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被沈楚风看到了。

他虽是不想承认,可萧瑾年似乎真的比他这个当爹的要称职多了。

这厢,萧瑾年说,“白公子幼时被猎犬咬伤,右手小指残缺了一块,想必白帝师定能认出来。”

原来如此。

陶文渊顿时了然。

“啊!”一阵惨叫声传出了营帐。

陶文渊迅速将断指装好,准备马不停蹄的赶回盛京。

沈楚风交代了一句,“文渊,你回京面圣之后,就直言圣旨已经送达,一切后果皆有我沈家承担。”

陶文渊点头。

但其实,沈家和陶家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今……

或许真的要拼死一搏了。

相信只要白令堂在沈家手上,白帝师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以白令堂作为要挟,白帝师会不留余力保住陶家。

……

沈楚风与萧瑾年烧毁了圣旨,继续攻城,不出两日,大军如破竹之势侵占了南夷王宫。南夷王与几位皇子大臣,死的死,伤的伤。

服从者成了俘虏,反抗者尸首两地。

这阵子,南夷人一听到沈家军的几个字,皆是闻风丧胆。

这一日清理战利品时,沈诗诗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此时,日暮降临,冰寒的空气似乎已经将血腥味冻住,沈诗诗再一次看见了那抹无比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着一身铠甲,手中持着长剑,正一剑一剑的捅/入/南夷人的尸体,确保人已经彻底断气。

这人的侧脸俊挺,却又似乎无形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冷意与萧凉。

仇珺瑶朝着沈诗诗的方向看了过去,他无意之间,就瞥见了对方萧挺清俊的侧颜。

是个美男子!

而且身形颀长高大,体格健硕,和他一身的铠甲十分搭配。

仇珺瑶心头有点不太高兴。

他知道自己不够伟岸,也少了几丝男子的硬朗,不过,他一直坚信,他的真心一定能让沈诗诗彻底喜欢上他。

仇珺瑶不敢想象有人会和他抢沈诗诗。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不管对方到底有多么厉害,他都会全力以赴。

仇珺瑶走到沈诗诗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委屈巴巴的道了一句,“诗诗,我饿了。”

沈诗诗倒也没有继续去看那个将士。

她不是那种只顾一副外在皮囊的人,只不过仅仅觉得对方身上有种令她熟悉,且又有些心痛的滋味。

沈诗诗从腰上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烤熟的红薯,虽然凉了,但还能勉强果腹,“你慢些吃,莫要噎着。”

仇珺瑶接过红薯,见沈诗诗面露遗憾之色,心里更是不太痛快。

当他转身看向刚才那个侍卫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

到了晚上,仇珺瑶难以入睡,就去钻了沈澈的帐篷。

沈澈自己也是满腹心思,两个骚动不安的男子,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帐篷里煮着热茶,火炉下面的火星子燃的正旺。

沈澈无奈道:“阿瑶啊,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又和诗诗闹了罅隙?”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仇珺瑶会因为什么事而抑郁寡欢。

仇珺瑶没有隐瞒,道:“沈家大哥,你说……我够硬朗么?我算个真正的男人么?”

这话让沈澈根本没法接话。

沈澈呆住。

难道是沈诗诗嫌弃仇珺瑶不够男人?

他们之间也到了那一步了?

怎么所有人都比自己的情/路要顺利?!

沈澈心里不痛快,总觉得仇珺其实是来炫耀的,说:“阿瑶啊,我认为你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诗诗她认为你怎么样。”

仇珺瑶也不知,他在沈诗诗眼里到底是什么地位,“沈家大哥,我……我总感觉诗诗喜欢上了别人。那人就在军中,我今日也瞧见了!”

沈诗诗会喜欢男子?沈澈:“……”这孩子,他有眼疾吧。

不过沈澈转念一想,突然想起了一事来,他忽的一笑,“阿瑶,你误会了,诗诗心里只有你,你就放心吧。”

这句话并不能起到宽慰作用,仇珺瑶又问,“沈家大哥,我半点不能放心,离着我与诗诗的婚事还有一年,我家诗诗那般美貌,又武功高强,没有娶到她之前,我如何能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奉上,么么么哒~

☆、皆归来

沈家军稍作整顿, 除却占领南夷, 暂时留下辅政的将士之外, 沈楚风等人一应准备回京。

因着人马过多, 此番足足带了近二十万大军启程。

故此, 沈家军所到之处,入眼便是浩浩荡荡的队伍,身后还牵着众多战俘, 这些战俘皆是赤足行走人,路经村落集市, 被无数百姓围观唾弃。

臭鸡蛋、烂菜叶、石子,如天女散花一般的砸了过来。

这场/游/行/一直维持了五六日,直至让北疆的百姓都撒气了, 沈家军才开始快速赶路。

沈卿卿穿着滚白色兔毛边的大红色棉衣,梳着两只粗粗的麻花辫,小模样愈发精致美艳,就连萧瑾年这种定力的人也时常会看直了眼。

她手中牵着一根/粗/绳,绳子的另一端绑着着白令堂, 整个人欢快的不行。

郁娴和沈诗诗也忍不住关注她。

其实,按着沈卿卿的年纪, 她也不应该如此“顽劣肆意”了。但她又绝非装出来的, 而是本性如此。

人这一辈子总有太多的曲折和起伏,真正能做到永远保留一颗赤子之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沈卿卿却是做到了。

郁娴、沈诗诗,以及嘉南郡主, 骨子里都很羡慕她。

数日后,眼看着盛京就要到了,大军在一处空旷之处安营扎寨。

此次入京,萧瑾年以及沈家人,就连一个对策都没有准备,毕竟这回是带着二十万大军归来,景帝手上的那点兵力,根本无从抗衡。

即便是造反,也要造的嚣张的一点。

这是沈卿卿的原话。

的确,这样的“嚣张”让憋屈了数年的沈家人一应扬眉吐气了,连带着郁娴和嘉南郡主也甚是欢喜。

她二人到了今日才发现,能嫁给沈家郎君,当真是福气。

眼看着就要年关了,这次消灭南夷的速度过快,沈楚风之前的计划是一年之内赶回盛京,没想到小半年不到就归来了。

如今的沈家军还在亢奋之中,似乎干一场大业是指日可待之事。

走在嚣张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沈卿卿,这一天又听见了白令堂辱骂沈家。

辟如,“沈家狗贼,枉受先帝信任,竟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们沈家都是乱臣贼子,自有天诛!”

“沈家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家不是百年忠烈么?不是精忠报国么?岂能造反!岂能!”

沈家诸人对白令堂的辱骂,皆是充耳不闻。

但沈卿卿做不到。

她才不要受气,更是不能让人辱/没了沈家先/祖,沈卿卿手握小马鞭,吩咐道:“来人!扒/了这厮的衣裳,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的嘴巴厉害,还是我的鞭子厉害!”

“是!二姑娘!”将士们对沈卿卿言听计从。

这样可人又美艳的小姑娘简直就是一个活宝,将士们一看见沈卿卿就立即来了精神。

眼下寒冬腊月,白令堂被/扒/了上裳,他双臂被绑,无法遮掩男子的羞涩之处。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你是不是女子?你们沈家都是野蛮人么?!”白令堂继续怒吼。

关于这一点,沈卿卿十分敬佩,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小马鞭,道:“你们白家真让我刮目相看,想来白公子这样能说,一定是随了白帝师,否则岂会在朝堂上将黑的说成白的?”

说着,就扬起马鞭,朝着白令堂抽了上去,每抽一下,就道一句。

“我沈家精忠报国,也是你能诋毁的?!”

“景帝那卑劣无耻之人,也配当皇帝!”

“沈家就是造反了,你不服可以打啊,问题是你行么?”

“老子就要嚣张给你看,二十万大军,别说是你了,景帝也得乖乖俯首称臣!”

若是换做以往,沈家挥二十万造反,景帝或许还有应对之策。

可是如今,掌兵权的几大家族,皆与沈家联盟,这步棋,景帝无论怎么走,都走不通了。

“啊……”白令堂的阵阵嘶吼声在营帐之间闯荡。

不远处,沈淳紧绷着一张脸,双臂合拢,抱了抱他自己,道:“大哥,我怎么没发现,小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彪悍?”

沈澈对彪悍的女子已经见怪不怪,他身边的姑娘似乎一个比一个彪悍,“习惯了就好。”

沈淳:“……”其实,他家嘉南郡主还是很温柔的呢。

这样想着,沈淳看向了嘉南,嘉南也看了他一眼,两人大婚圆/房之后,就一直不曾亲近,又是新婚夫妻,眼看着就要到盛京,大局就要定下了,自然是安耐不住内心萌动的小心思。

沈澈:“……”别人都含情脉脉,他家的郁娴却总眼神慈爱的看着他。

哎,他太艰难了。

白令堂的惨叫声还在继续时,仇珺瑶蹭到了沈诗诗身侧,却见她又在盯着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士看。

仇珺瑶:“……诗诗!是不是嫌弃我不够男人?!”

沈诗诗被他吓了一跳,此时她与那将士对视,将士的一边面颊上虽然戴着银色面具,可另一侧却是俊朗立挺,她的心一抽,也顾不得仇珺瑶的胡搅难缠,提步就追了上去。

那将士转身就走。

于是,沈诗诗追着男子,仇珺瑶追着沈诗诗,三人很快就来到一个僻静处。

此处荒山野岭,稍稍远离了大军的队伍,就显得十分安静。

“哥……是你么?”沈诗诗鲜少会哭,她的眼泪只会留在战场,那年沈家长房尽数覆灭,她都没有掉一滴泪。因为她太清楚,流眼泪根本无用。

可是此刻,沈诗诗一手捂着唇,放声大哭了起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已经认出了大哥,又见他戴着半边面具,那边上可怖的疤痕还稍稍露出了一些,她自然明了。

可既然是一家人、是至亲,大哥又何故这般?

仇珺瑶追了上来,以为沈诗诗受了欺负,跑上去就揪住了沈浪,“你这个混账!敢欺负我诗诗,我现在就打死你!”

沈浪有些无语。

这阵子他是发现了,每次沈诗诗看着他,这位白玉少年的眼神就极为可怕。

他一直躲在暗处,当然知道少年就是自己的妹夫。

沈浪一手就擒住了仇珺瑶,眼眶含泪,却笑了,“你小子倒是没让我失望,有你在诗诗身边,我也能放心。”

仇珺瑶胳膊吃痛,他真是没想到会被对方一招制服,太丢脸了。

不对……

他是什么意思?

沈诗诗跑上前,将仇珺瑶拉了下来,嗔道:“你这个小傻子,这是我哥!”

仇珺瑶彻底呆了。

不是说沈家长房男子都没了么?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大舅哥?

仇珺瑶嘴巴甜,脸色突然变好,“原来是咱哥啊!我是阿瑶,哥,你的脸怎么了?让我看看?你放心,神医眼下就在沈家,一定会帮你医好。对了,哥,你怎么会……”还活着?

沈浪:“……”这家伙真聒噪!有点烦人!

沈浪稍稍解释了一下,又说,“我原本暂时不打算露面,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这张脸,大丈夫志在四方,一张皮囊算什么,当初沈家军失利,皇上有心要治罪,所以叔父就让我暂时躲起来,另外也安排了我调查那场大战失利的缘故。”

沈家人的本事,沈诗诗自然清楚,听闻父亲和哥哥都没了,她根本无法置信。

“哥,你是说,当初沈家军被敌军埋伏是另有隐情?”沈诗诗情绪不稳。

沈浪点头,神色极为凝重,“嗯,是白罗博勾结了南夷丞相,一早就将沈家军的消息出卖给了南夷!”

“畜生!他们真是畜生!”沈诗诗很少失态,此刻却是愠怒的想杀人。

沈浪理解她,道:“妹妹放心,这个仇,咱们会亲手报的!”

仇珺瑶当即插话,“诗诗,你别哭了,有我,还有咱们哥,一切都会好的。”

沈浪:“……”说得好像他和自己很熟似的。

白令堂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沈浪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卿卿从小就是一个捣蛋鬼,她现在这般“生/猛”,显然他也是不太适应,“我不在的这几年,你们姐妹两人变化都挺大。”

沈诗诗有点难为情。

仇珺瑶替她说,“我们诗诗是极好的,倒是卿卿她变化极大。”

沈浪:“……”

沈诗诗:“……”

……

这厢,沈卿卿正抽着白令堂,萧瑾年过来时,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人脸上的冰寒。

“以后不准这样!”萧瑾年扫了一眼没有穿上衣的白令堂,虽然这人身子清瘦,没甚可看,但他也不想让沈卿卿看别的男人。

萧瑾年命人将白令堂的外裳套上。

沈卿卿这才明白男人为什么生气,她扑哧一笑,“好了啦,不要生气了,夫君~”

少女的声音带着勾子,一声“夫君”喊出来,饶是萧瑾年这样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男子也稍稍也一怔。

这一招很管用,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起来。

萧瑾年哼笑,单是冲着这一声“夫君”,不管沈卿卿犯了什么样的错,他也能包容一切。

萧瑾年,“可知你错了哪里?”

沈卿卿盼着回京之后,尽快和萧瑾年过上没羞没躁的日子,所以还算配合,道:“白公子这般羸弱,他这副模样,简直不堪入目,真真污了我眼睛。”

萧瑾年嗯了一声,牵着沈卿卿离开。

白令堂已然奄奄一息,却又死不了,闻此言,求死的心情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