上有些复杂。

傅云鹤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君表哥,是不是王都出了什么事?!”看霞表妹的样子,应该不是齐王府出事,那就是宫中?

五和膏的事委实也有些复杂,韩淮君心中有千头万绪,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净尘捋着胡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去前头坐下说话吧。”

一行人就簇拥着林净尘往前头的堂屋去了……等到韩淮君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了以后,已经过去一炷香了。

傅云鹤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也知道五皇子从祭坛上摔下来的事,却不知那之后竟然又生出了这么多的变化。五皇子不止是大裕的储君,而且还是他们的表弟,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弟……

傅云鹤板着一张娃娃脸沉声道:“君表哥,大嫂,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你们可别跟我客气!”

韩淮君没有说话,重重地拍了拍傅云鹤的肩膀作为回应,男人与男人之间,很多时候不需要那么多言语……

小丫鬟上了热茶来,淡淡的玫瑰茶香随着热气缭绕在屋子里,林净尘想到了什么,说道:“昨儿,霞姐儿买了些玫瑰酒回来,大伙儿都尝尝,这家玉酿坊的玫瑰酒应该是骆越城里数一数二的了,口感甘冽,醇厚绵香,而且玫瑰酒可以和血散瘀、清心健脑、滋阴补肾……”

林净尘滔滔不绝地说着,听得南宫玥忍俊不禁地掩嘴笑道:“外祖父,我看玉酿坊应该请您去当掌柜的才是。”

一时间,众人都笑出声来,言笑晏晏,屋子里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一些。

傅云鹤止住笑后,又道:“君表哥,这么说,你月底前就要回王都?”他的信昨天才快马加鞭地寄出,恐怕还要费些时日……

韩淮君点了点头,不由得朝韩绮霞看了一眼,对傅云鹤点头道:“鹤表弟,你霞表妹这边就要你多照顾着点了……”

看着韩绮霞如今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作为兄长,韩淮君没有吾家有女初成长的喜悦,只有心疼。要是可以平安和乐地活下去,谁又想“无所不能”?!说到底,只是无奈罢了!若非是齐王妃……何至于此!

他话落之后,屋子里静了一静,气氛顿时有些怪异。

除了韩淮君外,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傅云鹤和韩绮霞如今已经不止是表兄妹而已,南宫玥和林净尘不禁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韩绮霞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片红霞,一时间不知所措。

傅云鹤蓦地站起身来,撞到身后的圆凳发出咯噔的声响,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原本含笑的娃娃脸上笑容一收,乌黑的眼眸清澈而坚定。

只看他的表情,韩绮霞就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脸颊更红了。

南宫玥和林净尘也是了然地对视了一眼。

“林家外祖父,君表哥,”傅云鹤一脸正色道,“我昨日回骆越城以后,就已经送了信去王都给祖母和母亲……”

韩绮霞惊讶地朝傅云鹤看去,昨日,他来接她时完全没跟她提起这件事……

而韩淮君却是怔了怔,有些疑惑,不明白傅云鹤给王都去信的事为何要特意与自己还有林净尘提起。

傅云鹤语气坚定地继续说着:“我在信里跟祖母说了我要求娶霞表妹……”他既然要娶霞表妹,当然就要三媒六聘。

什么?!就算是稳重如韩淮君都傻眼了,手中的酒杯差点没滑下去。鹤表弟要娶自己的妹妹韩绮霞?!韩淮君差点没捏自己一把,想看看自己是否在做梦。

傅云鹤当然看得出韩淮君的震惊,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反而因此变得轻快了些,乌黑的瞳孔中闪闪发光,郑重而真挚地作揖,把他该说的话一鼓作气地说完:“外祖父,君表哥,我想聘霞表妹为妻,请两位允许!”

本来他想等王都那边先有了消息,再正式地与林净尘提此事,没想到韩淮君忽然来了。

也好,干脆加快一下进度!

说不准等大哥从南凉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可以娶上媳妇了。

傅云鹤无视韩淮君震惊的表情,乐滋滋地计划起来。

南宫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阿奕和她没有看错傅云鹤,他应该能给霞姐姐幸福吧!

韩淮君的嘴巴张张合合,心中千头万绪,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傅云鹤和韩绮霞是亲上加亲,两家门当户对,这本是一门再好不过的姻缘,如果当初在王都的时候,傅云鹤求娶韩绮霞的话,就算齐王妃想让韩绮霞去和亲奎琅,齐王也不会答应。

想着,韩淮君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韩绮霞身上。

韩绮霞变了,如同凤凰涅槃重生,因为“死”过一回,所以变得更坚强,从一朵暖房中的娇花,变成了路边的生命力极其旺盛的野草。

也或许就是因为韩绮霞的这一“死”,才把这两个原本渐行渐远的表兄妹之间牵上了红线。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想起了远在王都的蒋逸希,韩淮君突然放松下来,释然地笑了。

自己和蒋逸希之间还不是这样……往昔发生的一幕幕快速地在他脑海中闪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时光更无法倒流,自己又何必纠结于一些莫须有的事!

只要韩绮霞能幸福,只要一切都好!

屋子的众人不由得都笑了。

韩淮君清了清嗓子,故意用调侃的口吻说:“鹤表弟,我等着你叫我舅兄的那一天!”

诚然,傅云鹤和韩绮霞面前必然还存在各式各样的阻碍,比如韩绮霞现在的身份,比如傅大夫人的想法,比如……如果是以前的傅云鹤,韩淮君会担心这个只会笑的鹤表弟能够给韩绮霞幸福吗?

可是现在,他只要相信这对有情人就好。

他们俩都不是过去的他们了,现在的他们应该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在韩淮君笑吟吟的视线中,韩绮霞的面颊又红了,半垂小脸。

这一日,一直在林宅用过午膳,南宫玥才打道回府。

次日一早,百卉从林宅取回来了一个小瓷瓶。这小瓷瓶只有一指长,里面装了半瓶透明的液体,这是从整整一斤的五和膏里提炼出来的。

南宫玥把小瓷瓶捏在了手心里。

她是打算让摆衣自己去尝尝这五和膏的滋味,可到底要如何行事……

南宫玥把玩着小瓷瓶,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莺儿,你带几个小丫鬟去采几篮子梅花花瓣回来,各色的梅花都要。画眉,我这就列张单子,你替我去库房找找,我记得库房里应该都有。”

两个丫鬟纷纷应命去了,南宫玥笑吟吟地和百卉说道:“我好久没有亲自动手做口脂了。”

南宫玥在王都的花颜就是一家脂胭铺子,刚开张的那会儿,铺子里卖的口脂和面脂全都是她亲手调制的,直到后来,雇了可靠的师傅后,才彻底放手。

不过,这手艺还没有完全生疏。

南宫玥带着百卉去了小药房,在做口脂之前,得先制香酒。

烧一锅酒,晾至微烫,再把丁香、藿香,用干净的棉花裹好,放到酒中。

这酒要浸上两天两夜。

而在这期间,她需要把采来的梅花花瓣晒干,搅出汁水,过滤并静置一晚,再把花瓣水调成需要的颜色,然后,南宫玥小心地掺入了那瓶浓缩药液……

一罐口脂用了整整五日才成形。

南宫玥把一个小瓷罐轻轻地放在案几上,吩咐百卉道:“你去办吧。”

百卉屈膝应是,带走了那罐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