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摇晃着,夹带着怒火。

  被她拍开的宫人整个人滑在地上,也不管,看着惠妃的目光更显可悲,另一个冲进来的宫人忽然:“娘娘,皇上带人来了!”

  惠妃再疯也还是有一点理智的,她方才就有一种恐慌,这些死人不回答她,听到宫人的话,她尖叫起来。

  下一刻守在外面的宫人嬷嬷还有太监请安的声音响到一半像是被掐断,砰一声响,关紧的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几个宫人眼没有瞎,一眼就看到皇上,她们面若死灰的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

  “给皇上请安。”门被踢开的声音惊醒了惠妃,再听到宫人的话,她眼晴看不见也没关系,她也知道皇上真的来了。

  她疯狂摇着头,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来。

  都这么久了。

  皇上要来早就来了,如何会等到现在,一定有人在骗她,皇上不会知道是她做的,查不到她,她不会有事,不对,皇上来也不表示就是来问罪的,是的。

  惠妃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自乱了阵脚,皇上说不定是想到了她的好,想到了她的兰儿,来看她们。

  她们也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再爱杜氏又如何。

  她和皇上可是生了一个女儿。

  谁也否认不了,皇上心中也有她的位置,还有兰儿的,杜氏再厉害也赶不走她,夺不走她的一切。

  惠妃想的说来并没有错,要不是她自己作死,她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也许就是她太清楚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才会作死。

  她现在还想着。

  皇上是一开始被杜氏迷惑才没有来看她,被流言一传就想到她,来找她说话。

  可不能皇上没怀疑,她自己反而弄得皇上怀疑。

  不过想到那几个该死的宫人,作死的东西,也不知道镇定点,慌里慌张,可不是叫皇上怀疑?

  惠妃恨得很,只是没有办法,还是想办法打消皇上怀疑的好。

  没有人扶着,惠妃看不见,只能小心往下蹲,希望皇上会扶她起来,或不让她行礼,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惠妃才又有点踌躇,几个宫人什么也不说了,进来的一行人,正是萧绎还有总管太监还有宫人。

  外面的宫人太监早就跪下了。

  萧绎紧紧盯着惠妃,看了很久,眼神复杂,总管太监候在一旁,余下的宫人散开,没有人敢说话,就在惠妃忍不住又要开口的时候。

  萧绎对着惠妃,扫了一眼地上的宫人:“惠妃,还不认罪!”他陡的一喝,阴冷的声音z掷地有声。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惠妃,声音森冷带着问罪。

  总管太监站在陛下身后,也看着惠妃,惠妃怎么走到今天,他一清二楚,原来后宫里最聪明的惠妃也和普通的女人一样。

  认不清本份,一错再错。

  皇上发话了,已经问罪惠妃,没有人敢插话,惠妃觉得晴天一个大雷,炸在头顶,她吓到了。

  混身颤抖。

  “惠妃,你可知罪?”

  在这时,萧绎的声音又响起,眼中的复杂已不见,后宫里这个唯一陪了他最久的女人也走到这一步。

  终于彻底令他失望,他没有别的路走,只有踢她一死了。

  大公主不能有一个打入冷宫的母妃。

  他也不想他的女儿有一个有罪的母妃,为了他的大公主,他不会有犹豫,其它则不足以抵消她犯下的过错。

  她太恨他的心肝了,留下他也不放心。

  他是不容许他的宽容让心肝陷入危险的,他就给这个跟他最久的妃子最后的体面。

  “皇上,臣妾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惠妃心底知道她做的事败露了,皇上知道了,来这里问罪了,看那几个该死的宫人就知道,只有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恨,恨让她看不见的人,恨所有人,她要是看得见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皇上也负了她。

  没有人能来救她,她的大哥说不定也被抓了,她的娘家,说不定也会被连累。

  惠妃要说后不后悔,她并不后悔,她活得太痛苦,不想再活下去了,只是终归不甘,不甘皇上为杜氏来问她罪。

  皇上打算怎么对她?会要她死吗?她想到她的兰儿,她舍不得,她都没有好好对兰儿,想到兰儿,有兰儿在皇上一定不会让她死。

  对,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自信?

  她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她要笑到最后的,大哥太没用了,没有帮上她。

  “皇上,臣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咬着牙就是不承认,在她心中只要不承认就没事。

  “你是死不认罪了?到了现在还想狡辨,朕还真是没想到你怎么变成这样,朕记得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萧绎阴森的道。

  “皇上,臣妾没有做过。”惠妃一听他提以前,就恨,要不是皇上移情别恋她会成这样,皇上还怪她,她昂着头。

  “算了,朕和你计较做什么,不管你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令朕失望了,你不承认没关系,朕心里有数就好,何况朕已经查出来了,你大哥朕也抓住了,还有你派去南阳郡主府的人,还有你身边的宫人,她们会说的,朕只要知道你想害宸贵妃就够了,朕来见你一面,是因为你给朕生了一个公主。”

  说到此,萧绎停下来。

  “皇上确实…”

  惠妃有些慌了,她有一种不安,皇上要她死吗?

  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让自己倒下,她看不见,只能听只能想,她恨死了瞎掉的眼晴,恨江氏恨那些早就死了的人。

  死都死了还害她。

  宫人们还有总管公公都想摇头,惠妃娘娘以为皇上还会容情?跪在地上的几个宫人一脸木然。

  “朕不会再容忍。”

  萧绎已经不想再看惠妃,也不想问了,他转身就走,对着总管太监:“你留下来,按朕的吩咐。”

  “是。”总管太监俯首。

  萧绎脚步不停离去,留下总管公公还有惠妃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待想起来追上去,已迟了。

  “皇上!你不能!”

  惠妃冷眼看过别的女人被赐死,轮到自己,她回不过神来。

  皇上真要她死。

  总管太监得了皇上的命令,直接挥手让人拦下惠妃,对着外面开口,一会,有人进来,他先让人拖走跪在地上几个宫人,之后两个太监端着一个乌漆盘子走进来,盘子里是一把匕首,三尺白绫,毒酒。

  总管太监看也不看,对着被拦下的惠妃,平静的开口:“惠妃娘娘,皇上有命,你选一样吧,杂家送你上路。”

  “狗奴才,本宫是惠妃,本宫不选,你给本宫滚!”

  惠妃虽被拦下,可是更疯,什么也不听。

  其他人都看向总管公公。

  总管公公也不在意:“看惠妃娘娘的样子是不愿意选了,那么,杂家就在这里送你上路吧,杂家替你选,本来杂家还给惠妃娘娘你选好了一个好地儿,不想在这里脏了地,不过杂家的好意惠妃娘娘是不乐意了。”

  说完示意一边的太监,两个太监一见,几步上前,一下就按住疯狂的惠妃,搬开了她的嘴。

  另一个太监端起毒酒上前。

  平静的灌到惠妃口中,顺着喉滑下,惠妃想要挣扎,想要扭开头,想要破口大骂,想要推开这些人,想要吐出口中的毒酒,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瞪大眼,她没有想到他们竟真的敢。

  啊,啊啊啊!惠妃忽然感觉到了剧痛,她张开嘴,像缺水的鱼,不一会,眼晴一闭,瞬间,她想到了自己这一生。

  到了此时此刻惠妃回光返照,神智突然清醒,回想到自己做过的,后悔了。

  恍惚间她看到了刚入宫的时候,皇上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也宠过她的。

  “皇上!兰儿,母妃对不起你。”

  总管太监看在眼里:“好了,惠妃娘娘已去了,咱们恭送惠妃娘娘!”

  “恭送惠妃娘娘。”

  惠妃口中流出血来。

  第六十六章

  没过太久,惠妃身边的几个贴身宫女也追随自家主子而去,同样服毒自尽,惠妃宫中余下的宫人等,等着皇上的旨意。

  “还算忠心!”

  知道后,总管太监开口,另几个太监看着嘴角流血的惠妃,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忠心,那么——派人禀报陛下吧。”

  总管太监平淡的对一边的一个宫人道。

  萧绎此刻走出很远,他对身后的宫人:“不要让大公主知道,把大公主暂时抱到——”他迟疑了一下,一时找不到好人选。

  “抱到母后那里吧。”暂时这样。

  宫人一听,俯身。

  “大公主。”萧绎停下步子,皱了皱眉,不知道想什么:“你现在就让人去带大公主到母后那里。”

  那个宫人行礼完起身就要退下去。

  “等着,朕亲自去看看吧。”萧绎想到惠妃,想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看过兰儿,惠妃触了他的逆鳞,他无法再容忍,只是大公主还小,他不想她受到影响,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没了母妃,惠妃有错,兰儿并没有错,再怎么也是他的女儿,他也不是不疼爱,从前也是宠过的。

  现在虽然有了晗儿,对兰儿的宠爱大不如前,那也是他女儿。

  他知道有了晗儿后他已经不再那么宠爱兰儿,兰儿在他心中是比不上晗儿的,晗儿是他的心肝生的,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也不觉得需要公平,要不是兰儿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可能就像对大皇子一样了。

  那个孩子很聪明。

  萧绎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光。

  要退下的宫人听到陛下的话,没有再动,俯首站在那里,萧绎回过神,看了她一眼:“走吧。”

  宫人退到一边,跟在陛下身后。

  刚要走,抬头间就看到前方来人,她忙看向陛下:“陛下。”

  萧绎挥手打断她的话,他已经看到了,他没有动,看着过来的人,宫人忙低下头。

  那是一个太监,正是惠妃宫里,跟在总管公公身边的一个,他快步走过来,跪在地上。

  萧绎也不问,轻点一下头。

  跪在地上的太监忙开口:“陛下,惠妃娘娘身体不好,已经病去了,惠妃娘娘身边的宫人也在不久前追随惠妃娘娘而去,那边已经料理完。”

  “哦,病去了?她身边的贴身宫人朕记得一向忠心,竟随她去了?还算忠心。”

  萧绎平静的说,眼中滑过一丝暗光。

  太监低下头。

  其余宫人也低下头,萧绎注视着太监:“惠妃跟随朕日久,也算是朕宫中唯一的老人了,还为朕育了大公主,这番病去,朕甚为伤怀,就不去了,想必惠妃也愿朕太过伤怀,传朕的旨意,惠妃以妃礼下葬,她身边那几个宫人,惠妃在世时便服侍着,如今又随她而去,甚为忠心,就让她们陪葬吧,惠妃娘家,派一个人去,告之,惠妃临去前,曾要朕答应她,不让她家中父母兄弟留在京中,看在惠妃跟随朕多年,朕会下旨,大公主先送到太后那里。”

  “是,陛下。”那个太监一下就知道了皇上的意思。

  他们这些知情的怎么会听不出皇上的想法。

  皇上是一眼也不想看到惠妃,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为了大公主,惠妃娘家更不可能逃得了。

  惠妃地下有知,听到陛下的话,不知道会如何。

  “好了,你去吧,朕去看看大公主。”

  萧绎对他挥了挥手,带着宫人离开。

  “恭送皇上。”

  太监跪在地上。

  萧绎没有再回头,在萧绎去看大公主后不久,惠妃病故的消息传开,后宫各宫脸色都变了变。

  然后想到什么,看向承乾宫的方向,还有乾清宫。

  太后哼了声。

  就在惠妃病故的消息传开的同时,景仁宫,玉嫔原本准备去找吴贵嫔,忽然一个宫人小跑进来。

  玉嫔心情不算好,一见,脸色沉了下去:“干什么?”

  “玉嫔娘娘。”

  那个宫人闻言脸色有些发白,快步跑到近前砰一声跪下,也不敢多看:“有人过来,皇上有旨意——”

  她说得磕磕碰碰的。

  玉嫔先皱眉,不悦,过了一会终于听懂了,她脸色变了,皇上有旨?有人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愣住了,皇上怎么会?她不敢多想,回过神来后,紧盯着跪在面前的宫人,挥手让扶着她的宫人让开。

  扶着玉嫔的宫人还有旁边的宫人也都很惊讶。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什么叫有人过来,皇上有旨意?”就在这时,玉嫔开口。

  旁边的宫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

  跪在地上的宫人突然见到有人来,又有皇上的旨意,一时惊住,看着对方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便忙来报给玉嫔娘娘。

  如今听到娘娘问,一时回答不上来,她并不知道皇上为何下旨,也不知道来人是为什么。

  只知道是皇上派人来。

  她胀红着脸,一时不知道如何说,玉嫔柳玉正等着,见罢脸色又不好看了,她知道对方肯定是没有问清楚,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问清楚?不问清楚就跑来!”她不高兴的开口,而后看向旁边的宫人。

  旁边的宫人忙跪在地上。

  “你们去看看!”她开口。

  “是。”几个宫人道,什么也回答不出来的宫人脸色有些发白,张了张嘴,还是无法回答。

  玉嫔不想再理会她,她开始琢磨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皇上要…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她根本就没想过来人是不是会告诉她派去的人皇上为何下旨。

  如蕊没有出去,她陪着主子。

  玉嫔由着如蕊扶着自己。

  就在这时,玉嫔派去的两个宫人着急的回来了,和惠妃当时一样,看到回来的两个宫人,玉嫔醒过神来:“怎么了?”

  那个跪在地上,脸色发白的宫人也看过去。

  回来的两个宫人听到玉嫔的话,马上跪下,玉嫔隐隐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好,不等她再问。

  脚步声响起,打开的门外,一行人走进来。

  “皇上口谕,玉嫔娘娘请听皇上口谕!”

  所有人都看着进来的人。

  跪在地上的几个宫人都望向玉嫔,玉嫔抿了抿唇,如蕊担心的望了眼主子跪在地上,玉嫔看向门口进来的人,目光在为首的人身上转了转。

  皇上真的有口谕?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敛起情绪,收拾好心情,微弯了弯腰:“不知道皇上有什么口谕给妾身。”轻声道。

  进来的一行人,除了为首那位,其他都向玉嫔行了礼。

  玉嫔当然没有让她们行完,叫了起。

  待为首的人向她行礼,她舒口气,让对方不用多礼,为首的人是一个太监,他可是奉了师傅的命来的。

  他师傅是总管大太监,事情太多,他便效劳了。

  而玉嫔已经认出为首的这个太监是谁。

  其余的人也心中有数。

  皇上真的派了人来传口谕给她,不知道是单独给她一人还是?想到柔姐姐,她眸光闪了闪。

  对于玉嫔的客气,为首的太监还有其余的人,并不在意,脸色变也没有变,其余人退开,为首的太监直接对着玉嫔,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宫人:“玉嫔娘娘,皇上有口谕。”

  玉嫔见状,行了一礼,凝神倾听。

  心中渐渐不悦。

  这些狗东西太过无礼了,她都以礼相待了,以后要是有机会——

  “玉嫔私下搬弄是非,不知尊卑,试图在惠妃面前搬弄是非,导致惠妃病重,从今天开始为惠妃祈佛!无旨不准出宫。”

  为首的太监接着道,把皇上的口谕说了出来。

  跟着他来的人看向玉嫔,尤其是如蕊,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专门遣人传来口谕是禁主子的足,还让娘娘为惠妃娘娘祈佛。

  无旨不能出宫,这是完全的禁足,娘娘什么时候在惠娘娘面前…还有惠妃娘娘什么时候病重?

  她们都不知道。

  “不,妾冤枉,妾什么也没做!”玉嫔脸色白了下来,她整个人摇晃,手在颤抖,气的,皇上的口谕,是怪她让惠妃病重,惠妃什么时候病重?她怎么没有听说。

  还有她何时搬弄是非,不知尊卑,皇上怎么会知道?还说她在惠妃面前搬弄是非弄得她病重,她什么时候在惠妃面前搬弄过是非?

  皇上这是冤枉她。

  皇上为什么要冤枉她?

  玉嫔满心的不甘还有作心难过怨愤,不仅如此,皇上还禁她的足,让她给惠妃礼佛,凭什么?

  惠妃算什么,一个瞎了眼失了宠的妃子罢了,除了大公主是她生的,她还有什么。

  她玉嫔出身世家,贵为嫔,封号玉,皇上到底听信了谁的谗言,就这样怪在她身上,惠妃怎么不死了算了。

  是不是惠妃要是死了,还要怪她?

  玉嫔白着脸,摇摇欲坠的想着会是谁谄害她,让她被皇上如此对待,心中曾经以为皇上是想起自己期盼如浇了冷水。

  她不过就是见过几次惠妃。

  被惠妃召见过几次而已,惠妃病不病关她何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玉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什么也没做也会被诬陷。

  到底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了那些话?诬陷她的?

  是不是惠妃?

  她想到惠妃,明明惠妃之前还好好的,她也没有听说惠妃生病,突然病重,惠妃要做什么?

  玉嫔越想越肯定。

  她也想过是别的人,吴贵嫔她没有怀疑,要么就是周嫔那个女人,还有其它几个女人,静贵人那女人也有可能。

  她又想到宸贵妃,随即摇头。

  宸贵妃哪有心思陷害她,也没有必要,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她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