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本来就是听了睿王府的安排,让他安排好,只准夏家人上头炷香,这撵人赶人不都是为了这夏家人么?既然夏家人都开了口,他会有什么意见?当下笑道:“方便,方便。”马上就安排人引欧四少等人去休息用饭,又对欧四少道:“公子,贫僧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大人大量不要和贫僧计较。”

欧四少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向四姑太太告辞后便跟着小和尚去了。

夏瑞熙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一见桌上精美喷香不亚于自家厨房精心烹制的素斋饭,简直控制不住地咽口水。四姑太太刚宣布开饭,她就拿出大学时吃食堂抢饭菜的功夫,飞也似地倒下了两碗素饭和一碗汤去,吃完才发现四姑太太和夏瑞蓓眼睛瞪得老大,紧紧地盯着她。心知自己吃相难看,露出了马脚,不由干笑一声:“这斋饭真好吃。我好饿。”

夏瑞蓓撇撇嘴道:“没人和你抢。饿鬼投胎似的,难看死了,这爬山真让你如此饥饿?”

四姑太太却是想着夏瑞熙自小娇生惯养,从来没吃过这种苦,饿了多吃点也正常,没往心里去,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再饿也得注意点风度,细嚼慢咽才是,你这样和那粗野农妇有何区别?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气度和优雅,明白么?”

“是,姑母教训得极是。侄女不会再犯了。”夏瑞熙低头作伏小状。

四姑太太点点头:“你去沐浴一下,换身干净衣服,早些歇下,明日一大早,会有人来唤你起床烧香。”

夏瑞熙告退,走出门去见周围没有外人,小和尚也不见一个,心知寺里为了避嫌,一般是不准许和尚往女客住的地方来的,就放松了身心,瘫在婉儿和纯儿身上直哼哼:“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婉儿不比纯儿,也是娇养惯了的,她也累得不行,哪里还扶得起夏瑞熙?但她不敢说自己累,咬着牙扶着夏瑞熙,双腿止不住的发抖:“小姐,姑太太不是说有什么好药给您搽么?奴婢去要来。等您一洗完就给您用上,好么?”

夏瑞熙哪里知道婉儿的弯弯道道,用快要断气的声音说:“你去,你去。”

一个婆子过来道:“小姐,老奴来扶您如何?”夏瑞熙一闻,这婆子身上一大股汗馊味,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摇摇头,挂在纯儿身上往分给自己的小院慢慢走去。

眼瞅着夏瑞熙主仆的身影消失在桃花林深处,阿恪撅着嘴道:“看见没有?木大哥?你还说她坚韧,我就说她是装的。你看看她那样子,恨不得爬到丫鬟身上去,让人把她背回去。刚才你们说我为什么那样生气?不是我冲动,是这丫头的眼神实在太可恶!她挑衅我来着。你们别看她不吭气,比她那个叫呱呱的妹子可恶阴险多了。”

木斐顾左右而言他:“这里的风景不错啊。我百住不厌。哦,对了,青谨,既然是夏家邀请我们来的,这食宿费不要我们出了吧?”

欧青谨笑道:“我看夏家那位姑太太出手阔绰,想来那知客僧再见钱眼开也不好意思再和我们要了。”

木斐笑道:“既然如此,主意是我出的,便把省下来的钱给我如何?”

欧青谨呵呵一笑:“好啊,只是才一两银子,不多,可够了么?如果不够,我再让茗儿取些?”

“够了,够了。”木斐接过欧青谨的小厮茗儿递过的一两银子,“我有事要下山一趟,明早见。”

“木大哥,你又要去哪里?”阿恪急巴巴地去拉木斐的袖子,一抓抓了个空,木斐早已飘在两丈开外。

阿恪出神地看着木斐消失的方向,“四哥,我要是有木大哥这身本领就好了。”

“好在何处?”

“我就不必再受这些肮脏气了。我有一身本领,想去哪里不能去?想要什么不能有?”阿恪见欧青谨摇头,不服气地说:“难道我说错了么?木大哥的本事不好啊?”

“你错了。阿恪,你木斐大哥的本事好,不只在于有一身出色的武功,还在于他内心的强大。如果你自己有了自信,就不会再因为别人一个无意的眼神和一句无意的话而暴跳如雷,拼死拼活。明白么?”

阿恪知道他是说自己日间对夏瑞熙姐妹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心中不耐烦至极,敷衍道:“我知道了,我要去睡了。明日我还要早起呢。”

……

夏瑞熙沐浴三遍之后,换了轻便的宽袍躺在榻上晾头发。婉儿取了从四姑太太那里要来的药膏给她擦脸,四姑太太的这个药膏是白色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但擦上脸之后效果并不像四姑太太说的那样明显,被晒伤的皮肤还是疼。有晒伤膏就好了,或者有黄瓜切片凉敷也不错呀,可是这个季节,这个时代,能从哪里去找呢?夏瑞熙想起了前世的种种好处,不由感叹万分。

纯儿打开针线包取了根针在灯上烤了烤,蹲到地上给夏瑞熙挑脚上的水泡:“小姐,好几个大泡呢,有一个已经磨破了,去了一大块皮,都出血了。幸好明日你不用再走路,否则肯定走不下山去。”

夏瑞熙闻言翘起腿,将脚掰到前面一瞧,左足果然去了一大块皮,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嫩肉,毛细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正往外冒出些淡黄色的血清来。瞧着怪吓人的,不由“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纯儿取了些药粉来给她敷上,又给她穿上干净袜子,笑道:“小姐真是的,刚刚清理的时候都不疼,没听您哼一声,这会儿清理干净,瞧着反倒疼起来了。”

婉儿见夏瑞熙没有不悦的神情,也大胆地凑过来笑道:“小姐那是觉着不疼,看着疼。自己吓自己呢。”

夏瑞熙道:“说我呢,你们难道没有起泡么?难道就不疼啊?”

纯儿摇头:“奴婢习惯了,不疼。”

婉儿脸上虽然笑着,站在地上却是左脚换右脚,夏瑞熙瞧得明白,知道她不比纯儿,肯定是累坏了。便道:“我晾着头发,你们也去洗洗,泡泡脚呀,弄好了再过来,大家都早些睡。”

纯儿道:“婉儿姐先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夏瑞熙赶她走:“外面不是还有婆子守着么?有事我喊她们,快去快回。”

婉儿和纯儿一出去,夏瑞熙的眼皮开始打架,脑子也开始发晕,干脆随意拉了床薄被盖在身上,就在榻上晕乎乎的睡过去。正在好睡,门咯吱一声响,夏瑞蓓急匆匆走进来猛地把她一推:“你还睡呀!你倒是能睡得着?”

夏瑞熙吓了一大跳,心跳得咚咚响,猛地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第18章 烧香(四)

夏瑞蓓鄙视地看了夏瑞熙一眼:“咿呀,这么大人了,睡觉还淌口水。”

夏瑞熙伸手一摸,果然右边嘴角和脸颊湿漉漉的,忙取了手巾擦脸,又尴尬又生气:“我太累了么。你就敢保证你睡觉不会淌口水呀?”

夏瑞蓓把下巴一扬:“我就是不会。”

夏瑞熙没好气地道:“是,你不会,你不食人间烟火,你优雅无比,可以了吧?你大呼小叫地干什么?没事我要睡了,明日我还要早起呢。”

夏瑞蓓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是特意来和你说明早的事情的。”

“明早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夏瑞熙不理她。

“我瞧着那个叫阿恪的小子肯定不安好心,你明早一定要起早些,不要让他抢了先。姑母也真是的,莫名其妙弄这几个人跟进来。”

夏瑞熙冷哼一声:“上香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不是怕人家误会你,都冲着你去吗?这会又不怕人误会你了?”

夏瑞蓓脸一红:“我要上第二炷香的,不能被那小子占了先,他要上也只能上第三炷。明早你记得喊我啊。”

只怕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夏瑞熙懒洋洋地躺下去:“再说吧。我先睡了。”

夏瑞蓓急了:“什么再说吧?你答应不答应就是一句话。”

夏瑞熙闭上眼不搭理她,夏瑞蓓又等了一会儿,见夏瑞熙没动静,凑过去一瞧,居然已是睡着了,气哼哼地往外冲,“你别以为我只能求你。”

夏瑞蓓出了外屋,迎面撞上婉儿。婉儿被她撞得跌倒在地,没看清楚是谁,还以为是其他丫头婆子,正要破口大骂,夏瑞蓓已是一个巴掌呼了过来:“不长眼的死丫头,敢撞我?”纯儿见势不好,忙偷偷溜进去喊夏瑞熙。

婉儿被打得眼冒金星,顾不上别的,“啪嗒”一下跪到地上只是求饶,夏瑞蓓今日心情特别糟糕,一脚踢在婉儿小腿上,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守门的两个婆子平时就嫌婉儿爱表现自己,显得她们这群人都不如她聪明伶俐,见她挨了打,暗自高兴,也不来扶她起身,只在一旁说风凉话,婉儿心中寒透了,不由哭的越发伤心。

待夏瑞熙得了信,披了外衣出来,夏瑞蓓早已走远了,只剩下婉儿跪在院子里哭得伤心。

那两个婆子见夏瑞熙出来,纯儿过去扶婉儿,方假意过来帮忙,劝道:“婉儿姑娘莫哭了,以后走路得小心些啊。”

婉儿哭着把她们猛地一推:“不要你们假慈悲。”说完把头埋在纯儿肩上哭得好不伤心。

婆子道:“咿呀,这可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滚!”夏瑞熙冷哼一声,两个婆子忙收声讨好地笑着退了下去。主仆三人回到房中,纯儿把婉儿的裤腿揭起一看,腿上青紫了一大片。夏瑞熙忍住烦累,让纯儿找药给婉儿擦上,又安慰了婉儿几句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有人来唤夏瑞熙起床。

夏瑞熙正在梳头,四姑太太便过来了,指挥着婉儿给夏瑞熙换上一身华丽的衣服,又戴了好些金玉首饰,还涂了粉擦上胭脂。

夏瑞熙觉着太过了些,便道:“姑母,这样会不会太华丽了些?”

四姑太太道:“不然,昨日是为了方便走路,以示虔诚。今日是大日子,你该盛装以示敬意。”

“哦。”说什么都是她有理,夏瑞熙只好任由她打整,装扮完毕,丫头婆子俱都赞不绝口。夏瑞熙突然想起夏瑞蓓要烧第二炷香,忙问:“蓓蓓那里去喊她了么?她说她要烧第二炷香的。”

四姑太太道:“我早让人去喊她了,她马上就该过来了。”

结果夏瑞熙这里收拾完毕,也不见夏瑞蓓过来,四姑太太道:“再去催,咱们先过去。边走边等她。”便命人打起灯笼,自己亲自护送夏瑞熙往主殿方向而去。

一行人走到半道,早有小和尚在路旁候着引众人过主殿去。去唤夏瑞蓓的婆子急匆匆地过来道:“夫人,三表小姐半个时辰前早就往主殿去了。”

纯儿大急,忙低声对夏瑞熙说:“小姐,三小姐不会是?”三小姐自私得很,昨晚二小姐又得罪了她,谁知道她会不会去干这种事情?

夏瑞熙也在怀疑夏瑞蓓是不是想自己去烧那头炷香,说她不急,那是假的。夏瑞蓓真要是这样干了,她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把夏瑞蓓怎么样,还不是烧了就烧了。四姑太太看在眼里,镇定自若:“不要急,看好脚下的路。主殿那边有人看着的,你不到,任何人也休想烧这头炷香。”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四姑太太作为京官的太太,在这京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夏老爷把这两姐妹和这件大事交给她果然是有道理的。

等众人走到大殿门口,果然看见大殿门锁着,外面还站了五六个大和尚,夏瑞蓓只带了燕儿一个人,气呼呼地站在殿外,旁边还有一个阿恪。两人的脸色都极不好看,互相不搭理,燕儿则垂头立在一旁,犹如木雕泥塑。

一个看上去是主事的和尚见四姑太太一行人来了,忙上前问讯,这才让人打开了大殿门,请夏瑞熙入内烧香。

夏瑞熙打点起精神,接过和尚递过的香,走到大殿正中的蒲团上跪下,闭上眼睛默默祈祷,“请菩萨保佑我前世的爹娘晚年幸福,无病无灾。请菩萨保佑我这一世的家人平安喜乐,和和睦睦。请菩萨保佑我嫁得一个好夫君,夫妻和美,家庭幸福。”

待她把香在香炉中插上,这香算是上完了,小和尚递上签筒:“女施主求签么?”

夏瑞熙的手已经伸了出去,最后又缩了回来,“谢谢小师傅,我不求了。”要是又求了一支什么不好的签,那不是又让一家人不得安生么?既然年前夏老爷已经为她求过,她现在也烧了这头炷香,那么该好的自然会好。何必多找些事儿来做,自寻烦恼?

夏瑞熙后脚才跨过大殿门槛,夏瑞蓓和阿恪的两只脚已经跨了进去,二人都想上那第二炷香,谁也不让谁。夏瑞蓓一瞪眼:“你干嘛要和我抢?明明说好了你上第三炷香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做梦呢吧?你们家占了第一,总不能把第二也全占了吧?”阿恪寸步不让。

“昨日你四哥和我姑母说的,你只是上第三炷香。”夏瑞蓓抬头看向四姑太太,希望四姑太太出面为她做主。

若是其他人家,四姑太太倒是可以出面。可这是欧家,四姑太太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她不好说话,不但装作没有看见,还扶着头说:“我的头怎么这么疼?”

一个婆子道:“夫人想是连日劳累,受了风寒了?天色还早,既然表小姐这里已经好了,夫人先回去歇一会儿。”

四姑太太哼道:“不忙,我就在这歇会儿,等蓓蓓上完香一起走。”说着歪到了一旁。

夏瑞蓓明白四姑太太这是不肯帮她了,不由委屈万分,看向夏瑞熙。夏瑞熙却是明白四姑太太未必不愿夏瑞蓓上这第二炷香,只是碍于身份和面子不好说罢了。而那位欧四少,一点影子都没有,打的肯定也是这个主意,让阿恪和夏瑞蓓去争,谁争得凶,就是谁了。她是不好出声的,不过她可以对着夏瑞蓓使眼色,示意夏瑞蓓去争。

见四姑太太和夏瑞熙都不说话,阿恪得意地说:“看见没有?你姑母和姐姐都不好意思替你说假话。还是让我先去,你先前说的那些无礼的话,我都可以不计较。”

夏瑞蓓恨恨瞪着阿恪,趁阿恪不注意,猛地往他脚上踩了一脚,阿恪惨叫一声,一愣神的功夫,夏瑞蓓提着裙子飞快地冲过去跪在了大殿正中那个唯一的蒲团上:“快!小师父,快递香给我!”看来夏老爷彪悍的基因不只是夏瑞熙继承了,夏瑞蓓也是继承得不少的。

小和尚忍住笑意,递了香给夏瑞蓓。夏瑞蓓正要磕头,手里的香就给人抢了去,阿恪满面通红:“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和你姐姐一模一样!今天我偏不让你上,大家都不上。”

夏瑞蓓跪在地上不起来:“男女授受不亲,我就不信你敢拉我起来!”

阿恪撩起袍子往她旁边一跪:“我拉你干什么?我就在这里拜。”

夏瑞蓓傻了眼:“你跪歪了,对菩萨不敬!”

阿恪冷哼一声:“等会儿来的人多,哪里会容得一个个的拜?歪了就歪了,心诚则灵,菩萨不会怪责于我。”

夏瑞蓓一想也是,忙道:“既然如此,我也拜,我比你跪得正,我的就算第二,你的只能算第三。小师父,再给我香。”

小和尚要递香,“你敢!”阿恪凶神恶煞地指着小和尚。

小和尚为难地看看身旁的大和尚,大和尚上前施礼:“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施主还请稍安勿躁。只要到了菩萨面前,众生平等,心诚则灵,这二炷香和三炷香并没有什么区别。”

夏瑞熙灵机一动,“既然如此,不如你二人一起上啊。”她的提议遭到两个人的鄙视。

夏瑞蓓道:“我才不和这种人一起上呢。”

“我这种人怎么了?我还偏不和你一起上。”

二人一时争执不下,大和尚催道:“时辰不早了,马上就要开门,还请两位施主早做定夺。”又劝阿恪:“这位施主就让让这位女施主又如何?这也是行善啊。”

夏瑞蓓得意地一扬下巴:“就是!你是男人,就该让着我。”

“我凭什么要让你?为什么不是你让我?”阿恪年少气盛,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去?跪在那里就是不让。

一只蒲团准确无误地扔在阿恪的前面,那位一直不见面的欧四少突然现身了,厉声说:“阿恪,你还想上香就跪上去,不想上就起来!”

阿恪委委屈屈地跪到了蒲团上,夏瑞蓓正要表示反对,四姑太太的头疼也好了:“蓓蓓,不要计较那么多了。这位师父刚才不是也说了么?心诚则灵,没什么区别。再耽搁下去,外面的人都进来了,你二人谁都烧不成。”

夏瑞蓓和阿恪只得沉着脸各了其事。夏瑞蓓求了签,粗粗扫了一眼,心情大好,忍住笑,凑过去瞧阿恪的签。阿恪忙一把捂住:“你干什么?”

夏瑞蓓撇撇嘴:“小气鬼,看看又如何?”

阿恪道:“你先给我看你的,我就给你看我的。”

夏瑞蓓得意地道:“我的自然是好的,你……”

四姑太太见这二人刚才还斗鸡似的,这会儿居然又凑到一起去了,一点都不顾及男女大防,心中不舒服,沉了脸:“蓓蓓,你好了吗?好了就去请师父解签。”

夏瑞蓓应了,过去请人解了签后,眉眼飞扬,献宝似地跑回来:“姑母,二姐的这炷香真的好灵,她才烧了香,我就抽着好签。”

四姑太太听说签好,也笑了:“怎么说?”

“师父说先苦后甜。”

“先苦后甜?”四姑太太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丫头现在还没吃过任何苦呢,这意思就是说,夏瑞蓓即将要吃苦了?

夏瑞蓓见她沉吟不语,有些急:“怎么了?”

夏瑞熙也咂摸出味道来,忙道:“那就是说最后总是好的,我们走吧?姑母?”

四姑太太回过神,笑道:“好就行,好就行。”

夏瑞熙注意到那边阿恪也解了签,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欧青谨低声安慰了他几句,他的眉头要舒缓些了,还跟着欧青谨过来和四姑太太打招呼。

众人各回各房休息,四姑太太把夏瑞熙姐妹二人喊进她房间,屏退下人,突然就变了脸,指着夏瑞蓓厉声道:“你可知错?”

夏瑞蓓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我又没犯错。”

四姑太太冷笑:“怎么了?我问你,你今日一大早不等我们喊你,就独自跑到大殿去做什么?”

夏瑞蓓道:“我不是怕那小子居心不良,去抢先烧香,坏了我们的大事么?我和您说,您骂我小家子气,不懂事。和二姐说,她也不听,我只好自己去啦。幸好我去得早,那小子果然不是个好人,打的就是那个主意。我要早知道您先让人锁了大殿,又有人看着,我才懒得去呢。”

四姑太太见她的模样不像说假话,并不是起心不良要去抢烧这头炷香,暗自松了一口气。口气却是严厉:“你父亲把事情交给我办,我自然会办好。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只带一个丫头在这满是和尚的寺里乱走,还和年轻男子交谈吵架,成何体统?要是传到孙家,你还要不要做人?”

夏瑞蓓低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心里却想着,她求了好签,等她回去,说不定孙棹已经死了,还干孙家什么事?

四姑太太叹了口气,说头疼,不想吃早饭,要歇着,让夏瑞熙姐妹二人自去吃早饭,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大早下山。

姐妹二人出了院子,夏瑞蓓突然停下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我的。刚才姑母问我今日一大早不等你们喊我,就独自跑到大殿去做什么,是怀疑我要和你抢这头炷香吧?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夏瑞熙哪里能承认自己的确这样想过,呵呵一笑:“蓓蓓,你多想了。”

夏瑞蓓冷笑:“我多想了?你们平时怎么看我的,我心中有数。我告诉你,我没那么蠢。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如果是谁烧都一样,我还有可能和你争,可人家大师都说了,非得你烧不行。既然如此,我和你去争干什么?我傻的呀?我好心去帮你守着,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怀疑我,那小子和我抢的时候,也不帮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夏瑞熙被她说得有些脸红,看来自己是错想她了,便讪笑:“蓓蓓,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我不是不帮你,我是不好说话。”

夏瑞蓓冷哼一声:“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不吃早饭了,你自己吃!”说着一甩袖子走了,把夏瑞熙晾在那里直发愣,心想这一来,这丫头不知又要和她别扭多长时间了。

谁知夏瑞熙却是多虑了,她刚进了自己的小院不多时,夏瑞蓓又跟着摸了来,先假意送了婉儿一瓶伤药,说自己昨夜心烦,误伤了婉儿云云。

她在那里折腾许久,见夏瑞熙头也未抬,便有些讪然地问:“二姐,你吃早饭了没有?”

夏瑞熙不想理睬她,淡淡的说:“没吃,一个人不想吃。”

夏瑞蓓沉默了一下,尴尬地低声说:“我刚才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有些气不过姑母,所以才拿你发脾气的。你别生我气啊,以后你心情不好也可以拿我出气啊。”

夏瑞熙哦了一声,不搭理她。

夏瑞蓓又磨蹭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一脸的害怕:“二姐,我这只签是不是不好?”

夏瑞熙讶异地问:“你听谁说的?”她和四姑太太都没提这件事儿,按道理,没其他人会和夏瑞蓓说这种话呀?

第19章 桃林(一)

夏瑞蓓哭丧着脸道:“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夏瑞熙憋不过,只得说:“先苦后甜,可能会有一点点的不愉快,但最后都会好的。”

“那就是真的了?先苦后甜,是要先吃苦才会甜,是不是?你说我会吃什么苦?会不会还是要嫁去孙家?嫁给那个痨病鬼,吃尽苦头才会好?”

命运的事情谁说得清呢?夏瑞熙如此想,嘴里却是安慰她:“不管怎样,只要最后是好的就行。”

夏瑞蓓沉默片刻,挤出一个笑:“二姐,昨日到得晚了,不曾见过这里的桃花美景。趁此时还早,香客不多,我们去林子里看看可好?将来回去西京,也有和娘说的。我已经很不快乐了,总不能一点好瞧的都不瞧,就这样回去吧?”

夏瑞熙本来想说自己脚疼,不想走路。见夏瑞蓓那蔫吧样儿,不想扫她的兴,便应了。婉儿听说要和夏瑞蓓一起出去,磨磨蹭蹭地收拾夏瑞熙的衣物,夏瑞熙明白她不想和夏瑞蓓一起去,又想到她昨日确实也累了,又受了委屈,便道:“明日一大早就要下山,婉儿留下来收拾东西,纯儿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