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展晨背对着我,站在林曦埋骨的地方,只为了和他这一面,我仿佛等待了很多年。

为什么他会站在这里?

这里没有立碑,也没有人告诉他,在他面前的就是林曦,不会再给他任何回应的林曦,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知道,早知道在这之前,为什么不好好看看林曦,如果你就这样看着他,他也不会哭的那么伤心。

“这是我的一个病人埋骨之处。”我忍不住和他说了一句话。该不该让他知道?

“可怜,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展晨惋惜地叹了口气。“我该走了,我要去找一个人,总有一天我能找到,找到他以后,我会带他来这个地方,他一定会喜欢,到时候我再帮你的病人立一块墓碑…”他笑,像孩子一样的笑,似是想得到我的回应,回应他说,你一定会找到的。

那他就会觉得很安慰,不会绝望。

可是,如果我说你面前的那个,没有墓碑的土包里埋着你要找的人。你会怎么样?

我不会说,不会再给你回应,永远永远都不会。

展晨那样站着,风吹起他的衣角。

已经太晚了,错过就是错过。

“未央,”我笑着唤他:“怎么好像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恍恍惚惚,梦醒了。”

“我们该回去了。”

————————————分割线————————————

穿越时空就是有这点好处,无论你在那个时代呆了多长时间,现实中只过一天,好像是在告诉你,在那个时空你经历的就是一场梦,醒来后,对那些再也无从考证。

我问未央,你为什么会在百花谷。

他说,他本来就在那里。

如果医圣曾存在,如果那就是未央的前世,那么他、林曦还有展晨已经走过了各自要走的路,可是我呢?我甚至连记忆都没有。

“未央,我也有前世吗?”

未央转过头看我,看着我顺着我的话仿佛就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他很认真的说:“任何人都有前世。”

“可是我是人?还是一个小仙?或者只是未央的式神?现在发生的这些是不是我的一个梦?”

未央笑一声,眼睛迷离地看着远方:“你就是璧环,只是璧环。”

过了很多年,我问未央,为什么一个人说过的话,这么轻易就变了。如果我早知道,我再也不会从梦中醒来。

我们回来以后那个病人病得更严重了,他仿佛在不停地挣扎着,看见未央和我拼命地向后退。

展晨,我就这样叫你吧,早知道这样,为什么那时候不珍惜。

未央冷冷地看着展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伸出手,一道紫芒划过,展晨突然倒在床上,未央的眼角结了层霜,像冰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经过痛苦以后,展晨慢慢安静了。

未央,你不是说埋了林曦,林曦就可以转世,那么展晨的病也就不需要治了吗?

“我断了他和林曦的情种,”未央看也不再看展晨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屋外传过来中年男子感谢的声音,多少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满脸都是欢喜。

林曦,也许这是你希望看到的。错过就是错过了,从此再无瓜葛。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青青碧草,汩汩小溪边,我望着水中自己的脸,眼角上渐渐长出一颗美人痣。

“展晨,我现在丑不丑?”我指着自己的眼角。

“不丑不丑,林曦永远最漂亮。”

“呸…长了这个东西,不男不女的,”我轻笑。

“林曦,我喜欢你!”展晨突然从背后伸出手抱住我的腰。

突然间天地万物都静寂了。我只能听见他“砰砰”的心跳声。

“可是我们是都是男人。”

“那又怎么样!林曦,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永远都要和你在一起。”展晨的手从我的腰上开始向上摸,慢慢将我压在地上,薄薄的嘴唇不断亲吻我的脸,他的手拉开我的衣领,一块羊脂白玉滑到他入他的手心。

他看着这块玉,看得痴了。“林曦,你还有这么一块玉是父母给的,可我什么都没有,好像是生下来就被人抛弃了。”

出生,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方式,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记得你是展晨,我是林曦就够了。

“林曦,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找到你,你会不会离开我?”

我啐了一口:“我的父母早死了,”我把从小戴着的玉扯下来,放在展晨手里,看他难受的样子忍不住骗他:“这块玉是你的,我娘捡到你的时候,从你脖子上摘下来戴在了我的脖子上,想着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来找你,就把我当成你还给他们,这样我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我们七岁她就死了,没等到这一天。”

“真的么?”展晨认真地看我。

“真的,”我骗他骗的有点心虚。咳嗽了几声,一块玉能怎么样?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要他能开心,骗骗他也好。

“林曦,我爱你!”在这条小溪旁,他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他的唇从我的眼角滑下来落在我的唇上,轻轻地细吻,我的手缠上他的手。

如果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天该多好。

那么一切都不再有改变。

就像这手指一样,抵死缠绵。

堕天三世 第一世 寻情番外

baidu

望断

春华将衣衫披上我的肩膀,

暖洋洋地一片,

抬眼,被剥光了皮的老树,

竟然,抽了绿芽。

孩童们欢声笑语,

那儿,已经成了他们的天堂,

就因为他们发现,在那结实的树冠上,

不知道谁建了一个小窝,

里面都是些奇怪的宝物。

是的,

宝物,

两个孩子曾形影不离,纠缠着手指,

笑对着脸。拾掇着万物复苏的一切,

小心翼翼地珍藏,互相说着,

这些秘密,不能忘。

我的手抚摸上光滑的树干,

温的春风,湿了干燥的面颊。

他们催促我离开,不喜欢我闯入他们的天地,

如失去记忆的你,

推搡着,横着眉,竖起眼,搂着你的美娇娘,

问我:还有什么花样?

我,

已经代替了这棵被我们年少时剥去皮的老树,

我的枝桠再也不能生长,

我笑,

暖暖的春风,细碎的光,蓝天和清新的空气

一切都已经没有用了,

我这病入膏肓的男人,

我的路,还要继续走。

靠在树干上,

给孩子们讲故事,

手指上新芽的绿汁渗入皮肤纹理,

讲那两个扣着手指的孩子,

讲每件奇怪的珍藏品背后的故事,

直到降临了瑰丽的火烧云,

孩子们抬手嬉笑间,我已远去。

春,

空气里开始有各种味道,

万物奋力摇曳着身姿,努力地挣扎,

脱去厚重而不起眼的冬装,

争奇斗艳。

可我,已经没有了力气,

还好挺过了春,迎来了夏,

寻得密谷,

求了医圣的百花汤,

苟延残喘还能看到大雪纷飞,

花香四溢,躺在开满花瓣的藤椅上,

灼热的阳光,晒进身体里

再也照不进那颗灰死的心。

密汩汩的山溪远远地迸流不息。

记得那天清晨,你突然推开房门,

陌生地看着我,

问我是谁!

我从来不相信失去记忆的戏码。

你见识了江湖,找到了你的身世,

于是你觉得再也不够展露你的风华。

那袭衣衫,

款款欲飞,

就像站在枝端的彩蝶。

世家公子,你本该如此。

喜好男色这种事情,只是消遣,

认真不得。

百花丛中,争奇斗艳。

云端上,那道刺眼的光。

江湖,

如夏,生机勃勃,危机暗涌。

最妖艳,最辉煌。

我是路边的那颗迟迟不肯破蛹的蝶,

已经错过了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