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小皮球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几乎要将叶女士的一颗心都看化了。

偏偏这会儿小皮球还举着那朵小红花,奶声奶气地开口:“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叶女士赶紧弯腰将花接过来,然后又伸手从盘子里捻了一块黄桃喂他,“好不好吃?”

小皮球一口气将那块大黄桃全塞进嘴里,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

他扑通扑通的点着脑袋,胖脸蛋上喜气洋洋。

尽管送花已经是球哥的老招式了,可招式不在新老,管用即可。

不过就那么一朵不知从哪儿摘来的小野花,已经足够征服叶女士了。

眼下叶女士正抱着球胖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口一口的喂他吃着水果,浑身上下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吃着吃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小皮球突然奶声奶气的开口:“哥哥可以一起吃吗?”

叶女士一愣,倒是没想到小家伙这么讲义气,当下便赞赏的看了球胖胖一眼,紧接着便拍拍他的屁股,将他放下了地,“去叫你哥哥来吧。”

晏时从前受惯了冷待和白眼,比起小皮球来,他更加敏锐地感觉到了叶女士对自己的不喜,因此在叶家这么久,从来都是远远避开她的。

不过这会儿小皮球却不顾这么多,一路拽着他的葫芦娃哥哥跑到了厨房,满脸兴奋道:“哥哥!吃蛋糕!”

他们进去的这会儿,叶女士已经重新开始往蛋糕胚上抹奶油了,正抹到第二层,白腻腻的奶油上缀满了大颗的草莓,晏时“咕咚”一声吞下了大口口水。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虽然很惧怕叶女士,但不过半分钟后,晏时就和小皮球一起,在旁边快快乐乐的看着叶女士做蛋糕了。

叶女士抽空瞧了一眼旁边两人,一时间只是想,这对葫芦娃兄弟,倒是比朱嘉盈的那个女儿要讨人喜欢一点。

不一会儿,蛋糕做好。

叶女士照例是不吃的,她是五十出头的人了,新陈代谢不如年轻时,又对维持身材十分重视,做蛋糕只是乐趣,她自己是绝不沾半口的。

她让兰姐去拿了水果刀和瓷碟来,亲自切下来两角蛋糕给旁边看得眼睛发直的葫芦娃兄弟。

小皮球“嗷呜”一口就咬掉蛋糕上的一颗樱桃,眉开眼笑:“真好吃!谢谢奶奶!”

奶奶……

叶女士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虽然小皮球的辈分摆在那里,可平日里他倒的确是跟着小叶子一起喊老太太喊太婆的。

现在喊她奶奶……叶女士咬咬牙,暂且忍下。

晏时也咬了一大口手里的蛋糕,吃到了满嘴的黄桃和草莓的他一脸心满意足。

他惯来胆小,可这会儿也壮着胆子,跟在小皮球后头,鼓足了勇气对着叶女士道:“好好……谢谢奶奶!”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儿子没差几岁的傻小子,叶女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差点被气出来脑血栓,当下便将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摔,怒气冲冲地上楼去了。

晏时和小皮球不明所以,还追在她的屁股后头大呼小叫:“奶奶,你怎么不吃蛋糕……”

朱嘉盈生的这三个葫芦娃,简直是一个比一个讨厌!

***

对于晏时和小皮球险些被叶女士扫地出门这件事,霍氏夫妇竟是一无所知。

这几天家里既没有一大一小两只明晃晃的电灯泡,也没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夫妻两人自然要抓紧了时间腻歪。

早上醒来的时候,霍太太卷着被子,满床的躲着晨起的男人,声音娇嗔:“不行,我要迟到了!”

霍先生长臂一伸,将霍太太整个人连带着被子一块捞过来,隔着一层被子将人抱在怀里,先是俯身慢悠悠的亲了好几口,然后才道:“一大早去哪儿?”

她惯常是早上八点半出发去公司,这会儿八点还不到。

霍太太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然后道:“叶真真今天要拍广告,我得去旁边盯着。”

说起这个,霍廷易倒是有了几分印象。

上次夏清时还专门问他要过这个广告。

“在哪儿拍?”

“什刹海。”夏清时推推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路上堵,我早点出发。”

霍廷易一路跟着她进了洗手间,她刚装了杯水,身后的男人便又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哎呀!”霍太太低低惊呼了一声,随后又对着他的肩膀轻捶了一拳,“大早上的你又发疯!”

“不是发疯。”霍先生低笑着凑近她,附在她耳边沉声道,“是发——”

没等他将后面那个字说出来,霍太太便忍无可忍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昨晚折腾到快两点才睡,现在一大早就又这样!

霍太太连忙按住了睡裙的一角,咕哝道:“你嗑药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霍太太的tun上便挨了一记。

显然,即便是绅士如霍先生,也难以容忍自己的男性尊严被如此质疑。

只是任霍太太再如何抗拒,霍先生软磨硬泡着,最后仍是成功得了手。

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眼见迟到已成定局,霍太太气得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娇嗔着埋怨道:“你怎么又不用……你是不是想让我大肚子穿婚纱?”

霍先生低头亲一口怀里的小女人,然后道:“再拖下去,宝宝就要比别人晚上一年学了。”

霍太太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要是现在怀上,宝宝倒的确是出生在九月前,能赶上当年开学报名,否则就要多等一年了。

霍太太:“……”

霍先生还真是父爱如喜马拉雅山啊。

***

因为目测起码要迟到半小时,霍太太心里发虚,因此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后,便要求霍先生陪自己一起去广告拍摄现场。

罢罢罢,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火,霍先生自然要收拾妥当。

他们到的时候,叶真真已经在车里化好妆了。

霍太太松了口气:幸好没耽误事。

在场的分公司负责人倒是惊讶于大老板居然亲自来视察了,一时间颇有些坐立难安,霍先生看他不自在,便让他先回去,并表示自己今天上午都会在这儿。

拍摄间隙,叶真真看着一旁坐着的霍廷易,酸不溜秋、阴阳怪气的对着夏清时开口了:“哟!你有没有同情心啊?干嘛给我一个失婚妇女塞狗粮啊?”

夏清时一愣,然后瞬间喜上眉梢:“你终于决定和易霄离婚啦?”

只是这话显然只是叶真真说来过过嘴瘾的,夏清时一问,她又蔫了回去,偏偏还嘴硬道:“还没买婚内房呢,凭什么要我离婚?现在离婚我可分不到他半毛钱!”

夏清时嗤笑一声,“就知道你还是要回去跪舔男神。”

“他不是我的男神了。”叶真真很怅然,仿佛已经同易霄的婚姻已经维持了二十年一般,“就这么凑合和他过吧,拖死他!”

“哎?”夏清时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状态不对,“他又去找前女友了?”

叶真真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发红:“你爸爸生病,你这个亲生女儿不回去看他,反倒是夏晓棠这个假女儿,都已经被他从家门赶出来了,还巴巴儿的跑去医院照顾他……你看,连我都觉得她真的好善良哦,更别说男人了。”

夏清时只觉得太阳穴跳了几跳,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夏晓棠去医院照顾夏明泉?”

“是啊。”叶真真点点头,“夏晓棠妈和你爸夫妻几十年,知道他得了病也就去看了一回,之后就再没去看过了,现在天天拿着易霄的卡买买买呢。你说夏晓棠凑什么热闹啊?”

夏清时没说话。

平心而论,她能理解夏晓棠的想法。

夏清时恨夏父,是因为夏父对她的好,远远达不到一个亲生女儿应该享有的好。

夏晓棠从前同夏父不睦,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在知道自己并非夏父的亲生女儿后,夏父对夏晓棠的好,是建立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基础上的。

这一点好,大概足以抵消夏晓棠之前所有的怨恨了。

叶真真喃喃自语道:“你看,她就知道怎么让男人心疼她。”

说着,她又抬头看向夏清时,眼圈红得更厉害了,声音里带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要不你打我一顿吧……这样他是不是、就会分一点心疼给我啊?”

夏清时摸一把她的脑袋,然后又低声威胁道:“不准哭!哭了要重新补——”

正说着,夏清时却陡然停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不远处一辆车停下,上面下来一个人,不是易霄又是谁。

夏清时赶紧推一把叶真真的脑袋:“你的机会来了!哭啊!给我哭!”

第59章 (补全)

叶真真被夏清时这么一推, 脑袋往旁边一歪,还有些懵, 张大了嘴,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看着她,“你干嘛推我啊?”

夏清时不吭声, 将视线投向了她的身后。

叶真真张圆了嘴, 回头往身后望去。

这一望,她的脸上立刻变了色。

叶真真五官精致, 长得漂亮,一双杏眼又大又圆, 笑起来时唇角浮起两个梨涡, 气质清新甜美, 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也很少被艳压,刚出道时还打着“小霍从熙”的名号博过眼球。

刚才她将哭不哭的时候,杏眼圆睁着, 楚楚可怜里又带了几分迷糊可爱,看得连夏清时都一阵心动。

可谁知道, 扭头一见到易霄,叶真真便立刻气得嘴歪眼斜,瞬间化身为母夜叉, 颜值往下掉了三档。

知道这个小蠢货是绝不可能哭出来了,夏清时无声地叹一口气。

只是,尽管老婆对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易霄仍是好声好气的模样, 他温声道:“刘姨说你七点就出门了,今天有工作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和你说?”叶真真冷笑一声,“和你说了又怎样?和你说了你就会抛下你的晓棠来找我?”

夏清时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一来是因为叶真真的牙尖嘴利,二来则是因为在她印象里,叶真真当着易霄的面永远都是一副小女人娇羞态,没想到现在居然长本事了,敢讽刺他了。

一旁的易霄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理亏,沉默几秒,然后道:“她爸爸现在这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光看着什么都不做……现在是她的困难时期,我只是搭把手而已,你别多想了,好不好?”

“搭把手?”叶真真被气得七窍生烟,声音蓦地提高起来,“搭把手你就要彻夜不归,搭把手你就要成天陪她待在医院里,搭把手你到时候是不是还要和她上床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叶真真几乎是将话吼出来的。

这下也再不用夏清时担心她哭不出来了,不过眨眼间,叶真真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哗啦啦的止不住。

夏清时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着:这下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下午叶真真就要上头条,成为史上最快被老公厌烦的豪门弃妇了。

反观一旁的易霄,脸都绿了。

只是易霄这个人,夏清时有几分了解,从前和夏晓棠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从未发过脾气。

这回自然也一样。

好半天,易霄才平静道:“真真,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不是那样的人……她更不是那样的人。”

夏清时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也不知道这个易霄是真蠢还是故意,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加上最后一句?

果不其然,叶真真咧大了嘴,哭得更凶了。

夏清时再看不下去,也担心接下去叶真真情绪更失控,当即便上前一步,横在了两人中间。

她推一推叶真真,“别哭了,哭得妆都花了……去车上补个妆。”

叶真真抽抽搭搭的回身往保姆车的方向走,一旁的易霄突然开口道:“真真——”

谁知他话音未落,已走出几步的叶真真“嚯”的一声回过来,表情凶狠地看着他,恶声恶气道:“闭嘴!”

显然是不曾习惯向来温柔的小娇妻这样凶相毕露的模样,被她这么一呵斥,易霄竟然就真的愣在了原地。

叶真真仍未消气,“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像只老水牛一样的走远了。

夏清时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原地就剩下了她和易霄,两人对望着,一时间有些无语。

夏清时正打算说些场面话将这尴尬的场面圆过去,没想到同样显得有些尴尬的易霄就先开了口:“虽然知道这是你们家的家事,我不该管……可夏叔叔现在在医院里,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很不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的女儿,于情于理,都应该——”

可谁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夏清时粗暴地打断了:“既然知道不该管,那就应该闭嘴!”

没料到她竟是这么个反应,易霄一时间有些讪讪的:“……”

霍太太同样愤怒地转身离开了。

这个易霄,脑子是真不太好使,叶真真就应该尽早和他离婚!

当然,到了中午的时候,易霄依旧是叶真真的法定丈夫,吃饭这事是不能耽搁的,于是两对夫妻打算暂且和平地吃一顿午饭。

什刹海附近人太多,四个人两台车,开出了四五公里,一路开到一间圈子里名气不小的私房菜馆,这才停下。

夏清时之前跟着霍廷易来过几次,知道这家私房菜馆名气很大,老板姓季,大家都喊他季师傅。

季师傅这里生意旺,一天只开两桌,若是想要一饱口福,即刻预订,要一年后才能尝鲜。

不过夏清时跟着霍廷易来的几次,都是临时起意,可最后竟也尝到了。

起初她以为是霍先生面子大,大到连京城里一间小小私房菜馆的老板都要卖他的面子,可后来又觉出不对来:

之前霍先生分明同她提过,说是霍父有一年回国,听说有一位姓季的大师傅的佛跳墙做得十分正宗,当即寻访过去,却没想到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闭门羹,被对方扫地出门。

那位给霍父吃了闭门羹的季师傅,分明就是眼前这位季师傅。

后来她拿这事问霍廷易,霍廷易听了,先是自己乐了一番,然后才告诉她:“季叔叔和我妈是同学……唔,他以前不是干厨师的。前些年他在一个非洲小国当大使的时候,中过流弹,回来养好伤后就退了下来。他做菜做得好,小时候我每年暑假回北京,我妈都会带我去他家吃饭,后来我妈随口一提,他就真当了回事,弄起了这个菜馆来。”

看着夏清时疑问的眼神,霍先生无奈地点点头:“是,老太太说,他上小学时就开始暗恋我妈,一直没结婚。”

眼下见了霍廷易带朋友来,季师傅显得十分开心,先是拉着他问了一番叶女士的近况,然后又将他们一行四人安排到了最里面的包厢。

想起婆婆的风流轶事,夏清时就忍不住低下头偷笑。

一旁的叶真真仍在和易霄闹脾气,易霄倒真是个十分体贴的男人,一落座,便拿出了个保温杯来,拧开盖子看了一眼,见里面还冒着热气,当即便从里面倒了一杯茶来,放在叶真真面前,好言好语道:“你这几天本来就不能受凉,刚才还在冷风里站了那么久。我从家里带了八宝枸杞茶来,本来刚才就想让你喝的……现在不闹脾气,先喝一口茶,行不行?”

叶真真将脸朝夏清时的方向一扭,不搭理他。

可夏清时看得分明,虽然还是个生闷气的样子,可叶真真的嘴角,分明已经翘了起来。

夏清时叹一口气,易霄多好,她一个外人看着,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可就是这样的人才最残忍。

他并不坏,正相反,他甚至还对你相当好。

这么好的一个人,自然也割舍不下他正落魄流离的前女友,眼见她受了难,他自然要无条件的去帮。

若是易霄坏一点就好了。

若是他坏一点,若是他对叶真真半点都不好,也许叶真真早就死心了。

才不过一个错神的功夫,等到夏清时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叶真真已经红着脸,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那杯八宝枸杞茶了。

不一会儿,霍廷易点好了菜回来,在她身边坐下,两个男人开始闲聊。

易霄大哥的去世给了易家父母很大的打击,易父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这下更是彻底病倒,于是公司的事情统统落到了易霄一个人的肩头。

从前有易霦在,易霄从小到大接受的便并非继承人的教育,眼下要处理繁重的公务,还要应付董事会那一堆虎视眈眈的老头子,易霄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眼下易家有一个大项目,是易霦还在时上马的。

现在易霦不在了,合作方对易家的信心大减,纷纷闹着要撤资。

易霄同霍廷易聊起这事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霍廷易也参一股。

到了这种时候,霍先生高超的说话技巧就体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