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叙得热闹,忽听远远传来鼓锣开道之声,心知是齐大人到了,忙禁了声,整理衣衫,列道两旁,姚山长立在道路中间儿,望着知府仪仗将来的方向。

就在齐大人的轿子将至酒楼门口时,一辆马车急急赶来,停在众人十步开外,林延寿急色匆匆自车厢中跳将下来,手忙脚乱的付了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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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

1、百度来的:秀才一般每县10—20名,举人每省平均一届三年100余名(全国只有15个省),进士每届三年300名

2、另有《儒林外史》中提到,周学道点秀才的情节:“第三场是南海、番禺两县童生。”、“发山案来,范进是第一。谒见那日,著实赞扬了一回。点到二十名,魏好古上去,又勉励了几句‘用心举业,休学杂览’的话,鼓吹送了出去。”

018章府宴相遇(二)

与知府大人一起同前来地还有府学学正赵大人以及几个教渝,众秀才礼拜之后,一同拥着进了酒楼入席。

齐大人今日设宴贺秀才们进学,一是有拉拢提携之意,将来这些人一旦高中,便是他在官场上的助力。二是为挑选岁贡生员入国子监就读。

所谓岁贡,即拨朝廷每年由有各府、州、县等官学选取成绩优良的秀才,送入国子监读书。按例,府学每年保举两名秀才,州学两年保举三人,县学每年保举一人。

归宁府由县升为府制,实则行政上与州相当,每两年可保举三人进京读书。

因而当酒宴进行至末尾,秀才们或单独,或两两相伴,或三五成群均来向府台大人敬过酒后。齐大人便将话头转到拨贡上来,问在坐各人的意见。

今日在座的除了齐大人便是赵学正的官衔最高,但是若论与齐大人关系远近,则当属姚山长。这位姚山长与齐大人乃是崇祯三十三年的同科进士,早年也曾做过官,后因在任上,触及当地富绅利益,被罢了官,他从此心灰意冷,只潜心治学。

赵学正知道两人的交情地,转向姚山长笑问他地意思。

姚山长笑呵呵的摇头道,“赵大人,你是管官学的,自当你来说。清源书院虽然现在是半个官办,终究不如你的官学名正言顺。再者,归宁府前五名之中,有三个是我清源书院的学子,你叫我选谁?又不选谁?若齐大人说要选送三人,那老夫便大胆发话:三个都选我清源书院的生员!”

齐大人与赵学正都笑起来。

笑过之后,赵学正低头思量片刻,道,“院试前十名中,我们归宁府共占两名。一位是馆陶县生员胡知希,一位是本府生员林延寿。那胡知希已年过四旬,有家有室,实不是合适人选。林延寿今年方十九岁,年龄倒适合,生得也相貌堂堂,只是为人呆滞木讷,不善言辞”

“林延寿可是方才来迟那人?”齐大人突然插话问道。

“是,正是他!”赵学正微愣之后,连忙点头。齐大人脸上便显出几分不悦。赵学正看在眼中,便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姚山长暗叹一声,为官之人大多重面子好排场,林延寿偏偏这个时候又出岔子。不过即是自己学院中的,还是要替他分辨几句,因笑道,“这个林延寿在我们书院是出了名的好读书,人虽木讷,品性极好,必是读书忘了时辰,这才来迟了!”

齐大人伸手取了茶杯,递到嘴边儿,笑了笑,“这等呆子到京城恐要闹不少笑话。”

只这一句,姚山长便知齐大人主意已定,不会选林延寿。拨贡之事虽小,却关乎归宁府在外的声名,关乎主治官员的名声,以林延寿往日木讷呆腐的举动,倒也可真能闹出不少笑话来。况且去京城读书,与林延寿而言也并非全是好事。

便转向赵学正道,“本府第三名便是清源书院的汪颜善吧?”

赵学正点头,“正是。此人年方十八岁,相貌堂堂,家境虽不甚富,却也是爱学之人,姚山长是深知此人的,他拨贡入监如何?”

不待姚山长说话,齐大人又插问道,“可是去年我们归宁府府试的案首?”

“是,正是!”赵学正连连点头,“是齐大人亲点的案首!先在府学读了两个月,因仰慕姚山长的清源书院,弃了府学投奔他而去。”

姚山长笑着摇头,“那可不是我地书院。是归宁府的书院!”

齐大人也笑,“是,我想起他来了。他的文章做得还甚甚可看,为何今年只得了院试第十一名?”

赵学正笑道,“府台大人公务繁忙,想是不晓得新派的提学道是哪个吧?”

“是哪个?”齐大人微愣,“本府确实未曾去打听。”

“是本朝最最有名的酸腐学道秦学道!”

“哦,原是他。”齐大人释然,“本府依稀记得汪颜善的文章辞藻华丽,难怪他看不上。”

赵学正点头,“是。府台大人只看今日归宁府的秀才中,有一半儿都是如他那般模样。若换个学道来,林延寿如何能排院试前十?那汪颜善未必是第十一,做个院案首也是可能的。”

这话一出口,在场经历过科考的官员均有感同身受的意味,真是时也运也!

众人唏嘘感叹一会儿,仍回到正题上来,赵学正问道,“汪颜善拨贡进京入国子监,府台大人意下如何?”

齐大人略沉思片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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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仲含四五人跟随姚山长下山时,都认为只是逛书市,谁成想他还要赴知府大人的宴会。他们是没有资格入室拜见知府大人,甚至宴席也没他们的份儿。

这四五人草草在外面的小馆子中用了午饭,除了那日与陆仲含因元时刻版一书起了短暂口角的陈尚英要去逛逛运河沿岸,其余四人又回到酒楼后院的石亭子中,翻看各人在书市淘地书,坐等宴会结束。

“陆兄,赵兄,”陈尚英自外面大踏步走来,进了亭子,叫道,“嗳,别看书了。我说一个趣事儿与你们听听!”

“什么趣事儿,”赵君正好奇问道。

陈尚英往酒楼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方才我在外面闲逛,路过一个茶摊,那茶摊里,正坐着两个书生在那里闲话,我初时没注意,谁知竟听到汪学兄的名字,便也买了碗茶,坐听他们说些什么。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赵君正催他,“谁能猜到?有话快说!”

陈尚英挤到众人中间儿,向他们招手,几人只好围将过来,唯有陆仲含仍端坐着看书。陈尚英叫道,“仲含兄,你还在生我的气?”

闻听此言,陆仲含抬起头来,笑道,“大丈夫岂能如此小肚鸡肠?早已不气了。”

陈尚英道,“你莫诳我!若我不把卖书地银子接济同窗,你也不气?”

陆仲含只是笑而不答。

陈尚英情知这话说也是白说,便不再理他,转头与另外几人道,“那两个学子说,汪学兄没进学前,曾聘过的一个苏姓女子,家住在旧城北门,她与汪学兄原是自小相识,订亲五年有余,算是青梅竹马一对壁人。谁料想,院试还没考完,汪学兄家里便要退了苏家的亲事,转聘新城南门外做酒楼营生的潘家小姐。惹得得苏小姐与其父大怒,借着去汪家写婚书之际,请了队喜乐,在汪家门口吹吹打打,恭喜他们退得自家亲事,另攀高技儿,将汪学兄一家大大的羞辱一回。”

“听那两人说,潘家家财有上万之多,而这潘家小姐又是个独女啊,听那两人的话头,这苏家小姐好似也是个独女,只是家中只有个小铺子。”

赵君正问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怎么我们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陈尚英道,“我们读地是大班,与那小班的童生们本就往来不多,再者,这一月里,统共才下过两次山,哪里听去?”

说完又连连摇头,“那二人还说苏家小姐长得甚是美貌,可惜了”

陆仲含凝眉,“汪学兄竟是这等人么?莫不是家人背着他做的,他不知罢?”

陈尚英见将陆钟含的注意力也引吸过来,颇为得意,便把听到的细技末节,或是真的,或是讹传的,统统说与几人听。

最后陈尚英总结道,“便是家人背着他做的,若不合他心意,怎的凶脸上没有半点抑郁之色,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不过那苏家小姐此举也甚是须知我们读书人是要名声地。”

赵君正想了想,笑道,“我们回书院必经北城门的。那一路上倒是有许多小铺子,只是不知是哪一间。不若我们趁今日有闲暇,一间一间逛去,探访探访?”

陈尚英连连附合,“好,这个提议甚合我心!”

陆仲含摇头,“我是不去的。”

话音方落,赵陈二人都一齐转向他,“你这人好生没趣儿!”

正说着,突听酒楼内喧哗,众人心知是酒席已散,赶忙起身整衣,自后门进了大堂,新进秀才们三三两两的下楼,边悄声议论,“拨贡去国子监为何会选那姓汪的?他只得第三名,便是胡兄不愿离家,还有林延寿呢!”

身后一个年老的秀才伸头劝道,“噤声吧!知府大人已定下了,何苦还要再议论?”

另一人悄悄道,“自古拨贡地秀才都会挑选才貌双全的,且不说林延寿今日来迟,对知府大人不敬,言谈举止也与汪颜善相差甚远,至于才学嘛,只差一名,能差到哪里去?”

一众人议论着,闹哄哄的出了酒楼。

过了好一人儿,林延寿才独自一人摇摇晃晃,自二楼慢慢走下来,头半垂着,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身形落在几人眼中,甚是落寞。

几人相互对视,均不知该如何劝。在这些学子心目中,进入国子监,几乎是鲤鱼跳龙门,只需纵身一跃。现在这机会生生被旁人抢去了

直到林延寿走下楼梯,陆仲含忍不住上前拱手行礼,道,“林学兄莫要气馁,国子监虽有名师教授林学兄!林学兄?!林”

林延寿茫然抬头,脸上布满酒后红晕,也不知看没看前眼前之人,便连连行礼道,“这位兄台是与小弟说话么?”

陆仲含赶忙闪身避开,回礼道,“林学兄已有功名在身,这礼仲含万万受不起”

林延寿见他回行礼,又一连的回礼,两人对着行了几礼,赵陈二人立在一旁笑将起来,都觉这林延寿着实呆了些。

陆仲含无奈,只好移到他身侧,架住他双臂,扶正他的身子问,“林学兄,可是醉了?”

“醉了?没有,没有,小生没醉!”林延寿连连摇头,“小生只是方才在想院试考题,好似用错一个词”

陆仲含看他双颊遍布酒后红晕,目光也有些呆呆的,忙叫赵陈二人过来,将他扶到一旁,向店家讨了杯粗茶,给他解酒。

不多会儿,楼上又响起脚步声,林延寿一个挺身站起来,向楼梯口冲去,吓得这四五人赶忙将他拉住,他犹自挣扎不止,赵君正与陈尚英二人,一人拉一只手臂,快速将他自酒楼后门拖出来,速度扭按到墙上,并捂上他的嘴巴。

林延寿犹自挣脱,口中呜呜有声。陈尚英气恼,直想一个手劈下去,将他砸晕过去。

好容易前面没了动静,陆仲含返回身来,“快松开,老师与齐大人一同走了,要我们将林学兄送回家,早早回书院。”

闻听此言,赵陈二人臂上力气一松,林延寿挣脱开来,气恼道,“你们为何拦我?”

陈尚英将发酸的臂膀摇了又摇,“林学兄,我们知你对选派汪学兄入国子监心有不满,可已是即定事实,你再去找齐大人说,又有何用?不若算了吧!”

林延寿怔了半晌,“汪贤弟去国子监我为何不满?我本是不要去地。我家有寡母,如何忍心远走京城?”

这下轮到三人愣怔,“那林学兄方才是为哪般?”

林延寿脸色胀红,急得直顿脚,“我要与齐大人解释早上迟来之事,你们你们唉!”

这三人又是一愕。

半晌陆仲含道,“齐大人已走了。林学兄,我们送你回去如何?”

这章我码了一天,汗!!

小解释一下:

考秀才:

①县试(需要5人保举,其中4百姓,1秀才)(由县令出题主考)每年二月考,第一名称县案首。

②府试(需要6人保举,其中4百姓,2秀才)(由知府出题主考)每年四月考,第一名称府案首。

③院试(由中央派来的学政出题主考)三年考两次,时间不定,一般是提学道巡临案场,分场开考。第一名称院案首。

以上是资料与我的理解融合在一起的,那啥,哪个亲亲看出来不对的,留言给我哈。

019章知道廉耻二字如何写么?

齐大人宴请的这间酒楼正面对会通河。此时,过往船只落帆停船,在等候提闸放水通行。河道内帆樯如林,舟船如练,绵延数里之长。船工们摇浆击水,拉纤号子响彻云霄,有许多商人趁着提闸放水的空档,将船运的货物拿到岸边大街上叫卖。河两岸百物堆山,脚夫挑夫,卖牙侩店行各色人等,在酒楼前的大街上,来来往往,一片热闹繁荣景象。

汪颜善送走齐大人一行,立在酒楼门口看了一会儿,不见林延寿几人出来,正想回身到酒楼中看看,突的又一转念,林延寿这次考地名次是比他好些,拨贡之事,不管自己心中如何坦荡,在外人眼中,终是自己抢了林延寿的名额,若他真如陆仲含所言,酒后伤心失态,口不择言的怪罪他,他该如何应对?

即便他是真心道歉安抚,落在旁人耳朵中,也未必当他是真心的。立在酒楼外,踟蹰一会儿,认定不去看他的好,便收回脚步,转身而去。

四月底的午后,阳光炙热烤着还潮湿的大地,潮热的风迎面吹来,不仅不解半点酒意,反而让人更加迷糊起来。在这微醉的恍然中,以往压在他心底的那些千丝万缕的念头便翻涌上来,并且愈加清晰。他半眯着眼睛,缓慢的走着,沉浸与自己的思绪当中:虽然现今国子监的监生已不能与国朝初年相提并论,但做为大明朝的最高等学府,平民学子能入国子监读书,不仅是无上的荣耀,更意味着从此将踏入更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结识更多的学子,积累更多更广的人脉,编织更强有力的关系网,另外,京中达官贵人多如牛毛,若有幸能得这些人青目一二,仕途之路从此便是平坦大道

想到这里,汪颜善的心绪突然激荡起来,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表。仿佛脚下已铺就一条锦绣大道,只等他举步踏上去,从此便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天高地阔任他翱翔。

正想得入神,突然自街边蹿过来一对嬉闹玩乐的小儿女,那男孩约有十岁上下,一身粗布衣衫,手里攥着不知哪里摘来两大朵月季花,后面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儿,一边追一边软语哀求道,“小牛哥哥,花儿给我嘛,小牛哥哥”

那男娃只在前面嘻嘻哈哈的笑着,七拐八拐,也不跑远,只逗着那小女孩儿玩乐。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汪颜善不由想起那时小小的苏瑾儿,追在他身后玩乐的情境,一时怔住。

直到那个叫小牛的男孩停止嬉闹,将花递给小女孩,牵着她的小手没入街道对面的巷子中,他还怔怔立着。

“公子是要坐车吗?”一辆马车停在汪颜善身侧,车夫殷勤笑着问道。

“哦,嗯。”汪颜善愣怔一下,随即点头,眼睛却还盯着那对小儿女消息的巷子口。

“公子坐稳喽,您要去哪里?”车夫挥动鞭子,大声问道。

去哪里?汪颜善又一愣,此时去哪里好呢?

车夫不见他说话,以为他没听到,又大声重复一遍。

汪颜善脑中浮现方才那一幕,不自觉出声道,“去旧城北门梁家巷子!”

“好咧!”车夫欢快应了声,再次挥动鞭子,向旧城北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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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日子,苏士贞已离家十一天,昨日因落雨未归,苏瑾想着他今日必归来,为了让他放心些,当然也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原来的状态,苏瑾练身子练得愈加卖力。

午饭后小憩片刻,特意换了厚厚的衬裤,在西厢房墙荫下玩跳房子。梁小青陪她玩了一会儿,和梁直去看铺子,常氏则因苏士贞和梁富贵将要回来,早早的便去菜市买菜。

苏瑾正玩得起劲儿,突听铺子里传来梁小青的怒喝,“谁让你来我家的?!”

片刻,梁直从西厢房后门急急的冲进来,恼怒的道,“小姐,那姓汪的来咱家了!”说完,快步跑向厨房。

苏瑾先是一愣,见他这般模样,扬声问,“梁直,你做什么去?”

“拿扫把,赶他出去!”梁直嗡声嗡气的答道,头也不回的扑到厨房旁的小杂物间中,拖出一只扫院子大的扫帚。

苏瑾失笑摇头,将束起的裙角放了下来,理了理略带凌乱的发丝,转身进了西厢房,绕过高大的货架,一眼便见梁小青双臂大张着,将一个身影挡在门外,门外那人正说道,“小青,退亲之事我并不知情,瑾儿在哪里,你叫她出来”

“不必了!”梁小青怒气冲冲的打断他的话,“叫我家小姐出来,你要说什么?退了潘家么?哼,即便退了潘家我家老爷也不会再把小姐许你,秀才老爷还是快走吧!你们汪家从此便是高门大户,我们家可高攀不起”

“小青说的对,”苏瑾缓缓走到铺子中间儿,不咸不淡插话道,“汪相公请回罢,从此我们苏家与汪家再不相干!”

“小姐!”梁小青听到声音,猛然转身,撑着门框的右臂下意识放了下来。

汪颜善见状,赶忙侧身挤了进去,不及看清屋内之人的面目,便急急的道,“瑾儿,你听我说”刚说了几个字,待看清苏瑾面容,顿时怔住,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她,眼前这少女,明眸流盼,神采飞扬,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中闪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微微翘起,挂着一抹淡淡的讥讽。与先前的羞怯娇柔竟然判若两人

他挟裹而来的浓浓的酒气,让苏瑾皱了下眉头,不觉后退一步,待注意到他面色潮红,目光不甚清明,便又向后退了两步,依着柜台站定,也打量眼前这人。身形与记忆中的倒不差什么,只是他身上透出来的气质,可与原主记忆中的相差甚远。尤其是那双眼睛,许是喝酒的缘故,双目混沌茫然,并无她想象之中的读书人该有的淡然出尘。不过,转念一想,汪家那样的人家,怕也难以养出品性高洁的儿子。想必是苏瑾儿原来人在情网中,自遮双目罢了。

“哎,你怎么乱闯我家铺子,你快出去!”梁小青愣怔过来,一个转身挡在苏瑾前面,朝着汪颜善大声叫道。

货架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梁直拖了一把大扫帚急匆匆跑进来,一眼瞧见这阵式,认为汪颜善要欺负小姐,恼得将扫把高高举起,向汪颜善扑了过去。

苏瑾连忙推开挡在身前的梁小青,叫道,“梁直,住手!”

汪颜善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有些恼怒,可又不好发作,只得悻悻的弹了弹衣衫上沾染的灰尘,向苏瑾道,“瑾儿,你先莫气,听我将话说完。”

苏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而是转向梁直道,“汪相公现有功名在身,你若冲撞了他,小心将你抓去见官。再说,咱们这铺子里可是你打架的地方?这些都是银子呢,我们家没有潘家地家财,你打碎一文钱地盘子,我也是心疼的!”

梁直眉头皱起,看了看汪颜善,颇不情愿的将僵在半空中的扫把放下。

苏瑾这才转向汪颜善道,“我与你没什么话可说,你若是来兴师问罪地,我只有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苏瑾儿也不是任人欺负地!你将我的话儿与你双亲带到。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各不相干,若还敢拿着以往地事做由头生事,到时莫怪我不客气!”

说着转身与梁直道,“把人送走,今儿提早关铺子!”

汪颜善满腹地话,一个字没说,便被苏瑾严严的堵了回去,立时那里瞠目结舌。原来的苏瑾儿何时与他说过这样的重话?每每相见均是柔声细语,娇柔可人。说是将他的话当作圣旨也是不为过的,怎么一个月不见,性子变得如此刚强?

眼见苏瑾身子即将没入货柜后面,心中又焦急,急忙提高声音说道,“瑾儿,你听说我,退亲之事我并不知情,若我在家,怎么容爹娘做出这等事来?我只不过离家一月,回来已是如局面,心中实在难受至极。还有那潘家小姐,我对她并无半点情宜,是爹娘背着我做下地我如今已进学,今日又幸得齐大人青目,拨贡要去国子监读书,你,你且等我一年,一定要等我回来!”

苏瑾身形一顿,气极反笑,心头的火苗“蹭”的一下蹿了上来,真真是好自大好可恶的男人!

又返回身子,重新回到铺子中间儿,饶有趣味的问道,“我为何要等你?等你一年如何?”

汪颜善今日一是多吃了几杯酒,头脑不甚清明,二来他在来地路上做了一路平步青云地春秋美梦,三来往日苏瑾儿对他的情宜他是心知地,此时见苏瑾去了复返,便认定她不舍得他。

脸上带出笑意来,连忙上前两步,柔声道,“瑾儿,潘家的亲事已做下,我也没奈何,不过,爹娘已答应,等我中了举子,许我纳你为偏房,他们决不阻拦。我知道做偏房名份上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我日后必会好好待你,一应吃穿用度,决不叫你落她半分,也不会让你受半分的委屈!”

苏瑾强忍着怒气听完,嘴角挂上一抹冷,轻飘飘的问道,“汪相公,你可知廉耻二字如何写的?”

“是,你放心”汪颜善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儿方觉出她这话不对,猛然抬头,只见苏瑾眉眼挑起,面带讥讽,不觉一怔,“瑾儿,你不愿意?”

“我呸!”苏瑾很没形象的啐了一口,怒道,“见过不要脸地,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地!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我苏瑾这辈子除了你,就嫁不出去?我放着正头娘子不做,我去给你做小,你别在这恶心我!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苏家铺子外面儿,不知何时已围聚了一群看热闹地人,方才二人的音调低,外面的人听得不甚分明,此时苏瑾一怒,声音清脆响亮,清清楚楚的传了出去,围观地人齐齐惊讶出声,嗡嗡嗡地议论起来。

陆仲含三人因好心办了错事儿,本着赔罪的心态,将喝得半醉的林延寿送回家中,刚转出这窄小的巷子,便见一间小铺子门口围聚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