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小破。

同样也站在川的背后,惟有他神色冷然,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在他的胸膛间起伏。从开始到现在,他只说过三个字:为什么。之后沉默,他注视川玩弄世人思维于指掌之上。

没有人来给他答案。一切都在狂热进行,如弦上之箭,似不容任何人置喙。只是甘心在无能为力里,到底是不是破魂的风格。

百乐宫酒店会议大厅,汇集全世界主要传媒代表的新闻发布会隆重举行,对全球直播。

乔瓦尼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电视屏幕,双手握拳,冷汗自额头上涔涔流下。

不错,这真是一场完美的秀。无与伦比的故事性与大场面,灾难,煽情,精彩后续发展,以及超越想象的悬念。纠结而来,慑人心魄。

收视已经打破所有节目以往的纪录,广告迅速开到天价,塞满所有间隔时段,财源滚滚而来,如川所说,这是他闻所未闻的大生意,带来的轰动和影响超越人类所能创造的巅峰。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台秀。

他恍惚觉得自己化身为上古时的潘多拉,打开邪恶之盒,却完全不知如何收场。

恐怖游戏盛大开幕,一步步走向高潮,推波助澜的,正是他旗下庞大的传媒集团,先是被动,然后无比主动地,投入了这狂热演绎之中。

这时候川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的主席台上。

百忙之中,万众之前,他竟然还找到了机会换衣服。

极细条纹的蓝色复古衬衣,六十年代风格翻领西服,配船型礼帽,帽子投下的阴影里,他脸孔白得像一块来自远古的冰,泛出坚硬的微蓝色。

他缓缓站起,对在场所有人扫过一眼,人群中忽然刮起极细微而带凛冽气息的风,缠绕所有人耳边,似一声狡黠轻笑,又似绵长叹息,会场中顿时肃静无声,随着他眼光的巡视,千头万绪,无限猜疑与困惑,都无声无息淡化,湮灭,被抛在九霄云外,一个巨大的催眠气场形成,困住良知与思想。

我想向诸位介绍,生存者游戏第一关的胜出者。

他的眼光引导所有人,看向主席台一侧,舞台大幕即将揭开,盛装的演员雄壮出场。当先走来的,是一个穿白色连衣裙,身材纤弱的女子。

庄雅亭,来自台湾地区,家庭妇女,身高一米六二,体重四十七公斤。

特长:以念力将任何固体气化,维持时间不定。

发挥前提条件:愤怒。

名单上的第二位,达达里,北非洲土着,浓密卷发,身材矮小,行动极为敏捷轻快。他来自赞比亚,身高一米五七,体重四十公斤,特长:将印刷品上的平面图像短时间内实体化。

第三位,白人,来自阿姆斯特丹。。。。

一路出场,一共七人。各有所长,共同特点是每个人都带着一种极为安详而庄严的神情。对于自己接下来的生命,仿佛尽在把握,而那把握的来源,很显然是站在人群中心,好整以暇的川。

第七位,朱小破。

来自亚洲地区,学生,身高一米七九,体重七十七公斤。

特长:超强抗击打力。

只有他没有出现。

万众瞩目,但他没有出现。没有跟随前面那六个人一起,被全世界的摄像机所捕捉。

发布会一时冷寂,川对这变故,一时惊讶莫名,他记得自己已经对那孩子做了必要的“辅导”工作,如何事态会超出他的控制,完全不在预料之中。他只能随机应变,宣布这第七个人,将会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发布会继续进行,生存者游戏的流程逐步浮出水面。所有人将启程前往撒哈拉,精彩的内容要全世界观众拭目以待,乔瓦尼传媒集团负责整个节目的独家直播。

电视屏幕前,无数人驻足观望,不明真相的观众,把这看成是电视节目制作公司的豪华铺陈,关注着电视节目进展的人,同样被笼罩在川所设置的催眠讯息中,一厢情愿的相信这是一个单纯的游戏。那些坠毁班机上的无辜死难者亲属,愤怒的提出质疑与抗议,但超于常识太多的事态中,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是一场蓄意为之的屠杀,他们的声音被无情掩盖,最终消亡。

但也有少数几个人,发出了忧虑的叹息,深深愤怒,无限担心。

这几个人,现在就站在拉斯维加斯城市中心广场的大电视屏幕前。

其中两个人全神贯注看电视,另一个就忙点正事---在旁边摆出一个小摊子,面包馅料蔬菜酱汁一字排开, 正在卖三明治,虽然是非法经营,他的生意倒还不错,经过面前的人停下来买一个,走了,过五分钟倒回来,买十个打包,又走了,再过十五分钟,领着一大群人杀回来,非要把所有三明治都买下,而且问他明天在不在这里营业。

能把一个三明治做得这样好吃,又会随身带一个流动厨房,不必说,这是我们的辟尘,既然辟尘在此,旁边那个乱发蓬蓬,仰头看天的,当然是猪哥,问题是,猪哥旁边那位,居然是安。

他们得到小破前往赌城的消息之后,准备去当一把卧底,结果登到暗黑三界的人间宣传官网报名才发现,自家二位,无聊事干太多,一早变成了非人界的大人物,影象容貌,满世界流传,难怪每次搬家,不管搬得多鬼祟,跑得多神秘,人家都如影随形跟上骚扰,敢情一早有了这么先进的情报共享系统作为后盾。

就算如此,也不能困守愁城干等,不管三七二十一,随即启程出发,不出所料,那辆早就老到应该投胎转世的甲壳虫受不了折腾,勉强支持两下,在路上挂了。两老心里着急,顾不得自己曾经也签过超能力使用限制公约,光天化日之下一日千里,飚来了拉斯维加斯,一路上已经发觉到有人类变异的微妙迹象,和N城发生过的昆虫乐园事件同出一脉,正是邪羽罗觉醒程度日深的直接体现,在这边一落地,市中心句那么点大,转两圈就在街上就逮到了从狐狸家偷偷跑出来的安----父亲探班联合会于是正式宣告成立,开始同步行动。

“看到小破没。”

卖完一轮三明治,看看进帐,估计这几天的盘缠是有了,辟尘收拾完毕,转身问。

作为一只厨房艺术家型的高贵犀牛,为了一点零钱,被迫要出来当小摊贩而不是直接去抢银行,他对人间法律与道德的尊重,还是算相当有忍耐力的。

猪哥摇摇头,表情很难看,兀自嘀咕着:“他妈的,异灵川是不是疯了?”

对非人的邪恶,他的心理准备显得不算强:“真的炸飞机。真的炸死这么多人?”

安在一边指指屏幕:“那些炸不死的是什么来头?”

这问题问到了点子上,解释起来也不算困难,这些怪人,就跟核射线污染下生出畸形一样,是因为受到某种巨大能量的影响,产生了某一部分的能力变异。

这个巨大能量,猪哥提起来就一脸黑线----正是邪羽罗。

此时猪哥观察着在新闻发布会现场一字排开的入选者,其中有一个,仿佛见过,那是个须发皆银的小老头,戴一副样式保守的墨镜,站在那里的时候,本能地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据川介绍,他的特长乃是从一个人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未来。

猪哥想了半天,问辟尘:“这不是我们住东京时候,经常在地铁给人算命的那个瞎子?”

辟尘对人的记忆力不算好,不过看多两眼,也觉得面熟,耸耸肩,说:“怎样?”

猪哥努力回忆:“他算命很准。在日本很出名。妈的, 一天到晚说我运交华盖。”

停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鼻子:“而且我记得,那几年之中,他简直是越来越准?”

这话背后所蕴涵的意思,安一听就清楚,果然头脑一流:“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变异,并非是瞬间完成的?而是从很久前就开始?”

猪哥表现得很英明神武,虽然他的表情说明,这实在是比坐在家里吃吃水果看看电视来得辛苦,他拍了一把安:“没错。”

你知道这样一个糊涂蛋,忽然要说出非常严肃认真的台词,实在是很为难他,但我们的猪哥还是勇敢的面对自己的转型,说:“异灵川行事,向来计划周密,我绝不相信他们这次的人间选拔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招呼道:“走,我们去百乐宫看看儿子去。”

百乐宫酒店,新闻发布会开完已经一段时间,川目送会议厅中人群渐渐散去,心情相当愉快,在他身后,六个人类异能者安静的一字排开,似他的牵线木偶,等待他下一步的指令,拥有强大潜能和易于控制的软弱精神,正是异灵川所需要的完美成员的特征。

他很满意,倘若那个朱小破也在这里,那么他的满意度就可以达到巅峰。

回房间的路上,川琢磨着这个问题---朱小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小破。

站在酒店走廊的尽头,也正是川所入住房间的门口。

凝视着他。

川停下脚步,本能的握紧了手杖。他试图绽开笑容,打一个随便的招呼,但是对方似乎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为什么你要让飞机爆炸?”

他要问的问题,并没有在新闻发布会上得到合适的答案,尽管之前川答应他,会给出一个满意的解释。

川皱起来了眉头。

真奇怪,在这个孩子身上施加的精神暗示似乎不起作用。他没有按照川所叮嘱的行事,更没有忘记独立思考问题。当川试图加强能量对他进行控制的时候,他反而变得更锐利,更凶狠,暴虐气味,呼之欲出。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悍然对抗异灵的精神控制力,毫无败北的趋向。

那么由此已经判断,他不是人。

川联想到那一阵从自己身上贯通而下的蓝色光芒,那破坏力不算登峰造极,还不够伤害川异灵的本质,却象征了一个非常不祥的事实。

眼前这个气质凌厉的孩子,来自真正的非人族类,而且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唯一说不通的是,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参加到这件事情中来,并且为了人类的生死,耿耿于怀。

在他思考的时候,小破向他逼近了一步。

川注意到空间有因为能量强大而收缩的迹象,旋涡开始形成,发出嘶嘶声,这一步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彻底打起了精神。

他除下自己的帽子,略一点头,开始解释:“我需要确认那一些人有足够的资格参加这个选拔赛。”

诚然这个说法十足虚伪,但不妨碍他采用真诚的遗憾口气,世间多少大人物,将这表达法用得滚瓜烂熟:“也有其他的办法,但是实在太慢,太没有效率。”

倘若让他说下去,川几乎准备发表一篇告空难死难人员书,感谢诸位以自己宝贵的生命,为他实现了最快最好最有效率选拔出合格参赛人员的大公无私精神。

但是小破又走近了一步。他十六岁少年脸孔,带着可怕的铁青色。

一字字质问:“你以为你是谁。”

川一怔。

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

而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方式。

自暗黑三界失去统治者之后,五神族惯例不问世事,狐族的势力重点主要放在人间,锐意经营的异灵川因此独大,川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有谁以居高临下的方式,对他发出轻蔑的置疑。

即使是紫狐白弃,或金狐秦礼,大家亦各自持客礼,相敬如宾,呃,或者银狐狄南美是个例外,但考虑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意外,不如略过不提。

小破没有太多的耐心,更难以被语言打动,不需要听到川更多的解释,他再走前了一步。

双手举起,成一个大V字。

空间极度收缩,封闭的走廊中发出如同海啸预警那样尖锐的噪音,显示有极强烈的力量在其中回旋冲撞,很快就要爆发,川惕然地估算,竟然无法得到具体的数值。

没有办法判断,这一击之威,会带来什么样的破坏。

不,川不是一个大无畏的角色。他最精通的,乃是控制思维与欲望,攻心为上。

当心沦陷的时候,肉体再强大,也不过是无用的死物,不值得计较。

如果出现例外,川绝不会选择硬碰硬对上。

他退后,退后,退到走廊的一头,嘴唇翕动,开始念出奇怪的咒语。

那咒语自他口中吐出,竟然有形,像鲜红细细的丝线,带着蛇一样的活力,在走廊中游窜,逐一散入一扇扇紧紧闭上的客房门。

之后,离小破最近的那扇门打开。

出来的是生存者选拔六个候选人之一。

约瑟夫,白人与黑人的混血,体格壮健,模样英俊,但绝不聪明,轻量级拳击手,退役后以在健身俱乐部担任健身教练为生。

他探出脸来张望,迎到川的目光,像得到指令一样,走出来,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

面对小破。

打量的眼光,像一个屠夫在打量一头长得很肥满的猪。

毫无怜悯,同情,或者尊重。

他双手在空中揉动,顽童揉雪球,或者捏泥巴团时候那样的手势,煞有介事,翻来覆去,颠来倒去,那双相当巨大的手掌中,简直真的有一团东西存在一样,而且在渐渐成型。

觉得已经捏得足够了,他停下来,手腕一动,将手中那团虚无之球抛了抛,接住,忽然掷出。

小破眉毛一挑,突觉凌厉风声近在咫尺,逼面而来,竟然真的是一团极坚硬的东西也似,他微吃一惊,整个人应声向后,笔直倒下。

眼看一击得手,约瑟夫发出愚蠢的呵呵笑声,走前一步确认胜利成果。

但是小破徐徐的,脚在原地不动,身体仰了上来,看看他:“是了,你的能力是将凝聚空气密度,变成金刚石那么坚硬的无形实体。”

他毫发无伤,约瑟夫十分惊讶,双手再次团动,小破叹口气,冷冷说:“我很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我实在不喜欢等。”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在空中幻出无数个交迭的影子,直向约瑟夫欺去,后者大吃一惊,猛地嘶吼出声,全身发力,面前的空气快速凝聚,变成隐约屏障形状的平面体,倘若有人有兴趣来鉴定,就会发现这完全是一等一的钻石体,四C之中,尤其在透明度上出类拔萃,独步珠宝之林,就可惜没有办法戴。

但是小破丝毫没有停,就这样撞了过来。

撞上钢铁,钻石,玄武岩,世上至刚至强之物。唯一的结果,无非是粉碎。

任何东西,在我面前,都须粉碎。

谁告诉你,在我面前,有什么瓦全。

金刚石屏障被撞破。约瑟夫被撞上。流布四周的蓝色光芒灼伤了他的眼,这次轮到他笔直倒下,所有骨骼,瞬间化为齑粉,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被毁灭的肉体无意识地颤抖。没有死去,但比死去更为悲惨。

这真是残忍。

小破俯身凝视自己的杰作,他的脸上出现奇异的表情。

些微迷茫,些微悔恨,些微挣扎。

但更多畅快淋漓,万丈飞瀑泻落,摩天大厦将倾时那一种决然凛然。沛然不可御。

他直起身来,川好奇地看着他,须臾说:“破魂?”

他简直想笑:“破魂?为什么你为人类的生死这样计较?”

已经笑出来了:“又亲手杀死人类。”

小破无动于衷,他活动自己的手,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淡然说:“你想用言语控制我吗。”他摇摇头:“我恐怕那是徒劳的呢。”

慢慢走向川,他随意的脚步带来死亡的寒意,一下比一下更深浓,隆冬在瞬间降临,笼罩还没有来得及开花的草原。他平静地说:“你不能控制我,就像鸽子不能控制天空。”

忽然之间,他对自己的信心回来了。

川开始惊慌,他的咒语念得更快,更急,飞速盘旋,准备召唤更多的仆人出来战斗。

但红色咒语线在房间门口碰了壁,那里有能量的埋伏,与咒语冲撞,使其不得不折返,衰落,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破好笑地看着川,重复了一遍:“就像鸽子不能控制天空。”

他逼近川。

就在这时候,小破身后一扇门打开,有个声音,惺忪地说:“你们在做什么。”

这几个字的效果,就像一台强力吸尘机放到两年没清扫过的地板上。

小破酝酿着,成长着,正在猛烈撞击狭窄空间的能量,在这刹那间如蒙大赦,找到了一个绝佳出口,顿都没一顿一下,刷拉一声全跑了。

小破愕然顿足,发了一个大楞,看清楚出门来的人是阿落。之前他暴怒出门,喝令阿落不要跟随,阿落于是真的一直呆在房间里,直到现在,给他一个大意外。

只要一个眨眼,他的愤怒,激烈和憎恨所带来的强烈冲击力,统统百川汇海,归于阿落,只要他在场。

如果说小破从前对此没有太多认识的话,这瞬间他突然明白,就算他是一台超级无敌法拉利,也永远抗不过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制动的刹车。

他气得连看都没看川一眼,掉头就走。

阿落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他睡意还浓,转头看到川,摇摇头,面无表情进房间去了。

走廊上一触即发的紧张局面,猛然烟消云散,川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就算刚刚在吉凶未卜间打了一个转,他都没功夫生气,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瞬息之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可以将整个非人世界翻过来两次,跟煎鸡蛋一样容易的大秘密。

小破气冲冲蹿出酒店的时候,达旦的那个部分,又被阿落灭得差不多了,因此他有两个念头,都相当正常,第一是,今天没有揍到那个小白脸,真是让我不爽之极,第二是,一天到晚还没怎么吃饭,现在是不是该去找点吃的。

然后他就闻到一阵熟悉的气味。

好象是栗子烧鸡,又好象是生烤排骨,调料抹得正匀净,七分熟时候的香。

这样勾魂夺魄的香。只存在于记忆中。

小破读过书,他知道什么是饥饿综合症,在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的五官所感,统统是生平最嗜的美食,这就像是大脑扮演了一把曹操,为了激励诸位内脏不至于立刻罢(百度)工,硬是编造一个青梅近在咫尺的美好假象。

但是不对,这香味太具体了。具体到几乎可以把他砸得直接晕过去。

这是真的。

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辟尘出品栗子烧鸡,正在街对面,对他发出亲切的召唤。蹲在那里正表演“手锅”特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家中二老。

小破一个筋斗就翻了过去,乐得见牙不见眼:“爹,辟尘。”

再端详一下,好不奇怪地叫了一声:“大叔,你也在?”

安当然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是跟着两个孩子跑路出来的,还顺便在南美他们家门外打了一个劫抢点盘缠,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期,路费也不是很贵。

恩恩啊啊两声混过见面礼,接下来就问:“阿落呢”。

不提阿落还好,一提小破发昏,往酒店里一指打发了安,捻着排骨吃就跟猪哥投诉:“爹,你那个去心手术做得太麻烦了,现在阿落跟在我身边,我连架都没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