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昕这才敢开门。

门外是两个年轻士兵,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一个很瘦,一个很壮,都晒得黑黑的,穿着电视上常看到的那种特种部队作训服,见到她真人后,两人都显得有些腼腆,瘦的那个把刚才叫门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进房间帮她把行李拖了出来。

出了宾馆,三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两个年轻士兵一个开车,一个坐副驾驶,偶尔会从后视镜里偷瞄她一眼,她问了几次秦昊阳的情况,他们只说到了就知道了,弄得她心里更七上八下,心想估计是情况不好。

车出了县城后,一路从水泥路开上了坑坑洼洼的土路,大约颠簸了近三个小时后,停在了一片黑乎乎的树林外。

“嫂子,到了。”两个年轻士兵下车。

唐昕扒在车窗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敢下车——后来她回忆这段经历时都很惊讶自己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居然单凭一个手机号码就敢跟陌生人跑到这黑乎乎的大山里,换做思维正常时,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下了车后,视野变得开阔许多,这才发现树林边上,靠吉普车的左后方向有几顶帐篷,里面正亮着昏黄的光。

两个年轻士兵给她指了其中一顶,她迟疑着慢慢走了过去——这段十来米的路程对她来说介乎于某种虚幻的空白,就是类似做梦那种状态。

帐篷是没门的,连帘子都没有,所以站在门口很容易看到里面的情形,她不记得里面有几个人,只记得她认得的那个,看到那个有点熟悉,又很陌生的脸时,有好一阵她是真觉得自己在做梦,直到那人咧着嘴走到她近前时,她还不能从幻觉里走出来。

她没听见他都跟她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在梦游,只等这种感官渐渐消失后,脑子里突然铮的一声发出至少十秒钟的电波杂音,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什么叫做震怒!

几乎是在知觉恢复的一刹那,她转身就走,即便累死在路上她也要走回去!

有障碍想拦她那就把障碍排除!

活了二十五年,除了不懂事的时候跟表姐抢过几次玩具,她这辈子还真没跟谁动过手。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直到力气用光后才颓然安静下来,接着就开始哭,哭干了眼泪后这才终于恢复听觉和语言功能,这时就听耳边某人跟苍蝇似的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我错了”这六个字。

“你派人把我送回去吧。”既然他没死也没伤,这是最好了,她也不用再有什么自责,互不相欠,就当不认识吧,反正两人之间也没多少感情。

秦昊阳就那么抱着她,不说话,也不松手。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对峙了十多分钟,期间他不停地帮她擦眼泪。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吸吸鼻子,找回正常人该有的理智和情绪,决定好好跟他谈谈,于是从他胸口抬头,这才发现他衣领是裂开的,脖子一侧横七竖八的充斥着一些细小的红印子——他的皮肤已经被晒成了麦色,印子居然还能从麦色之中脱颖而出,可见下手的力度。

这都是她挠的?悄悄瞄一眼自己的指甲,上面还真有类似血迹的东西她对自己失去理智的行为有些懊恼,他是骗了她不错,可也不至于把人挠成这样。

“还不解气?不解气歇一会儿,有力气了再继续。”秦昊阳是真没想到她会生这么大气,而且哭得那么伤心,看到她流眼泪时,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大错特错,他没有过恋爱经历,所以也不懂得玩笑的轻重, “我压根就没谈过一次正经恋爱,所以不太清楚什么玩笑不能开,这次真是我错了,你想怎么罚都行,我以我的职业生涯和性命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开这种玩笑。”这话是真心的。

“”她是真的累了,持续的担惊受怕和一天的舟车劳顿,外加刚才发的那顿疯,实在是没力气再继续跟他吵架,况且他们之间也确实没有太大的仇怨,“你真没受伤?”

“被炸飞的石子擦了一下,皮外伤。”用下巴示意一下自己的左臂。

从他胸口歪头看过一眼,手臂上确实是绑了绷带,“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腰快被他勒断了。

摇头,坚决不松开,“好不容易把你骗来。”松开她跑了怎么办?

“你也知道是骗来的,你能用一次正常手段么?”

“你又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是不打算再见了,张子锋那老家伙又死活不批我的假,我是真没招了,再加上——你这不是快放暑假了么?反正在家也闲着,所以才——”他做事情一向是有一整套计划的。

叹气,“好了,气也生完了,你先把手松开。”

“好不容易有机会抱一下。”难得有机会可以增加两人的亲密指数。

“你总要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呀,我舅舅,舅妈都以为你伤重不治了。”她得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

“我今天一早就打过了,跟他们说只是受了点小伤,没那么严重,让他们不要担心,至于你,我会好好招待,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这点小聪明他还怎么可能没有。

合着就骗她一个人是吧?“你干脆死了算了。”

“那可不行,媳妇还没娶,接班人还没生,怎么能这么快死。”见她神色和缓,搂在她腰上的手开始有些不安分,第一次这么抱一个女人,感官真不是一点点的刺激。

“你还要不要脸!”抓住他的手,他们的关系必须控制在拉手、拥抱的范围以外,休想再进一步,因为他的表现实在太差。

“脸这东西,我一向视之为粪土。”

发出笑声的不是唐昕,而是帐篷外的某些生物。

在发觉有人偷听之后,唐昕的脸腾地红透。

秦昊阳却一点羞愧色都不带,对着帐篷外就开始狼嚎:“考核成绩丢尽老子的脸,还他妈有脸来蹲老子墙根,8133,吹集合哨,集体负重10公里!再有不及格的,明天集体没早饭!”

唐昕羞窘的把头埋在他胸口,听完他的狼嚎后,忍不住捶一下他的胸口,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六 老人的心意

唐昕是在一队黑丛丛的行军队伍后坐车离开的。

望着那群负重越野的队伍,因为光线问题,隔远了看活像一排排背着大壳的蜗牛,十公里啊,别说负重,用走得,估计她一口气都走不完,那得多累啊?

“你以前也被这么训过?”回头问驾驶座上的人,远光灯的光线回散在他额头的油彩上,反射着微芒的光泽。

“就这点东西。”他当年可是两倍啊,差点没把他跑死,老大那个损鬼,知道他好胜心强,逮着他那都是往死里玩,还说这是在发觉他非比常人的潜能,想想都不堪回首。

“你平时说话是不是都像刚才那样?”跟个混混似的,满嘴脏话。

“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也是军事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好不好,“在男人堆里呆久了,都这样,你是没见过我们新兵连的连长,连骂一个半小时都不带重样的。”那才是高手。

唐昕想象着他口中那个连长的形象,失笑,“你大学没毕业就参军了?”她对他还没太多解,不过之前听他提过一次,好像21岁就入伍了。

“毕业之后,我上学早,只不过没来得及参加毕业典礼就被人扔进了新兵连。”毕业证还是老太太帮他拿回去的。

“你做错了什么事?”他这种性格,一定是做错事才会被扔部队上。

看着前方,唇角一扯,“也没多大事,就是帮同学改成绩时,不小心溜达了一些网站,被查了水表。”他老子得知后当下就震怒,直接找人把他送进了新兵连,连行李都不给他带一件,也是够狠的。

“查水表?”什么意思?

“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了。”一下也说不清楚,“累了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赶了一天的路,又惊又吓的,大老远跑来就为看他,再想想自己的行径,简直是王八蛋干的事。

“我不困。”兴许是生气生的,她现在脑子特别清明。

虽是这么说,可是没过两分钟,等秦昊阳再转头时,副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开始了小鸡啄米,秦昊阳一手抓方向盘,另一只手缓缓伸过副驾驶座,手掌轻轻拖住她的脑门——车太颠簸,怕影响她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等唐昕迷迷糊糊被他领进某间房间时,已经半夜一点多,实在是太困,他让她去床上躺着睡,她就到床上躺着去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半,醒来后,环视一眼陌生的房间,白墙、白色天花板、灰白地板,一张床,一架书柜,一方书桌,一把油漆斑驳的四脚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一条灰白的被子,只在被角处还残余着一点军绿色,这是用了多少年啊?

掀开被子,鞋子被整齐地摆在床下,当兵的都有强迫症,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一双鞋都要摆这么标准,穿上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随手翻了翻书柜上的书,不是特战理论,就是枪械细解,衣柜跟书柜是连在一块的,拉开衣柜的门,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叠军服,什么种类的都有,挂钩上还挂着两套,其中一套便是第一次见面时他身上穿得,忍不住伸手摸一下,相亲都穿着军装,是想看对方对这份职业有没有尊重吗?轻轻戳一指衣服,就不尊重你了,怎么样?你咬我啊!

正戳着,门口突然响起了开锁声,吓得她赶紧把衣柜门合上,

一身作训服的秦昊阳一手端着饭盒,一手端着脸盆,脸盆里还放着毛巾、牙刷、牙膏等物,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不禁笑道:“醒啦?肚子饿了吧?”

能不饿嘛,她从昨晚就没吃东西,可是跟肚子饿相比,她更想赶快找地方洗个澡,坐了一整天的车,身上都快臭掉了。

秦昊阳指了指书桌下面的四个暖水瓶,他昨晚就给她准备好了。

这里有澡堂不错,也为家属准备了女澡堂,但是一般夏天不开,只能在浴室里简单解决。

唐昕倒也不在乎在哪儿洗,只是他不能在房间,虽然隔着浴室门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能听见水声,那更显得暧昧,所以她把他推出了房间,之后才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秦昊阳的服务到也挺周到,不知打哪儿给她借来个吹风机,呜呜的吹完头发,肚子也饿到了极限。

一切收拾停当,唐昕坐在桌前专心吃饭,秦昊阳则坐在床头专心欣赏自己漂亮的女朋友,她的头发不算太长,刚能垂到胸口,蓬松微卷、黑的发亮,洗完澡后,她换了身舒适的衣服,磨白破洞的牛仔九分裤,上面是灰白慵懒风的宽大T恤,看上去像是遮的严严实实,实则大家都知道慵懒风T恤的那点尿性,没身材的穿着还是没身材,有料的穿起来更有料,他家这个呵,看起来瘦,但该胖的地方一点也不输人。

“想什么呢?”她饭都吃完了,他却还一脸发呆地坐在原处,像是想什么想的很认真。

“没什么。”秦昊阳摸摸鼻子,赶快掩饰掉眼睛里透出的歪心思——还在观察期,不能随便犯错误。

“过来帮我拿下东西。”唐昕正蹲在大行李箱前往外拾掇行李,来前她只随意收拾了几身衣服和女孩的用品,连睡衣都还忘了带,剩下的全都是舅妈和外婆帮忙装箱的,她也不清楚她们都装了些什么,如今打开一看才发现多可笑,简直可以开个疗养中心了,什么补脑的,补血的,补骨头的,连配好的中药都有,他就去过她们家两趟,也没说要怎么样啊,怎么对待贵婿的招全用上了!这么上赶着,不是跌她身价嘛!

“这是什么?”秦昊阳提着两只保温壶模样的东西,左右看看。

唐昕摇头,“不知道,都是舅妈跟外婆收拾的,打开看看。”

打开保温壶盖,一个壶里用保鲜袋装了满满一壶乳白色膏体状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被稀释过的浆糊,应该是外婆连夜熬的大骨中药汤——外婆退休前是中医院的大夫。另外一壶更精彩,里面竟放了两袋鱼子酱,乖乖,是那种很贵的、据说几十克就好多刀的高级东西,唐昕记得这个,这是表姐夫搞来孝敬舅舅、舅妈的,现在全便宜了这个骗子,“这东西你别想吃。”

秦昊阳嘴都快咧到脑后去了,贼笑道:“不吃,不吃,全是你的行了吧?”

越收拾,唐昕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看看她家,再看看他的表现。

“我一定亲自跟舅妈和外婆道谢。”他也没想到老人家会对自己这么好,想着该怎么报答她们,“要不我马上去打结婚报告”

什么?!才认识不到四个月,中间还有三个月是空白,还想结婚,“你去跟野猪结吧。”

借着她拿鱼子酱扔他的机会,秦昊阳鼓足勇气一把把人给拥到胸前,眼神柔和的都能滴出水来,“你是野猪的话,我就跟野猪结。”

初吻是什么味道?大概跟初恋一个味道吧?

那深吻呢?想知道的就去问试过的人吧,如果他没让你负重跑十公里的话。

******

大概是那个吻的催化,唐昕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别扭,手拉着手出门时倒也没再把他的手甩开。

因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睡衣和女孩子的那堆洗漱用品,趁着他中午有空,让他带着到基地附近的小镇上去转转。

六月天,烈日炎炎,戴着他的墨镜,沿着家属区的小路拐进一道小门,穿过小门后,一圈高大的白杨围绕着一片作训场,虽是中午,但场上依然有人在训练,看到场内有人后,唐昕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总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

虽然隔得很远,场上的人还是发现了“闯入者”,尤其闯入者还跟四号勾着手,就听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秦昊阳瞅一眼这群闲的蛋疼的萝卜,还有力气吹口哨是吧?抬手往作训场挥了挥。

就见十几个晒得皮肤斑驳的士兵匆匆聚集过来,看上去年纪都不大,跟唐昕教的那群孩子差不多年纪,一个个虽然站的笔直,但眼睛都有意无意地偷瞄着秦昊阳身边的大美人,心里既羡慕,又兴奋,8133没瞎掰,头的老婆果然是大美女。

“我要陪你们嫂子到镇上,天气这么热,想不想来点冷饮啊?”秦昊阳笑得特阴险。

“想!”虽然知道他们头笑起来基本没好事,但是在这儿只有肯定答案,没有否定。

“好,去把那些睡大头觉的一块叫起来,把身上多余的水分挥发挥发,回来给你们带冷饮。”秦昊阳笑呵呵的冲排头的士兵挥挥手,示意他去叫人。

“谢谢嫂子。”一堆人冲着唐昕一顿嚎,害她耳膜差点被震碎,出奇的,她竟没觉得害羞,反而觉得这群孩子很可爱。

等秦昊阳把他那辆“勇士”开到作训场外时,那群孩子已经开始在泥塘里扑腾起来,看看泥塘里的人,唐昕回头问,“这就是夏训?”昨晚在车上就听他说什么夏训之类的。

“哪有这么舒服的夏训。”夏训至少2到3个月,不是某海岛,就是荒无人烟的夏训驻地,不可能留在基地让他们逍遥,他这不是逼着老大给假么,老大的意思先让他把夏训方案做好才能走。

基地离小镇也就半个多小时,说是小镇,其实也没多少人家,全镇总共也就一个上点规模的超市,里面的睡衣实在是唐昕狠狠心挑了件粉色的吊带棉布裙,吊带上还扣着好大一朵花,付完钱就被她揪下来悄悄扔进了垃圾桶。

他没有食言,真给那群孩子买了冷饮,整整半冰柜,怕路上化掉,干脆把盖在冰柜上的棉被一道买下来,仔细包上、扎好,又买了十几打饮料,一起堆进了后车座,做这些事时,他很专心,专心到唐昕忍不住伸手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是个很关心下属的人,尽管训练时很严格,也很阴险,对那些人却也是真心真意。

“帅吧?”他回视她的注视,笑容在她的墨镜里放大,比头顶的烈日都耀眼。

“帅,比这辆‘勇士’都帅。”她笑着,挎上他的胳膊往“勇士”走去。

她这么迎合夸赞反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一时间竟找不到词来接话,“你也漂亮,比北斗系统都漂亮。”

“你才是北斗。”她才不要当卫星,天天围着他转。

“好,我是卫星。”

一直到争论声被知了声淹没,被风吹散的声音中仍依稀可辨“卫星”这词。

☆、七 无聊而有聊的日子

七无聊而有聊的日子

他这儿的生活实在很无聊,尤其他的房间,没电视,没网络,没军事以外的书籍,而他白天要作训,晚上也要作训,作训完还要查岗,唯一能见面的时间就是中午,或者晚饭时间,再有就是他查完岗后,其他时间她只好坐在门口数蚂蚁,好歹联系了表姐快递来一些东西,今天刚让人从县城捎过来。

到底是自小一块长大的,表姐就是知道她想要什么,除却博士论文的资料,还有很多她喜欢的书,另外还有一堆吃的和一大包衣服,有一些还是表姐帮她新购的,拆开包裹一件件看过,表姐的眼光还从没让她失望过,怎么说也是在百货商场开过店的,品味杠杠的,只是这几条性感睡衣是怎么回事?穿成粽子都保不齐被狼盯上,这要是穿上这东西,明年的今天搞不好就是孩子满月酒啊,真是乱来,叠一叠,塞到箱子底,决定留着以后再用。

收拾完东西,坐到桌前看书,别说,效率不是一般的好,看来考试前要来他这儿住,比在家有效率。

下午六点十分,她刚做完腹式呼吸法,他推门进来,“参完禅了?”他管她练瑜伽叫参禅。

从床上爬下来,打算去卫生间换身衣服跟他去食堂,半路却被他给拽到了怀里,“给哥亲一下。”

“脏死了。”一身臭汗,她的瑜伽服可刚洗过。

悉悉索索的一阵纠缠之后,某人的小蛮腰被高高搂起,薄暮的余晖从窗口斜迆在门背上,分明的剪出两片人影。

不能再降低原则,再降怕真要出问题了——虽然她自己也有点享受,“手再不老实,负重10公里。”这些用语可都是跟他学的。

“20公里。”他出两倍价,这下总可以往高地晋级了吧?

失笑,“你还是洗洗脸早点睡吧。”做梦比较快。

他没让她走,而是双手在她腰后对握,认真道:“结婚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

“你是不是做事从来都不会跟人商量的?”她到也没生气,大概是习惯了他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就算我对付不了你,总归还有家人吧?”戳一下他那副硬的跟石头似的胸脯,“虽然我外婆和舅舅、舅妈见过你,可还有爸妈那边呢?另外,还有你们家那边。”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表姐结婚前那一堆事,她可是全程参与啊,结婚哪那么简单。

听她说完,他蹙紧眉头,她以为他是被唬住了,正想伸手解开他的手,就听他低道:“那就一次解决他们。”困难和麻烦生来就是等着被人解决的。

她很好奇他干吗这么着急,他们俩虽然年纪不小,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五,可这也没到大龄的程度啊,有这么着急么?顺其自然不是更好?“你干吗这么着急?”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回忆某种不那么美好的事,因为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忧伤?或者是看错了?只那么一瞬,他的眼中又充满着笑意,“你不能老让我围而不歼啊。”

“围而不歼?你是围点打援吧?”她还真没瞧出他哪里围而不歼了。

“孺子可教。”都学会用军事用语跟他交流了,既然如此,不妨多教她一点,就当是增进军民团结了。

“秦昊阳!”她笑着提醒他不要违反他们之间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但是,对于不公正的封建思想他是坚决抵制的,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叹息,看来今晚估计要吃剩饭了。

*****

就在秦昊阳的休假即将开始的前一天,XX地,张子锋的办公室里——

秦昊阳边注视着神色冷然的张子锋,边接过他手里的大红戳加密文件,仔细浏览过后,又递回给张子锋,“什么时候走?”

“这次让老六带队吧,你继续休假。”张子锋叹口气,人家都两年没休假了,刚打了结婚报告准备带媳妇回家见父母,开不了这个口啊。

听完他的话,秦昊阳不禁在心里腹诽,你他妈让我休假还给我看加密文件,安得什么心啊,这不摆明了让我自动请缨吗?还老六,老六刚下任务,累得跟条死狗似的,去了万一回不来怎么办?“老六刚下任务,还是我去吧,顶多晚两天回家。”刚跟老头打过电话,看来一会儿又得再打,还得跟媳妇解释一下,最怕解释这种事,又不能说实话,天天编瞎话,总有一天精神分裂,“什么时候走?”

张子锋低头看一眼手表,“一个小时后,直升机直飞XX机场。”

“”算你狠,一个小时,他妈连整队带选武器,具体资料、潜入计划,甚至连他妈遗书都要在飞机上完成,问题是情报还不足,“跟搞情报那帮孙子说一句,我这些兄弟要是有什么,回来我他妈把他们老窝给端了。”这种情报不足的任务最容易出事,多少兄弟没回来都是因为情报不足或情报错误。

“相互理解吧,他们也不容易。”那边也是个高耗损的部门,多少人没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秦昊阳起身,想一下,“我媳妇那边帮忙安抚一下,她年纪小,生活单纯,千万别吓唬她。”最好她这辈子都只认为世界是美好的,不然他们这些人出生入死是为什么!“还有,帮我跟老头打个电话,就说我晚两天回去。”思来想去,这个电话自己还是别打了,万一老头那臭脾气上来,他还真不好说。老头听说有孙媳了,正高兴呢,转脸来这么一出,他肯定会骂——你别他妈跟我姓秦。

一听要跟老头打电话,张子锋如鲠在喉,心道你个瘪犊子玩意,让我打,这不请等着让我挨骂嘛。

见老大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秦昊阳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自己种的因,自己去收果吧,谁让你不打听清楚底细就把我拉这儿来,满基地就你一人知道我底细,这电话你不打谁打?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真挺佩服张子锋,这事搁其他任何一个人头上,在得知他的底细后,肯定不敢派危险任务给他,偏偏张子锋敢照死了给他安排任务,就因为这,他服他。

秦昊阳走后,张子锋望着电话机半天,最后还是拾起了电话,“帮我转一下XXX疗养院。”

电话转过去,响了七八声后才被接起,电话那头说了个“喂”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