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年不满百 作者:千岁忧

七夕夜

已是夏末,夜晚依然闷热。

红袖从姐姐家出来,慢慢走在回自己小窝的路上。想起刚刚在姐姐家和刚一岁多点的宝贝小外甥疯玩的情景,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每个人在那么小的时候都是至情至性至可爱的吧?到了长大的时候,要记挂生活,不再有单纯的快乐,还是做小孩子好啊,没有生活和情感的压力……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红袖不禁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人家都是在春天动心,难道自己的生物钟和别人的不一样?家人都催自己定下来找个好男人嫁了,好男人哪有那么多?从来都是秉承要自立,不能依靠别人的大女人思想,可也有怅然若失的时候,女人能独立好是好,但还是会寂寞,随大流相过几次亲,总觉得那都是些牛鬼蛇神,哦,不不不,不应该这样说,红袖人生法则第一条,遇事先要检讨自己。对,一定是自己的错,空读了一些书,爱胡思乱想,总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可最平凡最普通也是自己。

走过闹市区,就到沿河路,红袖至爱走这一段,都市里许多风景都极其人工化,什么都是水泥浇注,大概只剩下这里让人感觉不那么硬邦邦。不过此时沿河路上的一对对情侣会不会太多了点,这是什么情况?远处卖鲜花的投机小贩打出的标语提醒了红袖,原来今天是七夕!倒霉,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还孤单一人,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好意在提醒自己吗?拜托,我只不过想再看看,也许我能等到那个命定的人,老天你不让那个人早点出现,我有什么办法?吐出一口气,象要将郁闷全部随着这口气吐出来,红袖加快步伐,往家里走去。

要怎么样才能找到知心人?有时候,红袖宁愿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她见过姐姐有时累得眼睛都不再有光芒,空洞,难道婚姻生活很忙乱复杂吗?哪象她,一个人除了上班时间,想去哪就去哪,想几点吃饭就几点吃饭,姐姐常在最无奈的时候问红袖:妇女不是解放了吗?为什么我觉得我根本没有自由呢?红袖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应当问红色娘子军。

真是的,生活无乐趣,越想越无趣。到家开门,第一件事开空调,生活再无趣,也得充分享受啊,第二件事换上家居常服,第三件事把自己的身体摔到沙发躺椅上,做完这三件事,红袖才慢慢缓过劲来,呵,自己真有做宅女的潜质,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红袖真想做个宅女,迷糊之前还在想,宅女嘛,当然不用再烦恼找老公的事,哈哈。

夜,那么长。

红袖招

这个夜晚真的太长了,长到红袖隐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翻个身,不对劲,再翻个身,还是不对劲,如此几回后,有双手轻轻的拍打她的背部,嗯,舒服,继续睡。猛地汗毛倒竖,是谁在拍自己的背?什么时候沙发躺椅大到自己可以翻几个身了还没掉下去?张嘴尖叫,发出的却是稚嫩的叫声。

“小小姐莫哭,莫哭,兰儿,快点灯,听到没有,小小姐醒了。”这是那拍哄红袖的女子在说话,红袖乱扯着能抓到的东西,外间有一线灯光急急忙忙地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形出现,是个不大的女孩子,穿着件白衫,她手上拿着一根蜡烛,燃起屋内几处烛火后,红袖终于看清楚屋内的情形,这下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

屋很大,古香古色,根本不是自己的小窝,更不用说多了两个人,一个女人一直轻轻拍哄着自己,问着小小姐是不是做恶梦了,又支使着那叫兰儿的小女孩倒水来,另一个则手忙脚乱地点灯倒水。红袖懵了,在做梦吧,要不怎么自己会看到这些,她觉得自己应该再接着睡,夏天不是昼长夜短吗,马上就会天亮,这些都将和梦境一起消失。倒头睡下,不理那女人和女孩要自己喝点水的声音,太奇怪了,怎么这么真实的感觉?

“姆妈,小小姐还没好啊?”那小女孩轻轻地问。

“没办法,都好几日了,小姐和姑爷又都……”女人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希望小姐和姑爷在天之灵保佑小小姐早点好起来。”

小小姐,小小姐,说我吗?什么小姐、姑爷的,还姆妈,真像古时的称呼,红袖急着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清醒得很,好吧,这不是在做梦,她挫败地睁开眼睛,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姆妈已交待叫兰儿的小女孩把烛火熄地只剩一根,好让小小姐醒来不会漆黑一片而感到害怕,灯火明灭,红袖在暗暗的光线里只能看到近处的物品,头顶和周围是幔账,再蜷起身子看看自己,雷呵,自己的身体居然变成了小孩子和身体,NO,NO,这绝对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她,变成另外一个人,还可能换了另外一个时空!

目前红袖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老天爷在玩她。

她是羡慕过小外甥可以没有负担开心的玩,可她只是羡慕,没说要重新再长大一次啊,老天是不是搞错了?她许过那么多愿都没实现过,而且她记得没许过要重新长大这个愿望啊?对,一定是老天爷搞错了,抗议,她甚至还没有结婚生子把人生经历过一遍呢,太遗憾了,以前不想结婚是她错了,快让她回家吧,她愿意第二天一觉醒来就去找个男人嫁了的,阿门!红袖闭着眼,把所知道的各路神仙给拜了一遍,小孩子身体不能和大人比,居然拜着拜着睡着了。不管了,先睡吧,也许醒来就会一切如初。

第二天一早,从睁开眼到被人抱着穿好衣服洗好脸梳好头发并照了一下并不清楚的铜镜,再到出了房门穿过几个圆形门洞再加几条曲曲折折的花间小路,最后到了一个不大的厅堂——其间还是被被人抱着,因为红袖此时的身体年龄好象只有四五岁。一路行来,仿佛走进了大观园,还有丫鬟小厮各司其职穿插着。

买糕的!这个惊喜太大了,睡觉也能睡到另一个世界?红袖喜欢看卫斯理的科幻小说,关于时间和空间的理论多少懂一些,不过那只止于时空静止让人可以穿梭的概念,而且都是在特定的地点,好象没提到人会从自己家里一下子穿到古代吧?只顾着自己想啊想,没留意厅里等着的几个人看到她这幅呆滞的模样,都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姆妈低低叫了声:“小小姐。”然后将抱着的红袖轻放下来。

如果叹一声气就少活了一天的话,那这一路上红袖叹的气就能少活几年。什么小小姐,姆妈,我知道我变小了,不要一直提醒我好吗?想起小外甥的小身体,红袖只有喜欢喜欢再喜欢,夏天最爱给他洗澡了,摸着那肉肉的小身体,直想亲吻下去。可是当小胳膊小腿长到自己这个刚二十五岁的人身上,那感觉不恐怖才怪。

闭闭眼再睁开,看看周围,正前方坐着个老伯,长须,相貌清矍,看着很亲切,不知道和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左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稍微发福,看样子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不差,还有两个古装美人则坐在他的下首,挽着发髻,其中一个还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小娃娃,几个丫鬟婆子站在后面。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可以肯定现在不是清朝,唐朝或者宋朝吧,红袖发现自己的常识少得可怜,又不能问,也就不出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不认识他们是谁,怎么办,难道装晕?还是少说话为妙,敌不动,我不动。

老伯叹了口气道:“红袖,乖囡,到爷爷这里来。”什么?!他们知道她叫红袖?红袖不由浑身一颤,再一想,会不会这个小身体本来就叫红袖,那他就是爷爷吧,可是要不要去呢,嗯,再看看。红袖习惯于凡事看了又看。可下一刻就被老人拥入怀中:“可怜的孩子,不要怕,你爹娘虽然去了,万事有我!”什么意思,这个小红袖到底怎么了,好像不说话发呆才是正常的,而自己来到这里会不会因为和她名字相同?麻烦呵,红袖最怕动脑子,在她看来,简单是福,有没有人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旁边的男人安慰老人说:“爹,看来那次翻船对红袖的刺激太大,还没有完全好,得慢慢调养。”又低头对红袖道:“红袖,还记得二叔吗,你看,这是爷爷,快叫爷爷啊。”

看来这个小红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太好了,自己不用费事找借口不认识人了。听这几个人的口气,好象是小红袖的爹娘死了,唉,真正可怜,又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不知道自己到这个世界后他们会怎么样,还好有个姐姐,今后只有让姐姐替自己尽孝心了。想到此处,红袖心里一酸,眼眶一红,不由地抽泣起来,抬头看看老人,发现老人眼里已有泪水,忙给他擦了擦,别哭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死了儿子媳妇,小孙女还不是原来的了,你要怪就怪老天发神经吧。这个动作却让在场的人都猛地惊喜,十几天不说不动的孩子有反应了,老人更是边流泪边问:“乖囡,你认得爷爷了,啊?”到底怎么了嘛,干嘛变成这种情况,红袖想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可怜,不过大家好象看我更可怜,不如趁势认下来,谁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可能是一场梦境,很快醒来,也可能是一月一年一生了,想想就悲哀,泪更多了,张嘴喊道:“爷爷!”然后扯着小嗓子哭开了,反正自己现在是小孩子,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形象算什么,我要哭地让你们什么都问不成。

这下子哭得爷爷心疼不得了,旁边那个小娃娃也参加进来,和红袖一比高下,满厅堂就听见孩子的哭声,惨!几个大人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下,爷爷也不再问红袖什么,只吩咐马上在饭厅摆饭,要和自己的乖囡一起吃早饭。

吃过早饭,红袖被姆妈抱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下午会再去和爷爷相处,那个二叔也带着两个美人走了,红袖在吃饭时才知道那两个美人原来都是二叔的老婆,倒,风流鬼,娶了老婆还要妾,那个不满周岁的小孩是个男孩,二婶生的,搞不懂,既然都生了男孩完成传宗接代任务,干嘛还要娶妾?虽然接受了自己回到古代变小这个事实,但是关于一夫多妻等等封建制度她还是无法接受。

姆妈看来心情很好,一回院子就让那兰儿把红袖以前喜欢的小玩意拿出来,院子里还有三个,可能是负责杂活的,只有兰儿能自由进里间。白天的兰儿穿整齐后看来没有那么小,不过也不大,才七八岁,可是做起事来已经有条不紊。听了姆妈说小小姐开口说话后,也为红袖高兴,准备好玩的东西后却发现自家小小姐对着一桌子小玩意儿皱眉不动,忙问有什么不妥。

红袖在心里哀号,太幼稚、太落后、太土气!她一脸嫌恶,转脸找姆妈,才想起来姆妈刚才喜滋滋地说在这里小厨房做点好吃的给自己补补。只好表现得象个小孩子似地撅嘴,对着兰儿张开手臂要抱抱,表示要去外面转转。兰儿说:“小小姐,除了老爷吩咐,咱们得到过了百日才能出院子呢。”哦,这样啊,理解,看来要了解这朝代还得多等一段时间了。兰儿其实没指望红袖能听懂,但见她也没有再要求,觉得小小姐经这次爹娘去世之后,乖了许多,不忍看她闷,便说:“不如奴婢给小小姐说说奴婢小的时候看花灯的事?”花灯有什么好讲的,不如去看。红袖忙说:“不要,二叔他们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是我不记得的?你先说说你是谁吧?”兰儿道:“奴婢是兰儿啊,奴婢是小小姐的娘亲给小小姐买来的丫鬟啊,奴婢以后会一直陪着小小姐、照顾小小姐的。”晕了,一口一个奴婢、小小姐的,绕口令一样,“那她们呢?”红袖指了指站在旁边伺候的和院子里的人。“屋子里这两个一个是小香一个是小莲,她们比奴婢大,管外间的活儿,还有两个叫小云和小月,跟姆妈去厨房做活了,外面正扫地的叫秦妈。”哦,人还不少,一个小孩子要七个人伺候,不对,以前还有小红袖的爹娘。那么,今后她也过上被人服侍的美好生活了吗?总算有那么一点点好处了,不用上班,不用挣钱,呀呼!古代的女子还不用上学读书,优哉游哉地过到十几岁,嫁人,你别说,盲婚哑嫁也有好处,省得自己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宅女也没有她这个穿女过得滋润啊。

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兴奋表情,继续抛出小孩子的问题:“那姆妈是谁?”兰儿也懵了:“姆妈就是姆妈啊。”心里翻个白眼,继续:“兰儿叫兰儿,小香叫小香,姆妈就叫姆妈,对吗?”兰儿想想:“应该是这样吧,姆妈是少奶奶从娘家里带过来的。”晕,只好如此了:“我叫红袖吗?”兰儿点点头:“嗯,小小姐姓赵,今年满六岁了,名字是老爷给取的,真的很好听呢。”赵红袖,赵红袖,我还红袖招哩!她又装模作样地问了几个问题,兰儿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毕竟她还小,啊~~红袖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可不可以不要继续这样的一问一答啊,哪里有书,我要看书,我要知道我在哪个朝代,我要出去,最好能快点找到回去的办法。

实在太无聊了,红袖想还是睡吧,多睡睡觉,不定哪天睡着睡着又睡回自己的时代了,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能睡尽量睡,姆妈变着花样做给小孩子吃的吃食,她也不感兴趣,大部分都让兰儿替她吃掉,爷爷每日都要见她,和她说说话,二叔和他的两个老婆也来看过她,红袖自认还是把一个六岁失去双亲的小女孩给演得很入戏。

金锞子

过了百日,天气已逐渐变冷,这期间红袖总算知道今世的她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朝代不是红袖所知的任何朝代,整个大陆有三个国家,分别是高唐、苍宋、赤岩,目前的局势是三国鼎立,互相牵制。赵家是赤岩国百年大户,世代经商,祖训不涉官场,只经营祖业布匹和茶叶,当今国主年号宣元,治下严明,国力渐强,现在已是宣元十年。赵家现任家主赵无极,有二子,长子梦溪,次子梦山。赵家虽不涉官场,但家大业大,生意做起来与官场的人怎能不打交道,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长子更是娶了前任宰相冷易知的女儿为妻,育有一女,名红袖。其二人夫妻伉俪情深,常带女儿游玩于山水之间,七夕那日不带奴仆自已泛舟于江上,不料天气突生变故,一对鸳鸯未有生返,只有同行的幼女被人救起。

那对夫妻好可怜,七夕那天正是中国的古老节日情人节,所以说老天秀逗了,搞这么大的乌龙,还累得自己也跑这么老远,唉!红袖再一次为那对夫妻哀叹。

这么些天,够她适应古代生活了,赤岩处于大陆东南,冬天不那么冷,夏天不太热,地理位置真是不错,她也蛮喜欢的,府里的人对她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点无聊。一过百日,爷爷放话让她在府里好好转转,府里再大,也不够几天转的,很美,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兰儿在她的要求下,不再绕口令似地说奴婢和小小姐了,不过还是一样不敢逾规地服侍她,在红袖带领下,她们开始对府里一些偏僻地方进行探险,到底是小孩子,爱上这种游戏。

很多时候,红袖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不要让别人看出来自己有什么不对,她按时去向爷爷请安,和爷爷聊天,正常吃饭,玩小孩子玩的游戏,不过还是比较爱睡,依然抱着睡一觉可能睡回去的幻想。二叔那里她去得不多,因为二位婶娘很闷,再一个就是那个当初和她比赛大哭的小娃娃已经满周岁了,现在刚会走,红袖不敢看见他,怕见到他就会想起姐姐家的小外甥,现在想想,自已在现代过得也蛮好的,真想回去啊!等到对府里的地形比较熟的时候,红袖会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不动,拼命回忆一切现代知识,她怕自己迷失在这个空间,会有一天渐渐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偷偷地低低地唱一首首歌曲,唱不全地哼。

姆妈慢慢发现自家小小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只当小小姐长大了,为此还高兴了一阵,直说要教红袖女孩子家的东西,姆妈年轻时就守了寡,一直跟着冷家小姐,小姐当初没出阁的时候,那可是针线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小姐当然是要学这些的了,姆妈先从绣花开始培养小小姐大家闺秀的气质吧,当下把红袖吓得装头疼躲了过去。

再有一件大事就是红袖的外祖,前任宰相冷易知要见见红袖,怜她幼年失沽,想接她过府暂住,年关已近,待过了年再回赵府。爷爷问她可想去,红袖想了想,道:“去见见也是应该的,不过住就免了,红袖想在家里过年。”她不想到太陌生的环境,好不容易对这里熟悉了一些,到这里以后,她发现自己比以前还不爱出门,能有什么啊,还能比现代化的都市好吗?再说自己现在太小了,出去能干嘛?郁闷啊。

爷爷倒是为了她说想在家过年很是得意,这老头,有孙子不去专宠,干吗老是对自己这么好,难道是他意识超前,不重男轻女,而是重女轻男?呵呵,看来换了个世界后自己的魅力值见涨啊,低调,低调。

冷府派来接她的人叫冷如风,爷爷说应该问他叫大舅舅,还有个小舅舅在外地做官,是军官,并不能回来,一见冷如风,红袖觉得他真是神情冰冷如寒风,冰脸上没有胡须,英俊得很,看着比二叔还年轻,无情的人经老啊,小龙女的功夫真是驻颜圣品,不知道他结婚了没有。红袖轻轻地叫了声大舅舅,大舅舅轻轻嗯了一声,抱起她,对着爷爷说了句打扰,就走了。真冷,和冷如风在一起不到一刻她就后悔了,干嘛答应去冷家,来接她的人就把她给冻住了,真要到了冷府,那不得冻死。临走的时候仿佛听到爷爷一声叹息。难道两家有过节?不是亲家吗。

兰儿说自己已经满六岁了,这里的风俗和红袖脑海中的古代风俗相同,女子十五及笄,一般成亲时都是十七、八岁,不算太幼齿。咦,自己想这些做什么,难道,对这个大舅舅起了歪心?红袖的小脸红了。

出赵府大门后大舅舅抱着自己坐进外面等候的轿子,只来得及看府外一眼,府门前很静,并不在热闹的大街上,远处是个小小的书斋,只能看到这么多了,只盼下次有机会出府再看了。姆妈和兰儿跟着去冷府照料,她们带着要用的东西坐另一顶小轿。红袖坐在大舅舅的腿上,觉得浑身不自在,怎么说自己也是二十多岁的心灵,男人的腿她还没有坐过呢,可不可以下来啊?觉察到她的别扭,冷如风开口:“别乱动,一会儿就到。”此外就再无话了,红袖重重叹口气:“大舅舅,你为什么只说那么一点点的话,你不喜欢红袖吗?”又要装小屁孩,而且是装可爱的那一种,为什么她要这么命苦,如果睡觉不能睡回去,那么让她一觉睡到长大也行啊。

冷如风一愣,从来没有人这样当面问过他,只有老爹会抱怨他每次都意简言赅。轻咳一声道:“不是。”再一想,才两个字,会不会少了点?又说:“红袖很好。”红袖也甜甜地笑了。没办法,不笑说什么啊。一大一小在无语中到了冷府,自有人把他们应进内堂,那个据说很严肃的前任宰相她的外祖已在门口等着,一见就抱起她,看着那张与女儿酷似的脸蛋,不由颤着声说了声“象”。怎么这一家说话都这么简单啊,忘了问爷爷自己得在这里住几天,据红袖观察,赵家建筑显得富丽堂皇,冷府却比赵家要气派那么几分,会不会规矩更多。咦,讨厌讨厌,麻烦麻烦。冷易知可没想到自己的小外孙女在心里腹诽这些,他对儿子说:“国主刚才差人来传你,快去面圣吧。”冷如风无言转身而出,临走时看了红袖一眼,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要乖。”然后走人。红袖只好又笑。冷易知倒是有些诧异,不明白大儿子为何转了性,居然会主动和小孩子交谈,看向小红袖:“你倒真和你娘一样招人喜爱,你大舅舅从小也只与你娘亲近一些,对家里其他人都不多说,可惜你娘福薄,早早……不说这些了,红袖,和外祖一起去看看外祖母可好?她卧病在床有些时日,不能出来见你。”“等一下,爷爷说见了外祖要见礼。”红袖挣脱下来,按爷爷说的他给行了个礼,冷易知带着她去后院,老夫人见了她一高兴,这因为思念女儿的病已好了三分,到晚上已可坐起与红袖说话,她屋内一股药香,红袖也不觉难受,正说话间就睡着了,可见睡功了得。当晚就和外祖母睡在了一起,姆妈本就是从这府里出去的,回来象到自己家里,带着兰儿在小姐以前住的房间歇下了。

在冷府比赵家过得更自由一些,人都爱新鲜的嘛,每天早上红袖一给外祖父母请过安,就开始在府里乱跑,兰儿跟着她疲于奔命。赵家庭院过于精致,偏与南方风格,冷家不同,什么都讲究大气,后园树木多高深,甚至有个大湖,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可以下去游泳。没几日下雪了,不算大,听兰儿讲这里很少下雪的,薄薄地下了半日就不下了。红袖觉得在后院探险该结束了,就拉着兰儿向前院出发。到了前院发现有许多访客,看来前任宰相下了台也还很有人缘嘛。大舅舅那天被国主召去,应该也是个官,而且是近臣,哈哈,红袖终于发现自己成了有钱有权人家出来的了,美好的未来啊。

该回爷爷家过年了,还大舅舅送她回去,外祖母基本上已离不开红袖每日的痴缠了,两个儿子大的因为伤心事不肯成亲,小的成亲了却一直在外,都未能有子嗣,好不容易来了个小的,还是外孙女,叫她怎能不难受。无法只得交待红袖多来冷府玩耍,红袖嘴上应承,心里叫苦,什么时候能脱离装小孩的状况啊。大舅舅在轿上送给红袖一个小荷包,红袖打开一看,小小一对金锞子,哇噻,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从没想过发财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发笔小财,太开心了。冷如风微微一笑,小女娃子原来爱钱,还以为她会喜欢那个小荷包上面绣着的小猪,红袖属猪,里面的小金锞子是想着年初一不能见到她提早备下的压岁钱。看她两眼放光,便道:“还有外祖父母给的收拾在你姆妈那里。”红袖好像已经看见一只大大的金猪向她飞过来,小嘴一路都合不拢。

回家后不去找爷爷问安,先查点自己的礼物,大手笔啊,金锞子足有八个,外祖还送了一套笔墨,想来也是很值钱的,外祖母送的就是首饰了,这个得等到长大了才能用。呵呵笑了半天才想起来去问爷爷安,高高兴兴地给爷爷讲了自己的收获,不信爷爷过年时候不给自己封大红包。赵老爷子倒是看红袖为有钱兴奋便问:“红袖喜欢钱?还是喜欢挣钱?自家的钱那么多也没见你高兴过。”红袖想他不会有啥想法吧,便道:“自家的钱红袖没见过,红袖喜欢这钱的样子,很漂亮。”这个回答应该安全吧,多孩子气的回答。赵老爷子一笑,说:“红袖不觉得自己挣钱来得好玩吗?”她明白了,这老爷子是想让她往商业上走,难道不能见外祖父送她笔墨?晕,她才多大,有必要这么早进行洗脑教育吗?只好装傻:“爷爷不是说咱家好多钱吗,为何红袖要自己挣钱?”不给爷爷再说话的机会,嚷嚷道:“我先去把钱放好,爷爷我要出去玩,红袖想出去!”老爷子都快成了精了,转口说:“好,爷爷改天好好带红袖出去玩。”

以后的日子里,红袖无数次后悔自己这个要求。

苍宋客

原来爷爷说带红袖出去转转并不是去玩,而是在二叔到京城各个赵家商号里视察时也带着她去,不管红袖能否听得懂,只是让二叔把一些重点讲给她。第一次红袖还装出茫然的表情,接下来就每次一到商号便开始装头疼,扮头晕,多数被爷爷拆穿后无奈坐下认真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是女孩子,古代女子不是用不着工作的吗?在现代,红袖最不擅长的就是理科,永远搞不懂借与贷的关系,真不明白为什么爷爷非得跟她玩这种游戏,而且每三月一次,雷打不动,几年来逼得红袖把装晕这一招练得贼熟。时光荏苒,红袖终于长大了一点,十一岁了,这五年她过得还算不错,谁也敌不过时间大神一日一日的折磨,再想回到原点,却也慢慢融入眼前的生活,甚至还和二叔家那个小小子玩到了一起。

二叔曾问她为何不再与自己亲近,别扭半天,最后决定直言相告:“二叔为什么娶两个老婆,红袖觉得不好!一个不够吗?”赵梦山笑不可抑,但觉和小孩子说不清楚,也不再逼她。后来红袖才知道,在赤岩国,有两个妻子真不算多,应该说在古代,男子都是三妻四妾,赤岩的男子还算好的,在苍宋,男子大都有一妻五妾或更多,最少也要一妻二妾,不然会被人笑的。不过在高唐却不一样,男子大都只娶一妻,另娶妾的不多。

宣元十五年秋,赤岩国主长子大婚,迎娶士家女儿,全城商贾无不为皇家采买忙碌,老爷子暂时无瑕顾及红袖,这让她心情大好。

“小姐,小姐!”兰儿这丫头越来越不象刚见时那样稳重,现在又开始大呼小叫。

“兰儿,你作死呀,小姐在练字呢。”姆妈一露脸,兰儿马上噤声。

放轻声音走进院中的小书房,红袖已停笔看着她说:“快说,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兰儿笑道:“小姐,你练好字了吗?”红袖见丫鬟打趣自己,也不恼,反正这三年练下来,字只是能见人而已,她永远拿不惯软软的毛笔,书也读得一知半解,每次到外祖家,都要被外祖考校一番,能胡混过关就行,十一岁了,古人守旧,一板一眼,故而早熟,想想自己当年十一岁的时候正上小学,屁都不懂,在这里却得表现得头头是道。唉,扮完小孩扮老小孩,迟早得精神分裂。

“小姐,我打听到了,大王子大婚当天晚上有焰火表演,还说是从苍宋那边过来的呢。”

太好了,这几年光顾着跟自家的老爷子玩你教我跑的游戏,还真没怎么好好玩过,攒的钱都没怎么花用过,这次就玩个够吧!

赤岩王子大婚,高唐和苍宋均遣使者来贺,苍宋更送来技艺高超的表演团来,苍宋多奇才,精研与文化音律,整个大陆最好的学府怀玉就在苍宋,世人多以可求学与怀玉而傲,并且这是唯一收女弟子的学府。而高唐则重工,因地处北方,内陆多矿与林,赤岩则两方面皆重,近年隐有凌驾与两国之势。

月色当空,一条背街小巷,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高墙里翻出,坐在墙头上却下不来,里面有石头垫脚好上,外面可什么也没有,犹豫半天,其中一个一咬牙:“拼了,再不下去就跟不上看焰火了。”说完直接往下就蹦,“哎哟”一声半天没起来,上面那个急了,小声叫道:“小姐,你怎么样?”

“死不了,不过兰儿,你能不能别叫小姐,我是少爷好不好?”慢慢扶着墙站起来,活动一下,正是做了男装打扮了的红袖,“兰儿,快下来,没事的,你家少爷我比你还小着两岁就跳了,快点,别误了时辰,我会接住你的。”

“小姐,你能接住我吗?你才几岁?”

“本少爷都快十二岁了,再过个几年都就把你收房。你再叫我小姐的话今儿我就把你收了。”

“呸呸,什么收房不收房的混帐话,又是哪个烂舌头的小子话让你学了去了?小姐,你快正经点吧,我可是听二爷房里的人说了,老爷说在家没人能管教得了你,要把你送到怀玉求学呢,收我的房,你倒想。”

什么?红袖脑子空白了一下,怎么老狐狸在她面前一点没表露出来。

“小姐,你害怕了吧,哈哈。”

“太好了,我要出国了!!!”某囡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小姐,你怎么总和大家能想到的反应不一样啊?听说到了怀玉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里面的师傅可厉害了。你也别太高兴,还得到你十二岁的时候才能去。”兰儿算是服了自家小姐,爱自说自话不说,有时候很闹人,有时候却静得要命,不可以常人之心揣测。

“还得这么久啊,那还是先去看焰火要紧,兰儿,你下来不下来?不下来我走先。”作势要走,兰儿一急,也跳了下来,两人顾不得摔到哪里,拉着手便往巷口跑去,冲到巷口却和一人撞成一堆。

“哎哟”几声过去,二度受伤的红袖觉得今天出门前没看看皇历,也许今天自己不宜出门。再看那个和自己二人撞在一起的人,那人也正好望了过来,原来是个小小少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乖乖隆地咚,长得真好,还有一股气质,虽然红袖家里也算是豪门了,可气质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多的,她仍然不是与众不同的小孩,哪象眼前这人,怎么说呢,看着就象看着一块上好的玉石,什么怀玉学府,这人不用去就已如玉了。该不会他和自己一样偷跑出来看焰火的吧。旁边兰儿已站起过来扶她:“小……少爷,你怎么样,怎么不动,是不是摔到哪了?”

少年站起来,却见对面的小子坐在地上不动,也过来扶红袖,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怪我走得急了。”红袖借力站起,蹦了蹦,还好不是自己原来那身老骨头,没事,便说:“还好还好,不怪你,怨我们。”

说完两人都笑了,看来两方都不是难缠之人,一问原来少年是从苍宋来的旅客,叫安少君,听闻家乡有表演团来,也要去观看焰火,于是结伴而行。和红袖交换名字,红袖暗笑,幸亏早有准备起了个出来混的假名,叫冷少言,用娘的姓,也是提醒自己少说话,少出错。兰儿没有换装,本少爷带个丫鬟也正常。红袖对这小小少年很有好感,一路听他说些风光见闻,居然还去过高唐。

“安兄,我看你并不比我大,怎么会去过这许多地方,我还从没出过原城呢。你不会是一个人到处跑吧?”有点丢脸。

“家父有训,男儿要趁早立志,我却不知自己有何志向,故此他命我出来游历,给了两年时间要我想清楚,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出来,自有人护送,刚刚出来时我撇下他们,想自己走走。”

他说得简单,红袖听了咂舌不已,古代哲人啊,把这么小的儿子送出远门磨练,够狠,不是一般人啊。安少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人七情上面,简单单纯,估计是个世家子弟,没怎么受过罪,当下一笑不语。

这时的街上行人不多,想来大都去岩天台凑热闹看焰火去了,岩天台是赤岩国主遇大事需祭天、新年等重大活动的主要场所,此次王子大婚特意开放,届时国主与皇亲贵胄会在台上与台下民众共同观看苍宋最精彩的焰火表演。

临到岩天台附近,已举步为艰,看来平时古人的夜生活太贫乏了,今天好不容易有热闹瞧,全城出动。红袖拉住兰儿的手,大声道:“我们别走散了。”这边另一只手却不意被握住,安少君的手,天哪,怎么办,要不要抽出来?她看一眼安少君,人家表情自然的很,再一想,现下她是女扮男装,两个小小少年牵着手当然没什么了,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好象对自己没什么影响,算了,都这么小,没什么吧。和安少君相视一笑,继续往人堆里扎。

努力找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其实红袖是想上树上看的,视野好嘛,被另外两人否决了。“呯”地一声,焰火表演开始,远处的岩天台上的明灭灯火实在看不清楚到底天颜如何,太高太远,还是看焰火吧。

红袖看着一道道绚丽的焰火冲上天空又无声在空中消失,虽不及现代那般壮观,相对这个时代已够让旁边的人们震撼了,兰儿赞叹不已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有点傻。突然有些伤感,在现代几乎年年都有这样的场面,她看过几次,有次甚至有男相伴,这些遥远又模糊的记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让她想哭,才想泪却已忠实地涌上眼睛,把头再抬高,不让眼泪掉下来,不哭,不哭。

安少君也专注地看着焰火,离上次看焰火已过了快两年,没想到在异乡能看到,还是苍宋国的,这次游历快要结束,马上能回到家乡,忽然觉得近乡情怯起来。察觉到身旁的少年有些安静,看过去发现那少年眼中似有水光,他怎么了?

焰火表演时间很短,还不到一刻,红袖三人跟着人群慢慢散去,一路往回走,两旁商家早已关门,长夜古街,只见萧索,红袖突然大叫一声,她想发泄,却吓了身旁两人,兰儿嗔怪道: “少爷,你又干嘛?”

红袖认真地说:“本少爷突然想喝酒。”

“少爷,我看你已经醉地在发酒疯了,再说,你从没喝过酒,会吗?”

安少君也问:“天色已晚,冷兄弟还是早回家安歇为好。”

为什么她每次的想法都被人否决?闷,好,那她就再叫一叫好了,大叫有益健康,哈哈。

跑前几步,手放在嘴边当喇叭:“好闷哪——焰火放完了——我要回家睡觉了——唔唔”被兰儿捂住了嘴叫不成,唉,就知道知音难觅。

不觉已到了和安少君相撞的地方,虽然只相处不到两个时辰,但到底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还是个外国人,有点不舍:“不知安兄住在哪里,改日去找安史,容我尽地主之谊。”

“可是我明日就要离开原城,两年之期已到,准备回家了。”

“是吗?那只好有缘再见了。”真可惜,也不能给他留个地址啥的做个笔友,谁让自己说的是假名呢。

“不要紧,家父已为我回苍宋后的生活做了安排,到怀玉学府求学,待我回到苍宋再入学,估计得到明春,冷兄弟可写信至学府,我定能收到。”

啥?这么有缘?红袖和兰儿对视一眼,暂不说破,而且那时她去肯定是以女学生的身份,怎么好现在说出来,还是到时候再说吧。“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安兄走时我可能送不了你,因为今晚我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回去一定关禁闭。”

“禁闭?”

“呵,就是关起来不让再出门的意思。”

“冷兄弟说话真有趣,好,那咱们就在此别过,保重,记得来信。”

“保重。”

送走安少君,兰儿拉着她就跑,这么晚,回去不挨骂才怪,果然,赵老爷子已等在她住的小院,好嚷一通,当场宣布明年去怀玉求学的事,红袖做沮丧状,心实喜之。

第二天一早,她差人到晋荣客栈找安少君,送去一封书信,还好来得及送到他手上。

安少君见红袖没来送他,便知道被禁足,昨晚认识的这位朋友挺有趣,如果在这里能多留几天,倒可相交。

“少主,可以走了。”从小一直跟着他的文景在门外禀报。

他将信收入怀中,离开客栈上车,马车辘辘声中,离开了原城。想到怀中的信,他掏出来一看,信封上几个软趴趴的大字:安少君亲启。打开信,只写了一页几句:安兄,我被关禁闭了,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却很好,猜猜为什么。你肯定猜不到,哈哈,我家老爷子说要把我送到苍宋怀玉去接受管教,明年春天我就会和你一起求学,怎么样,开心不开心?反正我开心得又想大叫了!明年见吧,你到时候见了我可不能忘记我是谁啊!冷少言字。

信纸下端还画着一朵五彩的烟花,整封信就只有这朵烟花还能让人看入眼。

明年,春天。安少君突然觉得秋风不再愁人,而已转为春风。

自求学

红袖最近都很老实,一是因为赵老爷子及取上次教训派了许多人盯着她,二是因为想到马上要去苍宋,在家呆不了太长时间,自已也老实多了。这一天天气特冷,已经入了冬,老爷子派人传她去书房,到了那里发现不只老爷子在,二叔也在。

“乖囡,来,到爷爷这儿来。”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怎么回事?红袖走过去,趴到爷爷腿上,抬头看去,不对劲啊。

“乖囡,看来你得提前出发去苍宋。本想等过完年再让你走,可是怀玉学府有信来,明春招录的学子必须经过院长亲验,所以得提前约见,这次好像更严格了,囡囡你怕不怕?”看来老爷子说要把她扔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受管教,只是嘴上气话,还是很不舍得她受罪的。

“爷爷,红袖不怕。”

“好,好,你倒有胆气,三天后就走,要去两年,等回来你就及笄了,到那时再给你找个好人家,呵呵。”老爷子好像看到了几年后的情景,自己先笑起来。

红袖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得了吧您,安排我的生活这么几年,该过瘾了,等到我十五岁,我就开始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嫁人更不能听你们的,不过以后到底怎么安排,还真得找个时间好好想想,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

“红袖,二叔给你备了车,还有几个可用的人一路上照顾你,都是走过多年商路的,有经验,送你到地方安顿好后,他们自己会回来,咱们在苍宋都城定州置有产业,叫原园,那儿也有人伺候着,入学后会住在学府里面,只有年节才能回原园小住。”

“咱们家在定州也有房子吗?”真是家大业大,我喜欢。

“找打,早给你讲过咱们家在各地都有商号你是不是一点都没记住?”老爷子又开始了。“红袖,我知道你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要逼你学着做家里的生意,总是和我对着干,唉,你和你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也不喜欢打理家中生意,只爱读书和一些不务实的东西,当时家里并不需要他立刻接手生意,只说他还年轻,任他去。最后还……所以我看到你就想,如果当时我能好好管教他,那他会不会行事稳重一些,也不至于早早离开我们。不过我的管教在你身上也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才把你送去怀玉,爷爷也舍不得你离家那么远,还两年后才能回来。兰儿会一直陪你到苍宋,在那里陪着你,你可要万事小心啊。“

“原来是这样,你早说的话我让着你表现好一点嘛。可是来不及了,三天后我就要出发,这事只好先放放吧。”当然这是红袖内心自白。

“爷爷,我明白了,以后红袖会懂事的。多谢二叔为红袖费心,红袖到那里一定好好学习,两年后回来好好孝敬你们。”这样说你们满意吗?

最后老爷子又交待一件事:“对了,怀玉学府是各国世家子弟向往的学习圣地,皇家子弟也有,每年各地都会有很多人前去求学,今年我赤岩国也有很多,现任宰相李清伦之幼女李研馨也在其列,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到了那里结交朋友要记得一点,不要与官家子弟来往,赵家祖训,不得涉足官场,记住了吗?”

“红袖记住了。”

“好,下去准备准备吧。”

一出书房门,再故作端庄地缓步离开,待走远后红袖立马跑了起来,冲到自己的院子里兴奋地大叫:“兰儿,兰儿,快收拾,我们要出国了!”

三日后,出发的大日子,这三日已够红袖和这里一切做别了,二位婶娘送了许多女孩子用的东西给她,赵家唯一的小男子汉知道她要走倒是抱着她大哭了一场,闹着也要去。二叔给红袖一个小牌子,这是赵家商号的信物,拿着这个可以在各地的赵家商号提取现银,爽翻了。老爷子趁她这几天比较乖,带着她又转了一遍在京城的商号,这次红袖乖乖地没有做怪,认真听讲,还提了几个问题,让爷爷老怀大慰。还去了一趟冷府,告知外祖父母自己要远游的消息,顺带又发了一次小财。

兰儿因为这次能跟着小姐去,所以也乱兴奋一把的,她也是无父无母,自被红袖家人买来,一直当这里是家。姆妈一直团团转着唠叨,怕小小姐到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奈何自己不能去,只好多准备一些让小小姐能用得着。

这天是难得的好天,虽然寒冷,但阳光够足,告别了家人,踏上旅途。马车耶,红袖在现代晕车,越好的车越晕,马车当然不会晕,环保又浪漫。车厢里布置地很舒服,能睡能坐,有吃有玩,这才象一个小孩子应该受到的良好待遇啊。

沿途的冬日风景没什么可看的,兰儿怕冷,缩在车厢里不肯出来,红袖也觉得自己该好好想想两年后的人生安排。她可不愿过得象爷爷说的那样,找个人家嫁了完事,她的人生她自己掌握,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能嫁到什么好老公,要知道这里的男人是可以娶很多老婆的,她不想和另外的女人共用丈夫,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种命运呢?出家?不行,她是食肉兽,故意把自己名声败坏让人不敢去给她提亲?行不通,她会先被两家老人打死,要是实在不行就找个高唐男人做老公,起码他们有可能只娶她一个,这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忍不住出车厢透透气,外面的车夫吓了一跳,得知小姐要学赶车更是吃惊,直道万万不可,只好作罢。马车周围有六人骑马跟着,都是商号里挑的好手,常跟着商队到处走,一般宵小不会放在眼里。

古代的冬季真没什么看头,一片萧瑟,兰儿催她进去,从出发到现在象是成了第二个姆妈,总是把小姐应该怎样才符合自己的身份挂在嘴边,看来姆妈临时对她进行了铁腕教育,可是她这个模子从小就没铸好,爷爷他们好象没想过要逼她当那种弱质千金,而是当成男儿教养,她正好把率性发挥彻底,倒比在现代还要快活,只有姆妈有时会劝两句,她也当耳旁风。不过玩归玩,这次去上学真该约束自己,丢小心了家人的脸面,家人喜欢她,纵容她,不代表她能为所欲为,而且去得那么远,有什么事还得靠自己。不过自己到底有比同龄人多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应该可以做得很好,两年,就当还是当初那个独立的自己吧。想到这里,红袖进了车厢,一本正经地对兰儿说:“兰儿,你说我能通过那什么院长的考验吗?”

“小姐,我怎么知道,不过你平时确实没有好好学过,请来的夫子见你不用心学,他也没用心教你。”

“那好吧,反正路上还得走两个月呢,我从现在努力看书,能多看一点是一点。”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小姐,你好象长大了一点。”兰儿有点搞不清自家小姐怎么变样了,“难道是刚才我说的话起作用了?”

“你觉得姆妈说了几年都没用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好听了?”

“对啊,小姐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就变样,我懂了,你怕进不了怀玉学府丢人对不对?啊呀小姐你放心吧,咱们赵家这些年都有支助怀玉学府的款项,怀玉所属的一些产业都受咱们在那里分号照拂呢,你一定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