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沈卿卿产生了自己心灵也很美的错觉。

不然萧瑾年如何会下得了口?

半晌之后,萧瑾年放开了她,一手安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真正算起来,沈卿卿从五岁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萧瑾年身边,这一次逃离盛京,是第一次远离他。

男人的嗓音独具音质,在沈卿卿耳边道:“我们宝宝要好好的,等我去找你。”

宝宝……

沈卿卿羞答答的,但她其实很喜欢萧瑾年变着法宠溺她,“我晓得了,那你可要快些来寻我。我若是出了事,你就再也找不到比我还要好的姑娘。”

萧瑾年哼笑,小东西专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他顺着她的话,说:“嗯,我再也找不到比卿卿更好的。”

沈卿卿喘了半天气,才从刚才的激烈之中回过神来。

萧瑾年放了她下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男人的唇角上的牙印,是她方才留下来的,只可惜,还是没有破皮。

太失败了……

下回……下回一定要让萧瑾年破相,沈卿卿暗暗的想着。

萧瑾年将沈卿卿送到前院,沈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也是成年的男子,当然是明白成年男子的心思。他自己亲郁娴的时候,觉得是天经地义,甚至于他还想着更进一步,可发现萧瑾年也对沈卿卿如此,沈澈心里怪怪的。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卿卿。”沈澈一手抵在了萧瑾年的胸口,制止他继续靠近沈卿卿。

萧瑾年:“……”

他觉得沈家人非常不厚道,他自己养大的女孩儿,他们现在凭什么要插手?

总有一天,沈家任何人也不敢横插在他和卿卿之间!

“嗯。”萧瑾年轻应了一声:“事不宜迟,尽快启程吧。”

沈澈和沈淳点头,就这样,求娶的队伍从沈府浩浩荡荡的离开,沈老太太带着一众家丁一直送到了巷子口,等到队伍走远,沈老太太这才叹了口气,“但愿这次一切顺利。”

她看着萧瑾年:“其实,你不必留下。”

萧瑾年半敛眸,看不出眸中神色,“魏嬷嬷这次向宫里隐瞒了事实,届时皇上一旦发现了端倪,定然会怪在我母后头上。”

魏嬷嬷是负责给沈卿卿教习宫规的,而沈卿卿却不翼而飞了,加上魏嬷嬷又是皇后的人,魏嬷嬷知情不报,定然会连累皇后。

沈老太太默了默,又是一声叹息:“若有法子,将你母后也带出宫吧。”

当初穆婉柔大可以死相逼,她对景帝只有恨,没有爱,如果一开始不是为了沈家和沈楚风,她也不会委曲求全,认贼作夫。

穆婉柔是沈老太太看着长大的,早就将她当做儿媳,后来发生了那些变故,她老人家也很心痛。

萧瑾年点头:“嗯。”

……

沈楚风和沈淳等人离京之后,沈家暂时风平浪静。

一品居还在照常开业,而沈澈则以“旧疾发作”为由,一直不曾出府。

沈家表面上看似还是如往常一样安静如鸡。

唯一不同的,郁娴请来的岐黄高手,竟然是一个吃货。

因着他是上宾,加之医术高强,沈老太太对他还算善待。

玄机老人遵了郁娴的嘱托,每日会给沈老太太把脉,他发现沈老太太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思量过多,导致心绪郁结。

沈家诸人离京的第二天,沈老太太大约知道他们顺利出城了,只要再熬几天,就算是景帝发现了端倪,孩子们也都走的远远的了。

所以,这几天很关键。

沈老太太茶饭不思,见玄机老人面容年轻,五官俊美,很是诧异的问了一句:“这位高人不知师从何人?怎的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本事?”

玄机老人一怔,憋着嗓子道:“家中世代从医,我学的是祖传的手艺。”

沈老太太似乎有些失望,摆摆手示意玄机老人可以离开了。

谁知,玄机老人反而不甘心了。

竟然没有认出他!

盛如是这个负心人,竟然没有认出他!

抛弃了他就算了,还把他忘的一干二净,沈家男子有什么好的?除却长的好看之外,没一个长寿的。

好生气啊!

玄机老人气鼓鼓的走了。

接下来几日,依旧是风平浪静,沈家的伙食极好,不出五日,玄机老人就察觉自己圆润了一圈,逼着他重新制作了一套人/皮/面具。

盛如是辜负了他,他曾经发誓,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她。

他也绝对不会让盛如是认出他来!

……

嘉南郡主入京之后,一直住在宫里,她隔三差五就去会皇太后跟前请安,这一次却是五次不曾露面。

皇太后遂命人一问,却发现嘉南郡主早就不在宫里。

非但如此,嘉南郡主还故意留下了婢女在宫里给她打掩护,谎称嘉南郡主身子不虞,这才躺了几日,不曾露面。

皇太后得知嘉南郡主已经消失了五日之后,吓的面色苍白。

立刻就吩咐宫人去彻查此事。

不出半日,皇太后就知道嘉南郡主去了沈家之后再也不曾出现。

这就……

皇太后在殿内来回踱步,此事关系重大,她百般思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压制了下去。

丢了一个嘉南郡主是小事,可若是彻底挑起了景帝和沈家之间的祸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

然而,纵使皇太后有心隐瞒,景帝那边依旧发现了端倪。

麒麟卫中卫跪地道:“皇上,微臣句句属实,沈家已经连续五日无一人踏出府门半步,微臣查看了沈家每日的伙食进出,也发现了异常。”

景帝腮帮子一动,似乎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麒麟卫如实道:“微臣怀疑沈家近日可能没什么人吃饭。”

高门大户,每日进出的吃食都会记录在册,如果所需的伙食突然减少,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沈家人变少了……

景帝一口气险些没有咽下去,只觉一阵浑身发凉。

不会……沈家人怎么可能插翅而飞了?!

眼下沈楚风已经前去北疆,若是沈家无一人留在盛京当人质,届时沈楚风领三十大军攻入皇上,超纲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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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两重逢

“来人!给朕将沈家上下团团围住, 一个人影也不准放出去!”景帝勃然大怒, 但奇怪的是, 他竟然已经被磨的就连暴怒的力气也没了。

吩咐完了一句, 景帝从龙椅上起身, 迈开大步,朝着穆婉柔所在的中宫大步而去。

此刻,穆婉柔正在抄佛经, 守在殿外的宫人疾步走来禀报:“皇后娘娘,皇上他来了!”

宫人面露焦虑之色, 方才见景帝面目狰狞,便知没有好事发生。

穆婉柔好看的唇间溢出一抹久违的光彩。

看来,沈家那边事成了。

她放下狼毫笔, 从容的起身,眉目之间染上了一层二十几年不曾有过的流光溢彩,淡淡启齿,“无事,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有些犹豫, 但见景帝已经到了殿门口,宫里的人皆知, 景帝脾气暴躁, 杀人不过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景帝气势/勃/然的走到穆婉柔面前时,硕大的殿内仅有她一人。

这座中宫原本并非是历朝历代皇后所居之所,而是景帝特意为穆婉柔打造而成,修葺的奢华异常, 富丽堂皇,从外面去看,俨然一座奢靡的金丝笼。

但住在这里的人,却与这座宫宇格格不入。

她一身素装,常年冰冷如霜,宛若高山白雪,美的惊人,也冷的伤人。

景帝一把抓住了穆婉柔的手腕,其实他很痴迷这个动作,如此靠近她,并且有足够的理由与她纠缠。

“朕的好皇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嗯?你知道沈家有不轨之心?你身边的魏嬷嬷不可能不知道沈家人皆已逃离盛京!”

二人的气势还是如多年前一样。

纵使景帝的身份再过高贵,可他还是如曾经一样,面对穆婉柔,他束手无措。

强硬造势,渴望能看到美人脸上的敬畏。

“知道什么?中宫里里外外都是皇上的探子,我的消息委实闭塞的很,还望皇上不吝告之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者,魏嬷嬷数日未曾入宫禀报消息,我也正纳闷呢,也不知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穆婉柔淡淡一笑。

这笑容刺的景帝眼睛发涩。

穆婉柔从来不会对他笑,即便是一星半点的笑意,那也是嘲讽的笑。

“你以为,朕真的舍不得杀了你?!婉柔,你伤朕太深了!”景帝的手在发颤,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他自己,他也不曾为谁做过什么,独独对她,已经近乎掏心挖肺。

可换来的是什么?

景帝这些年一直冷落穆婉柔,他是想惩罚她有眼无珠,他自己得不到,他也不想让她好过。

舔着脸求她,也不见得她会对自己有所倾心!

景帝觉得自己错了。

他大错特错了。

他就不该给穆婉柔任何自由,他要让她给他生孩子,一直生到她在意自己为止!

景帝长臂一伸,将穆婉柔圈住,二十三年过去了。她对他的吸引力,还是如当初一样。

景帝想要亲那张令人气愤不已的唇,而穆婉柔的唇,这天下也只有他才能亲。

穆婉柔扬起手就要扇下去,景帝却是早有预料,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气/息/不稳道:“婉柔,你以为朕这些年真的是怕你么?朕不过是不舍得伤你!你骂朕,打朕,朕何曾还过手?”

在景帝眼中,他在穆婉柔身上,已经付出了他不可能付出的耐心。

穆婉柔如果还不喜欢他,那她的心,就和石头做的无异。

可对穆婉柔而言,这人毁了她阖族,毁了她的一生,景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得穆婉柔极为厌恶,乃至恶心。

景帝被突然反/咬/了一口,血腥味不断的漫延开来,这无疑刺激了压抑了自己太久的景帝。

他此刻回想起了太子所言,或许,他应该废除整个后宫,如此一来,他便天天强行困着穆婉柔。

哪怕是用了手段逼着她喜欢他,他也觉得值得!

“嗯!”景帝吃痛,被穆婉柔一脚踢在了三/寸/之/地,方才还在盛气凌人之处,似乎在这一瞬间就要彻底断裂开来。

景帝痛的满头是汗,抬头看着面前依旧清媚动人,唇角处有些破损的穆婉柔。

他低笑,似癫似狂:“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哈哈哈哈,婉柔你再讨厌我,不也给我生了孩子?二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在我/身/下,不知道有多乖。告诉你一个秘密,每次我/宠/幸/其他女人,脑子里幻想的全是你那天的模样。”

景帝太过投入自己编织的感情漩涡中,以至于“朕”都忘记自称了。

穆婉柔胃里一阵翻涌,几度干呕了起来。

景帝见状,眼底浮上一阵悲凉,但这抹神色转瞬而逝,又说:“为了让你对沈楚风彻底死心,朕要了你之后,就逼着他成婚,还亲自给他挑了陶家长女,朕告诉他,若是他不娶,朕就杀光了陶家。哈哈哈,没想到沈楚风竟然怕了,非但娶了陶家女,还与她生了孩子,你看吧,天下男儿皆一样,即便是沈楚风也不例外。”

“婉柔,你赶紧清醒清醒吧,沈楚风如果真心爱你,他就不会顾及陶家人的性命。又纵使他心里有你,还不是与旁人成婚生子?!可是朕不一样啊,朕这些年心里只有你,你难道没发现么?后宫那些女人,任何人都取代不来你的位置,只要你乖乖听话,朕的皇位以后就留给墨池,留在咱们的儿子。”

穆婉柔脑中一阵嗡鸣,胃里还在翻涌。

景帝那处疼的直不起身子,却还在不停的说着:“你就算是毁了朕,你还是朕的,你这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只能待在朕身边,死后入皇陵,与朕百世相守!他沈家的祠堂供奉的永远只是陶氏的牌位!”

穆婉柔恶心了好一阵,景帝这句话让她彻底定在了原地。

她和沈楚风,这辈子是无缘了,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穴……

“噗——”穆婉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一步步迈出了内殿,仰面望着浮云舒卷的苍穹,倒下之前,眼前浮现那年的花开半城,沈楚风骑马自穆将军府外路过,那白玉少年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眉眼如画,他招摇狂妄的大喊:“穆婉柔,我给你听着,这辈子我沈楚风非你不娶!”

……

皇后重病,太医院一时间手足无措。

景帝昭告天下,悬赏万金请岐黄高手入宫诊脉。

五日后,便有两名异常俊美的男子揭了皇榜。

要知道,皇后年数年来稳居后宫,可见景帝是尤为在意她,整个太医院的人对皇后的病情都束手无措,坊间更是不敢轻易尝试,若是治不好皇后,揭了皇榜是要被杀头的。

萧瑾年和玄机老人直接被快速领到了皇后宫里,景帝也在。

见揭皇榜之人竟然是年轻俊美的青年男子,景帝蹙眉,但穆婉柔已经昏迷数日,景帝无计可施,只能如此。

“治不好朕的皇后,你二人就等着陪葬!”景帝低斥了一声,嗓音沙哑,宛若数日不曾安寝。

玄机老人被景帝追捕了小半辈子,对他没甚好感,若非是沈老太太和萧瑾年非让他入宫,他断然是不会来的。

玄机老人默不作声,傲慢的不像样子。

萧瑾年面无他色,淡淡道:“事不宜迟,还请皇上回避。”

高人多有怪癖,景帝也见怪不怪,不过此刻看着萧瑾年,景帝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见这人浓眉星目,五官立挺俊朗,明明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但周身上下的气势难掩。

景帝多看了几眼,因着穆婉柔的病情,只能挥袖离开。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穆婉柔死了。

他从未得到过她的心,如何能让她离开?!

……

迈入内殿,宫人将层层幔帐拉下,玄机老人和萧瑾年仅看见了穆婉柔的一只手腕。

异常的白皙、纤细,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了似的。

玄机老人是带着任务来的,若是治不好皇后,他回去会被沈老太太轻视的!

玄机老人很快就给穆婉柔把了脉,他脸上看不出端倪,但神色凝重,萧瑾年当即明白了什么,转身对一众宫人道:“你们都退下!”

宫人们哪里敢走?

皇后娘娘乃千金之体,如何能与两个男子共处一室?

就在宫人们为难之时,太子萧墨池人未至声先到,“都退下,本殿下在此即可。”

太子大步走来,一边抬手擦拭额头的汗珠子。

如果不是事先安插了他的人,他当然不会料到萧瑾年会这般大胆,他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入宫,就不怕被抓么?!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本殿下退下!延误了母后的病情,你们谁能担待?!”太子再一次爆喝。

是以,宫人终于鱼贯而出。

待到殿内再无旁人,玄机老人与萧瑾年对视。

萧瑾年示意他说话:“太子是自己人,神医有话不妨直说吧。”

玄机老人这才撇了撇嘴,道:“娘娘得的是心病,她已经自己放弃了生,纵使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一个一心只盼着求死之人,能拖到今日,也是心里还惦记着事。”

太子和萧瑾年对视了一眼,两人相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