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认真而无辜,讲述时带着些好奇的探究意味。好似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般模样。

丁氏没听她说完,突然就红了眼圈,将头别到一旁处去,同时飞快找了个借口出去。

明月忙跟出去,在她身后轻叫,“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丁氏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望着前方葱笼绿树幽幽一叹,“到底还是个孩子。我猜她那病,不是真病,是心病。事情积多了,积久了,便悄悄地显出来了。你看她从没别人面前犯过愁,实则都自已个儿压心底,自已杠着呢”

明月此时才恍然大悟,“怪不道我听苏小姐说时,觉得有些熟悉,我还小时,夫人是不是有一回也这么病的?”

丁氏再次楷楷眼角,叹一声,“是。所以我才心疼她。行了,走罢,咱们回去。也别叫她知道是因什么,我看她象不自知的。”

明月眼中也有水气浮动,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卷:梁家巷子227章日久见人心

227章日久见人心

却说周妈妈早先陪着苏瑾在归宁府居住,等苏士贞忙完家事,好一道儿回秀容县。本是盘算得好好的一宗事儿,只因她没跟去接朱老太爷的船,再回来时,自家少奶奶已不见了踪影。

一问苏士贞,竟是叫朱老太爷给就地接了去,她知道的时候,船已开了。周妈妈心里明镜一般,晓得这是朱家下人回去说嘴,朱老太爷生气了。

虽暗是埋怨朱老太爷,这话却不敢说出口。这事儿总还是自家理亏。耐着性子在归宁府住了几日,跟着苏士贞返回秀容县,将这边的情形说与陆仲晗知道。

陆仲晗也是苦笑不已,因知苏瑾的性子,更担心她与朱老太爷顶了头,气极伤身。一面写回信,一面打发周妈妈等人下杭州,却将秋蝉无双和林妈妈几人都扣在秀容县,不准备她们回来。

周妈妈也知他是怕这几人回到徽州再添油加醋,没的叫老太太更生气,先留下她们倒也是个法子。自己带了陆二老爷跟前的几个男仆和两个小丫头,马不停蹄回杭州。

信局的脚程自比周妈妈几人行得快些。她们在陆仲晗的信到达十几日后,才算到了杭州码头。

一行人下了船,周妈妈便与那几个男仆道,“你们转船回徽州罢。记着,老太太问什么,你们只说叫五少爷派去帮着贩羊毛,出了一趟关外,家中的事儿不深知。还有,因五少奶奶家中打算搬来杭州,亲家老爷刚出海回来,生意上忙不过来,因而叫表小姐在杭州帮着把家安下来。忙过这一阵子,五少爷也告了假,到时带五少奶奶一起回家。”

这些话路上都是说过的,周妈妈不放心,只得再重申一遍儿。至于他们到府中如何说,她还真控制不了。又掏出一封信,递给其中一人,“这是五少爷写给三夫人的信,你记得亲手转交给三夫人!”

说罢这些,便要带两个小丫头离岸去朱府。

“哎,周妈妈,您等等”其中一个中年仆从忙叫住她,笑呵呵的上前,“五少奶奶即在此,我们是不是也该去行个礼,问个安?”

周妈妈回身,暗暗拧了眉,想了想,说道,“按理说是该如此,可少奶奶如今有了身子,不便见人。再说,朱府那大门儿,也不是那般好进的。我以看,这一遭儿就免了罢”

“正是因朱府对咱府上有意见,我们才该去行个礼问个安。你说是不是?”那中年仆从依旧笑呵呵,却一副非去不可的架式。

周妈妈眉头拧得更紧,索性把话儿挑明了说,“老李,你想见五少奶奶,可是有旁的事儿?”

这位老李是陆家二老爷身边的长随,一向是在陆二老爷任上和陆家老宅之间来回跑,送个信儿,打点个节礼什么的。这么些年也历练出些精明来,坚持要去朱府见五少奶奶不可能只是出于礼节的原由。若是三房的老黄头坚持这么做,这话还说得过去,二房的人没理由在这种时候往里面掺和。更何况在秀容县时,也没见他如此殷勤

“还是周妈妈老辣”老李笑呵呵地夸赞道,“确实有些事儿想见五少奶奶说说。”

周妈妈听了这话,诧异又警惕,“是什么事儿?”

老李砸了两下嘴巴,才略微压低声音道,“二老爷年前便说想活动个盐运使之类的差使。哪怕活动到北京的工部,平迁过去,也好过在南京那清水衙门熬现如今通过别人的关系,搭上北京城内一位高官,已有了门路,只是银钱不凑手”

周妈妈先是不动声色听着,听到此处,打断他的话问道,“这是二老爷的意思,还是你自己个儿想的?”

“二老爷也叫我借机问问。我哪敢自做主张?”

周妈妈往深里一想,便明白了,自打亲家老爷出海回来,这老李是和二老爷通过一回信儿。可,她突然就烦躁起来,老太太弄这一出,已叫三房的人心烦不已。大房和二房白白收了五少奶奶的礼物衣衫,一句帮衬的话儿也没有。

现如今看五少奶奶家里有了财钱,这就打上主意了

不觉声音冷下来,“以我说,这事还先别提。老太太的心思你也知道的。现今莫说二老爷,就是三夫人向少奶奶张口,也名不正言不顺”

顿了顿又道,“二老爷缺银子使。还是去程家说说,只要大姑奶奶一句话儿,借多少银子都使得五少奶奶家中才有多少银子?自己家生意也才刚刚有起色呢”

“周妈妈您又不是知道,大姑奶奶和咱们二夫人”老李脸上的笑意也微敛,“再者,二老爷也使不了多少,现今手头已有两万两,还差一两万两。若活动到北京城,或者到地方任实缺,这银子不出两年儿必能还上”

周妈妈不接他这话头,只问,“在秀容县时,你为何不先与五少爷说?”

老李叹了一声,“五少爷必不同意地。说了也是白说”

周妈妈这些天将五少奶奶经历的事儿都看在眼中,已觉她不易。此时便气愤哼道,“这不结了。即知五少爷不同意,你为何还要单去给少奶奶说?你这不是逼五少奶奶么?她若不同意,这下还没进陆府呢,又把二夫人给得罪了若同意,五少奶奶家中什么情形,你不知么?亲家老爷九死一生贩回来的货,强强有这几万两银子,还没捂热呢,你便去借。你叫五少奶奶如何决断?”

她愈说愈气愤大声,老李连连退后,脸色讪讪地,“行了,您说不让去,我们便不去。这成了罢”

周妈妈气不消,斜了他两眼,说道,“老李,人活着也积些德罢”说完便带着两个小丫头气哼哼的走了。

老李气得和左右几个男仆直说,“你们瞧瞧,如今五少爷做了官,五少奶奶娘家有了些银钱,三房有依仗了。这就抖起来了”

几人男仆皆不说话。实则心中也都说,也该三房时来运转了,五少爷年少有为,五少奶奶家中生意一日好过一日,便是抖起来,也是有底气的

苏瑾在丁氏闲话半晌,再次出来时,身后跟着明月,又有一个小丫头替她抱着小包袱。

“明月,干脆趁机你就跟我,如何?”苏瑾笑嘻嘻地拉她上车。这是丁氏知她近日事多,特意叫明月跟着她,帮一阵子忙。

明月抿嘴一笑,“陆夫人不嫌婢子笨手笨脚,我自然高兴。只是舍不得我家夫人呢”

苏瑾自然也是说笑,丁氏身边也就这两个丫头亲近了,她再眼馋,也不好夺人所爱。因心情爽阔,不由和明月开起玩笑,八卦道,“你莫不是因不舍丁姨,才不肯嫁人么?还是丁姨不舍得放你走,不给你找婆家?”

明月脸红了一下,却还是大大方方的含笑说道,“我家夫人早为我和繁星张罗呢。实是没什么合适地人。再者我和繁星也不想离开夫人。就这着么不也挺好?”

苏瑾知道她们主仆情深。明月和繁星还是八九岁的小丫头时,就跟在丁氏身边儿,这都十多年了,有一份亲情在里头。

想了想,笑嘻嘻地道,“那我赶明儿和丁姨说说,叫她再把生意做起来,到时专寻年轻有为的掌柜,与你和繁星一人挑一个好夫婿。”

明月跟着她的话打趣儿,“那婢子的终事大事就拜托陆夫人了。”

二人坐在马车上说说笑笑,一路到了朱府。

马车还没停定,就听叶妈妈在外面道,“哟,那个怎么瞧着象是周妈妈?”

苏瑾一怔,忙挑了帘,此时正值正午。朱府门前没甚么树木,只有离大门不远处,一棵自院内伸出大蓉树桠在墙外投下一小片树荫,树荫之下,立在三人。当中那位身着青衫,打扮得十分爽利的妇人,可不正是周妈妈?

忙叫人停车,小秀和香草连忙跟着叶妈妈下车,向那三人走去。

“周妈妈,还真是您”叶妈妈且惊且喜迎上去,又嗔怪道,“大热的天儿,为何不进府,偏在这里受累?”

周妈妈抹了把头上的汗,笑道,“问过门上小哥儿,说少奶奶不在府上,又说午后便回。我便想着,在此候一候,总不好去扰贵府太太。”

说话间儿,周妈妈往苏瑾那边瞄了一眼,瞧见她正要下车,连忙快步上前,“老奴见过少奶奶”

苏瑾身子探了一半儿,已感觉到热辣辣的太阳威力,看她满脸的汗,忙摆手,“快进院,有话进去再说”

周妈妈应了一声,叫上那两个小丫头跟在马车后面进了朱府。

府内树荫密密,凉爽宜人,苏瑾小心的下了马车,惊喜地道,“您怎么来了?可是打秀容县来?”

“回五少奶奶,正是打秀容县来”周妈妈看她神情开朗,小腹已高高隆起,看起来倒象过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拜下去恭敬回话。

“相公也真是的。大热的天儿,叫你们跑什么?”苏瑾笑着刚作势要扶,明月已快速把周妈妈扶起,笑道,“这位妈妈一路辛苦了,咱们进院说话吧。”

228章古人的智慧

回到院中歇了片刻,叶妈妈给明月和周妈妈各安置了住处,便领二人下去歇着。待到朱大夫人郭氏午睡醒来,便又带二人去见郭氏。

等这几人走后,苏瑾则开始盘算,早早将宅子定下来。她的事情越来越多,客居在此,但凡有人情往来,必要惊动郭氏。不与她说,是礼节上过不去;事事与她说,倒扰得郭氏日日不得安生。

丁氏给瞧的三处宅子皆好,有两处离得近些,只隔两条街。都是三进三出的院落,并带有小跨院儿。一处略大些,另一处略小。银钱倒差不多,两下相差不过百十两银子。

苏瑾盘算许久,决定将两那处离得近的宅子都买了来。那处大些的给苏士贞住,日后就是自己的娘家了。那处小些的,便算自己在杭州的别院。按她的性子,即使回了陆府也不可能乖乖的呆在府里,杭州又是总号,她便少不得要隔三差五地来住一住。

做了决定,便叫明月和周妈妈等人去办此事。有朱府的管家帮衬着,倒不费什么功夫,便将两处的契子拿到手,两处共计花费约两千两银子。

千两银子的宅子在杭州来说,也算得上毫宅了。连丁氏知道了也笑她千年不遇大方一回。

苏瑾也笑,在她的观念中,消费永远是排在最后面。资本不够时,便是积累,积累,再积累。所以至今她的衣衫等物,不过皆是家常之物罢了,在民风奢靡的江南仅仅算得上一般人家的水平。

如今总算是完成了初级资本积累,也该犒劳一下自己了,同时也要好好安排一下父女二人的生活。

有明月周妈妈还有铺里的罗掌柜张罗宅子。苏瑾趁空儿与吴掌柜见了一面。

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未见,吴掌柜倒没怎么变,依旧是那副略带些忠厚的精明模样,衣着亦不华丽,不过是江南夏日常见的浅色蕉布夏衫。

二人约在一处清雅茶楼内,苏瑾因怕天热,早他一步到达。

吴掌柜亦在离约定之时尚还差两三刻钟便到了。一见苏瑾甚是诧异,连连行礼致歉,“表少奶奶好,倒让您先候着了,实是失礼。”

苏瑾微微笑着,因她身子愈来愈重,不敢急起,只得忙摆手,“吴掌柜您还与我如此客套。我是因天热不耐,早早出来了。来,快请坐”

叶妈妈晓得前事,也连忙帮腔,“是呢,您快坐。”

吴掌柜笑呵呵的起身,走到桌前,又拜了几拜,方入坐。在入坐的同时并飞快打量苏瑾一眼,笑道,“在下与表少奶奶也是有缘,本到也没杭州多久,没成想竟碰到了您。”

苏瑾以为他先前就在杭州呢,又不好直问,只笑道,“莫不是贵号的铺子才开张没多久么?”

她话中未完之意,吴掌柜倒也能猜到了。说白了,陆家现今已知这二人亲事,程家必然也知的。吴掌柜当初多次给陆仲晗打掩护。这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有陆老太太的态度在明面儿上摆着,以常理度之,苏瑾势必也会想一想,吴掌柜有没有受牵连之类的。

只是她话不说明白,吴掌柜也不点透,笑呵呵地道,“确是因税监之事,程记关张一阵子。不过去年冬上便开了张。是我因今年收茶之事,留在徽州帮衬,春茶收过一遭儿之后,这才来了杭州,现今不足两个月。”

苏瑾听明白了,也就笑了。吴掌柜倒也是个精明厚道的人。

二人叙了些闲话,便说到茶这一行当上,吴掌柜听她说正在寻茶山,也说若有需要,他也帮着留意留意。苏瑾自然大为欢喜,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尤其是资讯不发达的时空,多些生意上的助力,哪怕只提供个消息也是好的。

连忙道了谢。

吴掌柜也忙还礼,“您这样客套,倒叫我无所适从了。”

苏瑾便笑,“陆家与程家是一回事儿。我与您则又另算。早先生意上得您援手,只单这份情谊便该谢。因此咱们今儿不说陆程两家如何,只当故人叙旧罢了。”

吴掌柜却连连摆手,言语恳切,“表少奶奶这话,我可不敢应。去岁您派人送给我们主母的节礼,我家主母甚是欢喜,还特意叫了我去问话。并道,且不管旁人如何,日后叫小的们见您必以陆家五少奶奶待之。”

苏瑾立时怔住。叶妈妈也怔了。两人对了几个眼神之后。

苏瑾笑起来,这话不管是真是假,总叫人舒心。“即是大姑母发话,我便受着了。若有机会,还请吴掌柜替苏瑾代个话儿,就说,大姑母待苏瑾的情义,我记下了。现今天气炎热,不敢扰她移步。等秋高气爽时,请她来杭州一游,也让苏瑾一尽地主之谊。”

吴掌柜自然连连称是。

因苏瑾现今出门不便,今儿还同时约了尚府的尚老爷在此处商谈合作事宜。与吴掌柜叙了些久别重逢的话,他便告辞而去。

“表小姐,您说吴掌柜的话可作得真?”他身影刚消失在茶楼内,叶妈妈便迫不及待问起来,神情颇有些雀跃,陆家大姑奶奶那是什么份量,有她认可发话,说不得表小姐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苏瑾笑笑,“当是真的罢。吴掌柜老成持重,不是主母发话,他如何会说?再者我又没甚可值得他如此讨好的。”

虽陆家认不认她,她无谓。可,陆家大姑奶奶的好意,她还是领情的。

叶妈妈笑了一会儿,又轻一叹。

苏瑾依旧笑笑,不再接言。

她自到杭州,除了访客,甚少出门。象茶楼这样的地方从未来过,此时,便默默喝茶,听着厅中之人的谈话。

先是只当作闲话儿听,不多时,她便被一处的谈话吸引。

只见那二人坐在靠窗外,相对品茶,你来我往说得甚是兴起,大约是因兴奋的缘故,故而声音也格外大些。

其中一人道,“听说苏州府现兴起一桩卖‘券子’的营生,这生意真真可谓一本万利。以我说,张兄你那米铺子便可借此法子,印些‘券子’卖,早早回收本钱,好再开一间铺子。”

另一人好奇道,“何谓‘券子’?”

“这券子便是白票。我与你打个比方。你家是卖粮,你印些粮券子,如一斤地、二斤地、五斤地市民们买了券子在家,何时吃,何时去那你提货,岂不方便?你白白拿些纸,就先换了银子来,这还不算一本万利?”

听话的那人还没明白,苏瑾已大致明白了。心中惊讶又大赞,古代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瞧,这这不是前世的购物券么?

不由把耳朵竖了竖,接着听起来。

只有那位姓张的粮商好奇又惊讶地道,“白纸也能卖银子?可是当真?”

“怎么不当真这是苏州城内一家糕饼铺子想出来的招。他家因生意好,每日顾客在门前排队还供不及,又有一些大户富贵人家经常到他们铺中下大单子。这家糕饼铺子,即不敢得罪大顾客,又舍不得怠慢每日散买的客人,便想了这么一个招,先收订金,再写凭证给人,叫人何时吃,何时再来提货。”

“先前这铺子的掌柜还战战兢兢,担心客人一窝涌来,自家供应不及。谁成想一个月过去,每日拿着凭证来提货的客人并不多,而门店里的糕饼也没比往日卖出去多少。但,每日收回的银钱可比往常多了许多。他这么一细打听,才发现决窍,你猜怎么着?”

张姓粮商连忙催,“莫卖关子,你快说,快说”

苏瑾也有些好奇,竖起耳朵听起来。

那人又接着道,“那糕饼铺子的掌柜这么细细一问,才发现原先有许多客人来糕饼并不是自己家吃地,而是送人。你想,那糕饼送到谁家,也不一定会全吃,说不得也会再拿它做礼再转送出去。而买了饼券送人也是一样地。张家送到李家,李家不肯自家吃用,就送到王家。王家再送郑家这么转了一大圈子,这饼券还是饼券,糕饼却还在糕饼铺子里。但那卖饼券的银子,早已到了商家的腰包。说不得已生出几分利钱来喽~~~~~~~”

苏瑾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在吃惊的同时,又暗笑,她一向自诩在生意上还是通透的,没听人这讲之前,竟然参不能其中的关节。

这在现代当真是很常见的事儿。没想到她到了古代,脑子就锈了

比起苏瑾来,那位张姓粮商,更加吃讶。惊喜地拉着那人道,“这法子当真可行?”

“怎么不可行?苏州府的米铺,肉铺,布店,茶庄,都眼红的很,各家纷纷印制券子,往外发卖。这券子还有另一宗好处。便是买回去后,或转送,或自用,收纳之余,总有不小心遗失的,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张姓粮商面色言语很是激动,“若真如此,我也找了工匠刻版,印些粮券”

那人摆手道,“你若不信,只去城西一家刘记布庄瞧瞧,那家已用这招了。”

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苏瑾一边听一边连连感叹,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觑。

对商家而言这确实是个融资的好法子,有利无害。日后她若缺了银子使发展,便也去卖毯子券?

她脸上带着笑意,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却觉哪里不对。慢慢的脸上笑意落下来,以指叩桌,沉思良久,终于找到症结所在,听那人的意思,竟是让以斤数为单位,往外卖。那么

古代因受交通天气等因素的影响,各种商品价格波动较大。

丰年时卖出一斤粮券,只能得到十文钱。那么灾年时,一斤粮则价值二十文。

此一斤怎么与彼一斤相同?

“券子”是真事儿。此章是有用地,不是灌水凑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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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梁家巷子229章朱老太爷归来

229章朱老太爷归来

尚老爷到时,那二人还在谈论着“券子”营生,愈谈愈兴起,又勾得几个素不相识地人上前搭话儿。

苏瑾听那人的话头,券子一事,似乎在苏州府已蔓延开来,并有迅速扩大席卷相邻府城的迹象。

听着又加入的四五人高声阔论,狂喜不已。她心底突然有些不安。

因为这让她想起前世八九十年代,突然掀起的养殖狂潮和集资狂潮。那时候她虽小,但父母认得的每个人都用狂喜的语气谈论它们,并深信只要参与其中,定会财源滚滚,一夜暴富在一股一股让人无法抵挡的风潮中,父母好容易攒下的血汗钱一瞬间化为乌有。

也是从这件事儿起,苏瑾不再相信任何可一夜暴富的东西。

在前世近五年独自掌控家族生意的时光中,她坚信“规律”二字。任何事情都有它自身发展的规律,只有符合事件发展规律的事情她才会沾,而脱离与背离的,有再大的诱惑她也会敬而远之。

八九十年代那种风潮,就是背离市场发展规律的东西。

而眼下这“券子”营生她皱了下眉头,在现今商业环境下,它是“崭新”的。崭新到几乎没有人了解它可能带来的深广影响和破坏力。

就如当年那些新事物开端时,人们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和美好前景,从没有人想过它会失败,或者失控。——也许有,但陷入狂热的人们只会选择相信大多数人都认可的观点,而不愿深入思考。

苏瑾对市场理论研究并不在行。因而也无法很清晰的表达和预测这种新生事物未来会如何。

她有的是经验主义的担忧。

有的是对脱离现下市场发展规律的担忧。

“表小姐,表小姐”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耳边响起低低的提醒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