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风即便还在关禁闭,他还要将沈楚风宣见入宫。

他是臣子,而自己是君,做臣子的,岂能不给君王跪拜行礼!

简直是放肆!

然而,景帝让花公公所传的是皇太后的懿旨,因着皇太后生辰在即,朝中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皆要携带家眷出席,沈楚风既然已经回京,自然是要参加。

……

同一时间,太子萧墨池急匆匆来到了皇后所居的紫慧宫。

太子极少来穆婉柔这里,她见状就让宫人退下。

太子道:“母后,沈将军回来了,我担心后日皇祖母的生辰宴上,父皇会寻你的麻烦。”

穆婉柔闻言,只是稍稍一怔,但即便只是一瞬间,太子也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欢喜。

沈楚风回来了,她很高兴。

太子似乎从未看见她真正高兴过。

作者有话要说:景帝:朕也是有身材的人了,来呀,沈爱卿,比比看谁的腰更好看。

沈楚风:我不和水桶腰比→_→你和我相比,可能等级不够。毕竟,你是进不了一品居大门的人。

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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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惊

有一桩事一直困扰了太子数年。

他知道自己的皇兄还在世时, 试图暗中寻找过他的踪迹。

后来在一次宫宴上, 他亲眼看见母后突然失态。而她失态的原因就是忠敬候府的继侯夫人。

所以, 太子又从继侯夫人下手。

没想到, 调查了一阵子之后又让他查出了不得了的秘密。

他的皇兄, 竟然在沈家当宗妇!

太子当即停止了查探,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不仅会害了皇兄, 沈家也必定遭殃。

前不久,继侯夫人“落水身亡”, 太子便知道他的皇兄是要恢复男儿身了,恰好那日在一品居,他饮了几杯千里醉, 便没有忍住,直接抱了上去。

那还是他和皇兄第一次亲近。

纵使他二人是双生子,但相貌全然不相似,太子酝酿了一下,小心问道:“母后, 为何我与皇兄丝毫不像,当年的事……是真的么?”

二十几年前, 穆婉柔与沈楚风是青梅竹马, 全盛京都知道,这对金童玉女迟早是要成婚的。

但后来却发生了那桩事……

双生子不同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太子话音刚落,穆婉柔扬起一巴掌就直接扇在了他俊美的脸上, 她力道不大,倒也不是真的愠怒:“你这孩子!”

这种诽谤,她早就听够了,如今已经麻木。

沉默片刻,穆婉柔低低道:“我倒是希望传言都是真的。”

太子:“……”看来,他和皇兄都是一个皇帝爹,可……皇兄的气势当真比他好了不少 ,他一直以为皇兄是沈家的。

太子又见穆婉柔一阵失神,便不敢再多问,母后这些年对沈将军和皇兄二人只字不提,但太子知道,母后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便是他二人了。

“母后定要珍重,总有机会离开的。”太子宽慰道,接着又说:“宫外开了一间一品居,里面的厨娘手艺极好,若有机会,我带母后去吃吃看。”

穆婉柔眸光微闪。

二十三年了。

她本是盛京穆大将军的嫡小姐,素来性子活泼,不爱红装爱武装,曾经的她从未想过,会被人折断了翅膀,禁锢在这四方天之内。

这辈子还能出去么?

她从未奢望过。

穆婉柔.轻轻.抚.摸.着太子的脸,诸多亏欠的话,似乎说多了也无意义:“墨池,打疼了么?”

太子摇头,享受着母后给予的温柔,算起来,他比皇兄幸运多了,好歹也过了二十载储君的矜贵日子。

“母后莫要忧心,我相信皇兄会来救咱们。”太子自幼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很聪明,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景帝竖起来的靶子。

景帝既然怀疑皇兄不是他的亲生骨血,必然也不会全信他。

穆婉柔依旧美貌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但愿吧。”

景帝就是一个疯子,他一个念头起,无数人家破人亡,穆婉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离开皇宫的那天。

今天的晚风格外舒缓,像久违的故人、陈年的老酒。

沈楚风回来了……

穆婉柔伸手,指尖碰触虚无的空气,就好像那个人就在自己眼前。

……

花公公到沈家传达懿旨时,沈老太太面露为难之色:“公公有所不知,吾儿触犯家规,还在禁闭之中,太后娘娘生辰,我沈家自当入宫给娘娘拜寿,可这家规也不能不顾啊。”

花公公的唇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沈楚风乃大周第一武将,手握三十万重兵,袭忠敬候之爵,他难道不是沈家的家主?

哪有家主被自家的家规给制服住的道理?!

沈家的家规也忒彪悍了吧。

花公公强行让自己笑了笑,对沈老太太恭敬道:“老夫人治家有道,是咱家短目了,可……太后娘娘既已下了口谕,侯爷还是要入宫赴宴的。”

花公公每次来沈家,总能碰见意想不到的事情。

如果不是沈家太奇怪,那就是他见识太浅。

沈老太太认真的思量了一番,这才道:“公公言之有理,是老身不懂,险些错了规矩了。既是如此,那老身就罚侯爷抄写经书吧,太后娘娘生辰那日,他可以暂时解.禁。”

花公公:“……”

侯爷好惨呐,堂堂七尺男儿,还需得抄写经书,才能被放出来。说话回来,侯爷究竟犯了什么错?

沈家家规这般严谨,怎的也没见沈家培养出知书达理的姑娘?

难道,沈家的家规只针对男子?

花公公带着满腹狐疑离开了沈家。

……

皇太后生辰宴这日,沈老太太、沈楚风,以及沈卿卿三人皆入宫拜寿。

沈澈由于大病未愈,且又添了新伤,仍在府上休养,郁娴到底不是沈家人,加之郁大将军远在西南,她这次便没有跟着一道过来。

沈楚风身着竹叶暗纹的锦缎长袍,常年的军旅生涯,使得他身段挺拔修韧,回京之后恢复了常服装扮,墨玉冠半挽,腰间配了一块缀着红缨穗的白玉佩。

整个人看上去肩宽腰细腿长,沈楚风一露面,不少贵女命妇都悄悄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曾经名盛一时的沈家世子爷,如今依旧器宇轩昂,时光似乎格外厚待他,除却在他身上沉淀下了稳重与气度,再无其他。

沈楚风往那儿一坐,男席处的文武百官瞬间“黯然失色”。

西南王已经无数次向沈楚风投向目光,但对方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

西南王:“……”

他的身段并没有圆润啊,除却续了胡须之外,还和年轻时候一样,怎么故人就认不出他来了?

西南王很受伤,一定是沈楚风眼神不好,绝对不是他自己变化太大:“咳咳,沈兄,你已回京数日,听说……一直在关禁闭?”

沈楚风满怀心事,这才注意到了西南王,他稍稍一怔,这才笑道:“仇兄,是你?几年未曾见,你的变化倒是颇多。”

西南王:“……”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如果不是看在两家已经结亲的份上,当真想翻脸。

仇珺瑶自从和沈诗诗定下婚事之后,嘴变得很甜:“珺瑶见过沈伯父。”

沈楚风就连自家的孩子都认不出,当然不曾见过仇珺瑶,不过一听名字,倒是知道他是谁了。

沈老太太已经将沈、仇两家的婚事告之了沈楚风。

沈楚风对婚事没有异议,不过此刻一看仇珺瑶,他却是迟疑了,只见这少年眉眼含.春,秀气俊朗,虽然找不出什么缺陷,但就是太过……稚嫩了些。

沈楚风点头:“嗯,无需多礼。”

就在这时,宫宴上出现一阵骚动,就见夹道上走来一人。此人与中原人的相貌截然不同,正是前阵子被沈诗诗废掉的南夷七王子。他曾经晒的肤色黝黑,如今的脸却如白面人一般。

盛京谁人不知,南夷人最害怕,同时最憎恨的就是沈家人。

沈家数条人命债都在南夷人头上,而沈家也同样杀了无数南夷人。

七王子与沈楚风在战场上交过手,此刻二人隔着几十丈的远离,遥遥对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即将一触即发。

沈楚风手背腾起青筋,仇珺瑶知道他沈伯父心里不痛快,其实他也想不通明白,为什么皇帝舅舅要对南夷人以礼相待。

若是按着他的性子,真该将南夷七王子绑起来祭祀大周战死的英雄。

仇珺瑶凑了过去,一脸献好:“沈伯父无需与那种人一般见识,诗诗已经将他给废了,他再嚣张也只是个废人。”

关于这桩事,沈楚风已经有所耳闻。

沈家姑娘这般彪悍,他表面只能笑笑,他心里的苦,又怎会有人明白?

文武百官差不多都到场时,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太后、皇后娘娘到!”

景帝领着皇太后与后宫众嫔妃到场,文武百官起身行跪拜大礼。

景帝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沈楚风,又看了眼身侧的皇后,他伸手捏住了皇后的手,掌下用力,似乎是在威胁。

穆婉柔不以为然,她目光空洞,没有去看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男人,更是没有看景帝一眼。

景帝只能演着独角戏,时间一长,他自己也觉得无趣,仿佛只有他一人沉沦在前尘过往之中,无法自拔。

“众卿平身入座吧。”景帝依旧牵着穆婉柔的手。

白贵妃在一旁看的真切,又瞄了一眼男席上的沈楚风,她暗暗冷笑: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皇上难道是想让情敌吃醋?

即便皇后不受宠,可白贵妃等人心里很清楚,皇上心头的那抹白月光,一直都是穆婉柔一人。

生辰宴开始,歌舞笙箫不断,沈卿卿一双大眼乌溜溜的四处张望,除却对皇后很好奇之外,她也瞧见了萧瑾年。

他竟然跟着西南王入宫了,当真是大胆,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景帝发现。

歌舞进行到一半,南夷七王子起身,走到了中轴线上,跪地叩拜行礼之后,道:“大周皇帝陛下,我此番来盛京,是想与大周永结秦晋之好,今日特想向皇上求娶一人。”

声音刚落,宴席上一阵哗然。

南夷七王子已经被废了,他还想求娶谁?

这不是平白祸害人家姑娘一辈子么?

而且既然是想结秦晋之好,肯定是要求娶贵女的,谁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就这样推入火坑。

景帝颔首,示意南夷七王子说下去。

南夷七王子扫了一眼男席处,和沈楚风对视上了,他眼神轻蔑,露出阴损的笑意,这才对景帝道:“我想求娶忠敬候府的嫡二姑娘--沈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沈诗诗:你很棒,等我回来,把你废的更彻底!

郁娴:你死定了!

沈老太太:小样,你完了!

沈楚风: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萧瑾年:很好!你们整个南夷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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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

南夷七王子的话音刚落, 景帝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虽然只是一瞬, 但他的确是笑了。

他觉得, 再也没有将沈卿卿嫁到南夷, 能让他更能解恨的了。

景帝很想当场立刻同意,可他不能!

景帝强装深沉,扫了一眼想席位上的文武百官, 见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以及“岂有此理”的愤然表情,他便知道沈家在朝中的稳固定位。

“帝师, 你以为呢?”景帝看向了白罗博。

白家与沈家素有旧仇,纵使他人都不赞成南夷七王子的求娶,但白罗博一定会赞成。

白罗博站起身, 与沈楚风对视了一眼,看到沈楚风一脸盛怒之色,白罗博心中大快,他的孙女阴差阳错给了景帝,白罗博一直很不痛快, 如果今日这事能成,白罗博心里能好受不少。

沈家女嫁去南夷, 那当真是比死还要惨。

白罗博抖着两撇花白的山羊须, 抱拳道:“我大周与南夷交战已久,若能结成秦晋之好,倒也是一桩幸事!臣以为这桩婚事可行! 臣相信沈家百年忠烈,定然会以大局为重!”

景帝眸色眯了眯, 似有笑意。

是啊,就算是为了边陲安稳,沈家送出一个女儿那又怎样?!

再者,沈卿卿已经被他册封为福临郡主,如今南夷求娶,正是联姻的机会。

沈家为何不同意?

景帝目光幽幽的看向了沈楚风 ,递了一个“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的眼神过去。

“啪——”的一声,沈楚风手中的杯盏突然在他掌中碎裂,那张俊挺潇逸的脸严肃冰冷。

酒水混合着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他却似乎分毫不痛,杀气腾腾。

景帝菊.花一紧, 坐姿瞬间不太自然了。

沈楚风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坚守到了今日,也皆是为了大周,为了百姓。

他对景帝的一忍再忍,并非是没有底线。

将他的女孩儿许给南夷,简直就是对沈家满门的侮辱!

西南王和王大人离着沈楚风最近,亲眼看着他捏碎了杯盏,他的手掌在发颤,那上面腾起的明显的青筋,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出骇人的厉害。

沈楚风起身,与白罗博对视了一眼,眼神犀利,仿佛传递了一个“你死定了”的表情。

白罗博虽然一把年纪,但眼神甚好,他还记得次子被沈楚风一刀砍了头颅的惨状。

沈楚风他真的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这时,沈楚风抱拳,对景帝道:“皇上,臣以为,若是大周真要与南夷无耻之辈联姻,嫁出公主倒是更合适!”

轰!

宫宴上一阵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