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悻悻地住了嘴。不经意回身,却见巷子口那边,有几个妇人拿别样眼光看她,突地脸上一红,虽然她才刚刚过了十四岁生辰,却也晓得自已方才行为有些孟浪。不敢再在外面久留,向铺子里跑去。

苏瑾陪着常夫人说了会儿话,过一会儿才发觉,院中没了两人玩闹地声音。出来一瞧,院中早没了人影,正要去铺子里,却见掌珠脸红红地,一头扎进院中。将苏瑾吓了一大跳,一把拉住她,“掌珠,怎么跑得这般急?”

掌珠摸了摸有些发烫地脸颊,摇了摇头,“没事。瑾儿姐姐,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

苏瑾往身后看了看,并无异样。笑道,“东厢房已摆上了,走,我带你去洗手。”

掌珠摇头,“我先去喝口热茶。”说完摆脱苏瑾的手,跑到东厢房。

拿起小铜壶倒水,手却不由自主的抖起来,不晓得是为方才的行为后怕,还是跑得太急,总之,心头跳得厉害。

103章听者有意

清晨。

苏瑾和梁小青今日要去盛府。用过早饭,梁小青先一步打开院门儿,往巷子东面看看,那张荀竟然还没出坊子,梁小青心头带气儿,正准备回院子和苏瑾说,自己先到坊子里去叫张荀,突地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滑了一下,低头一瞧,崭新的小皮靴底边缘,露出一抹粉色来。慌忙将脚移开,却是一只色纸折的同心方胜儿

梁小青连忙转头左右看过,巷子里只有两三个步履匆忙地行人,没人注意到自己,忙做贼似地将那同心方胜捡起来。

苏瑾刚转过影壁,看见她的动作,笑了一下,“小青在做什么?”

梁小青忙向苏瑾摆摆手,自己到移到院门外,苏瑾跟着出去,奇怪的道,“到底是什么事?”

“诺,在咱家门口捡到这个”梁小青将那粉色色纸折的方胜儿递到苏瑾面前,这会脸上没有方才的一刹那慌乱,反倒带出来一抹好奇来,催促,“小姐,快折开瞧瞧是哪个写的?我记得原来在学堂地时候,有一个候小姐,替她家一个什么亲戚给小姐塞过方胜儿呢”

梁小青言未叫苏瑾伸手在额上拍了一下,斥道,“混说什么?这是哪个路过,不小心掉在咱们家门口地吧?你捡它作甚”说完作势要扔。

梁小青急忙的拦着,指指自家门槛子,“是放在那里呢。哪个走路会溜着墙根走?这里面若有小姐的名字,你扔人叫人看见不是坏了小姐的名声?”

苏瑾微微摇头,这小玩艺儿,在苏瑾儿的记忆中的确实不陌生,不是梁小青说的那次,而是汪颜善便送过不少,里面无非是一首诗,或者几句话而已,皆是通过梁小青之手传送地,怪不得她如此紧张。

若真是有人特意送到自家门口地,这人究竟会是谁?自己并不认得几个男子,莫不会狗血到,在街上偶然被哪个男子看见,便一见倾心了,故而找到此处来?

这么一想便有些好奇,正要拆开看时,远远见张荀匆匆赶着马车自坊子里出来,便收了手,“到车上再看。”

梁小青点头,往东面迎了两步,埋怨张荀,“昨儿都与你说好了,今儿小姐要去盛府,叫你早早来,怎地叫小姐等?”

张荀赶车走近,瞪了梁小青一眼,向苏瑾笑着解释道,“张师傅拉着我说了几件小事儿,这才来迟了,到叫小姐久等了。”

苏瑾晓得是在为年底盘总帐做准备,向他笑笑,又轻斥梁小青,“我昨儿只说叫人赶车去便好,没叫你攀扯张荀,这会你还怪人?”

梁小青吐了一下舌头,放了车凳,“小姐,你不知道,去盛府,也只有他跟着去,才体面些。坊子里的另两个小伙计,没见过大世面,没得到了那里闹笑话。快上车吧”

苏瑾又笑着摇了摇头,等她将包袱放上去,踏着脚凳上了马车。

一进车厢,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车厢正中间儿,有一炭火烧得正旺。苏瑾扬声向外面笑道,“张管事有心了”

张荀在外面呵呵笑了声,赶动马车向盛府而去。

梁小青在车内坐定,小声催苏瑾,“小姐快打开瞧瞧是哪个送地?”

苏瑾依言将那方胜打开,里面却是一首五言情诗,诗文勉强算得上工整,只是,除了这首诗外,并无署名,也没指明是送与她地。微微摇头,将那色纸丢到炭盆中发,片刻,火苗燃起,将那纸烧了个干净。

梁小青惊讶道,“小姐为何烧了?”

苏瑾笑道,“无头无脑的东西,留它作甚?”

却说林延寿虽买了书回家,左思右想这等事儿,他仍是不好意思做,叫林寡妇连逼迫带劝说,直直说了半夜,勉强自书上抄了一首,又照寡妇所教地,折了个方胜儿塞给林寡妇。今日一早,林寡妇早早起身儿,趁人不注意丢到苏家门前,自已缩在门后听动静,听那边的对话,苏瑾儿似是收下了,不胜欢喜,到东厢房去和林延寿说道。又鼓励儿子,叫他再接再励。

苏瑾和梁小青到盛府时,明月早就在侯着,见到人,不胜欢喜,忙往里面让。正房里,盛夫人正和几媳妇子玩着苏瑾送去的麻将牌,因上次苏瑾只是粗略说了这麻将牌地规则,几人都不甚熟,正玩得不痛快,听闻她来了,丁氏将牌一推,笑道,“快进来。说是要来陪我,叫我等了这好些时候”

苏瑾进得室内,解了披风,笑着走到桌前,赔了礼。那几个妇人都站起来,笑道,“苏小姐来得正好,这麻将牌,我们陪夫人玩了半日,仍不着头脑,快来教教我们”

一个妇人又过来拉她坐下。苏瑾坐定,和几人说笑几句,丁氏又叫人上了茶,吃了半杯,这才开始玩这麻将牌。

边玩边讲解。只是丁氏不免又要问她如何想到地,苏瑾自然又往叶子牌上面推,三言两语带了过去。

由她讲解,这牌玩得顺畅起来。不过苏瑾的牌艺甚差。前世,她恨不把睡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自不肯在这种事消耗生命。偶尔因工作需要玩上几把,反正打定主意是要送钱地,输了正好。更没潜心研究过牌技。

将到午饭时,她已输了近五六两地银子。

丁氏笑着将牌一推,“罢了。不玩了再玩你要哭了”

苏瑾呵呵笑了两声,“输几个小钱倒不碍地。夫人忘了,我家地生意得了夫人和孙公子的帮衬,现下已好起来了,整日做地收钱,一日进帐有二三十两呢”

那几个陪玩的媳妇都笑了起来。有一个媳妇姓王,是丁氏早先嫁来时的陪嫁,现如今帮着丁氏管理铺子,闻言笑道,“苏小姐可真会说话儿。虽是夸自家生意,却叫我们不敢再赢苏小姐地银子了。”

丁氏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她若往家脸上贴贴金,说一日能进帐百两银子,我倒还能硬起心肠再赢她几圈儿”

明月这时上前讲示摆饭,那几个媳妇子忙叫丫头来收拾牌桌。请丁氏和苏瑾移步到花厅稍坐。

到了花厅之中,丁氏吃了半杯茶,突然问苏瑾,“瑾儿可知归宁府中最近发生了甚么大事?”

苏瑾喝茶的手一顿,将茶子放下,低头思量片刻,摇头,“倒没在意,这些日子一心只想生意,莫不是发生了甚么事么?”

繁星在一旁道,“苏小姐家不是在城北门处,怎地那些儒生学子整日自北城门处进出,难道不知?”

原是这事。苏瑾笑道,“这个却是知道地。不过是些儒生学子们学术派系上的争论罢了”说着她猛地一顿,看向丁氏,疑惑地道,“夫人如此问,莫非这里面有甚么隐情?”

丁氏摇头笑笑,“隐情倒没有。只是你年龄小,不晓得这些人的厉害”

苏瑾便更不明白了,正要开口询问,繁星已在一旁气愤道,“不知哪里来的臭酸儒,说要复兴什么朱子理学。复兴也就罢了,那些臭酸儒却偏偏拿我家夫人做伐子,做出几首歪诗,四处传诵,现在归宁府中已有许多人知晓了”

“啊?”苏瑾轻呼一声。她确实没有将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放在心上,因忙,更没注意街上流传了什么歪诗,急切问道,“夫人,这诗文说的甚么?夫人好生做生意,碍着他们甚么事了?”

相比繁星的气愤,丁氏却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不在意的笑了笑,“正是因我好生做生意,才招他们如此编排,若我安份在家,辛苦度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招他们地闲话?我倒是无所谓地。十六年前,我开始做小本生意时,归宁府的民风还没如此开放,闲言碎语,非议刁难都尝遍了那时我本钱少,尚还能挺过去,如今,我手中有这片家业,怎会怕他们?”

说着,顿了顿,叹口气道,“我倒是担心你。这些人打着复兴朱子理学的旗号,无非是想把女子们都重新撵回后宅,再把那《女论语》的紧骨咒,重新念起来罢了。”

苏瑾心中电转,终于意识到这件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将会对自己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正思量间,丁氏又道,“你是待嫁之身,等他们将我们这些出头鸟儿编排个遍儿,说不得会注意到你。那些书生的嘴巴,若真毒起来,比那些三姑六婆还要毒五分,不动声色坏人名声,却还能叫不明就里的世人都信了他们”

丁氏说得有理,现如今仍然是以孝治天下,以儒学为至尊,当初汪家退亲地时候,也听常贵远说过两句,世风日下,朝延要重整纲常的话,只是重整世风便是要复兴朱子理学?将已经习惯外出的女子们重新赶回内宅,圈限到二门以内?

从规律上来说,破坏容易,重建却难想了想,问道,“夫人,这事儿背后莫不是有甚么大人物的支持?”

丁氏笑起来,“我就说你心思敏捷。是,昨儿我去王府给王妃娘娘请安,听她提及,这次似是有一位姓卢的内阁大学士倡议地。”

看了看苏瑾面色,复又笑道,“事情最终会如何,现下尚无定论。只是这些人来势汹汹,先避一避也是好地。”

苏瑾气恼,“这些书生也吃饱地撑地。不去好生温书,以求取功名,报效朝廷,反倒搞这些什么学术学派之争,真真是”

丁氏摆手笑道,“行了,不过这阵子注意些罢了。咱们也乐得清闲清闲,在内宅里好看戏”

白天断网,第一章发晚了。20:00还有一章。

104章红梅朵朵

苏瑾默然。

三姑六婆虽有威力,但这个时空的舆论导向还是那些书生学子们手中掌握着。若让她打比方,这些书生学子们的能量堪比前世的报纸电视台,那是舆论的权威

暗叹一声,对这件事,她确实没关注过,但内心深处认为,任何社会风气与舆论导向都不会一下子改变地。所谓积重难返嘛但若是国家倡仪地这倒也难说了。前世上商业课时,她记得很清楚的,傻子瓜子是如何一夜之间自百万家财,而突然家破,那创始人也被锒铛入狱

想到这儿又觉自己想得太过深远,回神向丁氏笑道,“夫人,那些酸臭书生们都写了些甚么?当真无事么?”

丁氏以杯盖拨着茶水,好一会儿才道,“说无事也无事,说有事也有事。就看盛氏的族亲中有没有聪明人,懂不懂得借势了。”

此时花厅内只有繁星在侍候着,虽然是她近身之人,也叫苏瑾大吃一惊,“您是说,他们,他们会借势,借势算计您的财产?”

丁氏笑了笑,叹息,“这事终得解决不是么?早先有几个老东西吃着我的,喝着我的,再加我这生意场上的关系,他们不敢大动。这回对他们而言,倒是个好时机。前提是这个什么复兴朱理学说,得造出声势来”

苏瑾这才后知后觉的将丁氏与自家的情况联系起来,同样是无子,同样族亲想来继承家产,丁氏的情况显然比自家更难办些。自家尚可拿老爹要娶继室的事挡一挡,而丁氏显然,过继一事,早晚是要进行地

刚想到这儿,丁氏笑着将茶杯放下,站起身子,笑道,“我的事儿不用你替**心。那盛氏的族亲堪堪有几个难缠地。叫他们先自去互斗罢”

苏瑾也起身笑道,“这倒是的。想继承夫人打下的家业,必得有真本事。夫人为盛记考量,提此要求合情合理。若不比出个高低来,继谁不继谁呢?比来比去,说不得几年都过去了呢”

丁氏笑骂她一句,“鬼丫头,心思倒活”

用过午饭,明月和繁星将她安置在丁氏正房的暖阁内,一边与她铺床一边笑道,“苏小姐可千万莫嫌弃。我家来客不多。客房虽然也有地龙,一时烧起来,却没这里暖和。”

苏瑾忙道,“这里甚好。我还不晓得这是夫人待我的好意?住客房那是客,住这里自当我是自已人呢。”

明月和繁得都笑起来。铺好床铺,两人叫苏瑾安歇,繁星又将梁小青拉着,“中午没吃好。我房里摆了酒,王大娘几个都在,你也来吃两杯”

梁小青只是躲,“繁星姐姐又要灌我吃酒。我不要去地”

苏瑾随手将自己的小荷包塞给梁小青,笑着推她,“在家不是练了酒量?快去罢,吃完酒,若繁星姐姐几个玩牌,你代我陪着玩一会儿。”

明月也过来拉她。

等这几人走了,暖阁里安静下来。丁氏午宴高兴,多吃了几杯,现下已回房睡去。苏瑾走到暖阁的窗前,在长榻上坐了下来。虽然丁氏说的轻巧,但苏瑾却能猜到盛氏一门的族亲们不会善罢干休。自家不过小小的家业,便已招人眼热。更何况她这几十万的家财

思量半晌,一叹,丁氏说得对,这事早晚要解决。只不过现下来个催化剂

苏瑾虽有心听听丁氏的烦恼,无奈,余下的时候,她再没提过此事。自己倒也不好主动提及,便安心陪着丁氏。

盛府虽大,女子玩乐地项目却不多,无非是说说话儿,到暖室中坐上半日,赏花儿吃上两杯烫得暖暖地酒。时间过得倒也快。

第二日午饭过后,两人在花厅中吃茶,明月过来笑道,“夫人,梅园那几株叫棚子围着的梅树,花儿已开了两日,今早花匠来回,说是已大开了。婢子特意去瞧了瞧,满树的红梅,开得正艳,下午移到那边摆桌酒,赏梅如何?”

丁氏点头笑道,“这倒是个雅地。早些叫人去将炭盆都摆上,我们今儿也不睡了,待会儿便过去。”

又向苏瑾笑道,“留了你两日,该想家了罢?”

苏瑾摇头,“哪里有,在夫人这里甚快活”

丁氏笑起来,“论快活空闲,倒是真的。但我瞧你可是个闲不住地人。”

苏瑾叫她说中,便只是笑。

盛府的梅园在大花园旁,是个单独的小园子,尚未进入那园子,便有凛冽的梅香袭来,闻之让精神振奋。踏入园子,入目是疏落有致的梅枝,那些寻常的腊梅树,有的正打着苞儿,有的已完全完开放。鹅黄的花朵在冷冽地冬日显得分外娇嫩。

丁氏立在园子口扫过一眼,笑道,“这园中植有腊梅与梅树两种。现在这些打了苞地,是腊梅树,这树花期早,腊月里便开。你若晚来几天,那时景致才好呢。那边有棚子围着的是红梅。这红梅大多是来年打过春才开地,我呀,在家无事,寻思着冬天能看个鲜艳地颜色,便叫花匠搭了棚子,棚里放了炭火”一边说一面带着苏瑾穿过腊梅暗香浮动地小径,走向不远处的花棚。

苏瑾原料想,只是一两株梅花,早催开了,助助兴而已。却不想,这暖棚甚大,约有五间房屋大小,以粗大圆高地杉树做柱,四周以草栅子做围。里面围着七八棵高大地梅树,上面开满或粉或嫣红地梅花。那顶棚上的草珊子现下已扒了开来,冬阳照射在满树的红梅之上,娇美鲜艳,甚是好看。

棚子四周各有炭盆取暖,刚刚摆好的桌面周边,四角各有炭盆,小暖炉等物。

苏瑾不禁笑道,“旁人才刚入冬,夫人已在过春天了。”

丁氏解下披风交给明月,拉她入座,“见天无事,胡乱摆弄罢了。嗯,今年这梅花开得好,你走时叫人砍两枝,回家好插瓶。”

苏瑾尚未及回话,明月已在一旁应了声。

一时茶水烧开,明月和繁星叫小丫头添了茶。丁氏便叫她们都下去,只剩下明月和繁星下来,四人说了会儿闲话,仍旧摆了麻将牌,边摸牌边说闲话。

几圈过后,丁氏一边抓牌,突然问道,“瑾儿已年过十六,可想过将来要嫁要甚么样的人家?”

苏瑾一愣,随即笑道,“夫人这话叫苏瑾可没办法回了。嫁甚么样的人自有爹爹说了算,苏瑾怎会知晓?”

丁氏扔出一出闲牌,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不与我说实话”

明月在一旁笑道,“苏小姐,你可别怪婢子帮着我家夫人。以婢子看,苏小姐做生意这般有主见,怎地这等大事儿却没想法呢?”

繁星也笑,“正是。左右只我们几个,苏小姐且说来听听”

苏瑾扔了一张牌,看看这三人,都等着她说话,想了想便道,“我是个被退了亲地。现下确实无想法。至于将来么”

轮到她抓牌,她伸手抓过一张,却是一张白板,含笑将那牌放到桌面上,“正如这牌一样。苏瑾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丁氏斜了她一眼,取笑道,“怎么,是叫那姓汪的害地,从此息了嫁人地心思?”

明月和繁星张大眼睛望着苏瑾。

苏瑾低头思量一回,从内心深处说,哪个女人不想找一个一生一世地如意伴侣。但,这却难。并非因为姓汪的如何。而是前世的经历,确实叫她心有余悸。想到此处,她脸上的笑意落下来。

丁氏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看在眼中,拧眉,“那姓汪的可不值得你如此”

苏瑾将那纷乱的情绪抛开,含笑点头,“确实不值得呢。苏瑾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只是,现如今嫁娶皆看门户。虽说我并未想定要嫁大富之家,但我家地境况,却不容我去挑人。因而现下以生意为重罢”

丁氏眼中一闪过的可惜,随即笑起来,“这话倒也是。却是我不好了,特特提起叫你心烦地事”

苏瑾笑着摇头,“我并未因此事烦过一天呢。现下满心的生意不过往深处想想,一直不嫁倒也不错将来若嫁得人,有夫君有公婆,我必不能亲自操持生意。若叫那帮死酸腐书生占了上锋,后半辈子岂不是要深宅里寂寂终老”

想到这儿,她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想想都怕”

惹得丁氏几人笑将起来。

孙毓培自孙记开张,整日地忙。因与苏家的合作已没了后续的事宜,倒不能如之前那般借着生意的名头过去。

今日工匠中的匠人又配制新的小食。虽不在合约之上,他仍是习惯性地叫人拿到苏家,请她品尝,却不想苏家的人道她来了丁氏这里。

得到张茂全地话,他急匆匆赶来,故意放松脚步,向守在棚外的小丫头使眼色,叫她们莫弄出响动,轻手轻脚凑近,刚走到近旁,便听见苏瑾的一番话。

不觉怔住。

里面笑声微落,丁氏微微斥责的声音传来,“小小年纪怎么这等悲观?”

苏瑾话赶话到这里,自己也吓了一跳,一想到日后要在深宅中整日绣花数蚂蚁,这种日子实是恐怖无比,遂笑道,“倒不是悲观。夫人不知,苏瑾想有朝一日,走遍大江南北,看万里山河,将我家的生意做得遍天下呢。”

105章红梅朵朵(二)

丁氏怔了片刻,笑道,“我素知你是个有大心思地,只是做生意又碍不着嫁人。如何这会儿特特拿出来说?”

明月也笑,“是呀,苏小姐找个志同道合地夫君,岂不是两不误么?”

苏瑾不晓得为何这主仆几人突然说起她的亲事来,只是这事儿她从未深想过。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想这个却为时尚早,便笑着将话岔开。

这时自棚子外面传来惊讶地一声,“孙公子,怎么不进”

门帘应声挑开,孙毓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面上略带尴尬,轻咳一声解释道,“听你们在说话,不予打扰”

“毓培,你怎地来了?”丁氏笑着打断他的话,顺带替他解了围。

孙毓培上前行礼,笑道,“自铺子开张,整日忙碌,今儿得了空闲,母亲差我来看望丁姨。”

丁氏摆手笑道,“这倒巧了。苏小姐今儿便要回家去,我这便叫人去备晚饭,晚上都在我这里用饭罢”

苏瑾本和苏士贞说地,到盛府来最多住三日便回家。闻听此言,便笑着点头,“即如此,我便再向夫人讨一顿晚饭。”

明月和繁星立时起身,双双出去张罗菜单,孙毓培在苏瑾右侧坐下,微狭的眼中闪过几抹探究地光芒。苏瑾不知他在外面立了多久,又听到多少。虽她不在乎,但亲口说自己的终身大事,却叫人听了去,终就有些不自在。微微向左侧挪了下身子。

小丫头上了茶来,丁氏叫人收了牌,询问孙记的生意如何。

孙毓培含笑道,“得丁姨相帮,又得苏小姐指点,自开张之日到现在,每日客人不断,生意甚好。这间分号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活过来就好”丁氏叹了一声,又问,“眼瞧就是新年,你们母子今年怕是要在归宁府过年了罢?”

“正是。与丁姨做伴儿,如何?”孙毓培说话间斜了苏瑾一眼。

苏瑾因低头拨弄自己杯中的茶,并未瞧见。丁氏却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微微摇头,随即笑道,“那敢情好。你们在此处过年,我年节下也热闹些。”

说着站起身子道,“你们先坐着,突地记起来,今儿铺子里要来交帐,有几件小事,要亲自与他们交待两句。”

苏瑾忙将杯子放到桌上,起身相送。

待丁氏出了棚子,孙毓培方笑道,“苏小姐家中生意如何?”

苏瑾坐回椅子笑道,“托福。生意甚好”

一言过后,两人便冷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