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桦听了后猛然抬头,幽深的眸底一片冰凉,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平时的温和:“苏泽,佛前切勿妄言!”

苏泽止住笑,脸上的死寂下,掀起疾风暴雨,唇角隐忍的克制着的纹路,近乎狰狞,偏偏声音平淡无起伏:“随便你好了,反正你也喜欢折磨自己。”说完见苏桦苍白的脸色,再复无所谓的笑笑,转身而去。

苏桦听得苏泽远去后,有些颓然的缓缓坐在地上,佛前檀香袅袅,氤氲开了他温和的眉目,唇边一点笑意,缓缓上升,无论米小媚离开还是留下,受折磨的人,就算有他,又何止是他一个?

苏泽说错了,自己一向是自私的,那,又何惧再自私下去?

米小媚倒在床上,看着外面天渐渐黑下来,她在刚刚对苏泽的愤怒后,好像是转移了一些对苏桦要出家的伤感,可转眼,这两种情绪又纠葛在一起,只觉得自己最近不顺到了极点,掉进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环境,稀里糊涂的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却又被无辜的当作了别人戏耍和仇视的对象。

突地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苏桦含笑的温和声音:“小媚,在睡觉么?”

米小媚听着这声音,如在梦境,半晌后,她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声叹息,门被推开来,苏桦走进了房间,缓步走到床边:“小媚?”

“嗯?”米小媚轻轻答道,却动也懒得动,任他在黄昏深处的一片蒙蒙中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指尖微微冰凉,稍微碰了碰旋即离开。

温柔的声音响起,却带着沉重的无奈:“你哭了。”

米小媚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他说出来后,才用手背一抹,笑着道:“没有,可能刚刚困了,打了个哈欠,眼泪就流出来了。”

苏桦听了后,不置可否,片刻后才温声说道:“起来吧,该是晚宴的时候,或者,你不想去的话……”

“没事,”米小媚坐起身来,脸上是欢快而轻松的笑容,“刚好我饿了,今晚应该吃的很好吧。”

“嗯……”苏桦迟疑半晌后道,“你可以换张桌子,我平日里吃素。”

米小媚呆住:“呃……”

苏桦歪了歪头,目光若有若无的定在米小媚脸上:“或许苏泽那张桌子可以,他吃的很少,平时也喜欢一个人坐。”

米小媚听了浑身一颤,眉毛一拧,做了个怪相:“算了,我还是吃素好了。”

“好。”苏桦笑着轻声道。

米小媚只是晃了一眼他的笑容,就转开了目光,有些怕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笑,这笑对她来说,正好攻陷她最柔软的地方,米小媚常想,是不是她以前看到的都太过阴暗,所以才会将这温柔到密不透风的笑,当作阳光。即使是之后知道那阳光属于寒冬,看似灿烂的背后,却仍是无法驱散的寒冷,她也在那耀眼的灿烂中走不出来了。

晚宴很热闹,苏老爷苏夫人那一辈的端着长辈的架子,只是笑着看小一辈的行酒令,输了的便表演才艺,丝竹之声不时响起,闹了一圈后,小培输了一次,苏灿抚起琴来,说要让小培唱曲,小培偏偏由于还小,五音掌握尚不完全,顺着唱了几句,便通红着脸跑下了台。引得人们大笑不已。

被热闹所包围,苏桦这一桌仿佛处在孤岛,相对起来更为冷清了,米小媚垂着头,慢条斯理的将做的无比可口的素食一点点往嘴里塞,苏桦先吃了一会儿后就放下了筷子,微笑着看着参与行酒令的人不断有人卡壳,输掉,然后笑着饮下一杯酒出来表演才艺,众人起哄,然后又欢快地继续下去。

“小媚,你想去行酒令么?我不能喝酒也不能参与,你可以去试试。”

米小媚没有抬头,继续捧着小碗吃翡翠豆腐羹,笑道:“我根本没怎么读过书,认字勉强,作诗?呵呵,别提了,这样的情况行什么酒令?”说着说着,却突然一滞,感觉到对面似是有一道同时滚着炙热和冰凉的目光黏在了自己身上,背脊逐渐爬上一股凉意,更是不敢抬头,继续伪装太平,含着笑,一小勺一小勺的吃豆腐羹。

吃完后,她摸了摸肚子,满足地叹了一声,又对苏桦说道:“我吃好了,行口令我玩不来,我就先回去了。”

苏桦点头,说着也要起身:“正好,我也想回去了。”

米小媚稍愣便没有反对的起身,可突然发现对面苏泽也放下了酒杯,似也是欲走的模样,恰在此时,一群旁支的兄弟姐妹涌过来拉住苏泽,一个娇媚的桃衣少女娇声说道:“泽哥哥今日赢了比试,也不说晚上再表演一个。看着我们行酒令也行不过你,真叫人心生不甘。”

苏泽唇边带笑,眸中的幽黑却越发冷了下去。桃衣少女缩肩噤声,旁边的人也安静下来,是真正怕了苏泽。

米小媚见状哧了一声,正准备和苏桦离席,却见苏泽走到水榭中央,揽过瑶琴,咐人燃香,指下一挥,第一个音符便从安卧的古琴上蹦了出来,响在似水的夏日夜空。

出了状况

激昂琴音,如冲上夜宵,却又猛烈坠落,仿若粒粒银丸,砸在玉盘,余音不绝。仿若让人见到夜色下的平静湖面,被这似箭般锐利的琴声,箭箭插入,溅起水花四溅,涟漪漫漫。这一声声锵锵琴音,如一下下敲在米小媚的心头,却在她感到难受之前,琴音就缓了下来。

男人专心于抚琴,手下动作温柔下来,纤长指尖,拨在冰丝一般的琴弦上,带来韵味悠长的琴音,情意爱怜,缠绵相扰,蝶飞依依,花间相戏,情人眉眼,一颦一笑,惹人相思。

檀香袅袅,将男人原本俊秀完美如画中人物的面孔,烘托得更不真实,却柔化了平日的尖锐,反而奇异的将他的认真衬的异常清晰。

琴曲忽然又激烈起来,忽而火热,忽而清冷,高峰低谷,矛盾渐生,可执着坚持,从未间断,生死相随,誓言铮铮,如刻在三生石上,几生几世,不敢相忘。

尾音奏响,男人抬手,将最后一个余音缠绵不绝地送入人耳内,夜风拂过,送来荷香悠然,众人却还沉浸在琴声中无法自拔。

米小媚抿了抿唇,她竟然听懂了这琴意?可听懂了又怎样?琴意是什么跟他人在想什么就真的相通?

终于人群中响起了一个鼓掌的声音,清脆的声音摇醒了还沉迷的人们,众人也接着喧闹起来,由小范围渐渐将欢呼声扩大,仿佛要将水榭的屋顶给掀了。

“苏泽,这曲子还不错,叫什么?”苏夫人满意的笑着,悠然开口。

苏泽在这热闹的气氛中仍然清冷,带着一贯的淡讽说道:“莫相忘。”眼神却转向米小媚这边,米小媚一碰他那挑衅的眼神,忙从失神中回过味来,看向旁边仍带着完美无缺的温和笑意的苏桦,她轻声开口:“走吧。”

苏桦看向她,眸中晶亮的光芒,比月色还要清澈皎洁。他开口问道:“小媚,三弟抚琴很好吧?”

米小媚摇了摇头:“我是个很粗俗的丫头,不懂鉴赏你们玩的这些高雅玩意。”说完,便率先转身,往水榭外走去。苏桦微笑依然,可笑融入夜色,却似是别有深意。

路上,夜月相依,夏虫私语,正是似水宁静的融融好夜色。

两人一路安静的回了木桦院,苏桦将米小媚送到房门口,推开房门后,米小媚往房里迈了半步,却犹豫着转过身来,垂着眸子,却微微一笑:“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我脚伤应该快好了,那时我就离开,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想来跟你道别,先说吧,到时候我突然不在了,你也知道什么情况。”说完,米小媚就闪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米小媚三步并作两步的跛着脚疾行,扑回床上,脱了鞋袜,将枕边的药拿出来,对着伤脚上一阵猛倒,又用手去揉,直到那伤处发红,她才近乎脱力的将脸埋在自己腿上,像是要哭了,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苏桦看着那紧闭的门,笑容渐渐收了,退后两步靠在廊边的柱子上,看了许久,才转身,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

可他走后不久,那处便又换了一人,带着懒散勾起却又笃定非常的笑,苏泽知道,他感兴趣的东西,便很少会放手,也很少会不成功。

**

三日后的夜晚,米小媚却在房内折腾开来,她白天试过轻功,扭伤的右脚已无大碍。这便就到了她和苏府说再见的时候了,而经过她观察,苏府的守卫,似是在清晨时分最为懈怠,虽然只是翻木桦院后面的墙,她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她脱下了在苏府穿的衣服,换上了她掉落苏家的时候那套夜行衣,当然没有什么可拿的,那几本春宫被苏钦拿去了,她倒是可以轻轻松松的走。可是……

米小媚打开了那副画,苏桦给她的那幅画。裱好了以后,这些天,她却不敢打开来看看,这个时候禁不住诱惑打开来,却又觉得神伤。那日的默契对视太过深刻,容不得她不去回想。可是想了又如何?米小媚将那画收起,在犹豫带与不带中,最终选择了不带。

米小媚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画轴,缓缓吐出口长气,仿佛放弃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当然不舍,却又像拿掉了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她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出门的时候,天有些蒙蒙的亮度,夜晚的潮气,还没有散开,夹杂着园中泥土的味道铺面而来,米小媚转过身,却惊讶的发现苏桦房里的灯是亮着的。

莫非每天早上,他都是这么早就起来?如果点灯的话,说明他在看书吧。

虽然现在她脚好了,有十足的把握凑近房间而不会像上次一般被他发现,却不大愿意过去一探究竟。

米小媚注视着透过窗纸的灯光,在灰蒙蒙的清晨,晕开温馨的橘色光芒,不管苏桦曾经给了她什么,伤害或是将会遗留一段时间的痛苦,她都会记得,在她颇没有形象的摔进苏家时,是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也会记得,他毫无瑕疵的温和笑意。

一个起落,米小媚窜上木桦院的墙头,微微伏下一半身子,沿着墙往上次记忆中苏家的外墙而去。外墙的高度明显比用于分割内院的内墙要高一截,可米小媚脚尖轻点,微一用力,就跃了上去。

看着墙外的小巷,米小媚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自由的气息,迎面而来,顿时心生雀跃,正打算往下纵,却于昏暗中见到一个人影,米小媚大惊,可往下纵的姿势已成,重心早已在一面薄薄的墙上稳不住,就直接栽了下去,没有痛感传来,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檀香味点在鼻尖,清清淡淡的,却又能让人沉下一颗焦躁的心来,只觉安定。

“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米小媚看着近在咫尺的温和笑容,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梦还未醒,或者一夜未睡产生了幻觉。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苏桦会站在墙外面?

苏桦帮她站稳后,无害的笑笑,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然后压低声音道:“小媚,你又是为什么在这里的?”

“我……我脚伤好了,便想离开……”米小媚只觉言语都不顺畅了。毕竟背着别人逃跑,再加上两人又是这样尴尬的关系,已是足够令人觉得窘迫。

“脚好了么?”苏桦略微睁大星眸,似是表示了一些讶然,目光投向了米小媚的脚。

米小媚轻轻叹了声,小声嘀咕着,想既然都被撞见了,说声抱歉再告个别也好:“嗯,好了,没有想着跟你告别……”

“确认脚好了么?”苏桦却截断了米小媚的话,见她点头,便展露出一种极是开心的笑容来,“那正好,今天玉安寺有少林寺的高僧过来辩佛,我想去,可是偷跑被发现了又不好,你去跟娘说你要去逛武城,要我陪你,我们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了,不是么?”

米小媚抽了抽唇角,她是打算逃跑的人啊,是她没睡醒还是苏桦没睡醒?“苏桦……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要……”

可苏桦却再一次用那无害的笑截断了她的话:“不过你穿夜行衣去不大好,正好回去换个衣服再去找娘吧。”苏桦说着,就用手托着小媚重新站在了墙头,再拉着她纵下,直到重新落回木桦院,米小媚还是懵的,谁来告诉她,这是个怎样的状况?

终于在苏桦带着笑容将她送回房间换衣服时,米小媚回过神来了,看看房间四周的墙,米小媚欲哭无泪,她居然又回来了……眼见着要沾着自由的土地的她,又回来了……

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苏桦么?还是说今天这个苏桦不是真的苏桦……莫非是苏泽易容变的?

她打开房门,靠在廊下的苏桦见门打开就堆上了温文的笑意,可见到她身上仍然是夜行衣时,笑容又含了点责怪:“还没换好衣服么?”

米小媚愣愣的看向他,这笑……没错啊,回想起刚刚的那个怀抱,那檀香气味也不会有错,还有着絮絮叨叨的样子,也是苏桦装单纯良善时的惯用招数,为什么他要阻止自己离开啊?

“小媚,难道你不愿意陪我去?”苏桦突然开口,打断了米小媚的沉思,声音之中竟似是带了点委屈。

米小媚恍然,应该是他真的很想去听辩佛,所以拉自己做挡箭牌吧,自私!她的自由啊,谁来还给她?

“真不愿意啊?”苏桦见米小媚满脸狐疑和揣测,幽幽叹了声气,“原本想着我们两个找了借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出去,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也不用担心别人监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结果你不愿意,那算了,我还是冒着危险偷跑好了。”刻意加重了几个字音,苏桦故作可惜的连连摇头。

米小媚却听得眼前一亮,原来如此,自己帮了他后,反正也在府外了,可以大大方方的走,那就帮下他吧,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虽然是帮他去追求佛法,算得上是让她如此难受的根源,可苏桦……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我换完衣服我们就去找苏夫人。”米小媚点头应可,苏桦脸上出现的欣喜笑意,让她不自觉面红。关上门心里又哀怨,要是那笑是因为她愿意留下来而产生的又该多好。

啊呸,米小媚你想什么呢!呸呸呸。

狠狠啐了自己几口,米小媚又找出了在苏家穿的衣服,选了套以前穿过的湖蓝夏衫,换上,又将乌黑柔顺的头发打成两根辫子垂在两边,对着铜镜照着,米小媚捏了捏自己稚气尚未完全褪却的脸,做了个怪相,再看向床上的夜行衣,米小媚皱眉,这下这衣服算是留在这当纪念了,和桌上这幅画一起。

打开房门,天近乎全亮了,苏桦却不在远处了。倒是院中传来沙沙的扫地的声音,米小媚顺着一看,扫地的人却正是苏桦,想来惭愧,她明着是当苏府的丫鬟,却从未帮着苏家做过任何家务,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偶尔被这扫地声吵醒了还怨念,结果,却是苏家二少爷亲自在扫……

米小媚知道,虽然院中没有固定的丫鬟奴仆,可是很多事情还是有专人在负责打理,每天苏桦去佛堂礼佛的时候,都会有人进来打扫,为园中的花草树木浇水,所以苏桦此举,无疑并非必须。

扫地也算他清修生活的一部分么?

“苏桦……”米小媚过去接过扫帚,“我们去找苏夫人吧。”

苏桦微愣,笑着看向她:“好。”又道,“等我回房拿个东西。”

米小媚点了点头,看着苏桦走回房中,想起了今早房内的灯光。待他出来时,米小媚看向他:“今早我看到你房间点着灯,还以为你在。”

“哦,出门的时候急,忘了吹,”苏桦笑笑,又蹙眉看向米小媚,“你以为我在都不来找我么?”

米小媚抽搐,这是在撒娇么?

米小媚不敢想苏桦要是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撒起娇来会是怎么个样子。

一摆手,一跺足,再发出嗲声……哎哟喂,浑身一颤,米小媚不敢往下想了。

“怎么了,小媚?你觉得冷?”苏桦低下头来看向米小媚。

米小媚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没没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苏桦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一道弧,却让隔的极近的米小媚发现了他眼下浮着的青黑,微微一顿,他昨晚没有睡好?

米小媚皱眉,她若是清早起床,虽然房内黑,也绝对不会想着去点灯,莫不是,昨晚上,苏桦也一夜未睡?

“苏桦,你昨晚睡觉了么?”米小媚试探着问。

苏桦闻言,脚步似是微微滞了滞,没有来得及看清的米小媚只能看着他一如往常的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被你发现了啊,昨晚我一直都为今天的辩佛而激动,于是就没睡。”

米小媚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都变成了失望。面对着苏桦无懈可击的笑,她还能问出什么来?

她原本以为,苏桦刚刚问那句以为他在都不去找他,是针对今天早上她说的她离开前不想去给他告别。也以为苏桦一夜未眠,或许是因为她昨晚弄出的动静,甚至是昨天白天在院中试轻功时被他发现了,他或许……辩佛的事只是个借口,更多的是对是不是该挽留她而挣扎。因此才明知她脚好了,却装傻要拉着她出去参加辩佛,破坏了她的计划……

多么完美的故事!

暗自里自嘲的摇摇头,米小媚啊,自恋要用对地方,偶尔,还是应该知道好歹。

到了苏夫人的院子,米小媚和苏桦在丫头传报后,便走了进去,可在房外就听闻里面阵阵笑声。

突如其来的一句“无聊”让米小媚心里一颤,这冰冷的声音,这冷嘲热讽的口气,不是苏泽又是谁?

她可不可以不进去啊,这个时候进去,说自己要出去逛街,不被苏泽识穿想办法破坏才怪。可苏桦却已经迈进了屋里,米小媚只有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咦,大家都在?”苏桦笑着问道。

米小媚一抽,难道还不止苏泽一个?只一眼扫过,就快速低下,唇角抽搐,很好很好,金木水火土都齐聚一堂了。

“是啊,正讲笑话呢,却又被你三弟泼冷水,”送了个白眼给苏泽,苏夫人又对苏桦“你难得也来了,小媚啊,你脚伤好没有?”苏夫人关心地问苏桦身边的米小媚。

米小媚低着头,一面哀怨一面恭声答道:“好了。”

“娘,小媚想去逛逛武城,我打算陪她。”苏桦在一边温笑着说道。

“好耶,逛街,我也去!二哥你最好了!”苏桦话音刚落,小培便在一边兴奋叫道。

“小培去,怎么能落下我?”苏灿跟着说道。

米小媚僵住,眨了眨眼,这是怎么了?苏灿和苏培不在她的防备计划内啊。这两个程咬金是怎么杀出来的?

“都去啊?老三,你去么?”苏夫人看向苏泽。

苏泽扫了石化的米小媚一眼,唇边勾起笑意,“今天没什么事,出去逛逛也无妨。”

苏夫人沉吟片刻便点点头:“除了钦儿还在禁足,你们一起去吧。哎,一家人上街,多么美好的画面啊……”竟是说的一脸向往。

米小媚却全然不会觉得美好,定定看向苏桦,米小媚无比期望他说个不字,可满脸温和笑意的他,却用两个字震碎了米小媚一切幻想。

“好啊。”

米小媚发威了

米小媚看向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培和在一边拉着小培窃窃私语议论街上行人的苏灿,还有走在她旁边,浑身寒气深重的苏泽,无限哀叹。不光她和苏桦之间独处告别行就此泡汤了……她还能寻到什么机会逃跑么?

都怪苏桦死脑子,看着那么多人在就不该把事情说出来,说出来后也不该同意这么多人一起。

不过弟弟们要去,能有什么方法拒绝么?

苏夫人也很奇怪,如果说的话,不该同意她和苏桦单独出行培养感情么?让这么多儿子一起……还满脸向往,难道她认为自己跟她的儿子们关系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还是,她看出自己是想逃跑了,所以干脆派这么多人来监视?

“小媚姐姐啊……”小培突然转过身,将脸凑到米小媚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米小媚诧异看向他:“什么……事?”

“小媚姐姐,春宫是什么东西啊?”小培无限童真的问,声音音量却似是唯恐街尾的人没有听到。

米小媚见四周已是有人好奇地看过来,顿时尴尬不已:“为什么想到问这个……”

“那次家里聚会的时候大哥说了,我很好奇,刚刚跟四哥又说起这件事,他让我来问你来着。”小培糯糯的声音配合着他软嘟嘟的脸,真让人对他的问题恨不起来。

米小媚看向一边邪邪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的苏灿,无言。

重新看向苏培,米小媚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光脑门,笑的一般善良童真:“春宫图嘛,就是春天的皇宫的地图。”

“噗!”苏灿喷了出来,左右两边则响起了非常不和谐的嗤笑声。

小培愣愣的“哦”了一声:“那为什么大哥会觉得这件事很不好呢?还甩出两本册子来,地图要画成册子么?”

“啪”,米小媚额边爆出一根青筋。小屁孩真难哄。

再复挂上善良的笑容:“因为皇宫的地图不能外传啊,如果人人都知道皇宫的地图了,不就少了神秘感么?册子的原因是因为皇宫太大了,如果画在一张纸上,那张纸太大不方便呀,而且要记载一些春天的特色,总需要文字呀。”

“哦,”苏培又哦了一声,眼见就要回过头去,米小媚正待松口气,却又见苏培纯净乌黑的眼睛,“那三哥说的不能太朦胧又是什么意思……大哥又为什么要收集一屋子的地图呢?”

“啪”,第二根青筋。米小媚抽了抽唇角:“小培啊,关于你哥哥的问题呢,你该去问他们,你小媚姐姐也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哎……”苏灿做作的长叹了一声气,“原来米小媚你瞎掰的功夫不过如此呀。”

米小媚看向故作老成的苏灿:“等等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呀?米小媚也是你叫的?你弟弟都知道叫一声小媚姐姐……难道越大越不懂事?”

说完就意有所指的看向身边的苏桦和苏泽,再想到沉迷酒色的苏钦,发现这件事除了在苏泽上面有点反例外,真是总结恰当。

可左边的苏桦仿佛没有听见,仍然微笑着往前走,右边的苏泽有些狰狞的笑,寒碜的她全身起鸡皮疙瘩,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苏灿袖手看向米小媚,上下打量:“你哪点判定你比我大的?”

米小媚笑着没说话,其实心里并无把握,虽然苏灿娃娃脸一张,可是她自己年纪也确实不大。不过反正她的生日在什么时候,他们一无所知。苏灿说出口的日期,她比他报的大一点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