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好像岔得有点远了。”一阵无语之后,我才醒悟过来。

“诶?”赵子路眨了眨眼睛,“我们之前说的是什么?”

“…总之,我们的目标就是先找到爱丽丝。”我决定有选择性地听取赵子路的发言。我的心胸不够宽广,听多了不该听的气炸了肺该怎么办?

不等赵子路插话,我接着说道:“预计三周后,爱丽丝会复活,而且,她复活的地点应该就离这里不远。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就现在山里待着,顺便熟悉一下地形,到时方便找到爱丽丝。”

至此,这场作战会议算是完美落幕了。然后,我指了指铺好的枯叶床的一头,示意赵子路滚去睡。

因为决定了今后的方向,我心情大好,也就不去在意赵子路喃喃说着的“要三周啊,比信春哥的效果差得远了…”等等无可救药的话语了。

考虑到破伞公司很有可能正在外面到处搜索我们的踪迹,我们基本上不在白天出山洞,只有夜晚才出去觅个食什么的。得益于我们的夜视能力,夜晚打猎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这个山里有好多小动物,对于我这个连舔食者都吃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美味啊!但是赵子路就不行了,他跟我的进化途径不一样,所以他之前就只吃过面包之类的熟食,抓到兔子后非要用火烤熟了吃。

“…哪来的火啊!”我恨恨地骂道。我们是穿成了怪物没错,但我们可不会喷火好不好!

“但生的我吃不下…这样好像变态。”赵子路苦着脸,玩弄着他手中兔子的耳朵。

…你才是变态你全家都是变态!

我已经无力再跟他理论了,只好有气无力地说:“你可以试试钻木取火。”

这原本只是用来讽刺他的话,谁知道赵子路居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林玲,你好聪明!”然后,他一甩他庞大的身躯,奔到山洞外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去了。

我望着他消失在洞口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算了,等他失败了就会回来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被我紧紧捏着的兔子,咧嘴一笑,三两下就把它活吞了。之后,就是我异常熟悉的剧痛。等我回过神来,我感到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腰也不酸,腿也不疼,舌头也不长,打起赵子路来也更有劲了。

就在这时,赵子路惊叫着冲了进来,“林玲,不好了,着火了!”

着火?…跟这家伙脱不了干系吧?!

我一把抓住惊慌失措的赵子路,气急败坏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子路睁着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心有余悸地说:“我刚刚试着钻木取火,钻了好一会儿就没用,我就不管它了,结果没想到只过了一会儿,就着起来了…”

没等赵子路说完,我就撇下他急匆匆地奔出了山洞。

大概赵子路试验钻木取火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距离,所以只见离这里大概一百亩远处的火光染红了天际,火势仿佛燎原之火一般蔓延开来。在我观察着那火的时候,火的边缘又向我们这里推进了几米。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一巴掌拍在跟着出来的赵子路的肩膀上,气急道。这么大的火势,简直就像是一个信号,要是把破伞公司的人引来不就糟糕了?!更何况,这火要是烧到我们这边,我们这窝就白做了!——当然,我完全不担忧我们自己的生命安全。以我们的速度,要逃离大火,还是很容易的。

赵子路自知理亏,不敢躲闪,任由我打了好几巴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要怎么办?”

赵子路这一句话算是让我惊怒的大脑冷静了下来。出了事情最重要的不是去责怪,首要任务是想出解决办法,至于责任人——哼,有一个词叫秋后算账。

我估算了一下我们的实力和火势蔓延的速度,带着赵子路到了离山洞五十米的一处树木相对来说比较稀疏的地方,指着地面说道:“以这一条线为分界,向两边推倒所有的树。”火势如此之大,要浇灭是不可能的,唯有阻止它蔓延到我们这边来。如果我有火种和足够的时间,我必定还要从分界线靠近火源的这边让火烧起来,令之向火源那方蔓延出去。

赵子路应了声好,自去忙活起来。

我选择的这个地方树木稀疏,而且不粗大,所以一般我撞个几下就能推倒了。我从另一个跟赵子路相反的方向推过来,大概五分钟后就跟他汇合了。算我们运气好,赵子路那个方向有一条横向的河流,而我这个方向则是乱石堆,所以我们的工作量并不大。

一切搞定后,我和赵子路蹲在交界处,眼见着火势烧到了我们人为造出的分界线上。

火光映得赵子路的脸一阵血红,他担忧地看着离我们不远的燃烧得很是旺盛的火焰,问道:“林玲,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知道。”老实说,我也不过是照本宣科,以前好像从某部动画片上看到过这个方法,至于现实中有没有效就不知道了。

“你也不知道啊?”赵子路惊讶地叫道。

我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不满?到底谁是罪魁祸首啊!”

“我…”赵子路瑟缩了一下,不说话了。

天暗沉沉的,即使是夜晚,也黑得有些过分,空气中隐约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感。

冲天的火苗在我们不远处跳跃,一阵阵热浪前赴后继地向我们扑来,我只觉得浑身的水分都在慢慢流失。要不是现在穿成了这样的身体有恃无恐,我一定不会有机会近距离目睹这样大的火势——尽管如此,我也一点都不感谢一切的源头赵子路同志!

“林玲…”赵子路忽然开口。

“干什么!”我不耐烦地问,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他。

“那边…烧过来了。”

“什么!”我顺着赵子路爪子指的看过去,果然见到那火苗越过了我们造的分界线,已经舔上了分界线这边的树。果然,因为火势太大,时间太短导致分界线造得又不够距离,根本就无法挡住火的蔓延!

“还愣着干什么?不想变成烤舔食者的话,就快跑!”我掉头就跑。赵子路一愣之后,也立刻跟上我。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大声音!

这、这是…天雷?!——不,不对,这不是仙侠世界,把天去掉!

我停下脚步,仰头看天,果然见那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愈发的黑下来,在连绵不绝的几声轰隆隆之后,有什么滴到了我的脸上。

是…是雨水!

紧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雨势渐大,落在我们身后的火苗上就是连绵不绝的嗤嗤声。

这阵雷雨还真是及时雨啊!

我又往前跑了几十米,相对安全后才转身欣赏着水与火的斗争。

火势确实很大,但水是火天生的克星,再加上此时的雨势来得凶猛,一开始就压制住了火势,失去了先机的火在之后的时间里就只能一直被打压,直到慢慢减小,一点点地失去了阵地。最后,当阵雨渐小,快停下的时候,火已经完全被扑灭了。

因为身上没有衣服也没有毛发,所以我一点都没有被淋成落汤鸡的烦恼,扭动了两下,身上的水就被我甩得差不多了。在大雨中漫步是我以前从来只能想想的事,现如今也算是满足了我的一个愿望吧。

多亏了这阵雨,我们的老巢保住了,也不会因为过大的火势而引起破伞公司人员的到来。

“好险。”赵子路拍了拍胸膛,心有余悸地说。

我没理他,快步走到被火肆虐过的土地上,翻找着什么。

赵子路跟过来,不解地问道:“林玲,你在找什么?”

我不理他,换下一个地方继续翻找。

于是赵子路愈发好奇,追问道:“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啊。”

啊,找到了。

我咧嘴狰狞地一笑,回过头来盯着赵子路,一甩手把一只来不及逃走而被火烧死烤焦的不明生物丢给他,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说要吃熟食么?快吃吧!”

赵子路先是条件反射地接住了,听到我的话一愣,呆呆看了眼手里已经面目全非的东西,忽然惊叫一声甩开那黑乎乎的东西,委屈地看向我:“我、我才不要吃这个呢!”

“那你想吃什么?”我咬牙切齿地说,“要么就跟我一样吃生的,要么就饿死算了!”

“…”赵子路盯着我,眼睛眨得跟风扇似的。

“你自己选,我回去睡觉去了!”我懒得理他,几步跃回山洞,躺倒就睡。今天折腾了这么久,简直比跟舔食者打架还累,我要睡觉恢复体力!

而第二天,我明白了赵子路的选择。

他兴冲冲地捧着一堆东西跑到我的面前,邀功一般说道:“你看,这里有苹果呢,我以后可以吃水果了!”

说着,他还抓了两个跟他的爪子比起来小得太多的苹果递到我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林玲,你吃吃看,很甜的。”

…怎么吃?连核一起吞么?

我瞥了那俩苹果一眼,想到自己可悲的嘴巴,眉毛抽了抽,“…你自己吃吧。”

“诶?你真不吃?我摘了好多,不吃完会烂掉的。”赵子路为难地说。

我这才发现,他的嘴巴里已经有了成排的牙齿,此时那牙齿随着他说话张合的嘴巴忽闪忽闪的,仿佛是对我的嘲笑一般。

于是我怒了,一巴掌拍开他,狠狠说道:“烂了就烂了,我说了不吃就不吃,离我远点!”

“…哦。”赵子路被我拍到一旁,他看了我一会儿,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离去了,临走前还嘀嘀咕咕的,“真是暴殄天物。”

——啊啊啊!!我要暴躁了!我要狂性大发了!!

我觉得这句话真是太有道理了。在山里没有任何事做来打发时间,每一时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简直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了。

在山中待的第三天,我抓住每天都要出去采摘新鲜水果的赵子路,问他:“你是不是英语不好?”我记得我们刚开始交流的时候,赵子路确实说过“总算遇到一个会中文的”之类的话。

赵子路愣了一下,点点头。

就连我这个不怎么用功学英语的人都能跟老外做简单的交流,对于他这个明明高我一届,还貌似是个富二代的人却不会英语口语交流这一点,我感到很是诧异。

“那好,从今天起,我教你。”我独断地说。

“为什么?”赵子路大叫,不情愿地说,“我不想学。”

“你想成为一个文盲,一个睁眼瞎么?我们现在是在美国,不会说英语怎么可以?”我怒道。

“可是这样的话,我的法语和日语不就白学了?”赵子路痛苦地叫道。

“…什么?”

“为了不学英语,我跟我爸讨价还价,他说我要是学会其他的外语,就同意我不学英语。”赵子路无比郁闷地说,“所以我才学了法语和日语啊!”

…法语和日语!日语我倒是会说个“呀达”“雅灭蝶”之类的,法语就只知道“笨猪”了…顿时,有一种根本抑制不住的嫉妒之情涌入我的心中,不经意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你还会法语和日语啊。”我阴沉地笑了,“——但爱丽丝他们不懂,所以你必须给我学会英语交流!”

“诶?怎么这样?”赵子路不情愿地大叫,看他的样子,似乎想转身就跑。

我当然不给他这个机会,扑上去死死地压住他,对上他那满是惊慌的眼睛温柔地笑了,“你想学也得学,不想学也要学!”

“啊!!放开我!!”

“做梦!”

最后,在暴力的镇压下,赵子路同志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恹恹地跟着我学习英语。

我无比得意。

虽然从没有上讲台教过,但我可是有着超过一年的家教教龄,虽然手边没有教科书,但教起赵子路来却是没什么问题——他也不是个初学者,直到高中的英语课也是上过的,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英语异常厌恶,到了大学就怎么都不肯继续学了。所以我要做的,只是让他的口语流畅起来而已。

为了这个目的,我平时就不跟赵子路说中文,一出口必定是英语。于是,每天就见赵子路苦着个脸,磕磕绊绊地跟我用英语对话。

几天练下来,他的口语有了十足的长进。

对此,我甚为得意。

另一件比较郁闷的事情就是关于我和赵子路的进化之路。

对于我自己的进化,我大致摸清了方向,所以平时尽量抓不同的小动物来吃,几次的进化之后,我现在的样子已经比最像人的那次进化还要完整。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之后,我再拼命抓不同的小动物吃,也没有丝毫进化。

在连续三天没有任何变化后,我郁闷地差点吐血。

反观赵子路,他的进化之路虽然缓慢,却比我的好太多了。首先,他不像我一样有对新鲜的肉的无限渴望,每天吃吃素也能活得好好的。其次,虽然他每次的进化都不明显,但基本上每一天都能有一定的进化,一开始还没什么,积累到某一天我才突然意识到,此时的他跟一开始的形象差了好远,那虬结的肌肉已经被一层类似皮肤的组织给覆盖住了——当然,事实上,这样不完全的进化看起来更可怕。

我怒了,于是愈加疯狂的对树林里的生物进行惨无人道的追杀。我愤愤不平,为什么赵子路运气这么好,就好像有穿越大神罩着似的,我嫉妒,我深深嫉妒!

内心的不忿让我开始了无差别的猎杀。不管是玲珑的松树,还是乖巧的白兔,都被我一网打尽,甚至连不知名厚叶植物我都不错过。

在我走火入魔般大杀四方的第三天,我吞了一溜的蘑菇,正想休息一下,全身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我一惊,几乎喜极而泣。

只是,这一次的痛楚似乎比以往的都还令人难以忍受,我忍不住在地上滚动起来,时不时地撞上几棵树干以期转移注意力来个以痛止痛。

啊啊啊…为毛会这么痛啊!难道其实这次不是进化而是传说中的中毒?

我试图回想刚刚吃的蘑菇是不是很漂亮,但混沌的大脑中除了剧痛什么也不剩。

“林玲,你怎么了?”赵子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一个柔软却强壮的怀抱将我紧紧禁锢住。我以为我能挣开那怀抱,却发觉那两只手臂犹如铁臂一般,而且我还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所以我放弃了挣扎,死死忍耐着那令人崩溃的痛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能折磨死人的痛苦终于渐渐消失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全身上下都酸痛得不得了,连吸气这一动作都令我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这后遗症,还真是严重啊…不过,好歹被我给挺过来了!

“你没事吧?”赵子路还抱着我,见我终于安静下来,他关心地问道,“你刚刚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怕。”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他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借机讽刺我,但我很快就败下阵来,他纯粹的眼睛里实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恭喜你啊,林玲,你又进化了。”见我不说话,赵子路也不在意,咧嘴笑道。只不过接下来,他的视线似乎无意间往下滑了滑,眼睛立刻就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微微瞪大,我可以感到连他抱着我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你…”我正想问他为什么如此反常,下一刻我自己就发现了一切的源头。

“啊!!”

我尖叫一声,猛地推开已经呆住的赵子路,几步窜到一棵相对巨大的树后,探出一个头来大骂道:“流氓!混蛋!色狼!”

赵子路此时才仿佛被我骂醒,他手足无措地挥挥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放屁!你刚刚眼睛都发直了!”对于赵子路的否认,我怒不可遏。在树后,我依然感到很不自在,交叉了双手护住胸口。

——没错,这一次的进化大大超出我的预料,居然进化得更加像人形了!虽然对于能变作人形我很高兴,但我一点都不想在人前裸奔啊!

“我、我真的没看清楚。”赵子路愈加紧张地解释,似乎还想走近我。

我大惊,忙不迭地叫道:“别过来!”

之前,因为舔食者根本分不出雌雄的身体,即使在他面前什么都没穿,我也从不在意,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以这人类女性的身体一.丝不挂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我绝对做不到淡定!

啊啊啊,为毛我会如此倒霉啊!!

“我、我先去摘、摘点水果!”赵子路结巴地说完,一跃而起,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他一走,我终于稍微冷静下来。

然后,变成人形的喜悦才一点点涌上心头。

我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身体,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看到了自己的变化。不再是之前我连多看一眼都嫌弃的裸.露肌肉,此时全身已经包上了一层皮肤,不是赵子路那种透明可怕的,而是真真实实的人类皮肤。而且,原本没有的女性第二性征也冒了出来,随着我不稳的呼吸抖啊抖的。虽然…依然有一些瑕疵——比如,皮肤微微有些泛青,遍布了不怎么显眼的网状脉络,再比如说,我曾经的爪子,它现在依然是爪子…只不过变小了一点。那爪子跟手臂的接合处好像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乍一看就跟假肢似的。

脑袋怎么样我现在还感觉不到,别是依然是舔食者的脑袋吧?那可就真的惊悚了。

纠结了半天,反正暂时也看不到自己的脑袋,我干脆不去管了。

因为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

知道现在我在哪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