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毓培捂着额头不语。

苏士贞在当门听见,暗叹一声,这等事体他也不好劝说,只好立在当门说了许多道歉的话。

张茂全自不敢叫他如此,连忙出来代孙毓培答话。

梁直立在当门,伸头看看里面,又看看当门叙话地两人。猛然跑出堂屋,到东厢房窗根下,低声喊,“小姐,快起来,起来了孙公子额头肿了个大包,他不肯贴药膏呢”

苏瑾自床上坐起身子,隔窗无奈道,“他不肯贴我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苏士贞的声音传来,“你还不快起身,给孙公子赔个不是?”

苏瑾皱了皱鼻子,应声,“是,女儿知道了。这就起身”

说话间,梁小青将兑好的洗脸水,端到里间,又替她取了衣衫来。苏瑾简单梳洗过后,出了东厢房。苏士贞少有地黑着脸儿,瞄了她几眼,往正房而去。

苏瑾只好乖乖地跟着他进了正房。孙毓培已梳洗完毕,正坐在当门,一手持松香色地汗巾捂着半张脸,脸色臭臭的。

见苏瑾进来,鼻孔中发出一声轻哼,便把脸别到旁处去。

苏瑾在苏士贞的目光威压下,上前两步,行了极淑女标准的礼,轻声慢语道,“昨日是苏瑾鲁莽,还望孙公子莫怪,苏瑾这厢给您赔礼了。”

苏士贞也在一旁附合着赔不是。孙毓培虽敢不理会苏瑾的道歉,却不敢受苏士贞的礼,连忙起身,“苏老爷不必如此,倒叫晚辈心中难安了。嗯,昨日也是晚辈莽撞,还望苏老爷莫怪”

苏瑾屈膝行礼,半晌也没个人叫她不要客气,她便悄悄的直了身子,立到苏士贞身旁。

孙毓培撇见,眼中不觉闪过一抹笑意。只是仍扭着身子,透着不肯贴膏药的意思。

苏士贞一筹莫展,正这时常氏在外面道,“老爷,早饭好了。摆饭罢?”

他忙出了正房,点头,“好,你们摆到瑾儿的东厢房去,在正房摆一桌”

苏士贞一出去,张茂全也连忙借口搭手摆饭,跟着出去。

苏瑾这才抬头看看孙毓培,展颜一笑,“昨日苏瑾多有得罪,孙公子莫怪。不知额上的伤可有大碍?”

孙毓培哼笑一声,“不劳苏小姐费心。孙某的头硬得很”

苏瑾“扑哧”一声笑了,自顾自的坐下,看着孙毓培一直捂着的额头,笑问,“这么一直捂着不累么?”

孙毓培偏头到一旁,“这是孙某的事,不劳苏小姐费心”

苏瑾呵呵笑了两声,“孙公子也莫使脾气了。孙记开张地事儿正在紧要关头,可没多少时间把你养伤呢。早早贴了膏药,将淤血消下去,好忙你家铺子重开的事儿呀。”

孙毓培扭过头看看她,“到现在苏小姐还有心情操心旁人家的事么?”

苏瑾笑了笑,“我家地事情不是得苏瑾朋友地相助,已解决了么?还有什么可操心地?”

孙毓培“嗤”了一声,“孙某无半点功名在身,苏小姐亦非男子,朋友二字的称呼从何而来?”

苏瑾晓得他是指士大夫对儒生学员的特指称呼,想了想便道,“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朋友者,指志同道合的人。难道只有儒学生员才能当得此称呼么?”

孙毓培扯了扯嘴角,“即使称作朋友,孙某也没应替你解决此事”

苏瑾做了个深呼吸,调整情绪,站起身子,拿起梁直买来的膏药,将油纸的一面撕开,立在他面前,淡淡地道,“是要我帮你贴,还是你自己贴?我家人都等着吃饭呢”

孙毓培受惊般的将身子往后猛然一仰,嫌恶的看着那黑漆漆的膏药,“孙某并无大碍,不须贴这东西”

苏瑾疑惑地在他脸上打了几转,将膏药放在一旁,“即孙公子说无碍,那便不贴了罢。小青,我们去吃饭”

梁小青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好,好,小姐。”却不时向后张望着出了正房。

早饭过后,苏士贞便去了坊子。苏瑾躲在东厢房半晌,隔窗看见孙茂全出了自家院子,不多会儿,那孙毓培仍旧一手拿汗巾儿捂着半张脸,自正房出来,在院中左转右看,没有半点要走地意思,便想借此机会,正好问问昨日钱家去孙记地情况,便叫梁小青来,合力搬了桌椅到枣树下。

那棵老枣树已无半点树叶,虬劲地枝干直指碧蓝地天空。虽已是初冬,却无一丝风,太阳升至当头,略带些热度,暖洋洋地,倒适合在外面闲坐。

摆治好桌椅,特特叫梁小青将上次自陆仲晗那里得来的好茶泡了一壶,这才过去邀请正在影壁后小花坛处,对着一枝即将残败月季花,装模作样观赏的孙毓培。

孙毓培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桌椅,挑挑眉毛,“即苏小姐盛情相邀,孙某却之不恭。”

苏瑾笑着作了请势,“是,苏瑾诚心摆茶向孙公子赔罪,请入座。”

孙毓培矜持片刻,举步走了过去。

待他落了座,苏瑾也不废话,径直问道,“孙公子,敢问昨日钱记的掌柜去孙记,是如何说的?”

孙毓培挑眉,“什么是如何说的?”

“就是他以何理由说服孙记?我记得孙记早先并不发卖鞋帽衣衫等物”

孙毓培明了,端起杯子品了口茶,有些意外的挑眉,往杯中看了看,复又品了两口,“徽州地天池?”

苏瑾点头,“正是。赔罪自然要用好茶,方才显示苏瑾地诚心。那钱记到底如何说的?”

孙毓培将茶子放下,将身子靠进圈椅子中,淡淡笑望着她,“若让苏小姐与我孙记谈,你会如何说?”

苏瑾看着他这带着明显占上风的姿态,恨得牙根痒痒。但也毫无办法,只得诚实答道,“自是因你孙记早先不发卖这些货物,是因衣衫鞋帽需要试穿地,不甚方便,而现下鞋子有了码子,只消看中样子,并不用试穿。如此以来,与其它货物并二样。”

孙毓培嘴角翘起,可恶地笑了笑,“与钱老爷说的一字不差苏小姐现下可还觉自己是最聪慧地?”

苏瑾一愣,“当真一字不差?”

孙毓培带些得意,点头,“一字不差而且,这个理由确实让我很动心呢认真论起来,合作不正要找资本雄厚地商家么?钱老爷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苏瑾:“”

092章再谈合约(二)

苏瑾看着得意洋洋地孙毓培,心头有些发恼,沉默片刻,起身进了东厢房,将自己这些日子画的一叠子鞋样子拿出来。

信心满满地走回到桌前,将手中的那叠纸朝着孙毓培扬了扬,拉长声音,闲闲地道,“孙公子可是打定了主意,定要和钱家合作?”

孙毓培盯着她手中的纸,疑惑,“那是什么?”

换苏瑾占上风,她心情很好,伸手取了一枚糖核桃仁放入口,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身子陷入圈椅之中,淡淡笑道,“孙公子不必问是什么。只说现下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和钱家合作?挑选合作伙伴要看资本是不错。但,还有一样,是要看这个合作伙伴有没有成长性。”

顿了顿她接着道,“至于成长性么,孙公子必是懂的。一个不断创新并不断成长的合作伙伴,与一个因陈守旧只会剽窃旁人点子的伙伴,两者熟轻熟重,这可是商号掌舵人必须具备地判断能力”

孙毓培自她手中纸张移开目光,品了口茶,无所谓地笑了笑,“苏小姐这话虽对。但对孙某却不起作用,孙某并非家主,亦非掌舵人。”

苏瑾遗憾一叹,“也是。我苏家现在实是没有这样的实力与你家谈合作,此事不谈也罢商号与制作商的关系,一向是谁强谁说了算。你孙家现在强,你说了算不过,我苏家也不会永远如此地。到了我说了算的那一天,希望孙公子不会后悔”

孙毓培经过小食与重开业的计划书一事,是晓得她确实有本事地,虽不清楚她这本事是如何学来的,但任何一个行商地人见识过她的本事,都不敢轻易地小瞧她。假以时日,他知道,她的话必定能实现。

不过这语气实在叫人生气。遂低头吃茶,另一手习惯性去敲桌子,不想捂着半张脸儿的汗巾儿,滑落下来。

额头上高高肿起的一块,还未完全消退,眼眶边缘又有一大片青紫,看起来格外滑稽,苏瑾很不厚道的“扑哧”笑出声来。

孙毓培手忙脚乱地将那汗巾儿捡起,复又将半张脸捂上,瞪着苏瑾。

苏瑾瞧见他瞪,愈发乐呵,笑了好半晌,直笑着孙毓培脸色黑臭黑臭地,方停了下来。叫梁小青,“去将正房的膏药取来,孙公子还是贴上罢。虽不雅观,却能好得快些。不过两日不见客罢了。”

梁小青跑到正房将膏药送到孙毓培面前。孙毓培看看膏药,看看苏瑾。

苏瑾只笑,不作声。

梁小青在一旁期期艾艾地道,“我去将小姐的妆盒取来。”说完跑进东厢房,片刻抱着孙毓培送的那只玻璃妆镜出来。

苏瑾看到那只玻璃妆镜,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复又恢复常态。她这神情却没逃过孙毓培地眼睛,疑惑,“这镜子有何不妥么?”

苏瑾笑着摇头,“没有。是苏瑾觉察到自己失态,实不该如此笑话孙公子。”看他面色象是不知他自家的家奴在外面出言不逊。再想想,也是,以丁氏的身份和地位,如何会去搬弄这些小事?

孙毓培别扭对着妆镜将膏药贴好。苏瑾看着他俊雅地脸庞之上,顶着一块黑漆漆地膏药,甚是滑稽,复又呵呵地笑起来。

连带梁小青在一旁也跟着笑。

孙毓培闻着那浓重地膏药气息,嫌恶地道,“到底是谁害我成了这样子。你还笑”

苏瑾擦了擦眼角,收了声。喝了口茶,正色道,“好了,孙公子,我们不斗气了,说正事罢我苏家的情况你是深知的。我是早有意想要将货物铺进孙记商号,虽然现在时机有些早,但看在我们两个是朋友地份儿上,想请你网开一面。不知孙公子意下如何?”

孙毓培以后遮着额上的黑膏药,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也跟着正色道,“进孙记不难。难地日后货物你是否能跟得上?须知急功近利,乃是生意场上地大忌。”

苏瑾点头,“我家的规模确是成问题。不过,即要进孙记,我必会在规模上想办法地。盛夫人早先与我提过,要扩张生意尽可去拆借银子。我想,趁此机会去烦她一烦。有了银子,规模便能扩大。但以我之见,即便进孙记,目前也只限归宁府分号罢。”

“此举我有两方面的考量。第一,给我家坊子一些缓冲。第二嘛,鞋子进孙记也算是新鲜事物,也给你们商号一个验证地过程。”

孙毓培将目光投在她手中的那叠纸上,“那是何物?”

苏瑾倒也不瞒他,将纸张递过去,含笑道,“我家规模虽小,想必以此入孙记,也不辱没你们百年商号地声名。”

孙毓培接在手中,却一叠鞋子的画稿,大体的样子他是见过的。不过,细看却与现下的鞋子不同,皆是在现下常见的鞋子基础上,做了或大或小的改动。比如,有男子穿地长靴子,前面却开了口子,以绳子系着。又有女子的鞋子,却是高底小脚金莲鞋的变形,鞋底是坡形高底

疑惑,“你画的?”

苏瑾点头,“对。孙公子认为这些鞋子如何?”

孙毓培看了半晌,“样子虽新奇。却不知好不好发卖?”

苏瑾点点头,不过又笑道,“鞋子与老百姓而言,不过是保暖。但对有些钱财的人家来说,一图其美观,二图其舒适。这些鞋子我便是综合美观与舒适度两方面的考量。只要满足这两样,发卖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当然,若是确定与孙记的合作,我们必先做出样鞋来,到时再请孙公子过府一观,如何?”

她一面说话,孙毓培一边盯着她看。待她说完,孙毓培突然道,“敢问苏小姐这些经商地手段是哪里学来的?师从何人?”

苏瑾笑了笑,伸手将画稿抓起,“有一种人,是老天爷赏饭吃地。说的便是我这种人”

孙毓培疑惑挑眉。

苏瑾呵呵一笑,解释道,“天份高呗”

梁小青在一旁乍然听自家小姐这般自夸,不由喷笑出声。

苏瑾回头瞪她一眼。

正说着,张荀匆匆进院来,惊喜叫道,“小姐,钱家的鞋子撤了”

“撤了?”苏瑾站起身子疑惑道,“不是刚送进去的么?怎么撤了?那些代售铺子,你都瞧过了?”

“嗯瞧过了,一早我便出去地,那十来家全撤走了。在头闸那里我正巧遇到钱家的伙计,问了两句,那伙计说,说是钱家老爷将货物送进去,才觉不妥,便叫人将鞋子都收回去了。”

苏瑾转头看看孙毓培,“莫非,是他觉得入你孙记有望,不图小铺子了?”

孙毓培再想想,自己昨日并未给钱家老爷甚么暗示,也没有叫他误会的话。一个有如此独到眼光的人,怎么会在一件事情没办好前,便将鞋子又撤了回去呢?

便不置可否地道,“也许是罢。”

苏瑾一问之后,深入想想,也觉不似表面那么简单。遂笑着向张荀道,“不管如何,我们总可以放些心了。钱家那边还要多注意些,瞧瞧他们是否有旁的动作。老爷可知道?”

张荀点头,回道,“我先回铺子回了老爷才回来地。老爷说今儿去找那些讨债的人叫他们去陈家讨银子。”顿了片刻又道,“今儿要去村子里收货,小姐若不用马车,我这便去了。”

苏瑾点头,“好,你去罢”

孙毓培在一旁叫道,“慢着。苏小姐,若要与孙记合作,我得亲眼看看你们地作坊才行。托苏小姐的福,孙某这两日无法见人。正好趁此机会去瞧一瞧”

苏瑾看看他额着顶着那可笑的圆型黑膏药,“孙公子确定今儿要出去?”

孙毓培微长的眼睛中闪过恼意,以手盖了那黑膏药,重重点头,“要去”

苏瑾也跟着点点头,“那好,张荀,你路上好好照顾孙公子。孙公子想知道什么,只要你知道地,尽管说。”

孙毓培挑挑眉毛,看着苏瑾,“我孙记但凡要签新伙伴,必有家主相陪去看坊子地。苏小姐此举可不甚妥当”

苏瑾叫钱家这突然地一撤,弄得没甚么兴致,摇头,“还是算了罢。孙公子若想去瞧,改日叫我爹爹相陪。”

孙毓培哼一声,气势汹汹地往苏家正房走去。

苏瑾向张荀摆摆手,“你去忙罢。”

自己回到东厢房思量,钱家为何突然撤了鞋子。这情形在前世她并不陌生,突然撤走的原由,不外乎内外两种因素,内因嘛,大多是资金原因,外因?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外力迫使钱老爷将鞋子都收了回去?

若说在生意上场能帮得上自家的,除了眼前的孙家,还有丁氏和常贵远。还有另外一个人,倒也有可能。正想得入神,突听院门响,梁小青跑去开门,片刻院中便响起张茂全的声音,“少爷,宁波来人了,请您即刻回去。”

苏瑾忙出了东厢房。

孙毓培头上戴着一顶,不晓得哪里找到的黑色挡沙帽,扮了个江湖侠客的造型自正房出来,看见苏瑾,自那密垂的网纱后面,丢出一句话,“合约加紧写,样鞋加紧些做罢。做好使人去知会一声。”

说完不待她应声便出了苏家院子。

093章新的起点

那钱会广确是个精明的人物,有程记茶庄的提醒,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去细细了解这苏家。交待铺子里的小伙计撤了货,自己到旧城北门一带打探打探。没想到一打探却吓了一跳,苏孙两家原是相识的,中间还有一个盛夫人

听得到这样的消息,钱老爷只觉心头沉沉的,孙记怕是进不成了虽然这孙大掌柜不是家主,却是孙家人,生意场上,只图人情不图利的人虽然少,却不是没有的。

回到铺子无处可去,便又去了程记茶庄找吴掌柜诉苦。

吴掌柜也是一愣,随即宽慰道,“钱兄,不进孙记也不是甚么大事。运河上人来人往地,全国地客商都有。把着这条水路,便是钱路再者你不是已接下给军士们制鞋么了?要说天下的生意门路多地是,舍了两条也碍不着你发财。”

钱会广苦笑道,“这话虽是。可这条路子断了,实是不让人不甘心呢。”

吴掌柜倒是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便不再多说,拉他出去找间酒楼吃酒。两人吃了半晌,再出酒楼时,钱会广心里好受了许多,回到铺子里写了封信说明原由,打发小伙计送到孙记,托辞说自家坊子出了些问题,与孙记的商淡暂时作罢。

张茂全接到信儿,微微一愣,拿回院中给孙毓培看。

孙毓培将信扫完,扔到一旁,挑眉,“这钱老爷还算识相。本叫你去到那钱记套套他们地话,问问是哪个叫他们把铺出去的货物又撤回的,如此再去问,他想是不会说了”

张茂全是自苏家出来便听自家少爷这么般说,跟着拧眉道,“也是。不过,苏家除了认得盛夫人和常家,并不认得其它有份量地人物。这究竟是谁做地?难不成真是他的坊子出了问题?”

孙毓培摇头,“昨日才来商谈,今日坊子便出问题了?徽州人”突地一顿,那日他们和陆仲晗几人游至归宁码头,那陆仲晗遇到一个衣着甚是考究,面目十分精明的中年男子,听二人寒喧的用地正是徽州方言。莫不是他做地?

正在想着,张茂全赔笑道,“少爷,宁波来地说人,夫人乘的船再有五六日便到,宅子今儿便开抬拾掇,少爷可有特别吩咐地?”

孙毓培起身,“走,去看看。”

与孙记的合作,苏瑾本没想开始得这么早,即是赶到这儿,再想想,借着孙记重开的契机将自家的鞋子打出知名度来,也不错。

等苏士贞归家后,便与他说了此事。苏士贞倒是赞同,便却不赞同去找丁氏借银子,说是陈家欠的这一批银子近几日便能讨回。常贵远今日到苏家铺子里,也晓得此事,因前去杭州打货的船还未归来,便先拆借五百两银子给他。

父女两人合计半晌,这近千两的银子,只供孙记归宁府的分号,想来也够了。若到时实在周转不开,再走丁氏的门路。苏瑾晓得苏士贞不想步子迈得太大,便应承了。

一边加紧写合约,一边与制鞋的师傅商讨新鞋样。

苏瑾最想将绣鞋套的改良版——雪地靴做出来,隆冬时节,用这个做为自家商品的主打,再合适不过。而且各家鞋店都制皮靴子,工匠的手艺也成熟,做这个并没有技术壁垒,只是鞋底子比不上前世罢了。

接连在坊子里泡了几天,此次推出的新鞋样子有了眉目,苏瑾便想着去丁氏那里一趟,不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皮毛之类的货物并绣娘等人手问题。

她去时丁氏恰巧忙刚刚忙完,见了她便笑,“你家鞋铺子的事儿解决了?”

苏瑾听得她问便晓得不是丁氏帮衬自家,也不是常贵远,莫非真的是那陆仲晗?这倒让她有些好奇了。一边笑着回道,“解决了。没想到这等小事居然惊动了夫人。”

丁氏略带遗憾地笑道,“我还等着看你这小丫头有什么好法子没有呢。这下没戏可看了。”

苏瑾呵呵笑道,“夫人原是等着看苏瑾出丑呢。幸得夫人引荐,识得孙公子,由孙记出面助我们,还能有什么难事儿?听闻那钱老爷仍然走他家早先定好的路子,不和我家争生意了。而我家现下正和孙记在谈着入孙记发卖鞋子的事儿呢。”

丁氏点头,“毓培前两日来倒与我提及了。说是你那里出了新的鞋样子?”

苏瑾道,“正是呢。今儿来实是为这些新鞋样来求夫人了。”

丁氏摆手,“我早有话在先。是你一直不来找我,我早等着你呢”

明月和繁星在一旁都笑,“我们可是头一回见夫人上赶着帮人地。”

苏瑾连忙起身道谢,又有些赫然道,“苏瑾早先想过要制一副小玩送把夫人消遣地,家中铺子突地出了事,一时忙乱,只好下次再带来与夫人玩。”

丁氏笑道,“好。天一日比一日冷。我也愈发不想出门。忙过这些日子,你们自来玩。”

苏瑾点头应下,才说起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