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根本无法多想些什么。先到的那只舔食者咬住了我的大腿已经被我拍了出去,但另一只也已经到了我的身边,势不可挡地扑向我。刚刚的一拍之下,我的姿势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那一刻根本使不出劲来,只好就地一滚,跌出了那只舔食者的攻击范围。

大腿上一跳一跳的疼,我只能将重心暂时都放在左侧身体,忍着能将人吞噬的剧痛再次看向那三只舔食者。

被我咬破喉咙的舔食者瘫在地上不断抽搐,显然已经离死不远了,被我拍飞的舔食者在落地前就摆正了重心,稳稳地在地上停住。另一侧,后来的那只舔食者嘶吼着。

反观我,大腿上一片血肉模糊,虽然得益于超强的自愈能力,伤口已经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复原,但大量血液的流失造成的眩晕却没有随之消失,反而让我眼前好像出现了重影,我几乎无法站稳。

…赵子路呢?他解决掉那只舔食者了么?都这么久了,我都咬死了一只,他明明比我早咬,那只肯定早死了吧?

那么,他为什么还不来帮我呢?

还是说——他已经丢下我,自己一个人…逃了?

此时,我应该全神贯注地对付剩下的两只舔食者,但我的身体却脱离了我自己的控制,竟然不顾可能背后遇袭,向身后看去。

身后,除了早已经变成尸体一具的舔食者,什么都没有。

我以为我该愤恨的,但事实上,我只是觉得心里某处空了。

大概,太过于相信所谓的同乡,太过于相信单纯的表象,是我自己的错。现在这可是乱世啊,在原本和平的世界,即便是夫妻,也可以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对彼此来说都只是陌生人的人呢?

…哈,我真傻。

身后有风声袭来,我想回身,但有些僵硬的手脚却不听我的指挥。

就这么死在这里么?

不!

我不要死在这个没有任何亲人的世界!

那一瞬间,我的全身好像涌上了无穷的力量,我蓄起了所有力量,猛地向前滚去。不管怎样,先躲开这一波再说!

滚到力道散尽,我立刻站起身,正想回身出其不意地一击,却看到了令我吃惊的一幕。

那是…赵子路!

我本以为早抛弃我离开的赵子路,此时正立在我的身后,而有一只舔食者正擦着地面远去,显然是被他拍的。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是如此高大,竟然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忍痛一步跃至赵子路的身边,我恶狠狠地说道:“怎么那么慢!我都快被它们吃了!”

“对、对不起!”赵子路的视线飘向我此时因为能量供应不上而愈合缓慢的大腿,瞳孔一缩,连连道着歉,“我怕那只不死,就一直咬着…后来看到你有危险了,才马上冲过来…”

他越说越小声,好像怕我一巴掌拍死他似的。

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余力拍死他,此时困境依然没过去,我怎么可能来个窝里斗自相残杀?更何况,想到他可能是正好在我回望的时候跳到了我的前面,非常巧合地错过了我的视线,虽然他不知道,但冤枉了他我心里过意不去,当然不可能再对他进行**上的蹂躏…

在我们说话的时间里,那两只舔食者已经重振旗鼓,在我们面前站定。

先前是四对二,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

现在是二对二,对方基本完好,我方一好一重伤,差距已经被拉进,但实力依然稍嫌不对等。

“我现在体力不济,你先一对二顶上,我伺机偷袭。”虽然知道舔食者应当听不懂人类的话,更何况是中文,我还是说得很小声。

“一对二?”赵子路同样小声地说,“我觉得我对不过…”

“我一对三都行,你怎么不行?”我忽视了一对三导致的重伤后果,一脸鄙视地瞪着他。

“…好、好吧。”赵子路被我瞪得败下阵来,只好向前一步摆出战斗的样子。

我紧盯着逐渐靠近的两只舔食者,一边恢复体力。冷不防赵子路忽然转过头来,不放心地说:“林玲,你可一定要记得偷袭啊!”

我的眉头顿时抽了抽。我又不是笨蛋,现在伤重的是我,我要不跟赵子路合力干掉那两只舔食者,等到它们合力把赵子路干掉了,最后剩我一个还不是没有活路?我肯定得现在拼尽全力啊!

我还想说些什么,那两只舔食者就发动了攻击,齐齐向我们扑来。

我正想提醒赵子路,他却在我出声之前就回过了头,我可以感到他的全身都绷紧了。两只舔食者一左一右地向我们袭击而来,风声夹带着可怕的吼叫声,一声声摧残着我们的耳膜。

赵子路一跃而上,如风的身形晃过其中一只舔食者,在它身后停下,伸出爪子用力一扬,那巨大的身躯就被打得飞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只舔食者正好如泰山压顶一般撞上了另一只正向我冲来的舔食者,一起滑了出去,拖出一条漫天飞尘的惨烈痕迹。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到赵子路战斗的样子。先前,他的胆小令我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我已经做好了他一出击我就救援的准备。但没想到他居然动作如此迅速,还能一石二鸟,不但将对付他的那只舔食者打倒,还顺便解决了我这里的危机。

舔食者不愧是舔食者,本能优先。被赵子路这么一骚扰,那两只舔食者就不再管我,齐齐盯上了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它们以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向赵子路冲去,我还来不及将我的担心宣之于口,赵子路已经英勇地扑了上去,跟那两只舔食者近身肉搏起来。

而我,也蓄起这一短暂休息积攒的力气,慢慢向战场靠近,伺机完成我对赵子路的承诺。我的体力流失过快,我必须在我自己昏过去前帮着赵子路干掉那两只舔食者!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三只斗成一团的兽影,浑身的肌肉渐渐绷紧。

就是现在!

在赵子路一口咬住其中一只舔食者的爪子时,我忍着浑身好像脱水一般的虚弱感,猛扑上去,同样咬住了那只被赵子路拖住的舔食者。当然,我更狠,干脆咬住了它的脖子!

不像之前的慢慢拖死,考虑到边上还有另一只舔食者,我很干脆地加大了咬合的力度,用力往一旁一折。只听得清脆的咔嚓声,这只舔食者的脊椎就被我咬断。

呸的一声企图吐掉嘴里的恶心血腥味,但嘴里的腐臭气息却怎么都无法消散。我只好忍着恶心,伸出爪子拍了拍依然咬着这只已经阵亡的舔食者的爪子的赵子路,“死了,别咬了!对付你身后的那只去!”

赵子路这才松嘴,乖乖的一句话都没说,冲向另一只舔食者。

而我,自然是坐在原地休息。刚刚的一通咬,为了尽快结束,我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即使担上心狠手辣的恶名也不惜要咬死这只舔食者,现在我已经脱力,完完全全使不出一丝的力气了。反正就剩一只而已,我相信赵子路一定能对付对方的。

不出我的所料,已经有了好几次对敌经验的赵子路一个照面后就占了上风,我相信他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那只舔食者解决。

看着那两只的乱斗,本来专心的我眼前却一点点模糊起来,脑袋里好像有什么在打击一样一阵钝痛,渐渐的无法集中精神。这一场恶战,也导致了能量的大幅度消耗,我不得不被滔天的饥饿感所煎熬,恨不得立刻饱餐一顿。

肉…新鲜的肉…哪里有…

我瘫在冰冷的地上,被可怕的饥饿感折磨着,脑中也嗡嗡直响。

我想吃…不管什么都好…

“林玲,你怎么了?”

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个悠远的声音,很陌生,不是我任何一个同学朋友的声音,但又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经一直陪在我身边。

“林玲!”

我扬起头,努力定位视线中那个模糊的身影,颤抖地伸出爪子捉住对方的手臂,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一句话:“我要…吃…”

“诶?”

眼前的身影逐渐清晰,我似乎嗅到了一种美味的气息,不断挑战着我的意志力。

眼前的东西…可以吃么?

能吃么?

能…吃的吧…

好像有力量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中涌出,我伸出两只爪子,一把按住了眼前聒噪不已的美味身影,以巨大的力量压倒了对方。

“呃,林玲,你、你干什么?”对方似乎带着一丝惊慌羞涩地说着什么。

那种美味的气息愈来愈浓,深深地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我的视野中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似乎只剩下一只美味的散发着无穷香气的鸡腿。

“我…要…吃…肉…”

“肉?什么肉?…啊啊,我不能吃的啊!”

视野变成了一片血色,我深深地恐惧着,莫名地挣扎着,但意识逐渐消失,最后的印象,是嘴里满是腐臭的血腥气,和心底泛上来的无止尽的恐慌。

睁开眼的时候,天依然是黑的,周围也仍旧是静悄悄的——除了那些行动缓慢的丧尸行走拖曳所造成的轻微声响。

我的脑袋似乎仍旧留有被暴打一顿的后遗症,使劲晃了晃才稍微清晰一些。

然后我心里一震,猛然间想起了昏过去之前的事。

我…我把赵子路…吃了么?

“林玲,你终于醒了!”

我还来不及恐慌,身边一个惊喜的声音的响起令我一阵愕然。手-机-看-本书 wAp.oZus.cn

我忙转头,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可怕的脸,只不过此时那脸上的类似惊喜的恐怖表情令我欣喜的同时又有一丝的别扭感。

我上上下下打量赵子路,直看得他别扭地问我:“看、看什么?”我才回过神来,差点就感动得哭出来了,“你没事…太好了!”

这一说话,我却猛然间闻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气。等等,那么说来,我昏过去之前所感觉到的血腥味不是假的?但赵子路看起来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啊!

“我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纠结半天,我只能问唯一清楚我刚才的举动的赵子路。

闻言,赵子路那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眨,却别开了视线,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疑。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顿时抖了起来。

“那那那个…”我哆哆嗦嗦地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狼藉,颤颤巍巍地说,“是是我吃吃吃的?”

赵子路沉默着点头。

…天啊!

我掐着脖子想要吐出点什么,但除了口水,当然是一点都吐不出来。

一旁,赵子路说:“刚才你扑过来想咬我,我一害怕就推开你了。你刚好掉在那只东西身边,就…”

剩下的不用他说,我也明白。

我没吃赵子路,却吃了一只舔食者!

哦,天啊!

虽然都是生吃活的东西,但吃舔食者和吃老鼠绝对不是同一个概念。一想到我刚刚吃了一只那么恶心的东西,我就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这是怎样一种悲剧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如此被折磨!

我仰天在内心里嘶吼,心里充满了悲凉的感觉。从老鼠到兔子,从鸟类到舔食者…莫非下一步我还可以去把马特变成的怪物也吃了?

我忍不住想苦笑,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现在这样的结果其实还好——至少我吃的不是赵子路,不是么?

一边的赵子路还在说些没营养的话来安慰我,我看了看天色,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我昏过去有多久了?”

“诶?哦…大概二十分钟吧。”赵子路一愣,随即答道。

二十分钟…我记得从爱丽丝打电话给博士告诉他他的女儿已经找到,到核弹落下,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似乎只有四十五分钟?那么现在…

我顿时一惊,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强自压下,对赵子路吼了一句,也不停顿,自顾自地跑起来:“快跟我走,时间不多了!”

“啊,等等我!”

跑了几步,我才发现之前一直被我忽略的不对劲的地方。

这条碍事的,一直在我眼前荡来荡去的…是啥?!

我倏地停下,瞪大眼,紧盯着那条失而复得…哦不,是忽然又出现的长舌头,惊恐不已。

“林玲?”紧跟着我的赵子路在我身边停下,疑惑地看着我,或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了,他好像解释一般说道,“你刚刚吃了那只东西后,身体就发生了变异。”

我忙看向我的两只爪子,果然跟之前的比大了不少。

那么说来,因为吃了那只进化的舔食者,所以它强悍的基因又让我朝怪物的方向进化而去?我…变回去了?

…所以说,我最讨厌舔食者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在意这件事的时候,我只能含泪继续向市政厅奔跑。

“对了,”我忽然想到件事,问赵子路道,“你出来到现在吃过东西吗?”其实这个问题我早该问了,却一直忽略了。

“没有。”赵子路回答。

没有?我很是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他明明不是一开始的样子,肯定也进化过的,怎么会没有吃过东西呢?

“那你怎么进化的?”我瞪大眼睛问他。

“不知道。”赵子路无辜地看我,清澈的眼中满是纯粹,“我昏了几次,醒来就变了样子。”

“那你就从没有觉得饿吗?”

“有啊。”赵子路点头,我忙打起精神盯着他,他很快就接了下去,“所以我去没人的超市找了些面包吃。”

“面包?你都不会觉得想吃人肉吗?”

“人、人肉?”赵子路大惊,“我才不是变态呢。”

我看着赵子路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嫉妒,也就不去计较他变相地骂我是变态的事实。

同是穿越者,我被这具身体的饥饿感所束缚,还要不断地自我抗争,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强迫自己吃下那些恶心的东西。但赵子路,他何其幸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这么好运的没有我这样的烦恼,还更好运的遇到我,有我带着他逃出生天——老天啊,你何其不公!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赤.裸裸,赵子路战战兢兢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林玲,你…怎么了?”

我幽怨地盯着他,轻轻开口:“赵子路,你让我打一顿好不好?”

“为什么?”他眨眨眼,猛地跟我隔开一步距离。

我默默地盯他半晌,终于放弃心里的阴暗想法。

当我们赶到市政厅的时候,爱丽丝正和怪物马特打架,而且已经到了尾声。

我和赵子路躲在一幢建筑物顶上,小心地探出头去观察位于市政厅前楼楼顶的战场。

我在考虑着要不要出去帮忙。

现在的市政厅顶上都是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如果我们贸然出去,恐怕直接就被打成马蜂窝了。但是,如果现在不出去的话,恐怕一会儿就赶不上那直升机了。

更不用说,我现在心里还有隐约的担忧。之前我全然相信爱丽丝,等到去见她跟她打了一场,我才意识到我的想法太过天真。就算她能接受我这身为怪物的躯壳,其他人也是不会接受的。想想看那些或恐惧或厌恶的眼神吧,哪一个对我表示过善意?可是现在都到了这地步,如果不乘上那架直升机,恐怕我们很快就要见上帝去了。

最后,我决定跟我唯一的同盟商量。

将我所有的考量都叙述了一遍后,我看着眉头紧皱的赵子路,等着他给出个有建设性的意见。

“下面不是还有两架直升机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坐那边的那架?”赵子路指了指市政厅下的两架直升机,疑惑地问我。

“简直是废话!你会开直升机吗?”我没好气地说。

“会啊。”

“不会你说个P…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是幻听,不敢置信地一巴掌抓住了赵子路的爪子,心里激动得怦怦直跳。

“我说我会开直升机啊。”赵子路无辜地缩了缩,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