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嗯了一声,将碗收拾下去,连秋端上漱口水痰盂,随后是湿布巾,收拾妥帖,小花再次躺回床上,发出一声喟叹,这日子过的真是舒坦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不就是人生的至高追求么。

连秋帮小花整理衣裳,一边说道:“小娘子,你这几天怎么老是喜欢睡觉呀,今早上小荷担心的不得了,昨晚上一夜没睡好,早早就跑来。我怕打扰了你睡觉,所以没让她进来…”连秋就像是一个格外贴心的丫头,絮絮地聊着,让小花油燃而生一种亲近感…她眼睛静静盯着连秋,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连秋表现出来的就是她的本来面目呀,可惜了…

连秋见小花看着自己,咧嘴一笑,脸色一赧,“哎呀,小娘子,你怎地这样看人家呀,怪不好意思的。”

小花声音淡淡,却由衷而发,“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呀…”

“什么?”连秋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小花不理会,让对方服侍自己穿好衣裳,略微梳妆,装模作样去院子里转悠一圈。

小花早就安排景婶辛婶分管各自是事物,景婶和小花的性格比较像,像老鼠,最喜欢就是收藏储存东西。现在已入深秋,正是萝卜白菜大出的时候,自己的小院里都被那些花草池塘假山什么的占据了,没有菜地,所以景婶在小话的授意下直接去集镇上购买。

萝卜切条或者切片,一部分全部晒干做成罗卜干存起来,吃的时候直接泡发后,不管是炖肉还是炒肉都非常好吃;另一部分则不用晒的太干,直接用盐巴和蒜泥桔子皮腌制起来,放入缸中,密封好存入地下室。

至于白菜么,小花去年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怕来年没有吃食,便是做的腌白菜。首先将白菜去掉过两端,从中剖开,清水洗尽,放入盐水中腌制两天,略微收掉水分,这才起出,用调好的辣椒生姜盐巴大酱涂抹在白菜上,抹匀,而后一次码放在缸中,上面用石头压实,密封,存入地窖。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冥冥中自有定数

这些菜品收藏方法看似简单,其实做起来很是繁复,所以很多人家,即便种了大片白菜什么的,自己或是不会做或是懒的做,与其费力炮制,来年开坛的时候坏了,什么都没有,还不如直接拿镰刀一割,而后背到集镇上就能换成铜子划算省事。所以这段时间白菜青菜萝卜最是贱卖的时候,一两文钱一大颗

所以景婶每天便忙乎这些,每样都收了几大缸子。

其它小院的婆子见景婶每天忙里忙完,都给她递眼色,这老虔婆怎地这样不知事呢,人家想多贪坐一会都被主子骂呢,她倒好,主子没叫她做她到自个忙颠颠的了。

辛婶在小花的授意下出去打探一下县城以及周边集镇一些物价行情什么的,顺便让她去接触一下海子。一方面看辛婶是不是能担此联络内外的重任,另一方面还是想看看辛婶有没有和其他关系网。

至于冬雪和冬梅两个小丫头,虽然在家里不受待见,凭想呀,要是受待见的话爹娘也不会将她们卖来当丫鬟呀,给别人当猪牛一样的使唤呀。但是两人毕竟年纪小,而且一进入田府后就被分到小花院中。

小花平时几乎就没吩咐过她们做事,小花想到自己这个年纪,各种为了生存奋斗着。其实她是想让她们自己生出对生活的觉悟来。

貌似像她这样有成熟思想的人太奇葩了,所以两个丫头在经过最初的陌生和怯懦,当对周围一切熟悉起来后,那性子也逐渐放开了。没有人吩咐她们做事便在院中自个耍开了,甚至有时觉得无聊,还到其它小院去串门子。其实串门子也没什么,本来嘛,后院的女人除了每天那些腌臜事,不就是到处晃晃悠悠的么。

小花知道连秋既然被田夫人升为一等丫头。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光凭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那份心性,以及对内院的各种事物的了解。要想拾掇两个小丫头还不是伸伸手指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她只是淡淡地吩咐一些洒扫的事情,即便是没做或者没做好,也没有明确的赏罚。如此一来,她在那些新进的丫头心目中落下老好人的形象,而小院中真正能够做事的只有她,小花也只有依仗她了。

小花不想理会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白天又狠狠地睡了一觉,晚上便溜出去。

刚跑到山岗上,莫离白色身影一闪便到了小花面前。小花不客气,翻身骑了上去。莫离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低吼声,小花不管那么多,紧紧抱住对方脖子,顺便狠狠揉捏几下。享受美妙触感带来的享受。

莫离如同闪电一样在林中飞掠,不过一会就到了那个发现茼蒿的山涧,山脚有许多被水冲刷的石腔,现在正是枯水期,只有一丝水流在乱世中浸润。那些石腔便露了出来。

莫离直接将小花驼到一个石腔前面,一只黑熊站在旁边,看到莫离和小花。低吼一声,让到一边。

小花回头朝它善意一笑,完全是不自觉中,小花已经没有将它们当畜生,而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的对待了。熊瞎子显然被小花这善意的举动弄懵了,本来自己还悠哉游哉在森林里打秋风的。结果被老大安排在这里守这这个手下败将,真想一巴掌将他拍开。

而小花不知不觉的一个善意举动让它突然觉得自己守那么久简直是太值了,两只厚实的熊掌在胸前挥挥,直立的身体还一左一右地晃晃,要多萌有多萌。唔。小花是不会忽略它那双熊掌的威力的。

小花来到无情身旁,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幸好心跳呼吸还在,跟昨天比微弱了许多。小花已经经手过几次清除体内瘀阻的经验,再加上现在不管是精神力还是异能,抑或是存储的植物精华都比以前强大的太多,所以,费些功夫,应该不难治疗。

小花就像是一个垃圾清运者,又像是一个修补匠,将无情体内那些碎掉的脏器一点点拼接起来,实在不能拼接的,只有让其化成杂质,与那些瘀阻一起,随着新陈代谢一起排出体外。

小花还是太小看这个工程浩大程度了,从半夜一直工作到太阳出来,还有大半的瘀阻没有清理,不过那些修复好的脏器倒是能够自主运行起来。无情的生命气息强了一些。小花并不希望他这个时候醒来,所以直接分出一缕植物精华让他一直睡觉。

剩下的工作至少还要两次才能完成,小花仍旧让熊瞎子在旁边守着,免得被其它野物撕着吃了。

熊瞎子拍拍胸脯,显得很是激动的样子,小花拍拍对方手臂以示表扬。其实她想拍肩膀的,但是对方直立起来自己最多到对方胸口,只能拍对方手臂了。

莫离依旧将她送到山岗上。接下来两天,莫离都很有默契地接送小花,而小花也终于完成了救治无情的壮举。精神力消耗太过严重,植物精华也耗去将近三分之二。这对于她现在体内庞大的植物精华储量来说,这个数目十分惊人了,好在无情终于活过来了。

无情睁开眼睛,看到小花坐在自己旁边,前面烤了一堆篝火。他撑坐起身,手下意识抚摸上有胸口,只有隐隐的疼痛,生命无碍,有什么东西在喉咙上哽咽着,大恩不言谢,现在说谢谢有什么用?

小花当先开口,“呵,是不是很感动呀?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的没错,那棵大树真的是树精呢,所以我们运气好,没有被吃掉。幸好我先前挖了不少人参灵智什么的,给你吃了点,没想到你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呢,自己就好了…”小花淡漠地说道,主要是想解释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

无情低头思讨良久,这才说道:“我知道自己的伤势,被熊瞎子拍了一下,肯定活不了的。能活下来就是机缘,是你救了我,所以…”

小花心中一突,她预感到对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了,而这真是她心中最关心的。

小花看着对方的嘴巴,真想直接撬开,这人怎么这样呀,一到关键时刻就在那默默唧唧的,真是急死人了…小花心中在嘶吼,快说呀,所以什么?

“所以,在你逃之前,我会一直保护你。即便以后,你真的逃了,我也会完成任务后将命还给你的…”

小花崩溃,这这究竟是什么逻辑。这丫的,自己浪费了那么精神力,那么多的植物精华,好不容易才把他命就会来,竟然还是要杀自己。天呐,他那该死的原则怎么就那么重要呀!还有,他说以后完成任务后把命还给自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杀了我然后又救我?不对呀,他要有那样的本事为什么他不能救活自己…

小花瞬间风中凌乱了,她终于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敢情是说,他原则至上,所以答应了瞿灵儿的任务,所以只要自己敢逃跑,那么就非死不可,而他也会在杀死自己后…自杀?!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小花感觉喉咙有什么东西堵的慌,噗哧一声喷出一口老血来。

无情身形一动,挪到小花身旁,扶住她娇小的身子,右手覆在背心,一股暖流进入身体,小花立马觉得心里舒畅不少。没想到这家伙才刚刚好,伸手就这么敏捷了,竟然还能施展出内力,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前两天给他用多了极品精华呀。想到这丫竟然最后还是要杀自己,心里那个恨呀。

良久,小花心绪也平复下来,无情收回手,坐回对面,开口道:“当然,只要你想,杀了我,以后自然…”

小花觉得心中堵的慌,好吧,她是有私心的,先前看这丫主动将自己就出贺家,以为可以发展成盟友也说不定。这次自己救他不就是想让他放弃杀自己么?好吧,刚才他已经明白表明了他的态度,那现在又补充一句是什么意思?!

小花没等对方说完,噌地站起身,飞起一脚朝对方踢去。结结实实踢在胸口上,无情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不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花感觉到脚尖传来的疼痛,就像踢到铁板一样…吼道:“你死人呀,不知道让开么?”

无情很是固执,“我说过,这命是你救回来的,你随时都可以…”

小花气的不行,“我我说的是你把我脚弄痛啦…”

无情看着小花,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就去抓小花的脚,手刚接触到又倏地缩回来,疤痕嶙峋的脸上竟然升起两朵红晕来,并且一下子延伸到脖子上去了…喉头蠕动,支吾许久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小花郁闷不已,那瞿灵儿可真是好运呀,竟然找了这样一个极品杀手。转念一想,也幸好是这样的极品,她才能活到今天,否则第一次相遇,如果没有那该死的原则,他恐怕直接就杀掉自己了…可见冥冥中自有定数呀。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相信我么?

小花反倒放下心来,其实这样一个有原则的杀手与一个心怀鬼胎的丫鬟相比,她更愿意选择和前者相处。

趁着天色未明,小花回到自己的小院,正要推开后院角门,发现从里面锁紧了。小花心中一凌,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她天天装傻卖痴不就是为了蒙蔽那个丫头的么,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就像一个毒疮一样,虽然看着它不断糜烂不断壮大,心中很不爽,但没等到它自己破开那一天,就没有完结。眼看着就要见最后分晓了,却功亏一篑,而对方一旦发现自己并没有上当,那么以后不知道她们还要对自己使用什么法子呢…

正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莫不是春闺寂寞了,所以要出去找点乐子?”

小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抬眼一看,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懒散地坐在墙头上。

呼,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小花记得那墙上她特意让人嵌有碎瓦片之类的,那样坐着不铬屁股吗?这不是小花关心的问题,她在乎的是谁把这院门关上的,便问道:“那这院门也是你关上的咯?”

公子康点点头,手指折扇敲击掌心,身形一动落到小花面前。上前两步,伸出折扇,抵到小花下巴,就要学那些个风流公子赏美人儿的桥段,抬起小花下巴。小花最讨厌就是这个,上次田云山用手掐住自己下巴的那种被当成玩物玩弄股掌的感觉让她很讨厌,所以手一下子挡开折扇,登时,先前对公子康建立起来的那丝丝好感也烟消云散。

公子康收回折扇,负手站立,脑袋向前凑凑,像是在嗅着什么,说道:“嘿,奇怪了。你这大半夜的不是出去找男人寻乐子了,莫不是到山上去神游了?”

小花心中气愤,即便是闺中密友,这样的玩笑话也不是能随便开的。而且她一点也没从对方神情中看出丝毫玩笑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审问。

为什么凭什么,好吧,即便自己有不轨行为,自由田府家规,用得着他这样一个外人来审问自己么?

小花没理会他,错身让开,走到角门旁边,在门框旁边掏摸一阵,抠出一块砖头。手伸进去,将门闩拉开,吱呀一声将门打开了。而后从容地再次将门关上,那块砖也放会原位。

不知道为什么,小花笃定对方不会告发自己。这完全就是一种直觉。小花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除非你再给我一坛上次给我的那种酒,我就不告发你。”

小花回道:“现在是封窖期,明年再来。”

白衣人轻笑一声:“我要的不是田府酒庄那些俗物,只能暖身却不能暖心,我要你亲手酿制的。能温暖我的心的酒…”

小花没说话,自己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对方愿意跟自己说条件总比什么都不说,直接去田云山面前告发自己好一些。一坛酒就一坛酒吧,自己先前还是有些存货的。至于那啥温暖不温暖的东西,她不懂。也不想去理会那么多,自己现在的事情都够自己烦的了,不想招惹太多。最最重要的是,第一次自己的好意相邀被拒,已经让她心里本能的产生了隔膜。她时刻谨记他们不是同一层面的人。

小花正睡的迷糊中,院外传来嘈杂的说话声,竟然田夫人,貌似还有…田云山。心中一个激灵,那连秋怎么没来叫醒自己?回过神,才发现天色大亮,往日这些时候连秋应该给自己端洗脸水,服侍自己起床了,而小荷也会把粥给自己送来…

还有,她们先前不是说田云山还有两天才回来的吗?而且按照惯例,回来不是应该接风洗尘,然后宣读圣旨,至少也应该先到夫人那里安慰一番再轮到其她小妾呀?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自己竟然连个音讯都没有,还给自己来了个突然袭击。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连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小娘子,快快起来,老爷和夫人来了…”说着一边去准备衣裳什么的。

小花坐在床上看连秋在那里忙慌慌的样子,看似急躁,实际上神情没有丝毫焦急的样子,那手胡乱抓着衣裳,过去好一会竟然都没拿一件衣裳过来。小花想,莫非这就是连秋她们的伎俩,只是想让自己在田老爷面前出丑?这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小花脑海中各种思绪翻腾,既然连秋是瞿灵儿安插在自己身旁的内奸,那么田夫人这又是凑的哪门子热闹呀?难道她们闹的是双簧?

小花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索性还是自己去拿一件衣裳来穿吧,她对田云山没有丝毫好印象,不想让自己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连秋见小花站起来,连忙走过来扶住她,实际上是扯住她的意思,“小娘子你怎么下床来了?哎呀,这几天你身子骨都不怎么爽利的,看你睡的实沉,本想让你多休息一下的,唉,都怪奴婢粗心…”

说这话有什么用,小花伸手挥开她,哪知连秋竟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住她的手臂,竟然借势跪下,说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奴婢该死之类的废话。小花郁闷,呵斥道:“够了,让开,我要穿衣服,难道你要让我这样去见人么?”

田云山本来好心情的,自己在京都处处碰壁,那些个老狐狸,自己以前大权在握的时候各种巴结迎逢,现在没有官职便各种刁难,什么都是皇命皇命,幸好有田夫人大力支持,除了银钱打通关节,还用那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绝世佳酿为他疏通上层关系,这才有人帮他写呈情奏章,才能顺利地递交到龙案上。最重要的是还要摆平皇帝身边的妙公公,将奏章放在合适的位置,然后顺便在旁边说两句,于是乎,他的官职就这么恢复了…

所以田云山一回来便是要好好犒劳一下夫人,还有这绝世佳酿的创始人瞿小花的。也不知为什么,田夫人这次一点也没有邀功邀宠,直接将所有的功劳让给小花。

田云山想起那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桀骜的带着神秘气息的女子,想起那坛温暖了心灵的果酒,心中那份尘封起来的激动瞬间膨胀开来,于是乎,还来不及休息,立马就想来看看那个让他悸动的女子。田夫人何其大度,陪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一路陪笑着,来看望另一个女人,竟有说不出的和谐来。

田云山听到屋内的争执,站了一会,心中立马不悦。呵斥道:“不懂事的丫头,退下去!”

田云山过去将小花搀扶着到床沿坐下,目光温润,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我已经听婉儿说了你的事,你是我们田家的功臣,听说你身体有些不适,可好些了,请大夫看了吗?”

小花被田云山一连的问话弄懵了,旁边的连秋跪伏在地,一个劲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小花觉得恬噪的很,呵斥道:“退下去!”

连秋跪在那里没动,田夫人上前,“来人呀,把这不知事的丫头给我带下去。”

连秋跪着爬向小花,抱着她的脚,“小娘子,奴婢对不住你,没有没有…”

田云山觉得其中有异,问道:“没有什么?”

连秋猛地噤声,怯懦地看了小花一眼,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田夫人走过来,厉声问道:“老爷问话呢,到底没有什么?”

连秋又连忙朝夫人和老爷磕头,哭诉道:“没…没有将这个月…月…信报上去…”

内院女人,为了管理她们怀的孩子是否为男人亲生,或者说为了管理她们的贞洁,所以每个小主每个月的月信都必须上报给管事妈妈,做好登记,顺便配发巾子…

小花倏然一惊,身体就像是被陡然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颓然坐回床上。自己千算万算,竟然忽略了这个,这个…最最普通的生活常识,而自己竟然忘了!

小花偏头看向田云山,后者也看向自己,先前的那些关切神马的全部消失无踪,目光变得阴沉,神情也阴郁的可怕。厉声喊道:“来人呀,去请郑大夫来!”而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小花,就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田云山要干什么,小花下意识地摇着头,嘴里喃喃的道,“不不不,你相信我么?…”

田云山怎么会相信她呢,他只相信自己的绝对的占有和掌控。尽管自己对这些女人提不起兴趣,纯粹为了作势才纳回来的。但是那又怎样,自己的女人即便放在那里让她们发霉,也绝对不会让她们红杏出墙,这不仅是面子问题,而是关系到一个男人的尊严。一个将军,自己才出门几个月,自己的女人就就…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田夫人倒吸一口冷气,看着眼前陡变形势还有些懵,下意识看了眼默默跪在一旁的连秋。连秋目光淡漠地看向小花方向,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她似有所察,接触到田夫人的目光,又蓦地低垂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第一百四十章 绝境中的反诘

小花何其聪明,当连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她们运筹许久的阴谋是什么了。

这个场景好熟悉…可是她觉得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对了,貌似前世他们当真联手让一个地痞进入到自己的房间里,被“正好”经过的田云山抓个正着,所以即便有婆子当场验身自己当时还是完璧之身,田云山还是感觉极度的厌恶,直接将下了死命令,定要她一个人幽禁在破院中凄苦地死去…

小花永远也不会忘记被验身那一刻的耻辱,她眼睛紧紧盯着田云山,刚毅的脸旁,经历过了无数战争的血与火的洗礼,看起来更加的冷酷,那一双眸子像是可以把人冻僵一样。小花早已明白,自己于他而言,就连一颗棋子或者工具都算不上,何其悲哀。小花已经不奢望从他这里获得感情或者温暖什么的,但是她仍旧希望被尊重被信任。

田云山陡然间感觉面前的女子面目可憎起来,既然身为他的女人,是绝对不容许背叛的!连对方靠近都感觉无比肮脏,抽身站起,背对小花,负手而立,大喝道:“郑大夫来了没有?还有那记牌子的婆子带来了没有?”

田夫人连忙让春兰去叫记牌子的汪妈妈。

紧接着院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应诺,田云山喝道:“还不快进来?!”

郑大夫单肩挎着一个藤条药箱跨入房门,朝田云山拱手作揖。田云山挥挥手,郑大夫点头哈腰的样子,连忙来到床前,假意用袖子揩揩并不存在的汗水,依次拿出垫手,丝绢,让小花的手放在垫手上,再铺上一张丝绢。抬手把脉…

小花眼睛自始至终看着那个陌生而冷漠的令人心寒的背影,哪怕是转身看着,哪怕是多给自己一个探寻的眼神也行。

可是自始至终,田云山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何等的存在。前世经历的那些年历历在目,对了,自己只是一颗棋子而已,甚至把自己看成对方的棋子也是高抬了自己呢。所以,这次应该完全死心了吧。

郑大夫神情十分凝重,把了一会,带着疑惑看向小花,而小花却看向那个将她娶来只是充当一个摆设的男人。他略微调整手指,继续把脉,渐渐的。额头上竟真的冒出细密的汗珠了。

良久,郑大夫让小花换一只手,小花收回心思,调整好心情,眼神淡漠地看着郑大夫。

不知道为什么。郑大夫总觉得自己有被对方看穿的感觉,只能以凝重之色来掩饰。

田夫人感觉整个房间都如堕冰窖,她貌似理清一点思路了,又看了眼角落里抽噎的连秋。连秋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当初便是觉得这丫头心性不错,做事沉稳,一直都当自己心腹丫头来对待的。这次自然也是想把连秋留在小花身边。即便不能套取信息,至少,以连秋的沉稳和手段,获取小花的信任不难。

只是没想到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用脚指头都能知道,小花现在的处境和连秋有极大关系。可是她并没有授意她这么做呀。她可以用其他任何手段对付这些女人,但是都不会选择这种玷污自己心爱男人尊严的低劣手段。这么说来连秋身后还有人?

田夫人能够执掌这么大一家子,也有些手段的,但是据她所有的情报,并没有发现连秋有任何不轨的地方…这个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过了许久。郑大夫心中在挣扎…手指不安地抖动…对方脉象平稳,和缓从容,丝毫没有滑脉的之感呀…

“究竟怎样?”田云山声音冰冷,如同来自九幽。

小花能从对方声音里面感应到强烈的杀意,她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这次真的被把脉出有啥的话,她会死的很难看。小花眼睛看向角落的连秋,后者也神情惊恐地看向自己这边,就像是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在主使她一样。小花轻嗤,呵,演技不错,可以去当戏子了。

郑大夫身体一抖,竟下意识地跪伏在地上,声音颤抖道:“脉脉象…滑…缓,或是…”

“是什么?”田云山倏地转身,伟岸的身躯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郑大夫想到自己到手的那几百两银子,还有对方强大的超出自己想象的能量。更何况,他身为田府大夫,对内宅这些事情还是了解一二的,这个瞿小花据他所知,只有个当县丞的父亲,而这个县丞还是靠田老爷的推荐得来的,所以,说白了,瞿小花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妾而已,再加上这近一年来风头大盛,想给她使绊子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他略微说偏一点是绝对不会有人觉察出来的。当然,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丝犹豫的,这和他医德不符。但是当最后田云山那一声吼,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凭想,即便是普通的男人,知道自己女人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和别的男人朱胎暗结,那也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田云山何其尊崇的身份,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小妾…

郑大夫一横心,道:“胎相。”

轰——

犹如晴天霹雳,将整屋子的人轰的外焦里嫩的,只有连秋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花没有先前的激动和迫切,她看向郑大夫的方向,淡淡的道:“你确定?”

田云山倏地转身看向小花,眼里杀意迸现,带着轻蔑和鄙夷:“呵,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么?还需要怎样才算确认?”说着一步上前,伸手抓住小花的前襟如同提着一只小老鼠一般。

田夫人连忙上前,一边抚着田云山后背,一边说道:“我我看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郑大夫,你可要仔细呀。”

郑大夫跪伏在地,缩在一旁,不答话。

这时候汪婆子抱着一个帐薄急慌慌地跑来,脸上汗涔涔的,虽然难掩内心惊恐,但毕竟见过些大世面。向老爷夫人行了礼,这才翻开帐薄,查看起来…

田云山坐在旁边凳子上,叉开双腿,手指在旁边桌上轻叩,发出摄人心魂的节奏感。田夫人站在旁边,其余人跪了一大片,小花的房间变成了临时的审讯堂。

汪婆子跪伏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说道:“这个月瞿小娘子并没有来上报月信…”

田云山挥手拂开田夫人,“你给我让开,呵,这就是你管理的宅院?这就是你说的好姐妹?”

田夫人被陡地挥开,差点摔倒,春兰眼尖跪着扑上去扶住,叠声地叫着夫人。田夫人指着汪婆子,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汪妈妈,你可要看仔细了!”

汪婆子身体一震,脑袋杵在地上了,双手将帐薄举上前。田夫人一把抓过,飞快地翻看…她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晕,手上帐薄滑落,站立不稳,差点摔倒,被春兰扶着在旁边凳子上坐下。

田云山倏地站起身,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床沿上的小花,眼里尽是鄙夷和嫌恶,“来人呀,将这贱人给我拉出去,家法伺候!”

红杏出墙呀,不是杖毙也不是灌毒药赐死,而是…碾死。便是将妇人裸身绑在磨盘上,涂上一层油脂,蒙上牛的双眼,然后拉动磨盘…一轮一轮地碾压,直到整个身体被碾压的只剩一张皮…

登时,外面呼啦啦冲进来几个黑衣短打,红绸束腰的家丁。

“慢着!”小花暴喝一声,陡地站起身。小花目光冰冷而绝望,只要她想,她现在就可以轻松出这个房间,但是她却不能出去。身份,因为这该死的身份,她一旦没有任何由头走出这个房间,出了田府,那么她就是一个逃妇,一生都将生活在黑暗中得不到世人的承认。自己这么几年窝在这个没有爱没有温暖甚至连一点自由都没有的地方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得到那纸身份文书么?!

小花这一声暴喝蕴含了自己的强大精神力,陡然间,娇小的身体变得高大起来。就连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丁也不由得站住,面面相觑看向田云山。

田云山刚才也确实被那一声暴喝惊了一下,能够让他吃惊的人不多,至少在这个以他为天的田府里没有。

田云山拍案而起,逼近小花,“怎么,难道你觉得你还有理了?我看在你是瞿家的人,我给你留最后一点颜面,我可以告诉他们,是你服毒自杀。若不然,我定要让你去游街示众!”

田夫人急了,上前就要拉住田云山“老爷…”

小花轻蔑地瞟了田云山一眼,“别做的多仁至义尽的样子,我不需要你施舍的怜悯。实话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稀罕为你当什么贞洁烈妇,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不稀罕你的名声威望,你不信任不尊重别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尊重我自己!就凭一个庸医随便把个卖就说有了胎相?就凭一个帐薄就证明自己有没有偷男人?呵,田老爷,你是对你女人的能力太过高估了呢,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毒妇

田云山被诘问,脸色铁青,伸手欲抓住小花,被对方轻松避开。

第一次被对方抓住,小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如果他对自己还有一丁点的信任可言,她都会选择继续背着这个身份下去…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没必要了,无爱,永远也不可能对这个男人有爱的可能,连背着这个名份也觉得无比恶心。

“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好,好好,你不服是吧?来人呀,将整个方山县所有的大夫都给我请来,我定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了,这次是你逼我的,你既然不要脸,那我就成全你,让整个方山县的人都看看你这贱人的丑恶面目!”田云山下令,直接将小花的房间变成审理室,里面除了自己坐的凳子桌子,其余东西统统搬走,一样不留。而后让二三十个家丁将屋子里里外外围了起来,防止她逃跑,当然,更是防止她跟外人有联系,然后使出其他花招。

小花没有跪,索性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自从进入田府以来,从来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心里无比平静。应该是死心了吧。小花想,看来自己骨子里和她们一样,仍旧是犯贱的呢,一定要等到对方给自己判了死刑,自己才会甘心。

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是小荷和景婶…呵,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守着自己不离不弃,自己也不像是那么糟糕人品烂透的人呀。

小荷早上醒来便听到主子被责罚了,细问之下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她的绝对不会相信主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她连忙做好羹汤送过来,便被挡在门外。守卫冷面呵斥,老爷有令,所有人一律不能私自见,更不能送东西吃。万一在大夫来了之前喝了滑胎的药物怎么办?

小荷急了,都快一天了。小主滴水未进,那些个大夫还没有请来,难道要将小主饿死不成?急得在地上直磕头,将额头都磕破了。那些护卫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更添嫌恶。他们觉得里面那个女人脏,连跟着她的丫头都变得肮脏丑恶起来。

其中一个护卫直接飞起一脚将小荷踢出去,脑袋正好撞在旁边的街沿上,顿时头破血流的。小荷捂着胸口久久没喘过气来。景婶知道对这些田云山死士转成的家丁说那些没用,所以一天都跪在田夫人门外求情。她看的出来,现在唯一可能救小花的只有田夫人了。

田夫人现在心里很乱,她心里其实比田云山更加在乎田府的声誉的,所以她压根就不想用这种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来搬到对手。可是就在刚才,一张纸条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梳妆台上。田夫人叫过春兰,“今天有谁进过我的屋子吗?”

春兰摇摇头。“没有呀,怎么了夫人?”

田夫人挥挥手让她下去,撑着脑袋,她现在需要好好想一想。原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红杏出墙,其实她心里压根就不会觉得瞿小花是那种会耐不住寂寞的人。当然,这纯粹她个人感觉。而现在,这张纸条的出现,说明有人一定要弄死瞿小花,而且对方来头不小。能买通自己的心腹丫鬟连秋,能自由出入田府…她不知道这田府里面还有谁是那个神秘人的眼线。陡然间,她自己都感觉害怕起来。这次是针对瞿小花的。那么下次呢?

田夫人现在很犹豫,春兰进来禀报:“夫人景婶还跪在外面呢,要不要打发她走?”

田夫人思讨片刻,挥挥手:“让她走吧,就说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看那些请来的大夫了…对了,春兰。去将唐妈妈叫来。”

景婶在田夫人院门口跪了一天,双腿都麻木了,陡地站起来脑袋眩晕。春兰尽管平时泼辣阴狠的样子,但是看到景婶那么衷心,竟生出些许怜悯之意。上前将景婶扶着。吩咐两个丫头将景婶送回去。

景婶刚一回到院子,便看到小荷倒在血泊中,而那些护卫就像是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景婶看着这些冷漠的人,你们你们…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将昏迷的小荷艰难地挪到旁边,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盖上。景婶看着戒备森严的屋子,只能祈求自家的小主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坚强…

院里一出事,一个做事的人都找不到,冬雪冬梅两个丫头更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守门婆子,小厮,也全部做鸟兽散,纷纷找自己的下一个主子去了…以前小花得意的时候,吃的用的没少给他们,现在小花一有难,竟连个虚情假意都没有,世态炎凉不过如此呀。

景婶端来一碗糖水给小荷灌下去,小荷清醒一点,但是胸口痛的厉害,大概那守卫的一脚伤到脏腑了。小荷嘤嘤哭泣,抓着景婶的手臂,“婶子,我是不是很没用呀,我,我怎么就那么贪睡呢?早上就该给小娘子准备好饭食的,也不至于饿这么久呀…”

景婶安慰道:“小娘子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所以我们也要吃东西,不能垮下去了,不然以后怎么伺候小娘子呢?”

小荷点点头,端着塘碗,咕咚咕咚将大半碗糖水喝下去。不过胸口依旧疼的厉害,甚至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了。

终于在天黑的时候,五六个大夫被请进小院。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是,田云山竟然也来了。

所有大夫都是从家里或者药房里面直接被田云山的护卫带过来的,而且一到田府,也没做半点停留,便送到小花小院里来。

加上先前的郑大夫,一行六人,分别给小花诊脉。他们神情都十分郑重,手指探了又探,生怕有什么疏漏地方。

所有人都诊脉完毕,各自面前放一张纸,写下诊断结果。

一个护卫上前,将纸张收起来,递给田云山手上…

田云山神情陡然一变,飞快地将剩下几张纸看了一遍:脉象平稳,和缓从容…一连几张都是这样写的,不仅没任何异状,更是不会滑脉之相的。

田云山啪地一声将纸张拍在桌子上,面色阴沉的厉害,走进郑大夫,“你今天告诉我瞿小娘子的脉象是什么?”

郑大夫看到这么多有名望的大夫同时被请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次栽了,他此时除了被责罚的恐惧,更多的是对小花上午突然发飙的怨恨。明明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偏偏她要站出来吼一嗓子…

郑大夫身体跪伏地上不停颤抖…

田云山喝道:“将这没用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既然他连脉都把不准,这双手以后也没用了…”

护卫上前,不由分说,直接架起郑大夫拖了出去。郑大夫还要叫唤,小花蹭地站起来,搬过一张凳子摔在地上,啪地一声,凳子坏掉,小花抽出一根凳子脚,上前一步,劈头盖脸就朝郑大夫砸去…

登时,郑大夫整张脸被打的血肉模糊,小花神情冷漠,瞥了眼惊异和愤怒的田云山,目光平淡,反手又是一下,直接将郑大夫嘴打烂,昏了过去…小花没事一样,将凳子脚哐当一声丢在地上,而后走回去依旧盘坐在地。

所有人都被小花刚才雷厉而血腥手段吓住了,那几个大夫更是瑟缩地站成一团,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小娘子会不会对他们突然发飙。

田云山指着小花,“你,你你个毒妇!”

小花语气平淡,“现在确认了吗?”她一点也不在乎他怎么看自己,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既然不给自己尊重,那么就自己给自己尊重。至于田云山么,她已经不稀罕这个田老爷小妾的身份,所以他怎么看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田云山气的不轻,第一次,竟然有女人敢跟自己叫板的,而且还是自己纳的一个小妾,一个小妾而已。“好,虽然脉象没有,那帐薄上又是怎么回事?”

小花轻笑:“不懂女人就不要装的很懂的样子,难道没有翻看前面的记录吗?我每个月都会缓几天的,如果身体不舒服或者心情不好,多缓些时间也是有的。”

田云山被诘问的哑口无言,责问那个最先滋事的丫头。